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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译林-2006年第4期-第42章

小说: 译林-2006年第4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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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夫们围成一团。 
  “不要惊慌乱了阵脚;” 穿着旧军袄,体格敦实的老兵语调冷静。“你和你,”他手指一指,“站到边上。你把滑雪板拆开,到中央点火发信号。其他人一齐喊‘救命’。这儿离岸上的村庄约三公里。” 
  渔夫们四散忙去。又是诅咒火堆,又是大喊大叫。 
  只有呆渔夫还在钓鱼,他不高兴地说: 
  “你们喊什么?!我这儿鱼正咬钩呢。” 
  二十来分钟过去了,喊救命的喊得喉咙都破了,守在冰块边上的也惊叫着跑来,那儿的冰也裂开了。火堆融化了坚冰,沉入水里。 
  “直升机,直升机…… ”几个渔夫互相安慰。“直升机一定会来!一定会。我们要上新闻了。天黑前直升机一定会来的。” 
  离岸愈来愈远了。左边是破碎的浮冰,前方是茫茫的海水,右边百米开外是个小岛,上面只有一棵白桦和几簇灌木。 
  渔夫们愁眉苦脸地在冰面上兜着小圈儿,互相安慰:很快,会有人来的,不远,来救我们。 
  “想当年我们师还被重重包围过呢。”老兵斗志昂扬。 
  只有呆渔夫还坐在冰窟窿边,继续钓鱼。 
  过了个把钟头,一个黑点从对岸靠了过来。 
  “船,船……”渔夫们激动起来。 
  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确是艘船。船上站着个穿兔皮短袄,戴护耳帽,手撑长竿的农夫。已经可以看清,船上满载着兔子,一对对长耳朵拥挤着,离他们最近的兔子嘴里还啃着根胡萝卜。 
  “马宰!马宰老爷子!”渔夫们大声喊着。 
  船上的农夫停下来,搭着手看看浮冰,又看看小岛。 
  渔夫们开始收拾渔具,争吵着要先上船。只有呆渔夫还在继续拉鱼钩。 
  老农夫却突然把船靠在小岛边,伸手在灌木里抓了只兔子。随后调转船头,向岸边划回去。 
  小船越来越远,只剩穿短袄的退伍兵还在冲着他喊:“马宰同志,回来!请向村委会汇报,我们需要救援!” 
  风从左首吹来,浮冰、渔夫们离岸越来越远了。刚刚还耸着两座冰丘的庞大浮冰,在远离岸边的此刻也真切地开始融化了。浪尖拍打着浮冰,边缘的积雪变得灰暗,支离松散。 
  也不能说渔夫们被完全孤立了。有那么两架飞机划过高空;还有 “雅马哈”摩托艇傲慢地飞驰而过,载着身背皮包的“俄罗斯新贵”,艇后水浪翻起,拍得浮冰噼里啪啦直响,又碎下去几块了。一个渔夫嘟囔着:“哎哟,肚子痛死了。”拖着箱子躲到冰山后去了。 
  渔夫们愁闷地坐在自己的箱子上。有人开始抽烟,有人茫然地望着遥远的岸边,一个渔夫甚至试图用打火机烤生鱼。只有呆渔夫还在钓鱼。 
  躲到冰山后的渔夫笑了:有根原木从冰丘里露出来了。在箱子、衣兜里翻了一阵,他找到了个修指甲的小锉刀,看看原木,叹口气锯了起来。冻过的原木一点都不结实,很容易就锯断了。 
  风吹着浮冰,驱散了乌云。太阳出来了,很快热了起来。渔夫们变得焦躁不安。 
  “太阳!太阳!我们的冰会晒化的!” 
  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刺眼。退伍老兵站到自己的箱子上,久久地望着远方连成一体的水天,不远处的浮冰和已经遥不可及的陆地。 
  “有动静。是船!”他突然喊道。 
  “船!船!”渔夫们跟着喊叫起来。“我们要得救了!” 
  果然,两艘汽艇正急速向冰块驶来。 
  渔夫们一窝蜂地跑到浮冰一边。浮冰顿时吱呀作响,裂缝蜿蜒。他们又推搡着往回跑。只有呆渔夫还呆在原处拉鱼钩。 
  渔夫们挤在浮冰的中央。这里也开始发出破裂声了。 
  “不许动!”老退伍兵命令道。“听我的命令!向左转!向右转!” 
  没人明白。 
  “糊涂蛋!”老头生气了。“你和你到那边。你到这里。你立刻滚到冰丘后面!” 
  他驱散了渔夫,冰块稳定了下来。 
  汽艇飞驰而来,停在冰块前。艇里备有长竿钩、木板和几盘绳索。 
  渔夫们又开始躁动起来。 
  “同志们……同志们……怎么不赶快救我们啊?!”渔夫们乱哄哄地质问。 
  “呵,这年头儿,”艇上的人说,“同志们都是苏联的事了。先生们每人掏10美金吧。” 
  受命滚到冰丘后的渔夫发现了被锯断的原木。 
  “要逃走么?混球!” 
  叫嚷肚子痛的渔夫把锉刀藏到背后,手忙脚乱地摇起头来。 
  “想抛弃同志们?想背叛?自己人背叛自己人?” 
  他把叫嚷肚子痛的渔夫逼到冰丘边儿。 
  “你看看,该死的,还剩几个人了……” 
  叫嚷肚子痛的渔夫刚从冰丘后探头张望,他就立刻把原木推进水里,跳上去躺在上面,拼命地划离了浮冰。他双手用力划动着,像鱼雷一样向前直冲,身后水花泛起。 
  原木的主人气恼地跳了起来,一下子又把脚下的冰踹透了,半截身子陷进水里。他好不容易才挣脱上来,找其他人去了。 
  那儿正在讨价还价。一艘汽艇停了下来,另一艘还像鲸鱼一样兜来兜去,激起的水浪不动声色地冲击着浮冰。 
  “你们没有良心!”渔夫们指责农夫们。 
  “良心倒是有,就是没有钱!”农夫们不以为然。 
  一个穿芬兰式厚上衣的渔夫把手伸到口袋里。他摸到一卷厚厚的钞票,费力地想从中抽出一张。 
  “有!有一张!”他抽出手喊道。“恰好一直没花掉。” 
  临近的汽艇上伸出木板。农夫们手握长竿钩站着,准备赶开那些想趁机上汽艇的渔夫。 
  “撑住啊!同志们!”穿芬兰式上衣的渔夫又喊了些什么,从渐渐远去的汽艇上朝他们挥别。 
  浮冰离岸越来越远了。周围已经没有其他浮冰,远方的海岸变成刚刚能分辨出来的一条细线。浪花在边缘翻滚,浮冰像棉被一样摇来晃去。 
  剩下的几个渔夫拿着渔网在冰面上走来走去。从旁边看像在捉蝴蝶一样。 
  “咱们应该游到航道上,那儿该有轮船……以前我们吃鱼,现在鱼要吃我们……乱跑什么,这种鱼可是美食家。”渔夫们愁眉苦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只有呆渔夫,他钓的鱼已经堆满了身旁的积雪,还弯腰坐在冰窟窿旁。他的钓竿很短,从一旁看来,像是在冰窟窿上挥手,和鱼儿告别或是问好。 
  航道出现了,却没有轮船,只有生锈的圆形航标。两个冒险家抛下渔夫同志们,坐在碎冰块上向航标划去。他们骑到航标上,一下子就把地方占满了。 
  “我们会把你们的事儿告诉所有人。”他俩手脚抱住航标,喊道。“说你们怎样坚持下来的。” 
  “恶棍!”退伍老兵破口大骂:“偷跑!” 
  浮冰载着最后两个渔夫继续向大海远处漂移。 
  浮冰在航道上摇晃得厉害。退伍老兵沉痛地看着还在沉迷于一条接一条钓鱼的呆渔夫,决定跟他说些友好的话。 
  “冰上允许抽烟。但不准扔烟头!” 
  又过了几个小时,才出现了第一艘轮船。是艘白色的游艇,甲板上回荡着喧闹的音乐。兴高采烈的人群,身着礼服、晚装,手握酒杯,蜂拥到船舷边,观看这两个渔夫。 
  “救救我们!”老兵发愁地喊着,挥舞着手臂。 
  甲板上有人挥手回应。高亢的音乐声淹没了一切。 
  “哎,尾巴、鱼鳞,什么都抓不着……”歌声震耳欲聋。 
  最后从船长舰桥上传来扩音器的声音: 
  “瞧你们那样,极地佬!” 
  “我们不是极地佬!我们是被浮冰带到这儿的!”老兵纠正道。 
  “祝你们漂流成功。帕帕宁船勇士们!” 
  船长舰桥上传来祝愿声。一声长笛响过,轮船擦身而去。 
  螺旋桨激起湍急的水柱,冲击着浮冰,要把它粉碎。浮冰绝望地摇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破裂声。水面终于平静下来后,浮冰变得很小,长宽不过两三米,中间还有个冰窟窿。 
  退伍兵扯下帽子上的旧帽徽,双脚暴怒地跺个不停。他叫骂着,对着渐渐远去的轮船做着不雅的手势。 
  手势被看到了。轮船停下来掉头回来了。 
  退伍兵立刻平静了下来,他捡起帽子,抖一抖,又戴上了。 
  轮船正对着浮冰停了下来。白色的大号扩音器里咳嗽了一声,问道: 
  “极地勘察员同志,你们谁会拉手风琴?” 
  “我!我!”退伍兵绝望地号叫。“我在部队里是俱乐部主任,会拉手风琴,还会用‘乌克兰’。” 
  “什么‘乌克兰’?”甲板上的人怀疑地问道。 
  “电影放映机,要是你们想看电影就用上了。手风琴。国歌,队列歌曲。《穆尔卡》。我还会跳舞。” 
  “你看!刚才也有两个人说会拉手风琴,也说什么都会。结果只会跳脱衣舞。你考虑一下,我们是水路旅游。巴加梅岛——卡纳雷岛——索洛夫基岛。要三个月呢。”高高的舰桥上传来模模糊糊的吓唬声。 
  “考虑好了!”退伍兵不屈不挠。“谁怕去索洛夫基岛呢,只要你们带上我!” 
  轮船放下了搭板。老兵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最后的呆渔夫。然后夸张地脱下短袄,抹抹眼泪,头也不回,猴子一样灵活地爬上了船舷。 
  轮船立刻启航。甲板上传来手风琴的试琴声,琴声越来越铿锵悠扬起来。 
  呆渔夫只是摇了摇脑袋,看了看脚边大大的鱼堆和远去的游轮。 
  “汽艇、摩托艇、轮船,都是废物,把鱼儿都吓跑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数了数鱼,把钓具装入麻袋。然后打开箱子,取出一团黑色的橡皮圈。他跪下来,嘴凑到气门上,吹得脸通红。橡皮圈开始膨胀,现出黑色的圆形船舷,变成一艘橡皮船。船很小,盛不下装鱼的袋子,他只好拴着它拖在后面。 
  呆渔夫勉强穿上瘦小的皮袄,钻进橡皮船,向岸边划去。他嘴里嘟哝着,缓缓地划动小小的折叠桨。 
  “不管怎么说,今天钓的还真不少。”隐隐地传来他的自言自语。 
  (李宝玲:解放军外国语学院2003级俄语语言文学专业研究生,邮政编码:471003)

再见了,玛纽尼亚!
[俄罗斯]弗·普隆斯基 著 张蓝月 译 
  弗拉基米尔·普隆斯基,俄罗斯当代知名作家,俄罗斯作家协会会员。1949年出生于梁赞州普隆斯克市。早年丧父,家境贫寒,做过车工,开过车。遍尝生活百味后,立志从文,用心灵深处的笔墨书写记忆、直抒胸臆。曾为俄罗斯《青年近卫军》、《莫斯科》等多家杂志撰稿。长篇小说《泪乡》使他名声大噪。后陆续出版中、短篇小说集若干,作品还被译介到国外。1998年,因为在短篇小说创作中所取得的杰出成就,普隆斯基荣获普希金最佳短篇小说奖。 
  其短篇小说往往反映凡夫俗子的生活琐事,缺少一波三折的起伏情节,但却因独树一帜的全新视角和不容置疑的个人倾向而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他善于塑造独一无二的个性化人物,而这恰恰是一位天才作家的特质。 
  “人总会缺点儿啥,”电工伊凡·阿梅林有时候冥思,“饿鬼——缺面包,款爷——缺钱……”阿梅林自个儿也有缺憾。尽管人们都说,上苍恩赐他一个大高个儿去爬竿——他却缺情。他只爱过一回,就是他老婆,天长日久了,他反倒记不起年轻时享受的甜蜜时光了,所以很想尝尝鲜。他打算背叛骨瘦如柴的老婆玛纽尼亚,尤其被她骂成窝囊废时。 
  可这样随随便便就“红杏出墙”了——太叫人兴味索然。要是像当初爱玛纽尼亚那样(结婚至今始终忠诚于她),真真爱得死去活来——那倒另当别论了。但要是她无论去哪儿,都硬拖上你,连假日也要在丈母娘家打发,你还能再爱得起来?近些年,在女儿领回一个外地倒插门女婿后,老婆连双休日也开始拽着他往丈母娘家跑。因为家里的两间房因小外孙女的降生而显得过于局促,丈母娘家条件就好多了,地处莫斯科郊区——有林有湖,离车站咫尺之遥。 
  事实上,就在去年一个拉脱维亚娘们搬到丈母娘家旁边后,一切都乱了套。她比玛纽尼亚年轻,因此受到了玛纽尼亚的密切关注:关键在于——她是个单身,儿子上大学,她又在镇上的理发店上班。玛纽尼亚一得知这些消息,马上警告老公,不准再踏进“妖精洞”半步。要知道此前,老公总是去镇上理发的,那儿的价钱比莫斯科便宜一半。老公阳奉阴违,嘴上答应着不去,有一天却背着老婆偷偷摸摸去了,为的是省点啤酒钱。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纯属巧合了。阿梅林刚刚坐上金发女人面前的圈椅,她就朝他莞尔一笑,问: 
  “我和您,好像,是邻居?” 
  伊凡耸耸肩: 
  “周末有时来丈母娘家……” 
  “太好了。来做客吧。”女邻居邀请道,目光落在镜中阿梅林的眸子上,身子则绕着圈椅晃来晃去,挑逗性地让大褂在阿梅林的一只肩膀上蹭来蹭去。 
  阿梅林顿时乱了阵脚: 
  “要帮忙吗,有事吗,何事相求?!” 
  “您,据我所知,是个电工,我家凉台上需要拉根电线……当然啦,我不会赖账。” 
  “那要瞧瞧。” 
  “您能答应,这太好了……” 
  又是一个星期六,他去做客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女移民似乎料到他会单枪匹马过来,于是傍晚突然出现在他丈母娘家里,邀他前去测一测。 
  阿梅林本不打算去,但转念一想,与其将来背着丈母娘前去测量,不如现在索性大大方方过去,于是便应承下来。 
  “这活儿很容易,准备一根十五米左右的电线,一个灯座,一个开关——剩下的交给我做就行了。” 
  “谢谢,我还不知道请的是谁呢……顺便说一下,我叫柳霞……您呢?” 
  阿梅林长吁一声,似乎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土得掉渣的名字: 
  “伊凡……” 
  “太好了……凡,让我们喝杯茶吧!” 
  “不——不——不——丈母娘等着呢……她会给玛纽尼亚通风报信的。” 
  柳霞不由大笑: 
  “是你老婆,对吗?” 
  “还能是谁……一辈子把我像狗一样拴着。就算今天,她有点失算,那我也不能随心所欲:她们一通电话我就大祸临头了……” 
  阿梅林半推半就,并没有急着离开。他满心好奇地打量着女主人的房间和打扮妖娆的女主人,眼睛却莫名其妙地直盯上她一双长着雪青色指甲的素手,不禁陷入对理发时肌肤之触的追忆中,那双手传递给他的是柔情和蜜意。柳霞似乎参透了他的心思,迅速铺上桌子,插上电水壶,摆上茶杯……当水烧开时,一瓶伏特加从天而降。伊凡斜睨了一眼伏特加,咽下一口唾沫,眉头一皱说: 
  “这是干啥?” 
  “预付工钱……人情事理嘛!” 
  阿梅林尴尬地看了看表: 
  “不能再呆了……丈母娘等着呢!” 
  柳霞畅笑: 
  “丈母娘——又不是老婆,用不着跟她汇报……为了我们的相识,应该把酒今朝啊。” 
  她让伊凡打开酒瓶。酒瓶打开后,伊凡硬着头皮把酒杯一一斟满。他将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柳霞只呷了一口道: 
  “吃菜……”她妩媚一笑,眉目传情地盯着伊凡的眼睛。伊凡魂飞别处:玛纽尼亚要是如此待我该多美! 
  阿梅林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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