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欢欢--爱就好像无底洞-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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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抓着他的袖管,居然就舍不得放开。
我竟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向他撒娇的情绪。
“阿唯,阿唯呢。”安下神来,一侧头就看到可怜的叉烧包被紧紧捏在易声言的手里。
“你放开我啦!”她低喝,一边用力摔脱。
“你们都不长眼的嘛?!没看到前面有人,挤什么挤!”他抓着她的手并不放开,还在对着呆若木鸡的女生咆哮。
这个人还真是……
“还有你们!”他又转过头来,对着我们大骂,“你们是笨蛋嘛!不会躲嘛?!就这么呆呆地被人踩?!你们未免也太迟钝了吧?!”
NND,越说越过分了。我刚想一脚踹上去,叉烧包就替天行了道。
“有没有搞错,我救了你。”
“不希罕。”这下可是毫不留情地拂掉他的手,站起来走掉。
“你讲话,真的很没水准。”在我身后轻轻贴着我的博士,不动声色地做了最后的评价。
我有点诧异。
因为他的声音里居然带了一点点喜悦的味道。
我仰起头看他,他朝我笑笑,皱了好久的眉头和那种冷冰冰的气势都消失不见了。
他低下头,对上我疑问的目光。“不是吗?”
我傻傻地点了点头。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其实完全不了解博士。
一点都不。
“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比赛啊?!”裁判走过来,拿了扩音器大声地咆哮。
“比!”易声言一边应着,一边朝身后扫了一眼。
人群以一米半径自动散开,众小羔羊脸色发白待宰之。
博士也轻轻拍我的头,“离远点,知道嘛。”我乖乖点头。
他满意地笑笑,“你等我一下吧,等会。”
他指的是比赛结束。
我再度乖乖的点头。
老实说,博士突然的恢复体贴,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一时之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我看到站在人群里的郑佩佩,安静地望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我怔怔地看着她。
直到她不发一言的走掉。
她没有说话,没有难过,没有哭,也没有笑。
这令我更加不安。
我忽然想起来,她在最近的比赛中一直没有出现在博士的周围。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从我发现真相的那一天起,很多事情忽然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前进。
好像无底洞一样,充满疑云不安痛苦与纠缠,却吸引我们奋不顾身朝着未知的结果前进。
阿唯在体育馆外的水池边找到我,我站在细细的白桦树下,透过树叶看天空。浮光掠影之间,隔着体育馆传来的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喧嚣。
她说,“你发呆的时候,眼睛总是睁的很大,有点吓人。”
我笑笑。
“怎么不看比赛了。”
我回答,“云也很好看。”
“那我们一起看。”她这样说着,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很认真地站在我的身边仰起头来。
我说,“我看到郑佩佩了,她的表情很奇怪。”
“哦?”
“她面无表情,只是直直看我。”
“看起来,你被讨厌了。”她轻轻戳我的脸。
“老实说,我心里忽然有种被看穿的心虚。”
“我对她撒了谎。”我说,“我其实是喜欢曲世浚的,很喜欢。我终于发现,欺骗自己远比欺骗别人更痛苦。”
逃避所带来的伤害,不论对我,还是对别人,都比直面大的多。
我为此懊悔不已。
“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情景吗?”阿唯问我。
“记得。在四中的礼堂里,我对你微笑,你却并不理会我。”
“是啊。知道为什么?”
我摇头。
“我心想,这个人怎么会是这种表情呢?那种带了说不清的寂寞的笑容,好像在说,请你喜欢我吧,请不要讨厌我。”
我呆住。“我那时脸上是这样的表情?”
“嗯。卑微的,讨好似的。我还以为你天生喜欢谄媚呢。”
“我,我没有啦。”我急急辩解。
“我知道啊。后来,我发现你会暗自露出伤感的神情,即使在吵闹的地方,你也会好像突然之间进入到真空状态。我猜想,其实真正的你,大约是个很孤傲的人吧,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这样的恐惧寂寞,但又会随时随地,任由自己陷入寂寞。”她拉着我的手,当时当日,那一番景致,仿佛又重回眼前。
阿唯说,别勉强自己。
“你真的是很怕寂寞的小孩子。”阿唯把头靠过来,“总是想着,不要惹人讨厌,即使委屈自己,也害怕被人排除在外。”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被人喜欢。我也不例外。”她说,“只是,我们不可能有那种能力讨每个人的欢心。只要能被那些我们喜欢的人所喜欢,那就已经足够了。”
“被爱是很奢侈的事情。所以,我们更要真诚地面对自己。如同你说的,欺骗自己远比欺骗别人痛苦。”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学会勉强自己融入环境。大家称赞说,桑桑,你的适应力真强啊。
我总是以笑回应别人的赞赏。
即使笑,也是为着不要孤独一人。
真正寂寞的,不是周围的环境。
真正寂寞的,是我干涸的心。
“听到么,似乎球赛结束了。”阿唯指了指体育馆,“那我也要走了。”
“等一下,你不等……我是说…,我是说,阿唯,你说的那些,也应该用在你自己的身上啊!”我望着她,努力说服她。
你说的那些话,如此动听,解开我的愁绪。
我希望你和他,也能真诚地面对自己。不要再被自己的性格驱使着失去所爱。
她轻轻脱开我的手臂,“艾心,有的人呢,就是这样子的,可以帮助朋友摆脱烦恼,却没有办法解开自身的枷锁。我就是这种人。”
“不想自己被年少的记忆美化了真实的感觉。”她看向渐渐涌出体育馆的人群,“也不想投入太多,事实证明,这样最安全,不是吗。”
在易声言找到我之前,叉烧包就跑不见了。
“你一个人?”换了便装的他,拎着大大的运动袋,里面仍有脏兮兮的露出一角的球衣。
我点头。毫不意外见到他失落的表情。
“比赛赢了吗?”
“今天状态不大好。”他打着哈哈,我却很自然地用脑中的文字处理系统得出结论,——状态不好=输掉了。
“哦,曲世浚的脚,好像最后崴了一下的样子,不晓得严不严重。”
“真的?!”我一下子担心起来,“怎么会的?是不是你干的啊?”
他翻脸,“我有那么不道德嘛?!你把我的人品想成什么样子了?”
“你有人品么?……”我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小心我抽你。”他恐吓我。
正说话间,F大的球员们从侧门走了出来。博士被拥在当中,走路稍稍有点瘸,队友正小心地扶着他,也有不少的球迷在边上一脸担忧地说话。
“真是好人缘啊,崴个脚都这么有派头。哪像我们。”易声言哀叹,口气酸溜溜。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
博士的身边总是会不知不觉吸引了人来靠近。谦虚温和又出类拔萃,每个人都愿意和他交往。
他的身边比以前聚拢了更多的朋友,相比我小小的狭窄的生活圈,他的世界广大的超乎我的想象。
他不仅仅是我的阳光。
“易声言,我载你回去吧。”
“哦?!”他像拣到便宜似的凑过来,“可以验证我加的无敌钢圈是多么的牢固了!”
“不过,你不去看看他?”
“算了,以后再说吧。我去拿车。”
我不喜欢他如此受欢迎,我但愿他是一个没有人缘的不受欢迎的家伙。
距离要是不存在,就好了;偏偏如影随形。
我骑了车回来的时候,没有找到易声言。
刚才尚人声鼎沸的体育馆门口,这一刻安静的好像无人的街道。
临近黄昏的阳光,和蔼沉稳地照耀于整个校园。喜欢夕阳甚于朝阳,太阳即将落下去,大地恢复黑暗之前的余晖,叫人格外珍惜。
透着苍凉,悲怆,每一天,24个小时里面,只有这么一段时间,可以体会事物的弥足珍贵。
虽然是别人的学校,但同样的夕阳,同样的黄昏,仍是令人涌起伤感的情绪。
“年轻人不应该沉迷于夕阳的,”我的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景象太过悲观。”
我慌张地回过头来,博士坐在正门的台阶上,单手托腮盯着我。
“不要多看。会让人流眼泪。”
他的脚踝敷着冰袋,大约是脚扭了不方便换上长裤,仍是着了运动短裤。
他撑起身子,似乎是要站起来。我连忙跑过去,“我来帮你,小心。”
他搭着我,肩膀斜倚在我身上,“借把力,我很重哦。”
大大的温热的手掌覆在我的肩头,一瞬间的用力,令我明白我们之间的力量悬殊。
“压扁掉了。”我皱着眉头,“我被压扁了。”
“那岂不正好,”他站正,把披在球衫外面的绒布外套穿好,“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一文钱的,扁扁的。”
博士莫名地笑得很开心。
我向四周看了看,仍是不见易声言的影子。小小声地嘀咕,“这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你说的是易声言,是我叫他回去了。”
“啊?”我睁大眼睛。
“放鸽子吗?这习惯不好哦,偏偏我是很记仇的。”
我耷拉下脑袋,“不敢,哪敢啊……”
“对了,你的脚到底要不要紧?”
“只是不小心扭到,没事。”
“你刚刚怎么不和同学一道回去?现在可怎么回家?”
“多简单,你不是有车么?载我。”
“我给你钥匙好不好,我在旁边扶着你。”
“不要,你可以带易声言,为什么不能带我?”他怪责地看我。
因为,你和易声言是不同的。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带带我。”他再度开口,白净的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却前所未有的有点无赖。
这是博士第一次对我撒娇。
我没法拒绝,在他温柔已极的注视之下。
也许是我根本不想拒绝。
chapter 16
在我的记忆里,博士一直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小孩。
从小开始,他就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该说什么话。他之所以这么讨人喜欢,与他的天生高情商不无联系。不像我愣头愣脑,老师来家访忘了雨伞折回来,我居然会大咧咧地问“老师你怎么又回来啦”之类的蠢问题。
我妈常说,世浚真是个小大人。
我说,你这样子赞美人家的小孩子,那我呢,我这个亲生女儿呢。
我妈横了我一眼,她说,你和世浚比起来差远了。
你是葱头。
葱头,注定是要被人切的。
特别是碰到像博士这样敏感的,从一个眼神就可以判别出是不是可以抓过来切一切。
但以前,他不是那么快下手的人。不像现在这么眼明手快。
甚至有点狡猾。
他看到了我眼睛里面露出来的妥协,马上乐呵呵地坐到了我的自行车上,容不得我半点反抗。
坐在那边,即使伤了一只脚,微曲的双腿仍是长而有型。
他摘了眼镜塞进上衣口袋里,朝我招招手,“回家吧。”脸上笑眯眯。
好像我是他的车夫一样。
我叹口气,认命地走过去。
“需要我跳上来吗?”他纹丝不动地稳稳坐在后座上,却问我这种问题。
我白他一眼,“你是说单脚跳上来吗?免了,我可不想你双腿都残废。”
“这么有力气?我很重呢。我是男生。”他依旧没有动的意思,眼睛里满是笑意。
“小看我!”我一屁股上车,“我桑艾心最有名的,就是…”————“靠体力就能赢!”
说话间,我用力地踩动了车轮。
一双大手,在车轮骨碌骨碌地转动起来的瞬间,用力搂住了我的腰。
微风吹乱我的发,刘海散乱地飘在前额。
心里面,却在为这凌乱发丝能够遮住的景象庆幸不已。
那是我刹那之间热起来的脸。
多少次,我在心里暗自期望,我爱的人能够自背后轻轻地拥住我。在他的温暖的怀抱里,被满腔的柔情所包围,感受到被爱的幸福。
在没有星星的夜里,因为睡不着悄悄地爬起来,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就会发现自己的无助。
背后仍是一片空落落。
我很怕我寻求的只是那样一种安慰,而并非爱。
我很怕随便哪一个人,只要这样的拥抱我,就会让我误以为那是爱情。
我更怕,会这样令我误会的,是博士。
但我现在知道。安慰和爱,是完全不一样的。
同样是这样从背后轻轻地伸出双手,不是那个人的果然不行。
不是博士的拥抱,我根本不会觉得幸福。
不是博士的体温,我根本不会感觉温暖。
他的热度一直顺着我的衣服传进心里,暖暖的,温情得令我掉眼泪。
沿着街区最大的绿地,就可以到博士的家。傍晚的街区,静谧安逸,只是寥寥几人,悠哉游哉地溜着狗。
这个季节,春末夏至,隐隐有燥热的气流,却并不随着温度浮现,只是配合着内心的鼓动掀起一阵阵的波澜。
“你怎么不说话?这么安静。”博士搂着我的手并不松开,反而更加趋前,鼻尖滑过我薄薄的线衫。
喉头好干涩,我轻咽了一口口水,“博士,不要靠的那么近,很热。”
我力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不知哪里传来的热浪,渐渐席卷我的全身,让我没有办法专心。
腰上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下。
我暗自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失落。
然而,下一秒,那长长手臂却整个伸过来,霸道地圈住我的整个身体。
“啊!”我惊呼一声,车子翻倒在街心花园的草坪上。我们重重摔倒在地上。
“咝~~”我听到他喉间因为突然碰到地的伤脚而发出来的疼痛的呻吟。
“你没事吧!”我想回头,身体却被他紧紧箍住。
他不但没有放开我,反而更紧地抱住我,用力地,好像要把我压到他的怀里面去。
“博士,放开我。”
手指试图撬开他铜墙铁壁般的钳制,我用着最后的意志力虚弱地说话。
我听到他坚决地回答,“不要!”
我的手,停了下来。
我那微不足道的理智,和我内心波涛汹涌的感情,早就分出了高下。
轻轻覆住了他的手指。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这双手,这么大,这么有力。
我小小的掌心,只能盖住几根手指,
从很早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这么自然地,却满心欢喜地握住你的手。
博士的整个身体都贴在我的背上。
与其说是他贴着我,不如说是我被他硬生生地扯到他的怀里。好像生怕我逃走似的,不留一点空隙的围着我。
男女生的力量,相差的真的好悬殊。
但这样,真好。
他的脸,慢慢靠了过来。嘴唇若有似无地停在我的后颈,一阵颤栗。
“不许逃,一文钱,不许再从我身边逃走了。”他的说话,和着他火热的呼吸,一阵一阵传到我的耳中。
心,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