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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悲惨世界-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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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在奇迹出现时才会有那种沉寂。 
  老人在这沉寂中,挥动着那面红旗,喊道: 
  “革命万岁!共和万岁!博爱!平等和死亡!” 
  人们从街垒里听到一阵低微、急促、象个牧师匆匆念诵祈祷文似的声音。也许是那警官在街的另一头,做他的例行劝降工作。 
  接着,先头喊“口令?”的那尖利嗓子喊道: 
  “下去!” 
  马白夫先生,脸气白了,眼里冒着悲愤躁急的火焰,把红旗高举在头顶上,再一次喊道: 
  “共和万岁!” 
  “放!”那人的声音说。 
  第二次射击,象霰弹似的,打在街垒上。 
  老人的两个膝头往下沉,随即又立起,旗子从他手中滑脱了,他的身体,象一块木板似的,向后倒在石块上,直挺挺伸卧着,两臂交叉在胸前。 
  一条条鲜血,象溪水似的,从他身下流出来。他那衰老的脸,惨白而悲哀,仿佛仍在望天空。 
  起义的人全被一种不受人力支配的愤激心情所控制,甚至忘了自卫,他们在惊愕恐骇中齐向那尸体靠近。 
  “这些判处国王的人真是好样儿的!”安灼拉说。 
  古费拉克凑近安灼拉的耳边说: 
  “这句话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因为我不愿泼冷水。但是这个人完全比得上那些判处国王的代表。我认识他。他叫马白夫公公。我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一向是个诚实的老糊涂。你瞧他的脑袋。” 
  “老糊涂的脑袋,布鲁图斯的心。”安灼拉回答说。 
  接着,他提高嗓子说: 
  “公民们!这是老一辈给年轻一代做出的榜样。我们迟疑,他挺身而出!我们后退,他勇往直前!让我们瞧瞧因年老而颤抖的人是怎样教育因害怕而颤抖的人的!这位老人在祖国面前可说是浩气凛然。他活得长久,死得光荣。现在让我们保护好他的遗体,我们每个人都应当象保护自己活着的父亲那样来保护这位死了的老人。让他留在我们中间,使这街垒成为铜墙铁壁。” 
  在这些话后面的是一阵低沉而坚决的共鸣声。 
  安灼拉蹲下去托起那老人的头,怯生生地在他的前额上吻了一下,随即又掰开他的手臂,轻柔谨慎、怕弄痛了死者似的,扶起他的身体,解下他的衣服,把那上面的弹孔和血迹一一指给大家看,并说道: 
  “现在,这就是我们的红旗了。” 
    
    
    
  
 
 
 
 
 
 
 
 
 三 伽弗洛什当初也许应当接受安灼拉的卡宾枪

    

  人们把寡妇于什鲁的黑色长围巾盖在马白夫公公的身上。六个人用他们的步枪组成一个担架,把尸体放在上面,脱下帽子,缓步庄严地抬进酒店的厅堂,停放在一张大桌子上。 
  这些人都在一心一意地办着这件严肃神圣的事,以致忘了他们当时处境的危险。 
  当尸体从沙威身旁经过时,安灼拉对那一贯死样活气的密探说: 
  “你!一会儿就是。” 
  伽弗洛什是唯一没有离开岗位留在原地守望的人,他在这时仿佛看见有些人朝着街垒偷偷地摸过来。他陡然喊道: 
  “大家注意!” 
  古费拉克、安灼拉、让·勃鲁维尔、公白飞、若李、巴阿雷、博须埃,都连忙从酒店里冲出来。几乎已来不及了。他们看见密匝匝一大排闪着光的枪刺已在街垒的顶上晃动。一群个儿高大的保安警察,有的越过公共马车,有的穿过缺口,正往里蹿,向那野孩扑来,野孩只往后退,却不逃跑。 
  那真是万分紧急的时刻。正如激洪骤发,水已涨齐江岸,开始从各个缺口罅隙渗透过来的那种最初的骇人景象。再过一秒钟,那街垒便要被攻占了。 
  巴阿雷端起卡宾枪,向第一个钻进来的保安警察冲去,迎面一枪,便结果了他,第二个一刺刀杀死了巴阿雷。另一个已把古费拉克打倒在地,古费拉克正喊着:“救我!”一个最高大的彪形大汉挺着刺刀向伽弗洛什逼来。野孩的两条小胳膊端起沙威那支奇大的步枪,坚决地抵在肩上,瞄着那巨人射击。枪不响,沙威不曾在他的步枪里装子弹。那个保安警察放声大笑,提起枪杆向孩子刺去。 
  刺刀还没有碰到伽弗洛什身上,那步枪已从大兵的手里脱落:一粒子弹正打中他的眉心,仰面倒在地上。第二粒子弹又打中了进逼古费拉克的那个保安警察的心窝,把他撂倒在石块上。 
  这是因为马吕斯进入了街垒。 
    
    
    
  
 
 
 
 
 
 
 
 
 四 火药桶

    

  马吕斯原来一直躲在蒙德都街的转角处,目击了初次交锋的情况,他心惊体颤,失了主张。但是,不用多久,他便已摆脱那种不妨称之为鬼使神差的没来由的强烈眩感,面对那一发千钧的危险处境,马白夫先生的谜一样的惨死,巴阿雷的牺牲,古费拉克的呼救,那孩子受到的威胁,以及亟待援救或为之报仇的许多朋友,他原有的疑虑完全消失了,他握着他的两支手枪投入了肉搏战。他第一枪救了伽弗洛什,第二枪帮了古费拉克。 
  听到连续的枪声、保安警察的号叫,那些进攻的军队齐向街垒攀登,这时街垒顶上已出现一大群握着步枪,露出大半截身体的保安警察、正规军、郊区的国民自卫军。他们已盖满垒壁的三分之二,但没有跳进街垒,他们仿佛还在踌躇,怕有什么暗算。他们象窥探一个狮子洞似的望着那黑暗的街垒。火炬的微光只照见他们的枪刺,羽毛高耸的军帽和惊慌激怒的上半部面庞。 
  马吕斯已没有武器。他丢掉那两支空手枪,但是他看见厅堂门旁的那桶火药。 
  正当他侧着脸朝这面望去时,一个兵士也正对着他瞄准。这时,有一个人蓦地跳上来,用手抓住那枪管,并堵在枪口上。这人便是那个穿灯芯绒裤子的少年工人。枪响了,子弹穿过那工人的手,也许还打在他身上,因为他倒下去了,却没有打中马吕斯。这一切都发生在烟雾中,看不大清楚。马吕斯正冲进那厅堂,几乎不知道有这一经过。他只隐隐约约见到那对准他的枪管和堵住枪口的那只手,也听到了枪声。但是在那样的时刻,人们所见到的事都是在瞬息万变之中,注意力不会停留在某一件事物上。人们只恍惚觉得自己的遭遇越来越黑暗,一切印象都是迷离不清的。 
  起义的人们吃惊不小,但并不害怕;他们聚集在一起。安灼拉大声说:“等一等!不要乱开枪!”确实如此,在那混乱开始时他们会伤着自己人。大部分人已经上楼,守在二楼和顶楼的窗口,居高临下,对着那些进攻的人。最坚决的几个都和安灼拉、古费拉克、让·勃鲁维尔、公白飞一道,雄赳赳地排列在街底那排房屋的墙跟前,毫无屏障,面对着立在街垒顶上那层层的大兵和部队。 
  这一切都是在不慌不忙的情况下,混战前少见的那种严肃态度和咄咄逼人的气势中完成的。两边都已枪口指向对方,瞄准待放,彼此间的距离又近到可以相互对话。正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一个高领阔肩章的军官举起军刀喊道: 
  “放下武器!” 
  “放!”安灼拉说。 
  两边的枪声同时爆发,硝烟弥漫,任何东西都看不见了。 
  在辛辣刺鼻令人窒息的烟雾中,人们听到一些即将死去和受了伤的人发出的微弱沙嗄的呻吟。 
  烟散了以后两边的战士都少了许多,但仍留在原处,一声不响地在重上枪弹。 
  突然有个人的声音猛吼道: 
  “你们滚开,要不我就炸掉这街垒!” 
  大家都向发出这声音的地方望去。 
  马吕斯先头冲进厅堂,抱起那桶火药,利用当时的硝烟和弥漫在那圈子里的那种昏暗的迷雾,顺着街垒,一直溜到那围着火炬的石块笼子旁边。他拔出那根火炬,把火药桶放在一叠石块上,往下一压,那桶底便立即通了,轻易到使人惊异,这一切都是在马吕斯一弯腰一起立的时间内完成的。这时,在街垒那头挤作一团的国民自卫军、保安警察、军官、士兵,全都骇然望着马吕斯,只见他一只脚踏在石块上,手握着火炬,豪壮的面庞在火光中显出一种表示必死之心的坚定意志,把火炬的烈焰伸向那通了底的火药桶旁边的一大堆可怕的东西,并发出这一骇人的叫嚷: 
  “你们滚开,要不我就炸掉这街垒!” 
  马吕斯继那八十岁老人之后,屹立在街垒上,这是继老革命而起的新生革命的形象。 
  “炸掉这街垒!”一个军士说,“你也活不了!” 
  马吕斯回答说: 
  “我当然活不了。” 
  同时他把火炬伸向那桶火药。 
  但那街垒上一个人也没有了。进犯的官兵丢下他们的伤员,乱七八糟一窝蜂似的,全向街的尽头逃走了,重行消失在黑夜中。一幅各自逃生的狼狈景象。 
  街垒解了围。 
    
    
    
  
 
 
 
 
 
 
 
 
 五 让·勃鲁维尔的诗句顿成绝响

    

  大家都围住马吕斯。古费拉克抱着他的颈子。 
  “你也来了!” 
  “太好了!”公白飞说。 
  “你来得正是时候!”博须埃说。 
  “没有你,我早已死了!”古费拉克又说。 
  “没有您,我早完了蛋!”伽弗洛什补上一句。 
  马吕斯问道: 
  “头头在哪儿?” 
  “头头就是你。”安灼拉说。 
  马吕斯这一整天脑子里燃着一炉火,现在又起了一阵风暴。这风暴发生在他心中,但他觉得它在他的体外,并且把他刮得颠颠倒倒。他仿佛觉得他已远离人生十万八千里。他两个月来美满的欢乐和恋爱竟会陡然一下子发展到目前这种绝地。珂赛特全无踪影,这个街垒,为实现共和而流血牺牲的马白夫先生,自己也成了起义的头头,所有这一切,在他看来,都象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梦。他得使劲集中精力才能回忆起环绕着他的事物都是真实不虚的。马吕斯还缺少足够的人生经验去理解最迫切需要做的正是自以为无法做到的事,最应当提防的也正是难于预料的事。正如他在观看一场他看不懂的戏那样,看着他自己的戏。 
  沙威一直被绑在柱子上,当街垒受到攻打时,他头也没有转动一下,他以殉教者逆来顺受的态度和法官庄严倨傲的神情望着他周围的骚乱。神志不清的马吕斯甚至全不曾察觉到他。 
  这时,那些进犯的官兵停止了活动,人们听到他们在街口纷纷走动的声音,但是不再前来送死,他们或许是在等候指示,或许是要等到加强兵力以后再冲向这攻不下的堡垒。起义的人们又派出了岗哨,几个医科大学生着手包扎伤员。 
  除了两张做绷带和枪弹的桌子以及和马白夫公公躺着的桌子外,其他的桌子全被搬出酒店,加在街垒上,寡妇于什鲁和女仆床上的厚褥子也被搬下来,放在厅堂里,代替那些桌子。他们让伤员们躺在那些厚褥子上。至于科林斯的原住户,那三个可怜的妇人,现在怎样,却没有人知道。后来才发现她们都躲在地窖里。 
  大家正在为街垒解了围而高兴,随即又因一件事而惊慌焦急。 
  在集合点名时,他们发现少了一个起义人员。缺了谁呢?缺了最亲爱的一个,最勇猛的一个,让·勃鲁维尔。他们到伤员里去找,没有他。到尸体堆里去找,也没有他。他显然是被俘虏了。 
  公白飞对安灼拉说: 
  “他们逮住了我们的朋友,但是我们也逮住了他们的人员。你一定要处死这特务吗?” 
  “当然,”安灼拉说,“但是让·勃鲁维尔的生命更重要。” 
  这话是在厅堂里沙威的木柱旁说的。 
  “那么,”公白飞接着说,“我可以在我的手杖上结一块手帕,作为办交涉的代表,拿他们的人去向他们换回我们的人。” 
  “你听。”安灼拉把手放在公白飞的胳膊上说。 
  只听见从街口传出了一下扳动枪机的声音。 
  他们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喊道: 
  “法兰西万岁!未来万岁!” 
  他们听出那正是让·勃鲁维尔的声音。 
  火光一闪,枪也立即响了。 
  接着,声息全无。 
  “他们把他杀害了。”公白飞大声说。 
  安灼拉望着沙威,对他说: 
  “你的朋友刚才把你枪毙了。” 
    
    
    
  
 
 
 
 
 
 
 
 
 六 求生的挣扎继以垂死的挣扎

    

  这种战争有这么一个特点,对街垒几乎总是从正面进攻,攻方在一般情况下,常避免用迂回战术,不是怕遭到伏击,便是怕陷在曲折的街巷里。因而这些起义的人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大街垒方面,这儿显然是时时受到威胁、也必然是要再次争夺的地方。马吕斯却想到了小街垒,并走去望了一眼。那边一个人也没有,守在那里的只是那盏在石块堆中摇曳的彩色纸灯笼。此外,那条蒙德都巷子以及小化子窝斜巷和天鹅斜巷都是静悄悄的。 
  马吕斯视察了一番,正要回去时,他听见一个人在黑暗中有气无力地喊着他的名字。 
  “马吕斯先生!” 
  他惊了一下,因为这声音正是两个钟头以前在卜吕梅街隔着铁栏门喊他的那个人的声音。 
  不过现在这声音仿佛只是一种嘘气的声音了。 
  他向四周望去,却不见有人。 
  马吕斯以为自己搞错了,他以为这是周围那些不寻常的事物在他精神上引起的一种幻觉。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退出那街垒所在的凹角。 
  “马吕斯先生!”那声音又说。 
  这一次他听得清清楚楚,不能再怀疑了,他四面打量,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您脚跟前。”那声音说。 
  他弯下腰去,看见有个东西在黑暗中向他爬来。它在铺路的石块上爬着。向他说话的便是这东西。 
  彩色纸灯笼的光照出一件布衫、一条撕破了的粗绒布长裤、一双赤脚、还有一摊模模糊糊象是血的东西。马吕斯隐隐约约望见一张煞白的脸在抬起来对他说: 
  “您不认识我吗?” 
  “不认识。” 
  “爱潘妮。” 
  马吕斯连忙蹲下去,真的是那苦娃儿,她穿一身男人的衣服。 
  “您怎么会在这地方?您来这儿干什么?” 
  “我就要死了。”她对他说。 
  某些话和某些事是能使颓丧的心情兴奋起来的。马吕斯好象从梦中惊醒似的喊着说: 
  “您受了伤!等一下,让我把您抱到厅堂里去。他们会把您的伤口包扎起来。伤势重吗?我应当怎样抱才不会弄痛您呢?您什么地方痛?救人!我的天主!您到底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他试着把他的手臂伸到她的身体底下,想抱起她来。 
  在抱的时候,他碰了一下她的手。 
  她轻轻叫了一声。 
  “我弄痛了您吗?” 
  “稍微有点。” 
  “可我只碰了一下您的手。” 
  她伸出她的手给马吕斯看,马吕斯看见她手掌心上有一个黑洞。 
  “您的手怎么啦?”他说。 
  “它被打通了。” 
  “打通了!” 
  “是啊。” 
  “什么东西打通的?” 
  “一粒子弹。” 
  “怎么会?” 
  “您先头没有看见有杆枪对着您瞄准吗?” 
  “看见的,还看见有只手堵住那枪口。” 
  “那就是我的手。” 
  马吕斯打了个寒噤。 
  “您真是疯了!可怜的孩子!幸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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