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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507a蜃楼志 作者:清.愚山老人编-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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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札致督抚,祈他宽宥,准其戴罪立功,无奈两衙门不允。任公料得姚副将断无死罪,也就罢了。后来在洋面上接得禀报,羊缔岭有强人占住,他还不大关心。后又接到碣石、海丰的告急文书及督抚的移文,方知姚卫武已经斩首,这为头的就是卫武的兄弟霍武。恨他不畏朝廷的法度,不顾父母的体面,因谕本标中军贺斯光领兵征剿,叫他活擒到来,自己细细审问。
  这贺斯光乃是永乐时大将军邱福的曾孙。邱福因出塞全军覆没,次子邱贺逃窜粤西,改姓为贺。那贺斯光系提标第一员勇将,臂开两石之弓,手提百斤之棍,任公向来用为先锋,战无不克。奈他恃勇轻敌,更有信陵君醇酒妇人之癖。奉了任公将令,正要起兵前进,却好督抚的檄文又到,因挑选马、步军兵二千,七八个参游守备,鼓勇而来。
  因主将勇悍荒淫,部下效尤更甚,一路上逢人家就抢,逢妇女便淫,非理分外的凶狠。到了鹅埠,放起一把火来,烧做白地下寨。
  斯光分付:“即刻踏平了羊蹄岭,再吃早饭。”众军吶喊上前。那关上的火炮、木石雨一般的打下来,不能前进,斯光说道:“贼匪既作准备,且吃饱了饭,寻一个计策破他。”因分付一面埋锅造饭,一面叫人四下打听上山路径。早有探卒报道:“各处都无路可上,惟有西南大路虽新设一关,却无人把守,且凤尾河中浅水新涸,不必用船。”贺斯光道:“这伙贼匪,他知道我从北路杀来,所以这里加紧把守。我如今转去攻他背后,叫他迅雷不及掩耳,可不一个个都死。我们日间不可移动,恐怕他参透机关。
  一面故意攻山,晚上从凤尾河进去,他就防备不来了。”
  众将叹服。
  斯光吃了半日酒,到了晚上,亩一二百名老弱看营,摇旗擂鼓,虚张声势,自己同了众将,潜从凤尾河进发。河中无水,人马爽快而行。走不到十里路,听得山头震天价一声炮响,霎时间两岸火把齐明,无数火器尽行搅入。
  斯光大吃一惊,情知中计,急叫快快转去。谁知火器着了衣甲,烧得个个着忙,山上的火箭又如飞蝗一般乱射下来。
  到得口头,来路已经塞断,回顾手下兵卒,已烧死一半。斯光无计可施,大叫众兵:“拚命杀上岸去,死里逃生!”自己奋勇一跃,便有二丈多高,一手扳住树木,一手挥棍,挨上岸。谁知这树根已被火伤,怎禁斯光的神力?树根折断,却又倒栽葱跌下河来。那上流之水忽然淹至,一千多焦头烂额之人,都做了烧熟的鱼鳖,也辨不出什么将官、兵卒、马匹了。那老营中二百余人,已被又逵等杀散,抢了许多辎重器械及粮饷等物。
  霍武、遯庵已知大获全胜,天明坐在寨中,各路都来报捷。
  遯庵分付将山南人马撤还,俱延至寨中吃庆贺酒席。
  霍武将所得粮饷银钱分赏众兵卒,叫他们亦各欢饮一天。
  席间,遯庵说道:“惠州经此番大衄,自无人敢再来。任提督又在外洋,也未能骤至。只是督抚两标兵马,数旬之内必然掩至。乘此刻秋凉闲暇,众将军当不辞劳苦,先取碣石,再定海、陆二邑,以为根本。”众人都齐声应道:“愿听军师号令。”停了三日,遯庵拨尤奇、吕又逵为第一队,何武、韩普为第二队,自与冯刚为第三队,许震、谷深为第四队,各领二百人马,声言攻取海、陆二县,摆齐队伍而行。二县得此消息,各各登城守御,昼夜提防。谁知羊蹄岭人马并未惊动海丰,到了陆丰,远远的在城外屯扎了半天,连夜往碣石卫进发。三更已至卫城,毫无守备,遯庵即分付爬城。
  这五六里大的城,不过一丈多高,顷刻攻进。遯庵叫第一队杀向中营,第二队杀向左营,第四队杀向右营。自同冯刚杀往协镇府。军民同知衙门本无兵卒,不必管他。这里各路杀来,可笑这几营将官还在床中睡觉。闹到五更,遯庵坐在协镇府中,那尤奇、又逵已解到守备沙先、游击曾勇。韩普、何武提了参将费时的头,擒了两员千总解至。
  许震等也拿住守备常棣夫、同知胡自省来到。遯庵分付一面竖起招降旗,一面贴了安民榜,将拿来文武概行寄监,其家口亦拐明,分别看守,不许杀害一人,候姚将军定夺。
  不一时,有二千余军跪在辕门求降,口称:“愿见姚二老爷。”遯庵一一抚慰,每人赏银一两,军民府所贮仓谷五斗。
  休兵一日,就着尤奇、何武畜本兵四百、降兵一千镇守,自己领了诸将并千余降兵,回陆丰县来。
  那陆丰知县苟又新已得消息,便邀游击杨大鹤商议。
  大鹤道:“前日贼匪从这里经过,我原要领兵截住,杀他个片甲不回,因太爷必要坚守,养成此患。如今且候他回山时节,与他对垒一番,再作计较。”苟又新道:“我因贼匪勇悍,前日海丰、惠州两处都遭丧败,所以立意坚守。如今前后受敌,料难请讨救兵,全仗将军英武,与贼人厮拼一阵,但不可小觑这厮。”大鹤道:“但请放心!太爷只管守城,我只管出战,各尽其职就是了。”大鹤即同一员千总、三四员把总,领着一千二百兵,出城扎住次日晌午,早望见羊蹄岭人马浩浩荡荡而来。大鹤忙将人马摆开,自执大刀,在阵前弹压。这遯庵已知陆丰兵马挡路,晓得大鹤是一员战将,急唤许震、谷深,分付如此如此,却暗传号令:“后队改为前队,缓缓的退下。”许、谷两将领了二百余兵,上前大喝道:“何处不怕死的鸟将官,敢来挡我的去路?难道没有驴耳,不晓得我羊蹄岭英雄的利害么!”大鹤也喝道:“贼少死的囚徒,我来拿你与贺将军报仇!”一刀砍过。
  许震战了四五合,回马便走,谷深上前战了六七合,也就飞马而逃。大鹤呵呵大笑,招动军马,奋力赶来。二人且战且走。
  又逵看见二人败下,便欲向前,遯庵连忙止住,分付暂退十里之遥。柑点兵马,却未曾少了一个,不过二十余人带伤,发在后营调养。众人问退兵的原故,遯庵道:“我们不在乎杀他一将,必要取陆丰县城。杨游击负城立寨,他若败了,一定进城固守。这陆丰有‘小苏州’之号,攻之就费时日了。如今骗他离城十数里,便可用计破他,调虎离山,取陆丰如反掌耳。”
  因叫吕又逵、韩普领六百兵马,打着杨大鹤旗号,连夜赚开城门,先据定城池,冯刚领三百人马,抄出背后,天明听得炮响,前后夹攻;自与许震、谷深衣不解甲,三更造饭,五更进城。
  大鹤胜了一阵,得意洋洋,离着遯庵的营二里下寨。
  告诉千把们道:“吴日升本属无能,贺斯光误遭诡计,所以致败,诸公明日看我一鼓擒他。”众人道:“全仗大老爷虎威,将这厮们斩尽杀绝。”大鹤吃了一回贺功酒,分付众人不许解甲,枕戈而卧,恐怕贼人劫寨。
  到了天明,众人饭未吃完,听得炮响三通,羊蹄岭人马一齐涌至。大鹤忙提大刀上马,摆开兵将,跳出阵前,大喝道:“杀不尽的毛贼,还敢来送死么!”许震早一骑飞出,战有二十余合,招架不来。谷深即拍马助战,那边千总挺枪敌住正在酣斗,冯刚早从背后杀来,画戟起处,纷纷落马。遯庵亦挥兵杀进。大鹤前后受敌,众兵四散奔逃。奈许震敌不住大鹤,拖刀败走,冯刚上前接住厮杀。那谷深已挑死千总,即拍马夹攻,许震又回马助战。大鹤渐渐力怯,手下已不上三百余人,只得拨马逃走。这里全伙追来。
  大鹤跑至城边,谁知又逵等已得了城池,从城门杀出。大鹤纔上吊桥,见不是头,翻身转出。冯刚却好追到,撞个满怀,一把擒住,喝叫:“绑了。”遯庵进城,于县堂设一旁座,一面出榜安民招降。又逵解上苟知县,冯刚送上杨游击。那苟又新再三磕头道:“卑职原不敢抗拒大王爷的,因杨游击恃着勇力,冒犯虎威。卑职还有八十岁老母在家,望大王爷开天地之恩,矜全微命!”遯庵笑道:“老父台何必如此,你命中该死该生,我也不能作主,暂且同尊眷监下,候众百姓主张。”又新又连连磕头道:“卑职因办事认真,众百姓不大喜欢的,还求大王爷的恩典。”遯庵也不理他,分付监着。那杨大鹤已大喊道:“苟太爷如何这等卑污!快先杀我罢!”遯庵道:“杨将军英武,名震海南,倘能同举义旗,不胜荣幸。”一头说,忙走下座来,替他解缚,扶他上坐。大鹤道:“我是此城城守,城池已破,自当以死殉之,再无别议,难道好帮你们反叛不成?”
  遯庵道:“弟辈原不敢反叛、皆因有激使然,将来就了招安,也还想替王家出力。
  杨将军既不屑为伍,这是士各有志,我又何敢强畜?”因唤左右:“快取杨将军器械马匹过来,我当亲送出城,任从尊便。”大鹤见遯庵恩礼交至,又且磊落光明,即下拜愿降。遯庵大喜,扶起一同就座。即着人送一纸书到海丰去,劝他全城归降;又着又逵领三百人马,上岭报捷,并请霍武移驻陆丰。
  分付将县衙改为公府,自已退居公馆。
  不数日,海丰回报:“义民窦弼丕纠集居民,执了公羊生,全城归附,梁尚仁逃走。窦弼丕在外候见。”遯庵传进,奖谕了几句,叫把公羊生监下,一切赏罚候主军到来定夺。
  次早,霍武已到,他因得了两处捷报,亩王大海、褚虎镇守山头,自己即日同蒋心仪、戚光祖与吕又逵就道。于路又接到海丰归附之信,所以并无阻碍,一直径进陆丰。遯庵领着众人摆齐队伍,迎接入城。进县署坐定,杨大鹤、窦弼丕上前参见,霍武亦安慰一番。
  遯庵道:“众将军在此,我等仗着姚将军威福,众兵士协力,二旬之内连得三城,那甲子一城,可以不劳余力。学生愚见,欲暂奉姚将军为丰乐公,主此一方政治,不识为意如何?”
  众人道:“军师之见,允协众心,某等即于今日扶哥哥即丰乐公之位。”霍武道:“白先生不可造次,众兄弟不可遵依。
  姚某一介武夫,暂时躲难,赖白先生及众兄弟之力,苟目偷生,方将思患预防,岂可妄自尊大?况姚某才略不如白先生,智勇不如冯兄弟,诸公须要三思。”遯庵、冯刚齐声说道:“主公不必太谦,某等已经定议。”说毕,即同为人罗拜。霍武推辞再四,方纔允了,改去”公”字,自称丰乐长。
  诸人禀见,行再拜礼。礼毕,旁坐禀事。称由闻次日祭告神明,刊刻印绶。以白希邵为军师,知军民重事;冯刚为中营将军,督理各路兵马;尤奇、何武为镇海将军,控制碣石卫诸路;王大海、褚虎为镇北将军;蒋心仪为镇抚海丰使;许震为前营将军;韩普为左营将军,兼知陆丰县事;戚光祖为右营将军;谷深为后营将军;吕又逵、杨大鹤为左右龙虎将军,兼挂先锋使印;命窦弼丕权海丰事。
  弼丕禀道:“小人纠众缚官,原不过依了众人的心愿,如何便好做官?有本县典史林老爷莅任九年,允符民望,求将军升他知县,则万民感戴矣!”霍武准其所请,重赏弼丕,以典史林始泰知海丰县事。惠防同知,本无甚职守,暂时裁革。民间词讼,归镇海府委员讯理。又出了一张招贤榜文,并招告海丰知县公羊生,巡检余星、陆丰知县苟又新、典史伍筮仕、巡检曲薄训导贡南金、碣石同知胡自省的告示,大约言:各官有无贪刻罪案?在槛之虎,无虞其再噬;已死之灰,宁虑其复燃。公道自在人心,冤抑何妨理诉等语。养兵一月,即遣冯刚为大将,杨大鹤为先锋,何武为合后,领一千五百人马,望甲子城征进。

  



    


第十四回    郎薄幸忍耻吞声 女多谋图奸尝粪


  闺阁徒怀脱辐伤,狂且心事费推详。忍教鞭打玉鸳鸯。饮泣泪从肠断落,包羞棒拭粉花香。追提往事怎相忘!
  花月场中着脚,风流队里都头。小姨窈窕态温柔,瞥见难禁馋口。好事相期月下,佳节暗约河洲。满装清粪下咽喉,逃去丧家之狗。
  姚霍武羊蹄起义之时,正苏吉士守制家居之候。如今掉了陆丰,再谈省会。从前,苏笑官表字吉士,此后书中称吉士,不称笑官矣。
  吉士百日已满,出门拜客,先从各衙门、各行、各商起,一切亲友如乌、时、曲、竹诸家,无不都到。回家另换素衣,依然进内见过母亲、姨娘、妹子,来到蕙若房中,蕙若与小霞置酒同饮。蕙若说:“这廿四日,我哥哥聚亲,请我们两个回去。我们是有服之人,还是去也不去?”吉士道:“过了百日,自己至亲本无忌讳,就去走走何妨,横竖我也要去耽搁几天的。”
  是晚宿在蕙若房中,久旱逢甘,其乐可想。
  早上方纔起身,巫云上来说道:“外边传进话来,有什么时邦臣要见。”吉士梳洗过了,踱至外边,分付:“请时相公书房相见。”邦巨见面便倒身拜下,说道:“昨蒙大爷枉驾,蓬荜生辉,敬来谢步。”吉士道:“承诸公惠及泉壤,弟乃分所当然,何谢之有?”邦臣坐下说道:“晚生在舍下敬备一杯为大爷散闷,望赐坏光。”吉士道:“弟还未及奉屈诸公,如何先要叨扰?”时邦臣道:“晚生忝在大爷门下,不过略尽一点孝心,大爷若不赐光,晚生何颜见这些朋友?”说毕又打一恭。吉士见他请得志诚,也就允了。时邦臣连忙告辞道:“下午再专人敦请,晚生还要去请施舅爷、乌少爷奉陪。”吉士畜他早饭,他再三不肯而去。
  吉士分付苏兴,叫人写了几封书,禀谢那路远的亲友。
  过了下午,施延年走将过来说:“时啸斋请我奉陪姊丈,又着人来邀了两回了,我们同去罢。”吉士道:“我已依允了他,即叫家人备两乘轿子,一路同去,省得人家守候。”当下两人上轿。祥琴、鹤庆与施家小子阿福跟随,望双门底一直出去。
  这时邦臣年愈不惑,奄子早亡,剩下一个十六岁的女儿顺姐。住在纲局左侧,开一个杂碎古董铺,与竹中黄兄弟间壁邻居。这日特延吉士到家,不过为亲热走动之计。将房子收拾干净,焚了些香,预备下两个唱曲的女孩儿在家伺候。竹氏兄弟已邀同一处,守了好一回。吉士、延年已到,邦臣等忙至轿前拱候。吉士下轿,挽手进来,说道:“承时兄盛情,弟不胜惶愧。”邦臣道:“穷人家备不出什么可口的东西,不过尽点儿穷心。我们苏州人有名的‘苏空头’,大爷休要笑话。”忙忙的递上两人的槟榔。竹中黄又替他递茶,吉士、延年俱各致谢。
  邦臣分付家里的小子阿喜道:“怎么乌少爷还不见来?快再去请。”那阿喜道:“小的方纔去了,他家爷们说:‘请这里先坐罢,他略停一会就来。’”邦臣道:“有什么正经么?”阿喜道:“像是在家里同少奶奶合气的一般。小的再去请就是了。”
  邦臣对着众人笑道:“乌少爷怎么就敢和少奶奶闹起来!少停罚他个夫纲太正。”竹理黄道:“他少奶就是大奶奶的令姊,闻说最贤惠的,这一定是老乌寻事了。”施延年道:“老乌因他令尊兼署了盈库,气象大,不似从前。”竹中黄道:“舅爷这话一些不错。”吉士道:“如何一个人会改变?我只不信。”
  竹理黄道:“时啸爷请了苏大爷来,难道就是一味清谈?家里预备的东西,也要拿出来摆个样纔好。”时邦臣道:“正是,倒累大爷受饿了,快拿出来。”吉士道:“不要慌,候着乌姐夫来,同领盛情罢。”正在摆那攒盘果碟,乌岱云已下轿进来,半酣的光景,
  众人一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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