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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07a蜃楼志 作者:清.愚山老人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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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答应而去。
  笑官寻思道:“里头不知今夜放馆,还须我自己进去透一消息,今夜方妥。”即同春郎从中堂走进,行至上房,见了史氏,说明在此打搅原故。史氏着实喜欢,对春郎道:“苏兄弟在此读书,你也好跟着温习温习。”春郎道:“我叫温春才,不叫什么温习,我妈不要闹了。”说完,已自跳舞而去。
  史氏叹道:“这个样子几时纔好!”笑官道:“他又不欠功课,先生又没有分付,伯母也不要太拘紧他了。侄儿还要姨娘姊妹房中去看看。”这史氏携着他手,到萧氏、伍氏两处。
  笑官的相貌本来讨人喜欢,各房兜搭了一会,来到后楼。那素馨因春郎进来,已晓得今天放学,一见母亲同笑官上楼,便笑嘻嘻的迎上前来,说道:“苏兄弟,如今是好了,为什么还不到家中去呢?”史氏替他说明原委,又对着笑官道:“大相公,你还年小,只怕先生去了,外边冷净,你拿铺盖搬到我外房睡吧。”笑官心里吓了一跳,连忙道:“侄儿年纪虽小,胆子很大,况有家人们陪伴,不怕的。”史氏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来强你,只是黄昏时候,还到里边来热闹热闹,这读书也不在乎一时一刻的。”笑官道:“晓得。”坐了多时,都不能与素馨说一句体己话,只得趁史氏回头,将手势做作一番,素馨点头会意,也就出来。
  在书房中应酬了些功课,天已晚了,待得阿青等安睡,却见秋月当空,正是蟾窟探香之候:华月满阑干,酝酿一天秋色,却好谯楼更鼓,又频敲时节。
  风怀骀宕可人心,此况凭谁说。拟向花房深处,化作双蝴蝶。
  笑官拿了一床温柔被褥,悄出园门,来至轩中。喜得月上纱窗,轩中照得雪亮。将被褥好好的放在榻上,候了一会,虽然色胆如天,却也孤栖动念,走出轩中,望玩荷亭一路迎将上去。远远的望见人影,笑官忙喊姐姐,却不做声,过前细看,方知是沁芳桥畔的垂杨树影,倒吃了一惊。又慢慢走过迎春坞边,刚刚素馨走到。笑官如获至宝,两手搀住,说道:“我的好姐姐,难为好姐姐了。”素馨轻轻的说道:“低声些。”两人携手同入轩中,笑官将他抱住,偎着脸道:“姐姐脸都凉了。”
  即替他解了上下衣裙,月光射着肌肤,分外莹白。细细摩玩一番,说道:“姐姐,人都说月下美人,却不晓得月下美人下身的好处哩。”便欲解他裤子。这素馨推开他手,竟往被里一钻。笑官忙脱衣裤,掀进被来,两手抱住,真是玉软香温,娇羞百态,好好的褪下小衣,腾身而上。素馨蹙着双眉。颤笃笃承受。轩幽人悄月正斜,俏多纔,把奴浑爱煞。奴蓓蕾吐芽,豆蔻含葩,怎禁他浪蝶狂蜂,紧啃着花心下。
  奴又恋他,奴又恨他。告哥哥,地久天长,今宴将就些儿罢。
  笑官初人佳境,未免贾勇无余,不消半刻时辰,早已玉山倾倒。于是,揩拭新红,互相偎抱。笑官道:“姐姐,你为什么不言语,今夜不是我在这里作梦么?”素馨道:“教我说什么呢?”笑官道:“方纔可好么?”素馨道:“疼得紧,有什么好处!”笑官摸着下边说道:“这么一点儿,要放这个下去,自然要疼的。到了第二回,就好了。”素馨捏着他的手道:“不要动了,我们略睡一睡回去罢。”真个蒙眬睡去。片刻醒转,笑官欲再赴阳台,素馨不肯,再三央及不过,只得曲从。这回驾轻就熟,素馨则款款相迎;覆雨翻云,笑官则孜孜不怠。春风两度,明月西归,忙起身整衣。笑官扶着素馨送他回去,再嘱明家。
  素馨应允,又说:“还有话告诉你:你日间到里边来,须要尊重,切不可轻狂,被人看出破绽。”笑官道:“我晓得的。”正是:形迹怕教同伴妒,嘱郎对面莫相亲。
  笑官与素馨一连欢会了两三夜,这段如漆似胶的光景,也难于絮言。再说苏万魁在花田盖造房子,共十三进,百四十余间,中有小小花园一座。绕基四围,都造着两丈高的砖城,这是富户人家防备强盗的。内外一切装修都完,定于八月十八日移居新宅。先期两日,预将动用家私什物送去,金银细软都于本日带着起身。这省城中送他的亲友,何止数十余家,尽在天字码头雇花姑船,备着酒席相待。匠山也同温仲翁、笑官在内。这万魁在家料理停当,叫苏兴、苏邦两房家人,在豪贤街看守老宅,并伺候笑官,再叫家人、仆妇、丫头们拥着家眷先行,自己坐轿先到各家辞了行,方才到船。早有各家家人持帖送礼,并回明主人在此候送。万魁心中老大不安,忙过各船一一申谢,又说明到各府辞行,所以来迟的缘故。众人各各擎杯劝饮,直到日色平西,方纔作别。着人还要送至新居,万魁再三辞谢,并面订明日专人敦请,务望垄光,着人也都允了。万魁又与匠山执手叮咛一番,同了笑官开船自去。
  不到一个时辰,已到花田地方泊住。原来花田是粤省有名胜境,春三士女攘往熙来,高尚的载酒联吟,豪华的寻芳挟妓。
  此际仲秋时候,游人却不甚多。万魁的住房,却又离开花田半里之遥,他叫家人们搬取资财,自己与笑官步行前去。
  转过田湾,已望见黑沉沉的村落,高巍巍的垣墙,门首两旁结着彩楼。看见他父子到来,早已吹打迎接,放了三个炮,约有五六十家人两边厮站。笑官跟着父亲。踱进墙门。过了三间大敞厅,便是正厅,东西两座花厅,都是锦绣装成,十分华丽;一切铺垫,系家人任福经手,俱照城中旧宅的式样。上面挂着一个”幽人贞吉”的泳金匾额,是抚粤使者屈强名款。
  右边一匾,是申广粮题的”此中人语”四字;左边一匾,是广州府木公送的”隐者居”三字。正中一副对联是:“德可传家,真布帛菽粟之味;人非避世,胜陶朱猗顿之流。”
  款书:“吴门李国栋”。其余谀颂的颇多,不消赘述。
  进去便是女厅、楼厅,再后面便是上房,一并九间。
  三个院落,中间是他母亲的卧房,右边是他生母的,左边是姨娘的。再左边小楼三间、一个院子,是两位妹子的。笑官问他母亲道:“你们都有卧处,却忘记了替我盖一处卧房。”
  他母亲道:“你妈右首那个朝东开门的院子里头,不是你的房么?我已叫巫云、岫烟收拾去了。”笑官便转身来到花氏房内。天井旁边有座假山,钻山进去,一个小小圆门,却见花草缤纷,修竹疏雅。正南三间平房,一转都是回廊;对面也是三间,却又一明两暗,窗妩精致,黝垩涂丹。看了一回,便叫丫头:“拿我铺盖安在前头右边房内。”他自己仍走出来。
  万魁分付正楼厅上排下了合家欢酒席,天井中演戏庆贺,又叫家人们于两边厅上摆下十数酒席,陪着邻居佃户们痛饮,几乎一夜无眠。到了次日,叫家人入城,分请诸客,都送了”即午彩觞候教”帖子,雇了三只中号酒船伺候,又格外叫了一班戏子。到了下午,诸客到齐,演戏飞觞,猜枚射覆。只怕:昔年歌舞处,日暮乱鸦啼。
  笑官在家住了三日,只说功课要紧,急急赶进城中。到了书房,先进去见了史氏,代母亲谢了前日的盛仪,说母亲将来一定要屈伯母到乡间去谈谈。又到后边与姊妹们相见,真是四目含情,有一日三秋之意。暗暗的约定了晚上机关,即便出外。
  挨到更深夜静,依旧拿了被褥,带了火种,来至轩中,踅到楼门等候。不多久,素馨浓妆艳抹的出来,上前挽手。
  笑官勾肩偎脸,细意端详。素馨道:“不要这样孩子气。
  我前日告诉你的话,怎么样了?”笑官道:“我曾告诉母亲,他说:‘前日父亲曾说要聘他家第二位小姐,你心上要聘大小姐,想必他标致些。也是一样的,我慢慢的对你父亲说罢。’看起来,此事有八分光景。”素馨搂着说道:“好兄弟,就是你父亲不依,聘了我妹子,我也要学娥皇的。”笑官道:“只要你我心坚,何愁此事不妥。况且母亲是最爱我的,父亲又最听母亲说话的。”两个解衣就寝,狂了一会。笑官道:“此时我还年小,将来大了,还有许多好处哩。”素馨道:“且不要提后来的话。假如先生到来,只怕你就不敢来了,怕不等到年纪大么。”笑官道:“这个我还恳求姐姐日里到此叙叙罢,倘若不能,岂不急死了我!”素馨道:“日里究竟不便,我们须要约定时刻,隔三两天一会方好。”笑官道:“这个不难,我们隔一天一叙,到那时,隔夜定了时辰,大家看了钟表,便不错了。”
  说罢,又狂起来。素馨道:“天已四更了,还不睡一睡么?”
  笑官道:“我倒要睡,只是这小僧不依,他在这里寻事。”素馨打了他一下,着意周旋一番。正是:拥翠偎红谁胜负,惺惺那复惜惺惺。
  后来,匠山开了馆,他们果然隔日一叙,虽不甚酣畅,却喜无人得知。
  日月如梭,转瞬重阳已到。这省中越秀山,乃汉时南粤王赵佗的坟墓,番山、禺山合而为一山,在小北门内。坐北面南,所有省城内外的景致,皆一览在目。匠山这日对众学生说道:“凡海内山川,皆足以助文人纔思。太史公倡之于前,苏颍滨继之于后。今值登高佳节,不可不到越秀山一游。但不可肩舆,致遭山灵唾骂。”于是师弟五人,带了馆僮,缓步出门。到了龙宫前,少歇片时,然后登山,浏览一回,至僧房少憩。倚窗望去,万家烟火,六市嚣尘,真是人工难绘。
  又见那洋面上,绘船米艇,梭织云飞。诗兴勃然,援笔立就:秋风吹上越王台,乘兴登临倦眼开。
  瓦错鱼鳞蒸海气,城排雉堞抱山隈。
  珠楼矗向云间立,琛舶纷从画里来。
  野老何须惑此会,千年宫殿也蒿莱。
  《登越秀山》
  故吏龙川自起家,东南五岭隔中华。
  任嚣有策真功狗,陆贾何能笑井蛙。
  帝为老夫修祖墓,天生此土界长沙。
  古今兴废归时运,奚必群嗤丞相嘉。
  《吊赵王墓》
  写毕,立起身来。有老僧上前道:“老爷的诗稿可送与衲子,以光敝剎。”匠山道:“和尚想是作家?我却班门弄斧了。”
  那老僧说:“山僧虽不知诗,但名人选客在此间题咏极多,大概都效捻须故事,如老爷这样捷纔,实所罕见。定当贮以纱笼,为重来忆念。”匠山一笑而别。
  五人曲折而下山,申荫之道:“此刻有诗无酒,未免贻笑山神。先生何不叫家人回去,取些酒菜前来,就在山坳一饮?”匠山道:“汝见亦是,但你们年纪尚轻,席地欢呼,旁观不雅,还是回去赏菊为佳。”于是,五人回转书房,在前轩设了酒席,对着五六十盆秋菊,共相斟酌。匠山道:“今日登高归兴,不可闷饮。我起一个令,在席各说《诗经》五句:一句四平,一句四上,一句四去,一句四入,一句要挨着平上去入四字,说错一字,罚酒一杯。我饮了令杯,先说:‘云如之何’、‘我有旨酒’、‘信誓旦旦’、‘握粟出卜’、‘其子在棘’。”说毕,将令杯传至岱云面前。
  岱云想了一想道:“‘关关雎鸠’、‘窈窕淑女’。”匠山道:“‘淑’字入声,错了,吃一杯。”岱云道:“学生《诗经》不熟,情愿多吃几杯罢。”匠山道:“那不依,你且先吃了,再想下去。”岱云只得说道:“‘正是国人’、‘维叶莫莫’、‘奄子好合‘。”匠山道:“‘国’字入声,‘人’字平声,错了,吃两杯;‘维’字平声,错了,吃一杯,共吃三杯。”原来岱云《诗经》不熟,酒量颇高,即便一连饮了,
  交到荫之。荫之说:“‘宜其家人’、‘匪兕匪虎’、‘上帝甚蹈’、‘乐国乐国’、‘兄弟既翕’。”匠山道:“‘弟’字活用从上,死用从去。这是死用的,以去为上,吃一杯,另换。”
  荫之饮了又说:“‘于汝倍宿’。”方纔交过。
  本该轮到春才,匠山却先递与笑官。他站起说道:“该温世兄先说。”匠山道:“你说了再递过去,也是一样。”笑官便说:“‘于乎哀哉’。”匠山愀然不乐,道:“四平颇多,何必定说此语!且吃了半杯,另换。”笑官红着脸吃了,又说:“‘人之多言’、‘有瞽有瞽’、‘是类是禡’、‘绿竹若箦’、‘童子佩韘’。”匠山道:“‘如’字误作‘若’字,文虽通而字则错,当吃两杯。”笑官饮了。
  匠山道:“春郎不必说了,吃三杯缴令罢。”春才道:“我不依,我也要说。第一句是‘诗云周虽’,岂不是四个平声么?”匠山道:“此令你本来不会的,是我错了,你快吃三杯,另换一个雅俗共赏的。”春才吃了。匠山道:“如今我们大家说个最怕闻的、最怕见的、最爱闻的、最爱见的,押个韵脚。我先饮令杯。”便说道:最怕闻:学妆官话吓乡邻,晚娘骂子奄嫌妾,蠢妇同僧念佛声。
  最怕见:贪吏坐堂妓洗面,财主妆腔和尚臀,老年陡遇棺材店。
  最爱闻:聪明子弟读书声,好鸟春晴鸣得意,清泉白石坐弹琴。最爱见:总角之交贵忆贱,绿野春深官劝农,御史弹王真铁面。
  说毕,又道:“你们不要挨着年纪,先有的便说出来。”
  荫之便接口道:
  最怕闻:练役关门打贼声,市井吟诗谈道学,后生嘲笑老年人。
  最怕见:宦海交情顷刻变,胁肩幕客假山人,推托相知扮花面。
  最爱闻:弓兵喝道不高声,三春燕语三更笛,悠悠长夜晓锺鸣。
  最爱见:传胪高唱黄金殿,天涯陡遇故乡人,花烛新郎看却扇。
  笑官也便信口说道:
  最怕闻:春日檐前积雨声,巧婢无端遭屈棒,邻居夜哭少年人。
  最怕见:凶狠三爷恶书办,佳人娇小受官刑,粤海关差虎狼面。
  最爱闻:画廊鹦鹉唤茶声,新词度曲当筵唱,夜半花园倒挂鸣。最爱见:日长绣倦抛针线、秋千飞上九霄云、月下逢人遮半面。
  说毕,岱云道:“学生只每样说一句,情愿再罚几杯。”
  匠山道:“你且说。”岱云便道:
  最怕闻:隔壁人家新死人。
  匠山道:“这是抄吉士的意思。”岱云道:“我先想着。”
  又说道:
  最怕见:阴司十殿阎罗面。
  最爱闻:琵琶弦索摸鱼声。
  最爱见:家中妹妹娘亲面。
  匠山道:“过于粗俚,况《摸鱼歌》是广东的曲名,去了‘歌’字却搭不上‘声’字。”春才道:“我也只说一句:最怕闻:门前屋上老鸦声”
  匠山道:“亏你!”春才将手指着匠山,又说道:最怕见:书房里头先生面。
  众人大笑。匠山也笑道:“他倒说的实话。”春才又道:最爱闻:家人来请吃馄饨。
  最爱见:腊梅花开三五片。
  匠山道:“末句却好。你且说,有何可爱之处?”春才道:“到腊梅花开两三片时,先生要放学了,岂不爱见么?”众同窗大家喷饭。匠山评道:“温、乌两生‘自郐以下无讥’。荫之名心重些,却还着实;‘花烛新郎’句虽纤巧,也是少年人自有之乐。吉士色心太重,少年人所当炯戒;况夜半时倒挂鸟鸣,有何可听?唯‘关差’一句,本地风光,却见性情。
  合席各饮一杯收令。”正在酒酣时节,只见馆僮禀道:“申大老爷差人要见。”匠山分付唤进。来人禀说:“老爷着小的请师爷同少爷到衙,今日家乡有府报到来。”匠山大喜,道:“你先回去,我随后便来。”于是一面雇轿,吃完了饭,师生两人一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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