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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茫点-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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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正以时速九百公里的速度在向前飞,可是我只觉得太慢,我甚至有点坐立不安
,只好翻来覆去,看报上的那段新闻,看得快可以背出来了。
    报上的新闻说白素“下落不明”,但是高田警官却告诉我,白素在精神病院,由此
可知,在离旨人的住所之后,白素和张强可能分别行动,但是何以高田警官又说白素是
谋杀张强的涉嫌者?
    航程结束,机舱门一打开,我第一个冲出去,向移民官员说明了外面一个警官在等
我,有要紧的事。日本人办事本来很古板,可能是我焦虑的神情打动了他们,居然变通
了一下,让我立刻过关,我高声叫著:“高田警官?哪一位是高田警官?”
    才叫了两声,就有一个身材相当矮小,但是一脸精悍之色的中年人,向我走过来。
一看到这个人,我就记起来了,我曾和他见过几次,我也不和他客套:“我立即要和白
素会面。”
    高田吸了一口气:“可以,不过……”
    他说著,摇了摇头,我急道:“不过甚么?”
    高田苦笑了一下:“尊夫人的病情很严重,我看就算你见了她,也没有用处。”
    我又陡地一呆,“很严重”,那表示甚么?表示白素见了我会不认得我。或者神智
不清到无法和我交谈?我挥著手:“见了她再说。”
    高田并没有异议,我们快步来到停车站,高田驾的是一辆小车子,汽缸容量不到一
千立方公分的那种,他一面打开车门让我上车,一面解释道:“卫先生,我知道你对许
多怪异的事,有独特地见解和处理能力,所以才坚持要你来。可是我上头却主张按照平
常的程序来处理。所以,我和你的会面,全是私人时间,只好用我的小车子。”
    我根本没有耐性听他解释:“希望你用最短时间赶到目的地。”
    高田的驾驶技术相当高明,可是,从机场到医院的路程相当远,幸好高田和我不断
地在交谈,不然这两小时多,真不知道怎样捱过去。
    我们两人的交谈,是我先开始的,我道:“关于张强坠楼的事,我已看过报纸上的
报导。”
    高田“啊”地一声:“是啊,报上登得相当详细。还有尊夫人的素描。”
    我单刀直入:“你说白素涉嫌谋杀张强这话怎么说?”
    高田抿著嘴,沉默了一会,才道:“根据普通刑事案件办案程序得出的结论。”
    我道:“请你别绕著弯讲话,是不是有相当确凿的证据?”
    高田望我了一眼,现出抱歉的神情,立时又转回头去,点了点头。
    我又道:“请你把一切经过告诉我。”
    高田连连点著头,可是他却又不立即开始说,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报上的记载
漏掉了一点。我们发现时造旨人的住所,曾被人偷进去过。而且,在他的住所之内,采
集到了死者张强和尊夫人的指纹,所以可以肯定,他们两人曾进过时造的住所,目的是
在寻找甚么东西。”
    这一点,我早已猜到,所以我立时道:“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张强是一个精神
病医生,时造旨人是他的病人,如今仍在张强的医院中治疗。”
第五部:“三条毛虫的故事”
    高田显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震动了一下,发出一下低呼声。我又道:“旨人的
妹妹芳子,我也见过,她去探望她的哥哥。”
    高田皱著眉,像是正在沉思著甚么,然后才道:“酒店──他们投宿的酒店的工作
人员,看到张强和尊夫人一起回来时,是凌晨一时左右。”
    我“嗯”地一声:“从时间上看来,他们在旨人的住所并没有耽搁多久。”
    高田低叹了一下:“进入旨人住所的两个人中,一定有搜寻专家,我们进入旨人的
住所之际,他的住所,任何稍有经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曾经过彻底的搜查。”
    我对于高田这种迂回曲折的说法方式,并不是十分欣赏,闷哼了一声:“当然,张
强是医生,不懂得如何去搜查一间房间。”
    高田没有再发表甚么别的意见,只是继续道:“他们两人才走进酒店大堂,尊夫人
就像是想到了甚么重要的事情,又匆匆转身走了出去。当值的几个酒店工作人员都觉得
奇怪,他们都说,张强的神情,十分兴奋,他一个人上了楼。”
    我没有插口,听高田说下去。
    高田继续道:“酒店的夜班值班人员,交班的时间,是早上八时,所以,整个晚上
发生的事,他们都可以看得到。”
    我道:“你不必向我解释这些,只要说事实的经过好了。”
    高田扭转方向盘,转了一个急弯之后,才继续道:“张强上楼之后,没有甚么异动
,而尊夫人却一直未见回来,一直到六时四十五分左右,才看到她进入了酒店。”
    他讲到这里,又顿了一顿,才道:“卫先生,尊夫人是一个十分吸引人的女子,所
以,酒店值班人员对她的一切,都记得十分清楚,而且一个女住客,凌晨两点回酒店,
一进大堂,立时又离去,一直到天亮才回来,这种情形不常见,是以特别惹人注目。”
    我虽然心急,但是高田的说话方式是这样,也没有办法可想。
    高田又道:“尊夫人回来的时候,手中提著一只方形的纸盒,有一个职员走向她,
问她是不是要代劳,尊夫人拒绝了,只是走向打电话的地方,那是由大堂打向酒店房间
去的电话,那位职员看了一下,她拨的房间号码,是张强的房间。”
    我“嗯”地一声,觉得事情对白素十分不利,张强七时坠楼,而白素却在六时四十
五分左右,自大堂打电话到房间去,目的当然是想到他的房间去。
    高田吸了一口气:“电话好像有人接听,她放下电话,就去等电梯,她进入电梯,
有一个旅行团的向导,和她一起走进去。这个向导曾和她招呼,但是她并没有甚么反应
,看来神情很焦切,或是正在凝神想著甚么,根本没有听到那向导的话。”
    我倒可以立时肯定,白素一定是正在凝神想著甚么,没有听到有人向她打招呼,要
不然,她决不会吝啬一句“早安”。
    高田又道:“她在十九楼出电梯。这一层,住著一个旅行团,旅行团和行程排得很
密,一早就出发,女工开始清洁房间,有两个女工,都看见她敲张强的房间,门打开,
那两个女工,也看到了张强。”
    我听到这里,陡然作了一个手势:“等一等,那个女工肯定开门的是张强?”
    高田道:“是,我们曾再三盘问过,那是张强。卫先生,你为何这样问?”
    我遭:“张强从高处坠下致死,骨折筋裂,这一类的死亡,可以掩饰掉真正死亡的
原因。譬如说,张强在一小时之前已被人打死了,在一小时之后再被从高处抛下来,那
么,再高明的法医也查不也真正的死因。”
    高田点著头:“是,我们也考虑过这一点,但是那两个女工的确看到张强开门,打
开门,立时和尊夫人讲话,两个女工听不懂,只觉得他讲得十分急促,尊夫人进了张强
的房间。”
    我叹了一声:“那时正确的时间是──”
    高田道:“六时五十四分。”
    我有点恼怒:“何以如此肯定?”
    高田扬了一下手:“当时,那两个女工看到她进入张强的房间,其中一个道:‘那
么早就来探访男朋友了!’另一个就看了看手表:‘不早了啦,已经六点五十四分了。
’正确的时间,就这样肯定下来,而张强坠楼的正确时间,是六点五十七分,也就是尊
夫人进入房间之后的三分钟。”
    我问:“也是那两个女工提供的?”
    高田道:“正是。尊夫人进入房间之后,那两个女工又闲谈了一会,她们突然听得
房间之中,传来了张强的一下惊呼声──”
    我摇头道:“你的说法太武断了,那两个女工听到的,至多只是一个男人的惊呼声
,不能肯定是张强的惊呼声。”
    高田瞪了我一眼,像是怪我太讲究字眼了,我又道:“再分析得详细一点,甚至于
不一定是男人的惊呼声,可能是一个女人假扮著男人的呼叫声,也可能是出自录音带中
的声音,也有可能,那不是惊呼声,只是一个呼叫声,或者类似呼叫声的声音。”
    高田给我的一番话,讲得不住眨著眼,他显然十分不服气,是以道:“卫先生,你
维护尊夫人的心情,我们可以明白──”
    我立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错了,我不是在维护甚么人,而只是告诉你,只凭两
个证人听到了一下声响,绝对不能引申为‘张强的惊呼声’这个判断,高田警官,你应
该对于推理学有点经验。”
    由于我相当不客气的申斥,以致高田的脸涨得通红,连声道:“是。是。是。”
    他在一口气说了几声“是”之后,停了一停,喘了两下,才又道:“那两个女工,
听到了……那一下……听来是男人的呼叫声,相顾愕然。他们没有见过尊夫人,因为这
是她第一次上楼,她们认为尊夫人是男住客的女朋友。女朋友一早来探访,男住客没有
理由发出呼叫声来,所以那令得她们惊讶莫名。”
    我叹了一声,心中乱成一片,这两个女工,是十分重要的证人,我只想到了这一点

    高田又道:“正当那两个女工错愕之际,房间中又传出了……一个听来像是……女
子的叫声……”
    我听得高田这样形容,真不知道是生气好,还是好笑好,我挥了一下手:“还是照
你原来的方法说吧。”
    可是高田却十分认真:“不,你说得有道理,不能太武断。”
    我只好叹了一声,他说话的方式本来已经不厌其详,这样一来,自然更加增加了叙
述的缓慢。高田道:“这一来,那两个女工更吃惊,她们略微商议了一下,决定一个向
高级人员去报告,另一个则先去敲门,如果住客见怪,就假装来收拾房间。随机应变,
本来就是一个大酒店工作人员的起码条件,譬如说,如果不小心进入一间房间,里面有
一个女客正在换衣服,就应该──”
    我忙道:“行了。那女工拍门之后,里面反应怎样?”
    高田给我打断了话头,停了一停:“女工敲门,并没有反应,只听到房间里继续传
出声响,像是重物坠地,再接著,又是一个女子的呼叫声,这时,另一个女工和一个负
责十九楼的管事急急走了过来。”
    高田讲到这里,略顿了顿,车子驶过了一个公路的收费站,他吃力地摇下车窗,掏
钱,付钱,然后驶过收费站,再摇上车窗。
    我只好耐著性子等他,等他又准备开始讲时,立时说道:“你讲到管事匆匆走来,
讲过的不必重复。”
    高田道:“因为管事匆匆走来,所以,听到玻璃破裂声的人,一共有三个。据他们
三个人说,玻璃的破裂声十分惊人,因为玻璃相当厚,要击破它,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一来,管事也吃惊之极,这位管事的名字是宝田满,他──”
    高田向我望了一眼,我道:“名字叫甚么,无关重要。”
    高田道:“是,可是宝田满这个人,在整件案子中,却十分重要。”
    我扬了扬眉,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同时,我心中在想,高田曾
说张强坠楼的时间是六时五十六分,就是白素进去之后的三分钟。那也就是说,当这个
叫宝田满的管事,听到玻璃碎裂之际,张强应该已经跳下去了。
    这一切,说明在张强坠楼的时候,白素和他一起在房间中,决不能构成白素是谋杀
张强的凶手的结论。我感到日本警方的推理、判断太草率了。
    可是,高田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令得我目瞪口呆:“我必须略作解释,负责一层的
管事,全是专业人员,他们都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
    我摊了摊手,示意他尽量简短。
    高田道:“所以,他们有资格配带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可以打开这一层每一间房
间,而且,他们都受过训练,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打开房间,所以──”
    我听到这里,已经感到事情有点不妙,一股寒意,陡然升起。
    高田向我望了一眼,现出了充满歉意的神色:“玻璃的碎裂声一传出来,宝田满就
立时冲向前,几乎立刻地,他打开了门,于是,他和两个女工都看到──”
    高田又吞了一口口水,我双手紧握著拳,手心已经冒冷汗。
    高田吁了一口气,这一次,是三个人“看到”,而不是“听到”了,所以他可以“
痛快”一下:“三个人都看到,尊夫人正在推张强出窗口,窗口的玻璃已经破了一半,
张强在被尊夫人向外推去的时候,是面对著房门的,所以他──”
    我陡然叫了起来:“等一等!”
    高田停止了叙述,好像是专心一志在驾车的样子,连望也不向我望一下。
    我用十分沉著的声音说话,以表示我绝不是意气用事,同时,也表示绝对的肯定:
“白素决不会做这种事,决不会!我和她多年夫妻,知道她决不会做这样的事。”
    高田叹了声,仍然不看我:“卫先生,三个人都看到的啊。”
    我道:“我不管,就算有三万人看到,我也是这样说,白素决不会做这样的事!”
    高田性格很可爱,换了别人,听得我这样固执一定会生气,但是他却还十分客气地
问我:“卫先生,是不是说那三个人全看错了?”
    我的心情苦涩之极,感到异常的乾渴。高田的这个问题,我没有法子回答,我总不
能说这三个人全看错了。
    我还是不相信,我已经有了想法,如果我直接说,高田不会接受。
    高田是不是能接受我的想法,极其重要,对白素的命运有直接的影响,是以虽然我
的心中焦急万分,但还是好整以暇地道:“我不说他们看错了──你有没有听过‘三条
虫的故事’?”
    高田陡然一怔,他正驾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身子一震,车子陡然向旁一歪,几乎
撞向路边,他忙扭转方向盘,然后,用疑惑之极的目光,望了一下:“甚么?三条虫的
故事?”
    我道:“是的,三条虫的故事,你没有听过,我讲给你听。”
    高田的双眉,变得紧挤在一起,喉咙发出了一下咕哝的声音,我听不清楚他想讲甚
么,但可想而知,一定不会是动听的话。
    我不理会他的反应怎样,自顾自道:“你仔细听著:有三条虫,成一直线向前爬行
,第一条虫说:我后面有两条虫,第二条虫说:我前面有一条虫,后面也有一条虫。第
三条虫说:我前面没有虫,后面也没有虫。第三条虫为甚么会这样说?”
    高田呆了片刻:“第三条虫是盲的,看不见。”
    我摇头道:“不对。”
    高田又猜了好几次,我都摇头。他在十分钟之后,叹了一口气:“你说了吧,唉,
这时候,来玩这种智力测验。”
    我道:“答案其实极简单:第三条虫在撤谎!”
    高田“哈哈”笑了起来:“真是──”
    他立时望向我:“你的意思是,管事和那两个女工在撒谎?”
    我吸了一口气:“我只是说,他们三个人,有可能为了某种原因,而在撒谎!”
    本来,我也知道,要高田或是任何人,接受我这种说法的可能性微之又微,但是我
也想不到高田的反应如此之强烈。
    他陡地高声骂了起来,骂的那句话,多半就是刚才他在喉际咕哝的那个字眼。
    不过,他毕竟君子,在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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