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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喜欢不是罪-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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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差不多!”湄子满意地端起盘子,喝了一大口已经处于半溶化状态的冰沙。    
    因为急着想跟湄子去看那两个神秘的人,我三口两口吃掉了剩余的冰沙,拿起餐巾纸一抹嘴唇,对湄子叫:“喂,快点!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吊我胃口啦!”    
    湄子笑起来,也三口两口吃掉了盘子里的冰沙――要知道,我们每次都不舍得浪费的,总是将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湄子以前住的地方离我们学校三站路,一刻钟以后,我们已经站在了一条尘土飞扬的街道上。    
    “啊!我们的房子没有了!”望着眼前一片机器轰鸣的建筑工地,湄子很有些感伤。    
    “你真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不是拆迁,你们还没新房子住呢。”这可是湄子自己有一次在电话里说的,“我关心的只是我们要看望的那两个人搬到哪去了呢。你可别告诉我我们白跑一趟!”    
    “怎么会?跟我来就是了。”    
    湄子拉着我的手,在那条机器轰鸣、尘土飞扬、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街道上走了好一阵子,然后一拐弯,进到了一条安安静静的小弄堂里。    
    弄堂的尽头有一个挺大的补鞋的摊子。墙根停着一辆高高的自己改装的手推车,推车脚下浩浩荡荡摆了四大排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鞋子。一男一女两个人并排坐在鞋摊跟前,正在忙着手里的活计――男的正在给一只男式皮鞋钉掌,女的则在给一只开裂的女鞋上线。    
    “陈叔、张姨,你们好!”    
    “哟,是湄子。湄子怎么有空回来?”女的抬起头来,露出满脸笑容。她的话语里带着很明显的北方的口音。男的也抬起头来,跟着笑,但没说话。    
    “带我同学过来看看你们。”湄子说。    
    “看我们?我们有什么好看的?”男的开口说话了。他人瘦瘦的,声音听起来却非常洪亮,中气十足,他是一口比女人更标准的北方口音。    
    是啊,湄子带我来看两个修鞋的人干什么?脑子有毛病了!    
    “今天星期五,恬恬姐姐和静静姐姐都要回家来了吧。”湄子只管问她的。    
    “是啊,我们正急着要早点收摊呢,等忙完手头这一点活,我们就回家了,给她们姐妹两个烧点好吃的!”女人一边哗哗地拉线,一边对着我们说,一张棕黑色的饱经风霜的脸露出一片更加灿烂的笑容。    
    “学校里没什么好吃的!恬恬呢自己也不会烧吃的!就指望着周末回家大吃一顿!”被湄子称为陈叔的男人也一脸灿烂地补充,一根根皱纹水波一样在脸上荡漾开来。    
    “她们两个在学校里读书?住校?”我越听越糊涂。可以寄宿的学校一般可都是很高档的贵族学校,那个什么恬恬姐姐和静静姐姐,是这两个劳苦的补鞋人的孩子?她们读贵族学校?不可能吧?    
    “静静姐姐是住校,她刚刚考上上海财经大学。恬恬姐姐交大研究生刚刚毕业,在郊区一家外资企业上班呢,她们都要周末才回来。”    
    什么?!


《喜欢不是罪》 Ⅱ身边的传奇(3)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白痴一样脱口而出:“财大?交大?研究生?你说什么啊?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男人停下敲钉子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这个……那个……”我清醒过来,脸红了,赶紧住嘴。    
    讨厌的湄子!居然在一边嘻嘻地对着我笑!    
    “是说我们补鞋人家里不可能出大学生和研究生?”男人仍然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嘻嘻……不是……”我尴尬地傻笑,而我的脸上,肯定仍然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我的傻样让一边的女人大笑起来。她粗大的嗓门毫无顾忌地哈哈着,惊飞了停在墙头的两只小麻雀。    
    湄子居然也粗门大嗓地跟着她笑!    
    “跟你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有男人没有笑,他仍然是一脸认真地跟我说话,“我们家就真的出来一个研究生和一个大学生。我们就是靠补鞋供她们上学的。”    
    “一直补鞋?”我看着满地浩浩荡荡的鞋子,轻声地、小心翼翼地问,我觉得自己正在走进一个传奇故事里。    
    “以前没补鞋,以前在农村做农活。后来孩子妈妈回到上海,我们一家跟着一起回来,我们就开始补鞋了。补了有十年啦。”男人的口气沧桑里裹着满满的欣慰,让人听了,心里头莫名其妙地发热。    
    “回上海?什么意思?”我转脸问湄子。    
    “张姨以前是上海小姐哦。”湄子笑嘻嘻地说。    
    “嘿,湄子说什么呢!”那位被湄子称为张姨的女人棕黑的脸颊上居然透出小女孩般的红晕,她难为情地低下头去,伸出粗糙变形的手去拿剪刀,动作麻利地剪断了线头。    
    “湄子没说错,以前你张姨真的是上海来的大小姐呢。”男人接过话头,一副又自豪又伤感的样子,“她刚到我们村来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叫她上海小姐。她可是所有下放知青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你喝多了?!”女人拿剪刀在男人手臂上狠狠一敲,“快点!孩子都快要到家了!”    
    “好好好!再钉一个钉子就好了!”    
    我又一次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只会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女人站起身,解下系在身上的脏得已经辨不清本来颜色的厚厚的围裙。看她略有些吃力地蹲下臃肿的身体,动作麻利地收拾那些浩浩荡荡摊在地上的鞋子。看她用补了一天鞋的黑呼呼的手指,去撩那些被秋日里向晚的寒风吹得到处乱飞的灰白的短发。看她棕红色的、已经被岁月打上了厚厚印痕的那张脸……    
    我的眼睛停留在这个修鞋女人的眼睛上面。我这才发现,这个修鞋的女人有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眼睫毛长长的,好像略有些蜷曲的样子,依旧乌亮漆黑的眸子藏在长长的眼睫毛里,像一只可爱的小鹿。也许只有这双眼睛,才可以窥见她当年作为上海小姐的风采。    
    男人已经站起身,一边用一条旧毛巾拍打着身上的灰,一边对湄子说:“湄子,我们马上也要买自己的房子了!恬恬正在办贷款手续!等我们以后搬了家,请你爸爸妈妈一起到家里来作客!还有你这位同学,也一起来!”    
    “真的呀?”湄子惊喜地叫起来。“恬恬姐姐现在赚大钱了,那你们也好享福了!鞋子也不用再补啦!”    
    “哪里?享福还早着呢。”男人带点无奈又带点满足地笑,“我们还有一个小儿子在老家他奶奶家,还在上初中呢。你静静姐姐也才念大学二年级。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们再补个十年鞋,可能就真可以享福了!”    
    “十年以后小儿子正好大学毕业,应该差不多了!”女人接口。    
    “还要补十年啊!”我喃喃地说。    
    “我们家大女是不要我们再补啦,说弟弟妹妹的学费她一个人能赚回来,说她不谈朋友、不结婚,不买新衣服,不吃零食,保证将弟弟妹妹供养出来。”男人仍在呵呵地笑,“我说那哪成啊!呵呵,那孩子!尽说傻话呢!”    
    “就是!她能养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还要帮家里买房子啊,虽然买的是二手房,每个月也要还银行两千多块钱的贷款呢。弟弟妹妹哪还要她来供养!”女人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工具箱,放到那只高高的自制手推车的最底下一层。    
    “恬恬姐姐真了不起!”湄子发自内心地感叹。    
    “嘿,还可以吧!知道顾家,知道报答父母。”男人一板一眼地评论,走上前去扶着手推车的把手,弓着背一用劲,高高的手推车慢慢地动起来了。    
    “好,我们走啦!”女人跟在手推车的旁边,招着手向湄子和我告别。    
    “陈叔张姨再见!”    
    我和湄子站在已经有着浓重寒意的秋天的晚风里,看他们并排走着的背影渐走渐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感觉如何?”湄子问我。    
    “像阿拉伯神话故事,难以置信。”我说,“我到现在还晕乎乎的。“    
    “我刚知道他们家的故事时和你一样犯晕。”湄子说,“那时我爸爸刚刚下岗,加上转学的事,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后来爸爸告诉了我补鞋人的故事。爸爸对我说,天不会蹋下来的,因为这世上有很多像补鞋人这样的人。”    
    我挽着湄子的胳膊,我们两人默默地朝弄堂口走。正是下班时候,弄堂里本来应该熙熙攘攘,但此刻,却奇怪地空无一人。西天边上,有淡淡的一抹夕阳,像是在记录人世间的种种传奇。    
    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到补鞋的地摊,它们的主人都是一些外地到上海来打工的农民,他们衣衫破旧,蓬头垢面,在城乡接合部租那种最便宜的平房,几家人合伙住,过着在上海本地人看来异常艰辛的日子。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地摊上居然培养出一个研究生、一个大学生、一个将来肯定也要成为大学生的中学生。    
    “那个张姨真的是上海人?”我打破沉默,问湄子。    
    “是正宗的上海人,据说以前家里很富有的,她是家里的独女。”湄子说。    
    “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呢。像一个真正的打工妇女。口音也变了。”我说,“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你见过恬恬姐姐和静静姐姐,你就会知道她一定是很快乐的。”湄子说。    
    我想起刚见到他们时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点点头。    
    “知道吗?陈叔以前当过兵的,所以他跟一般到城里来打工的农民不一样。我爸爸说他是很有见识的一个人呢。”    
    “怪不得呢。”我恍然大悟。陈叔确实与一般的打工者不同。他身上有一股又乐观又自信的劲儿,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明亮有力。


《喜欢不是罪》 Ⅱ身边的传奇(4)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我爸爸准备拜陈叔为师呢。”    
    “什么?”我大吃一惊,“你爸爸也准备――补鞋?”    
    “你觉得补鞋很丢人吗?”湄子停下脚步,盯着我问。    
    “不是……”我的脸要命地红起来,“只是……我没法将补鞋跟你爸爸联系在一起。”    
    “唉,其实我也是这样!”湄子的神情有点阴郁起来了,“我想像不出当自己看到爸爸坐在那里成天帮人家补鞋时会是什么心情!我还怕同学笑话我!怕朋友们看不起我!”    
    “不会的!至少我肯定不会的!别人也不会的!”我拉着湄子的手,急忙安慰她。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对了,我还告诉了赵天鸣。”提到赵天鸣,湄子的神态有点忸怩起来了。    
    “赵天鸣怎么说?”我没忍心笑话她。    
    “赵天鸣跟你说的一样。他还说靠自己的手艺吃饭,不偷不抢的,谁敢笑话他打上门去!”    
    “哈,没想到赵帅哥还有这么一副侠客心肠!”我忍不住笑起来了。    
    “所以我要你去劝劝林姿嘛,赵天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生!”    
    我不准备接这个话题。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湄子自己有点糊涂。“对了,你妈妈也准备跟你爸爸一起去补鞋吗?”我转移了话题。    
    湄子摇摇头:“爸爸说了,真正像张姨那样勇敢要强的上海女人是很少的。他让妈妈还是在家里呆着,他说如果陈叔和张姨两个人能供三个孩子上学,那么他一个人供我上学应当也没问题。何况,爸爸妈妈还有一点下岗补贴。”    
    我捏捏湄子的手,没再说话。    
    “三年以后我毕业了,我就不再要爸爸补鞋了!”已经黑下来的天光里,湄子的眼睛像天上那两颗最大最亮的星星!    
    湄子,我相信这一点。就像我相信那个没见过面的恬恬能够单枪匹马为家人买一套房子一样。


《喜欢不是罪》 Ⅱ贴满星星的信(1)

    第九章贴满星星的信    
    放学回到家,推开门,一眼看到茶几上扔着的一叠报纸上躺着许嘉陆的一封来信。自从上一次林姿想看他的信我没给,我就让许嘉陆还是将信寄到家里来。本来,我是想着寄到学校里可以自由一点,虽然爸爸妈妈允许我与男生通信,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读信,心情上总是感觉比较约束。没想到,林姿这家伙让我感觉更难对付呢。    
    还好妈妈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爸爸呢还没回来。听见我进门的声音,妈妈在厨房里叫:“若葵,茶几上有你笔友的来信!”    
    “看到了。”我回答。拿起信,上到楼上,进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还顺手把门带上――嘻嘻,妈妈在厨房里忙得四脚朝天,应当不会有时间注意到我这有点不够意思的动作。    
    许嘉陆在信里劈头就告诉我:“向日葵,知道吗?我是多么幸运啊!我们医学院元旦前后要组织一个医疗队,赴四川西部一带为当地居民进行免费医疗巡诊并进行常见病预防与治疗之类的宣传巡讲。医疗队成员主要由青年教师和高年级学兄组成,在我们一年级新生里,只招募两名志愿队员。现在你一定已经猜到,我是这幸运的两名队员里的一名啊!”    
    哇!许嘉陆太棒了!    
    如果许嘉陆就在跟前,我一定会狠狠地捶他一拳!    
    晚饭桌上,我忍不住将我笔友许嘉陆同学的这份光荣告诉了爸爸妈妈。    
    “你这笔友确实不错!”爸爸点头赞许。    
    “四川西部?那好像属于川藏高原了,会非常艰苦的。”妈妈这样评价。    
    “艰苦?不会吧?我觉得很浪漫呢。在草原上骑着马去给人看病,一路上可以看到成片的鲜花,成群的野兔、野牛和野羊;如果饿了,随便走进哪个藏民包里,喝那个什么酥油茶。哇!许嘉陆太幸福了!”    
    “喂!小姐,吃你的饭吧!我们说一句,你就来劲了?”妈妈很不满地斥责我,“还成片的鲜花呢,也不看看是什么季节!你以为这是在你编造的作文里?!”    
    是啊,冬天哪来的成片鲜花?这洋相出大了!我吐吐舌头,乖乖地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口饭。    
    第二天在教室里,我忍不住将这件笔友的光荣事件又向林姿炫耀了一番。林姿突然问我:“对了,你那笔友的信怎么再也没见了?你们改为QQ聊天了?”    
    “没有啊。”我脸倏地热起来,“是因为担心学校里不安全,容易丢失信件,所以我叫他寄到家里去了。”    
    真是奇怪,自从第一次没有将信给林姿看,没对林姿坦言相告,往后好像就一次比一次更难坦白了。怎么会这样呢?    
    “寄到家里?我没听错吧?”林姿将她的一双细眉高高地扬起,“你不怕你爸爸妈妈私拆信件?居然跟男生通信,他们不打死你才怪!”    
    “怎么会?”我笑起来,“我爸爸妈妈很民主的,他们本来就知道我跟笔友通信啊。昨天那封信还是我妈妈帮我取的呢。”    
    “呵,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林姿酸溜溜地说,“要是换了我妈,肯定是撕开没商量!所以凡是跟我交往的男生,我都郑重告诫他们,如果有人要想给我写情书,千万千万不可以寄到家里!”    
    以前听湄子提起过,林姿的爸爸是一家大型工厂的工会干部,妈妈以前好像是一家大饭店的服务员,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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