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挂票 马三立王凤山演出本-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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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 嗬!这角儿!连被卧都没有。
甲 不是没有,不是没有!
乙 有?
甲 我有钱不置这东西,我嫌麻烦,出门打行李卷儿,带着麻烦。我有钱,我多置行头,门帘、大抬杠我有七十多个。
乙 七十多个?
甲 哎。
乙 你改俩被卧好不好?
甲 管得着吗?我乐意呀!我乐意呀。刚顶中午十二点多钟,又来四百多位,买票。前边不能卖票啦,座满啦!没票了。“没票啦?不行!我们也得听啊!我们听马喜藻马老板,
我们不是这此地的。我们打南京来的、苏州、杭州来的、蚌埠来的、徐州来的、有石家庄来的、有邢台来的。”你瞧,这么多人,怎么办?没地方坐啦!“买站票吧!”“站票?行!”“一万二!”
乙 啊?站票也一万二?
甲 照样一万二。四百多位,愣屈尊大驾站着听,太好啦!太捧马喜藻啦!太捧戏啦!站着听,四百多位。刚站好,又来了,又来三百多位,非听不可。剧场经理说:“这怎么办
呢?站票都满啦,您买蹲票行吗”?“我们乐意,乐意”!
乙 蹲着?怎么蹲?
甲 人都上边宽底下窄呀,两位的空档蹲一个,两位的空档蹲一个。
乙 好嘛!受罪来啦!
甲 哎,刚蹲好,又来一百七十多位!
乙 一百七十多位?
甲 这一百七十多位在门口直哭,直掉眼泪。“我听不着马喜藻,简直活不了啊。”
乙 哎,至于吗?这个!
甲 哎呀,经理心软啦,说“这怎么办?买挂票吧。对!挂!好,挂吧!”
乙 挂?怎么个挂票?
甲 就一棵绳子拴一个,一棵绳子拴一个,往墙上,往墙上一挂。
乙 好嘛!受罪来啦?
甲 挂票!挂一百七十多位!
乙 好!
甲 嗬!我心里这痛快!扮戏呀,窦尔墩!刚要打花脸儿啊!
乙 哎!那叫勾脸儿。
甲 我说勾脸儿怕你不懂!勾脸儿……勾眼儿?
乙 勾脸儿!
甲 刚要勾脸儿啊,从后台进来一个人,大高个,戴着黑眼镜儿,茶镜、墨镜,咱说不清楚啊,大个!“哦,辛苦,辛苦,辛苦!众位!哪位马老板?哪位是马老板马洗藻?哪位洗藻?”
乙 好嘛,找洗澡的!
甲 “我,我!我,我姓马!”“哦,你好!实在该来啦!少拜望!不知你哪儿住!”
乙 噢?谁呀这是?
甲 不认得。“你干吗的?唱戏的?不认识啊,贵姓?”“金、金少山。”“少山?”
乙 金少山来拜望?好!
甲 “啊,您找我?有事儿吗?”“没别的事儿,听说您贴《连环套》,非唱《窦尔墩》哪?你要唱窦尔墩,我就没饭啦!虽然说我没能耐,江南、华北一带,我小小有‘蔓儿’,都知道我唱的不错。今儿听您这个,再听我那个,我一分钱不值啦!无论如何,你赏我点饭吃,我来窦尔墩。”
乙 他要来窦尔墩。
甲 我说:“你来窦尔墩,我呢?”“您来天霸?”“谁?”“我少山来窦尔墩,你来天霸。”
乙 天霸,你也行?
甲 也行?把“也”字去啦!就是“行”!我说:“好!你扮吧!我给你画脸儿。”“哟!你甭管,我自己来。”我说:“你来,好!”他窦尔墩,我来天霸。我说:“谁?瑞安!瑞安!”
乙 瑞安是谁呀?
甲 周瑞安,周瑞安都扮好天霸啦!我说:“你算了吧!你改弃权,我天霸。”我扮好了天霸了。我扒台帘儿一看:少山这……这窦尔墩啊!
乙 那是真好!
甲 一文没有啊。
乙 啊?
甲 《盗马》的那个地方,咱一看,抬手动脚,跟我那个完全、一点也不一样。
乙 是啊!他要跟你一样?他也没被卧啦!
甲 咱不说他这个身段。他唱的《坐寨》,那摇头、晃脑地一唱,谁给他叫好?打他一出场,那台下的观众就嘀咕:“嘿!好啊,好!马老板呢?马喜藻!”“金少山哟?”“马老板?一定‘天霸’。”都憋着给黄天霸叫好!
乙 听你的。
甲 听着咱这一上场,你琢磨琢磨这模样!扮出天霸来怎么样?
乙 猴儿啊?
甲 好,句句落好。他不落好,咱还不落好?他唱的没要下来。咱那天,我嗓子也不知怎么啦!
乙 是啊?
甲 那天我不知道那天我吃了什么啦?那天,嗬!我嗓子这个亮啊!(学唱)“一马离了……”哎?不对。
乙 不是这词儿。
甲 这是《汾河湾》啦!
乙 什么《汾河湾》?
甲 《武家坡》啦!我是“宝马?”我是“保镖……保镖……”什么?
乙 “保镖路过马兰关”。
甲 哎?那天你听啦?
乙 我没听!
甲 听啦!听啦。
乙 我没听。
甲 没听,你怎么把我词儿给记住啦?
乙 你的词儿?
甲 我就这词儿。
乙 谁唱都这词儿。
甲 我就这词儿。我就这词儿,“保……”
乙 保镖!
甲 哦,对!(学唱)“保镖路过马兰关哪,啊……!”一落腔,底下这观众,连楼上、带楼下,哗!
乙 你瞧这好啊?
甲 全走啦!
乙 那还不走?
甲 骂着街地退票。
乙 好啊!
甲 你猜我着急不着急?活该你走!你不懂艺术。咱这玩意儿,货卖有识家。
乙 对。
甲 真有一百七十多位没走!
乙 爱听?
甲 墙上挂着,走不了啦!
乙 走不了啦?
(马三立 王凤山演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