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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掩盖-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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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在沧海市公安局,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曲江河是揣着糊涂装明白,我原来觉得有几分道理,但现在看来,恰恰相反。”孟船生顿了一下,他注意到对方已经开始转过脸来。
  “听说我大姐要出任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局长的位置让给曲江河,你还是原地不动的二把手。”
  “我是部队干部,从来不相信马路消息,况且对职务之事,我向来听命于组织,再说对这事儿从不抱奢望。不知道你船生老板身在商界,反倒偏偏热衷政治。”
  船生笑了笑:“在商不言政,哪能赚大钱?可真要讲政治,我今儿是在龙王爷门前卖水了,你晋政委可是政工老本行,我哪敢在您这儿胡扯啊,你是组织的人,我还是找一个组织上的人来和你聊聊。”
  他抽出手机飞快按了一个号码,和对方接通了,“晋政委在我这里,他正在对大船安检,对,着实辛苦,忙了一天了,好,我让他接电话。”孟船生说着把电话递了过来。晋川犹豫片刻,接过了手机,听筒里传出十分熟悉的声音,是侣文龙副部长。
  “晋川哪,还在忙呢?”对方的话语中有股亲和感,好像近在眼前。
  “谢谢侣部长关心,对,我们就是在为企业保驾护航嘛,是,保证明天的活动万无一失,你明天来吗部长?”晋川认真作答,带着谦恭。
  “我去,作为民营企业这一块,也是我们组织上应当关心和扶植的,再说,组织部下属的科技服务中心也正和他们搞协作。他们不容易啊,为金岛的开发建设出了力,作了贡献,也招惹了不少物议啊。好吧,你工作吧,但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噢。”电话挂断了,可对眼前这个小木匠,晋川的感觉却发生了变化,什么原因说不清,很微妙。
  船生走了,卓越上来了,他向晋川报告了复查的结果。
  原来,刚才晋川发现的那个洞口,因涨潮已经涌进了海水,他是和梅雪从崖顶吊了绳子一同进去的,里边是一处天然的石洞。听渔民说,涨大潮的时候,洞口就被淹在了海水下边,里面很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唯一放心不下的现在倒是水下部分。据沙金说,在大船底部,有几百吨经过药剂处理的尾矿填压在下边,因此还要派潜水员带探雷器开展工作。晋川听了看看表说,等明天上午退潮再安排这项工作,接着,他拨响了严鸽的电话。
  “我是晋川,已经层层签了任务责任书,布上了警力。对,我个人以党性和身家性命担保,可以说万无一失了。”
  这天晚上,大大小小的帐篷在大船周围的海滩上撑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蘑菇,对大船形成了一个马蹄型的包围圈。由于市区参加剪彩仪式的职工和学生离这里路途较远,各种服装、道具和乐器锣鼓,连同新闻单位的电视直播车都先行运来,由民警负责安全。同时,大量警力也悄然集结在这简易的房间中备勤,以便分批接替大船内外执勤的哨位。近四月份的天气,已带有初夏的温馨,空气中开始闻得到渔汛来临时特有的那种海腥味。
  刑警支队的几个家伙就挤在一台面包车里说笑话。卓越此时悄悄从车内走出来,目光向一片银色的海滩搜巡着。几个小时前,他和梅雪一同下到鲸背崖的那个洞窟之中,洞中积着没膝的海水,梅雪让他打着手电,自己进到纵深处查看了一番,等她出来的时候,面色变得苍白,神情也有些恍惚。卓越暗生疑窦,梅雪称自己不舒服,要回去换一换衣服,卓越要陪她一起回去,她却执意不肯。
  卓越惆怅万端,沿着沙滩漫无目的向前走。突然,卓越隐隐听到随海风飘来了一阵哭泣声。他环顾四周,沙滩上阑无人迹。循声望去,他终于看到在那块发现腐尸的鹰头礁边上,倚着一个人影。是梅雪!此刻梅雪目光所视,正是白天看到的那个天然洞窟。海潮已退,黑幽幽的洞口,正悬在距海面一米多高的地方,看起来格外明显。


《掩盖》三十二


  卓越轻咳了一下,梅雪仅凭脚步声就猜到了是谁。她转回身,目光中饱含着悲苦,怪异而凄美,她突然猛然吸了一口气,用两只胳膊搂住了卓越,随着一阵悲恸的抽泣,卓越的脖颈上、脸颊上立刻感到了湿漉漉的热泪。他个子低,仰身迎了上去拥抱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梅雪,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怀疑我生了很重的病卓越,你帮不上忙,等你明白了,一定会谅解我的。”
  “如果有一天咱们分了手,你会常去看我吗?”梅雪猛然把脸转向卓越,郑重其事地问。
  “说啥傻话,不要再犯神经,执行过这次任务我们就结婚。”
  “卓越,我不想结婚。”梅雪的脸上此时现出卓越从未见过的异样神情,“我只想让你这样抱着我,一直到永远永远。”
  她说着,慢慢把卓越的手放在自己丰满结实的乳房上。她多么希望这只手能够感知自己内心涌动的惊涛骇浪啊。明天,她不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一切都要听凭命运之神的裁量了。想到这里,她蓦然朝那座大船看了一眼。大船在月光下半明半暗,很像孟船生那张脸,一半黑,一半白。
  梅雪和夏中天是一前一后被孟船生送入省公安警察学院的。那一年,她的表哥慷慨解囊,捐助学校500万元人民币,盖起了一座漂亮的图书馆。读书三年中间,又是孟船生负担了她所有的学习生活费用。毕业分配到沧海后,又是孟船生给她买房子安了家。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父亲去世之后。可以说,没有表哥,就没有她梅雪的一切。
  是孟船生叮嘱她千万不要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为她的前途着想。同时交待她,沧海很复杂,有些眼红的人要整他,公安局也有人跟他过不去,要梅雪留心提供一些和巨轮有关的内部情况。对此信以为真的梅雪一次又一次把公安局内部的信息传递给孟船生。自从她接近了严鸽,更使孟船生掌握了公安局的一举一动。这段日子里,梅雪每时每刻都处在灵魂的激烈交战中,她就像白日的天使、夜间的魔鬼那样受着内心的煎熬:她每向孟船生提供一次信息,就看到一次罪恶的发生,这不能不使她良心上受到最严厉的谴责;她每次跟严鸽出访,所见所闻都使表哥身上的光环一点点暗淡剥蚀;自己恋人卓越的疾恶如仇、矢志不移又使她感动不已,特别是他告诉自己关于父亲之死的疑点,更促使了她的警醒。她找出了父亲多年前的照片。早在他和方杰对鹰头礁那具尸体剖验时,梅雪就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从老人指甲缝中的金粉颗粒,手掌中的老茧部位,还有肺内的矿物质,她都觉得死者很像是自己的父亲。抑或是父女之间冥冥之中的感应使然,她把父亲生前的遗照与复原的颅骨进行了比对,竟然发现骨骼的特征点竟有多处重合,她被震惊了。就在几天前,孟船生又让她设法搞出颅骨,替代掉包阻止案件的进展,梅雪觉醒了,第一次违背了表哥的意愿,把假颅骨给了孟船生。
  梅雪的心已经堕入了深渊,这都是卓越不可能洞见的。她认为只有一条路才能使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这是她绝对不能告诉卓越的秘密。
  卓越回自己帐篷的时候,倦意顿失。虽然他已经成了最幸福的人,但是当务之急他要找严鸽局长。东边的海天衔接处,已经渐渐泛出了淡青色的光,黎明即将来临。严鸽向卓越附耳交待着什么,断断续续提到了梅雪的名字。
  滨海大道通车典礼仪式上午十点在巨轮号大船上隆重举行。常务副市长刘玉堂今天意气风发,笔挺簇新的西装上,挂着总指挥的红色佩带,他今天主持典礼仪式,不停地与观礼台上的来宾握手寒暄。在台上前排就座的有满头白发的常务副省长祁连,还有随行而来的各厅局的要员们。市委书记袁庭燎和市长司斌,沧海市几大班子成员今天也全部露面。观礼台两侧电子大屏幕上不断展现出他们的微笑、握手和亲切交谈的画面。


《掩盖》三十三


  距大船之外300米处的海滩上,就是严鸽所在的指挥部,移动车台和通讯系统天线高耸,30辆架着云梯载着灭火器材的红色消防车一字排开,静静地观察着喧闹大船上的一切。严鸽一边手持望远镜,一边不断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表。
  十点三十分:典礼开始,礼炮齐鸣,军乐队奏出的嘹亮音乐响彻海滨。省市领导为滨海大道剪彩。
  十一点二十分:省市领导车辆在交警指挥下有序离开大船,驶入市内沧海宾馆,参加省委隆书记在这里召开的座谈会,大船上立即调整了会场桌椅摆放,为晚间在大海上举行的大型实景激光水秀做准备。
  十一点三十分:孟船生在大船三层的凡尔赛宫举行订婚仪式,并且邀请严鸽参加。为了稳住孟船生,严鸽换上了一身素色的便装,向大船走去。
  凡尔赛宫船舱内,孟船生喜上眉梢地挽着盛利娅的臂膀从门口走进,大家起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盛利娅身着墨绿色旗袍,栗黄色的鬓发上插着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雪白的肤色加上高雅的气质,显得冷艳照人。孟船生身着笔挺的白色西服,打着火红的领结,扬首挺胸,以难以掩饰的得意向全场的人挥手鞠躬。
  沙金向众人宣布,刘玉堂副市长是今天的订婚见证人。刘玉堂随即走上台,进行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致词,为一对新人缔结良缘深深地表示祝福。
  孟船生的母亲宋秀英坐在亲友席的上首,老人今天显得容光焕发,可神情却显得有些古怪:在接受人们的恭贺时,她满脸堆砌着笑意,可一不说话,眉宇间马上堆起心神不宁的焦虑,并逢人打听严鸽是不是已经来了,直到严鸽坐在了她的身边,宋秀英这才稍稍舒展了眉头,用一只手牢牢扯住了严鸽,再也不肯松开。
  订婚仪式之后,热烈的宴会便开始了,船生携盛利娅逐桌敬酒,首先来到了搀扶母亲的严鸽面前,孟船生把酒杯高举过头,兴高彩烈地说:“姐姐今天能赶来参加船生的婚礼,小弟今生没有遗憾了,你公务在身,船生就替你喝了。”说完,一饮而尽。
  接下去是敬市内政府部门和金融税务单位的客人,着实让盛利娅陪了几大杯。他们来到了曲江河、梅雪等人的桌前,船生对曲江河表示了格外的尊重,斟了满满一杯酒,躬身双手送过来。曲江河说,我祝福你们,但酒就不喝了。盛利娅冷冷地说:“曲局长人家门槛太高了,咱们敬不起,这酒还是免了吧。平时没机会和曲局长说话,他太忙,今天总算抓住了这个机遇,这样吧,曲局长,我邀请你跳舞行吗?!”盛利娅杏眼圆睁,咄咄逼人。
  “我跳得不好,不知道能不能陪好你。”曲江河再不便推辞,他犹豫着从桌边走进了舞池,盛利娅立即向乐队示意,大声喊:“来个探戈!”
  乐队奏起了欢快奔放的《西班牙斗牛士》的舞曲,盛利娅傲然挺起胸脯,右手上扬,挑战似的摆了一个造型。曲江河开始还没有进入状态,在一个突然转身之后,他立刻挺起笔直的身躯,准确地踏着节奏,舞步也变得刚健有力,洒脱自如。随着乐曲的抑扬顿挫,曲江河则伸着手臂,像帆桅一样引导着女伴转向舞池的深处。
  曲江河一个探身前倾,盛利娅仰身紧贴在他的臂弯之中,突然附在耳边说了一句:“孟船生要搞爆炸。”
  曲江河吃了一惊,但脚下的步子一直未乱,他带动盛利娅作了一个精彩的大旋转,而后把对方紧紧拉向自己,声色不露地问道:“在哪儿,什么时候?”盛利娅急摆了一下头部,直视着曲江河的眼睛:“在我头顶的玫瑰花里。”
  两人再次舞至宴会中心,曲江河展示浑身解数,使盛利娅尽情发挥着自己的舞姿,博得人们一片喝彩。随着戛然而止的乐曲,盛利娅收拢衣襟做了个优美的造型,顿时,场内灯光大亮,掌声响起。一个美丽的模特儿跑来献花,曲江河摇头未接,手臂高扬行了一个优雅的骑士礼,指尖伸向盛利娅的头顶,欲摘那朵鲜红如血的玫瑰。
  大厅里立刻响起一片喊声:“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
  盛利娅脸色绯红,她毅然摘下了那朵玫瑰,双手捧给了曲江河,曲江河擎花向着舞池四周致意,向乐池的乐队鞠躬,大声说:“谢谢盛董事长,祝福你们!”旋及,他匆匆走出了舞池,在宴会上消失了。


《掩盖》三十四


  一场热闹非凡的订婚仪式之后,孟船生、盛利娅用轮椅推着宋秀英到了一间豪华的房间安顿她休息,宋秀英疲惫已极,朦胧睡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隐隐听见房门轻轻被人推开又很快反锁上。
  老人双目失明,但听觉十分敏感,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十分警觉地问:“谁在那里。”对方很快走到床前,俯在老人脸前说:“你摸摸我是谁?”那个声音带着磁性,不知过去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她伸手顺着对方头顶轻轻抚摸下来,对方拿过她的手,让她的手指顺着她右边的额头摸,老人的手指突然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原来,那女孩的眉弓处,有一颗凸起的圆痣,十分突出明显。“你是小雪?!”对方点头,叫了声姑妈,原来正是刑警梅雪。
  “大老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老人感到很诧异,她知道小雪是宋金元和原配妻子生的女儿,两人离了婚,母女俩就回外省的娘家去了,多年来一直音信俱无。
  “我是自己来的。姑妈,想不到这些年你的身体老成这个样子。”
  “你爸爸走得太急,我心里难受,眼也给哭瞎了。你妈还好吗?”
  “好啊,她听说爸爸死得不明不白,就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打听出个究竟。”
  老人默默不语,深深叹了口气。对方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件东西,送到了老人的手中,“姑妈,你摸摸,这件东西你认得吗?”老人把东西接过来,原来是一把奶头型的铁锤,锤把子却歪歪扭扭。她顺着锤体摸了一遍,十分惊奇地说,“这是你爸爸用过的榔头,怎么会跑到你的手里去?”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女孩俯耳在老太耳边说了句话,躲进了卫生间。
  进来的人是孟船生“妈,我想送您回家去,车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马上下船。”孟船生像有什么急事,显得心神不宁。
  “船生,今天是你订婚的大喜日子,妈得陪陪你们,你不要撵我走,不能看,我还不会拿耳朵听嘛。”
  老人执拗起来,任凭孟船生怎么说都无动于衷,急得孟船生烦躁起来。就在这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他极不耐烦地打开,原来是严鸽打来的。他急忙换了口气,严鸽电话里说晚上要陪老母亲一起看激光水秀。船生推说母亲身体不好,他准备送老太太回家。宋秀荣在一边大声问,船生你跟谁打电话,是不是你鸽子姐,要我跟她说,我身体一点儿没毛病!船生关了手机,正要向母亲发作,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孟船生以为是服务员,便没好气地开门,正要训斥,不料来人正是严鸽。
  原来,严鸽一直在门口打着电话,闹得孟船生万分尴尬,顿时语塞。只好唤来一个女服务员,同严鸽一道,扶母亲坐上轮椅,从电梯登上了凡尔赛宫。
  一直躲在卫生间的梅雪此时心情万分紧张,生怕孟船生和严鸽两人突然进了卫生间,幸好老人有意识掩饰,随着宋秀英一迭连声的催促,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梅雪迅速从厕所踅出,趴在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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