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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4514-谁在等你-第6章

小说: 4514-谁在等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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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盛和徐教授碰杯喝酒,两人的眼睛都有些发亮,坐在同桌的艾楠对此事有点似懂非懂,心里想着的是胡老二晚上就会送来那个死老太婆的头发,她觉得一切荒唐透顶,自从驾车进入这云遮雾障的山中,遇见的事一件比一件难于解释。小饭馆外面的光线暗了下来,她想起了那个叫麦子的小女孩,真的,她不像是山里的孩子,她的小嘴唇叫出的“妈妈”的声音传到了昨夜的月光下……    
    这时,一辆旧吉普车驶进小镇,在小饭馆门外停下。今早就已离开这里的摄影家蓝墨又返回来了,这个络腮胡的男人带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山体滑坡了!出山的公路被阻断了。    
    “那我们怎么回去呀?”艾楠紧张地站了起来,声音有点发颤。    
    “出不去了。”只有万老板不惊不诧,“山体滑坡在这里是家常便饭,没关系,你们在这里顶多住上一个月,公路局会把道路打通的。”    
    “一个月?怎么行?”艾楠和刘盛几乎同时吼了起来。


《谁在等你》 第一部分风动镇(5)

    万老板说这里又不是交通要道,能有人来疏通就不错了,摄影家表示他无所谓,在这里多留些日子,也许还能拍到一些好照片呢。    
    时间表的改变往往是命运的暗中安排。艾楠、刘盛和徐教授、摄影家一行四人出了小饭馆向镇西头走去时,天已完全黑了,街道两旁的空房子里传出老鼠的“吱吱”声。这是一座空城,老鼠在上百间黑暗的房子里吃什么呢?艾楠纳闷地想真的是啃柱子和房梁吗?整个镇中心只有万老板的小饭馆有人烟,难怪万老板养了三只大猫来镇守城池。    
    三只猫,有一只黑色的连万老板也觉得有点可怕,夜里它从阁楼上溜下来,暗黑中只有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如果这黑猫爬上屋顶叫个不停,风动镇准会出事,三年前,胡老二的老婆被黑熊咬死,那猫就在屋顶上叫了很久,而胡老二是第二天才得知这个噩耗的。另外两只猫要温顺得多,万老板分别叫它们大黄和小黄,尤其是大黄,年龄大了,经常躺在碗柜边眯着眼,一动不动中保留着一点虎的懒散和威严。    
    来风动镇的外来客一年比一年少,万老板觉得这个镇很快要风化掉了。这个夏天,至今为止就只有四个人来到:一个找古化石的教授,一个摄影家,一对来此葬亲人骨灰的夫妇。万老板在小饭馆门外目送着他们向镇西头的疗养院走去,突然觉得正在开始的夜格外冷清,也许,是二愣子不在身边的原因,蕨妹子和那一群汉子两天没来这里吃饭了,也许是又外出了没赶回来吧。    
    万老板开这个饭馆纯粹为了消除寂寞。白天还好办,有采药人三三两两的来交货,晚上就只有独守空镇了,万老板的老婆在成都市场上有一个药摊,每月她派人来这里收一次货,顺车带一些食品和日用品来,万老板和二愣子用一些,也卖一些给方圆一带山民和过客,每年冬天大雪封山之前,万老板便赶回成都去,次年开春后再进山来,这种日子,倒也逍遥。重要的是,万老板觉得找到百年人参的日子正一步步逼近。    
    小镇的街道上已填满朦胧夜色,走出饭馆的四个人早已看不见了,万老板站在阶沿上伸了一个懒腰,正要进门时突然听见了房顶上的猫叫。    
    “咪噢———”,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已爬上房顶,它的不祥的叫声让万老板打了一个寒噤。    
    当天夜里10点过,艾楠和刘盛住的房间外面,传来有人敲窗户的声音。    
    在这之前,艾楠的心情曾放松过好一阵子。虽说回到这座迷宫式的疗养院,穿过一个又一个空荡的四合院时有点紧张,但毕竟是四个人一起来,大家下意识地高声说着话,也不觉得害怕了,尤其是刘盛从车上带下来的那支手电筒,将连接四合院的通道照得雪亮,大家明确无误地很快就到了教授和摄影家住的那个院子。    
    摄影家首先开了屋里的灯,大家进到了屋里。这深山里能有电照明,还是托903信箱的福,这工厂当初迁来时,高压线也随之架进山里来了。    
    艾楠的心情好转是从看照片开始的。当时,刘盛和徐教授聊着明天上山去找古化石的事,摄影家见艾楠无聊,便拿出数码相机让她看存录在里面的照片。    
    “摄影不是简单的记录,而是发现。”摄影家说话时络腮胡随之动荡,颇有艺术家的感觉。“镜头可以发现世界的多样性,生命的复杂性,说到底,是发现我们自己内心的渴望。”    
    他说这些话时艾楠并没在意,她正在数码相机的显示屏上一张一张地欣赏他的作品。有山中的怪石,老树桩上抽出的嫩芽。从各个角度拍摄的风动镇景观,接着,照片上出现了人物,是一个正在跳舞的年轻女子,她穿着黑色的露背式长裙,二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盘在头顶,一双大眼睛让艾楠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摄影家指着这张照片说:“看不出来吧,她可是风动镇土生土长的姑娘,人称蕨妹子。”    
    “可她一点儿也不像山妹子的样子?”艾楠疑惑地说。    
    摄影家说这是她跳舞时的装扮,如果你在镇上遇见她,见到的保准是一个地道的山里姑娘。蕨妹子是个孤儿,16岁那年被一个马戏团带走,两年后她和马戏团里一个叫黑娃的汉子一起跑回了风动镇。这对小情人像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学种玉米和养几只羊为生,后来发现山那边的铁路上,能很轻松地从货车上掀下一些物品来卖,于是,他们便团聚了山里的七八个汉子一起干起了扒车的营生。    
    “这不是盗窃吗?”艾楠惊讶不已。    
    摄影家说在这穷山僻壤,不要说盗窃,就是抢劫也曾是部分人的生活方式之一,古书上就不是有“留下买路钱”的故事吗?我拍下她的照片,其意义是复杂的。你看,她穿的裙子就是从火车上掀下的货物之一,另外还有冰箱、电视、胸罩、牙膏等等。天很黑,爬上车的人也看不清楚,往往是掀下几箱货物了事。蕨妹子和那群汉子也住在疗养院里,在最南边的那个四合院。这两天没看见人,估计又是到山那边的铁道上去了。他们每次回来,都是兴高采烈的,一到晚上就喝酒、唱歌、跳舞、蕨妹子在马戏团学过舞蹈,她的舞蹈感觉特好,摄影家说他给她拍照时,自己并没有喝酒却感觉有点醉了。    
    摄影家的讲述连刘盛也听得入迷,徐教授已回到他的房间休息去了,摄影家一边收起相机一边说:“等蕨妹子回来,我让你们认识一下。”    
    “他们不会抢我们的东西吧?我的那辆越野车可是新买不久的。”刘盛担心地问。    
    摄影家拍着胸口说不会,他们对人很友善的,不会抢人害人。艾楠说蕨妹子其实可以走正道的,到城里去参加演出团体不好吗?摄影家说她不可能那样,当初她是被人贩子骗去马戏团的,在那里像奴隶一样过了两年,她之所以逃跑回风动镇来,就是要自由自在地活。


《谁在等你》 第一部分风动镇(6)

    当初,徐教授建议艾楠和刘盛就住宿在摄影家房间的,由于摄影家已经返回,他们只好另寻房间了,不巧的是这个院子里另外的房间里都没有床,最后只好在相邻的四合院里找到一个有床的房间,刘盛从徐教授那里要来了雄黄酒,在门前屋后都洒上一些,防止有蛇溜进来。院子里照例有矮树丛和两株高大的芭蕉,如果不是空旷得让人害怕,其实是很幽美的。    
    摄影家陪着他们收拾好房间才告别,临走时说有事叫一声,两个院子就一条通道连着,高声叫一下大家都能听到。    
    艾楠躺在床上,感到一阵其名的轻松。本来,出山的路被滑坡堵住了,曾让她焦急得发疯,为什么现在反而轻松了呢?也许,由于不可抗拒的原因,她突然为轻松一下自己找到了理由。几年来,她确实太累了,每天脑子里装满的全是保险公司的客户、客户,还有几十个业务员让她管理着,她买了跃层式住宅,可是她除了自己的卧室,对其余的房间一直都有陌生感,客厅里永远有女佣魏妈在那里看电视,她没时间在任何地方停留,除了睡觉,她永远处于工作状态中。刘盛抱怨说,她已将家当作匆匆来去的旅馆了。可是只能这样,身居上海其实不只是上海,在今天不这样干行吗?现在好了,山体滑坡出不去了,慢慢等着公路疏通吧。她就不应该轻松一阵子吗?    
    房间里已关了灯,她感觉到刘盛侧过身来,正在寻找她的嘴唇。她主动配合了一下,他们吻住了。很久以来,艾楠少有这种心情。她有些歉意地伸手抱住了刘盛,她感觉到他有些意外激动。    
    这时,黑暗中传来有人敲窗户的声音。    
    “谁?”刘盛坐起身紧张地问道。    
    “是我。摄影家说你们住这里,我送东西来了。”一个粗重的男人的声音,是胡老二。    
    刘盛开了灯,穿上衣服后走出门去。他再进屋时,手上拿着一个火柴盒。    
    “那东西送来了?”艾楠紧张地明知故问,她不敢说出“头发”这个词,因为这个词让她恐惧,她要避免那个死老太婆的脸浮现出来。    
    “送来了。”刘盛的回答也避开了那个可怕的名词。他将火柴盒放在床头柜上。    
    “不行,放远点!”艾楠吼道。    
    刘盛将火柴盒移到靠窗的小桌上。    
    “最好不要放在这间屋里。”艾楠请求道。    
    刘盛想了想,将火柴盒放进了卫生间里,并且将卫生间的门关上。    
    他们关了灯继续睡觉,艾楠的思维却老想着那火柴盒里的头发,一小团已经失去光泽的灰白头发,它是从一个死而不腐的老太婆头上取来的。    
    刘盛在暗黑中抱住了艾楠,她推开了他。“你做的事让我心烦。”她说,“一点头脑也没有。”    
    “帮别人一点忙嘛,也没什么。”刘盛辩解道。    
    艾楠坐了起来:“帮忙?你还不是就想省去50元推车费,才答应帮那个胡老大带这鬼东西的,这个东西有什么用?这能治好他儿子的痴呆症?真是鬼迷心窍!”    
    “省钱有什么不好?”刘盛也有些恼怒了,“咱们又不是拥有千万亿万的大老板,就挣这么点钱,不省行吗?”    
    “那你买车干什么?”艾楠反驳道,“几十万呀,省下来不好吗?”    
    “你早有车了,我不该有一辆吗?”刘盛真的发火了,“挣了钱,不买车买房干啥?对,你挣得多一些,我发誓,我会赶上你的。”    
    “嘘,不要和我吵架。”艾楠是个爱面子的人,她担心旁边院子里的教授和摄影家听到吵闹声。    
    “谁和你吵了?”刘盛嘟哝着转过身睡去。    
    艾楠也闭上眼睛,但老是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里传来难以名状的声音,像一双布鞋在水泥地上走动。    
    艾楠的身上出了冷汗,她推醒刘盛,凑着他耳朵告诉他卫生间里有奇怪的声音。    
    刘盛屏息听了听,然后开了灯,大声地咳了两声嗽,然后向卫生间走去。    
    他推开卫生间的门,一个可怕的形象出现在眼前———墙角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没有躯干只有头颅的人,披头散发,看不见面孔!    
    刘盛发出惨烈地大叫,这叫声让坐在床上的艾楠差点昏死过去,她想跳下床逃跑,可身子僵硬得动不了,只有嘴里发出了一声“救命”的呼喊。    
    第四章    
    10。离疗养院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温泉,泉水是从崖壁的裂缝里弯弯曲曲流下来的。泉眼在哪里没人知道。也许是源远流长,温泉在崖壁下积成一方水塘时已几乎没有多少热气。但这样更让人舒适,泡在齐腰深的水塘里,头上是覆盖着崖壁的灌木,将塘里的水也映得绿汪汪的。    
    此时是早晨9点过,太阳已经出来,但山谷里的雾气还没完全散去,摄影家光着身子泡在水塘里,他喜欢在早晨沐浴,他认为人睡了一夜后身体中积满了浊气,需要用水冲去后才能重获清新。尤其是在这样的山谷之中,他躺在水边闭上眼时有天堂依稀可辨的感觉。    
    在这里已经呆了半个多月了,摄影家本来是准备昨天出山的。可是山体滑坡将公路堵住了,他留了下来,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差点漏拍的题材,这就是镇东头死去三年而不腐的老太婆。他早知道这件事,可怎么就没想到拍摄下来?可见创作是有盲区的,要不是昨天半夜刘盛和艾楠房间里发生的可怕事件,他仍然不会想到拍摄这具神秘遗体的。    
    摄影家从水里出来,一丝不挂地坐在冒出水边的光滑石头上。他是中国最逍遥的人了,虽已年届不惑,但无家无室,常年辗转于他想去的任何地方。先是长江源头、黄河源头等,后来发现凡是被镜头反复扫描过的地方不是他的艺术归宿。他脱离了一般摄影者的路径而独闯世界,他游走于深山僻地,坍塌了的寺庙、与世隔绝的人家等成了他镜头捕捉的对象。在黄土高原,他让一个牧羊女作模特,背靠粗糙的岩石拍下了一幅人体摄影作品,这幅作品犹如天籁,让艺术圈内及圈外的人都过目难忘,曾获得过全国摄影大奖。


《谁在等你》 第一部分风动镇(7)

    摄影家浪迹天涯,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蓝墨,居住地为北京。他在京城拥有两套住房,是他先后辗转工作于两家国有单位分配给他的,后来住房改革时,出了一小点钱便买下了,五年前他辞了职,浪迹天涯的经费便靠这两套住房的租金。所以他现在回到北京,还只能住在父母家。他父亲是一个画家,对他丢掉画笔热衷于摄影一直耿耿于怀,父母对他的第二个不满便是他一直未婚,他父母认为一个人不传宗接代是人生最大的失职。但是他们不知道,摄影家自端起镜头的那天起,拍摄出经典作品的梦想就已经使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金钱富贵成家养子在他眼中完全是别人的生活。他是谁?他是为艺术而生的蓝墨。他的作品留下来,将具有徐教授要找的化石那样的意义。    
    水塘附近传来有人一边走路一边撩拨树枝的声音。摄影家中断了遐思,站起身往通住水塘的小路望去,原来是同住在疗养院的艾楠正向这里走来。摄影家赶快蹲下身去穿上短裤,然后站在水中继续沐浴。    
    “喂,你好,你看见一个孩子从这里经过吗?”艾楠已经站在水塘边,对着摄影家神色慌张地问道。    
    “孩子?”摄影家感到莫名其妙,“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孩子。”    
    艾楠说她刚才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房门是开着的,她无意中抬头看见一个孩子在门外闪了一下,她略微迟疑后追出房门一看,孩子已跑掉了,院子里只两株芭蕉和半人高的草丛在风中动荡。她一口气跑出疗养院,抬头向远处的山坡张望,刚好看见一个孩子的背影钻进了矮树丛,她看得非常清楚,是一个小女孩,穿着红色的碎花连衣裙,这身影她非常熟悉,正是在路上搭车后又走失的麦子。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麦子,艾楠向摄影家解释说。    
    摄影家对艾楠所讲之事非常吃惊。但是,刚才这里肯定没有任何人走过。这水塘周围安静得树叶落地都能听见,一个孩子跑过不可能没有声音。但艾楠肯定地说麦子是跑向这里来的。    
    “也许,是你的眼睛看花了。”摄影家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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