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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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也真不长眼了,日后可有苦头吃了。
王管事欢天喜地的收拾了东西回铁桃小筑去,一点也不担心那个在巷子里被点了穴装进袋里扛回山寨的白桃少爷。
铁桃镇多桃树,桃树林里有铁桃小筑。小筑主人贺离离有子白桃,年方十八,生得一张桃花脸,喜好攒银,处处留情。
人人都知道,铁桃镇里有白桃,便有银子,有银子的地方,便有白桃。
总之,白桃是铁桃镇里如银子般的少年。
金钩寨。
一张豹皮的椅上躺着个宽面大汉,一双眼似有铜铃那般大,瞪起人来虎虎生威。
他对厅央那个麻袋里的人似乎不怎么在意,只对手中的一卷画看了又看,不舍放下。
“咳咳,大寨主,人已掳回来,要如何处置?”射夫极不耐烦地出声道。
“把他放出来看看,不知我的小离离生出的是什么样的儿子,可有我好看?”宽面大汉拿出一面小镜左看右看。
“扑哧!”一声大笑自大寨主的椅后传来,一个红白衣衫的少年风姿绰约地翻出身来,一脚把椅上的人踢下地去,纵身跃到椅上晃动着一条长腿,悠悠哉哉,一派闲凉。
射夫大吃一惊,忙去解地上的麻袋,却见麻袋里躺着昏迷不醒的黑衣少女。
“说吧,掳本少爷来这里做什么?少爷我光临你这寒室可是要收费的。看你吃的那么胖,有不少钱吧?”白桃展开一把掌面大小的桃花小扇一下一下扇着,扇坠是个银质的小算盘,他噼里啪啦打了一通,伸出五根手指,“就付个五千两给本少爷吧。”
大寨主一口血喷出来,不知是刚才被白桃踢的,还是现在被他气的。
“来、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几个小喽啰倏地冲上去,本以为会有一番打斗,不料那红白衣衫的少年束手就擒全无反抗。
大寨主正沾沾自喜间,身后一串珠玉作响,一个绿缎长裙的女子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哥哥,我的小白桃呢?”二寨主以猛虎之势扑了上来,抓着大寨主就问。
“我在这里。”白桃泪眼汪汪,一副柔弱无伤的美少年模样,直把二寨主心疼的恨不能一掌抡开那几个绑着她的心肝的愚蠢喽啰。
“哎呦呦,我的小白桃。”她一个狼抱扑上去挂在他身上,立刻震退了不相关的一干人等。
白桃吟吟笑着,一根指头按在她的死穴上:“银库在哪里?”
我赔你的青瓜
金钩山路。
一个金衣玉靴的披发男子正在山路上走着。手中捏着一根金丝线,线的另一端系着一只绿壳乌龟。
他双手背在身后,膝盖抬得极高,牵着那只小乌龟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乍一看,实在古怪可笑。
忽然,山上轰隆隆滚下许多大木桶来。尖叫和呼救遍山响彻。
他仰头看见一个接一个滚下来的木桶,吓了一跳,忙把小乌龟牵到安全地带,纵身一跳,跃上一棵茂树藏着。
山路的尽头走下来一个红白衣衫的少年,嘴里咬着一根芦苇杆,脚边骨碌碌踢着一个大桶。
那木桶骨碌碌转到树下,喀嚓一声从躲在一朵蘑菇下避难的青壳乌龟身上轧过。
“青瓜!”流荒当歌从树上跃下,一个纵身扑到桶上,“我的青瓜啊!”
白桃蹲在一边撑着脑袋看他哭了半天,实在弄不清他在哭什么,于是问他:“兄台,你认识这个?”白桃指着木桶问,“它叫青瓜?”
“哇!”流荒当歌哭得更加悲摧,他从桶下拖出一具尸体来,“你压死了我的青瓜,我可怜的青瓜啊!”
白桃一看,哈哈大笑道:“什么青瓜?明明是一只小王八嘛!”
流荒当歌以袖掩面,抽抽泣泣道:“我自小无父无母,花了几百两银子买了一只小乌龟陪伴我,这些年来,若不是青瓜,我早就不活了。到了如今,我千金难买的青瓜竟然、竟然被你害死了!我也不活了,你杀了我吧。”说着,他一头撞在木桶上。
白桃想,照你那么个撞法,我桶里的五千两可就被你撞出来了。
“兄台!”白桃忙拦住他,“我赔你的青瓜。”
他又一头撞上去:“千金难买啊!”
“要多少?我买!”
“五千两!”流荒当歌一下活了过来,把青瓜的尸体往外一抛,伸出五根手指摇晃。
白桃拿出一把匕首撬开桶盖,招呼流荒当歌过来看:“这桶里都是银子,我已经先丢了几桶下山,想必你刚刚也看见了。只要你帮我找辆马车来,其它的桶银就归你了!”
“哦?兄台这么大方的?”流荒当歌孤疑地瞧着他。
“哈哈……”白桃拍着他的肩笑道,“我孤身一人,带着那么多银子易招杀身之祸,我看兄台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为这区区一只青壳龟便如此肝肠寸断,那些银子原本就是山贼子的不义之财,权当在下赔给你的青瓜,以抚慰你的孤苦凄零,如何?”
“呜呜……”流荒当歌扯过他的袖子抹抹眼泪,“我的后半生都有着落了,公子真是好人哪!”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不会不会。”
“咳咳。我们先下山吧。”
“好。”
岔道上,流荒当歌站在原地,脚边堆着几个大木桶。
白桃驾着马车远远去了。
“白老弟,后会有期!”流荒当歌对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挥手告别。
“哈哈,再会了,流荒公子。”白桃举起马鞭,扬尘而去。
待马车无踪影了,流荒当歌转身去开桶盖。
“啊!”他哀嚎一声,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你们是什么人!”他对着桶里的人怒吼,“怎么在这里?”
桶里口吐白沫的一干人无力地答道:“我、我们……是金钩寨的……”答罢,那大寨主、二寨主再支撑不住翻了白眼昏死过去。
“金钩寨的?”流荒当歌愣了。
思索片刻,他恍然明白过来,一抹笑容溢在唇边,他踢了踢脚边的木桶,喊道:“都给本少爷出来!”
大寨主、二寨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颤声问:“什、什么事?”
流荒当歌踢倒大桶,两人便骨碌碌滚了出来,伏在地上一颤一颤地叩谢:“多谢大侠相救,多谢大侠相救!”
“嘻。”流荒当歌嗤笑一声,在他们面前蹲下来,看了半日忽然说,“你们是土匪?”
“是、是强盗。”大寨主回答。
“你们想报仇么?”
大寨主疑惑地抬眼看着他,胆寒地问道:“大侠是说……愿意助我们报仇雪恨?”
流荒当歌瞟了一眼一旁没有做声的二寨主,曼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二寨主双眼发红,忽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嚎啕:“我的小白桃啊,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真心喜欢他的呀!”
“绿字!”大寨主江淮禀狠狠推了妹妹一把,“不要为了那小子再丢人现眼了!”
“欸,”流荒当歌的琴扇敲在江淮禀的手腕上,阻止了他,“绿字姑娘喜欢人有何错呢?错的,是那个白桃。”他莞尔一笑,竟有些慑人。
江淮禀虽是个绿林大盗,长得粗鲁,却是个书香世家出生的落魄弟子。如若天下盛世,他也不会同妹妹做了这山中大王。他优点无多,却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大侠今日救命之恩,我等誓死报答!”他双拳合抱,俯身跪下。
流荒当歌吓了老大一跳,他吃惊地看着他:“不用这么认真吧?”
“大侠今日救命之恩,我等誓死报答!”江淮禀重重的重复了一遍,连一旁哭得伤心的绿字也被哥哥吓得哽住声音。
“嘻嘻。”流荒当歌笑开了,“我也不要你誓死报答,只要帮我找到小白桃就行。”
“是,恩人!”江淮禀斩钉截铁应道。
早就死掉的人
铁桃小筑。
王管事刚在门上悬好一掌琉璃灯,就看见他家的白桃少爷赶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他大喜,忙招呼下人来帮白桃搬下马车上的大箱子。
“少爷,你可回来了,夫人都念叨你两日了。”
白桃舒舒服服伸了个大懒腰,对他道:“把我的银子收好了,少一两便拿你去卖。”
“是、是是,少爷还是快去见夫人吧。”
白桃挥了下手便往里走,他来到贺离离的住处,宝筝楼。
“离离娘。”
水榭边一个抱筝女子转过头来,面如脸谱,绘着彩色。
“白桃,你又去哪里了?”
“去玩了两日,娘该听王管事说了吧。”
贺离离转脸看着楼台上站立的红白衫少年,轻叹一句:“你还是这般模样,我却老了。”
白桃早已习惯离离娘经常自语的那些怪话,也都不往心里去,转了话题:“离离娘,香墨还有么?”
“只剩不多,但你不要再去后山涧了,我会吩咐王管事去镇外买。
“为什么?”
“近来镇上出了不少命案,后山涧偏僻无人,不去的好。”
“哦?”白桃颇有兴趣地挑挑眉,“有命案?”
“总之,你不要四处游荡,好好呆在府里,娘知道你贪玩,可娘不想你有事。”
“知道了。”白桃轻轻一笑,转开了眼。
是日,桃木街。
街道两旁早早摆起了叫卖的摊子,白桃在面摊上哧溜溜地吃着一碗清汤鸡蛋面。
旁座的几个女子正唧唧喳喳说着闲言,白桃吃着无趣,便竖耳去听。
只听一个女子小声说道:“……城郊的桃林里莫名出现了一片浓雾,我见人进去再没有出来,八成是死在里面了。”
另一个女子接声说:“可不是,我相公的远房表妹几日前见了一个俊俏书生,竟然鬼迷心窍跟着他去了那片桃林,直到今天还没回来。”
又有个年纪稍大的女子插进话来:“哟,我说,你那远房表妹该不是在那桃林里成了亲,舍不得回来了。”
几个女子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突然有个声音提议道:“不如我们去看看?”
“好啊,看看去,到底是死在里面了,还是成了亲舍不得回来?”
“看看就看看,我就不信邪了。”
几个女子当下一致决定到城郊的桃林里去探个究竟。
而刚刚究竟是谁提的主意她们全然不记得了。那说话的声音,好像也没再响过。
白桃看着几个女子走远的身影,眼眸里含着一层疑色。
那个提议的声音,他也听见了,低低沉沉的,好似不是女子的声音。可那个人的样子,他始终看不清,他只见一个穿着袄绿裙衫的人坐在其中,除衣物覆着的部分,每一处无不透着惊心的白,那是一种毫无血色的惨白,看得人心惊肉跳,却仿佛,谁也不曾注意到她,谁也不曾发现有个如此骇异的人坐在身边。
头顶忽然投下一大片阴影,挡住了天光。
白桃抬头看,见到满目漠然的一个陌生男子。
“救我妹妹。”那男子突兀地开口便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白桃蹙眉,不解道:“怎么救?”他有些印象了,这陌生男子是不久前掳他去金钩寨的人,好像叫做射夫,那时身边还有个黑衣的女子。
“她中了相思毒。”
“那与我何干?”
射夫身体一晃,被他挡住的天光漏了些许下来,白桃只觉得光亮刺眼,抬手挡了一下,便听见砰的一声重响。
射夫倒在白桃面前的桌上,掀了那碗吃剩的面汤,汤水四溅间,白桃看见射夫惨白骇人的面色。
和刚刚那个人一样的,颜色。
画面只是微微静止了片刻,便立时像沸锅一般闹腾开了。
“啊!死人了!”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周围的人退开了又围上来,只因那死人面前的可是他们铁桃镇鼎鼎有名的白桃少爷啊。
“白桃少爷,他是金钩寨的人啊,为何来找你?”
“是不是想对你下手?”
“你没事吧。”
“白桃少爷千万不能受伤呢,我家闺女可说了非你不嫁啊。”
“是啊是啊,我家妹妹也说将来要嫁白桃少爷呢。”
“还有我娘子啊,自从贺夫人带了白桃少爷来到铁桃镇,她就开始注重外貌,不像以前那般邋遢粗俗,这全是白桃少爷的功劳啊。”
“……”
人人都好似忘记了那个死掉的人,眼里只看见静坐着仿若神明的白桃少爷。
“我不是神。”白桃忽然低低说了一句。
那张贴在桌面上惨白的脸好似在他眼前放大了,他静静看着,视线落在他额心的一点腥红上。
早就死掉的人,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为了那个,妹妹么?
我谁也不喜欢,只喜欢银子
正午的时候,白桃在桃木街上摆起了摊子。
他撑起一把大伞挡着日光,手里握着一把扁平刀口的匕首,正细细刻着一枚桃木符。
安静的午后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一个扛着大刀的宽面大汉出现在白桃的摊前。
“臭小子,你在这里?我总算找到你了。”江淮禀一掌拍在白桃的桌子上,打裂了数个雕刻精细的桃木符。
街上的人都被那个汉子的威吓气势震慑住,一时无人敢出声,白桃却只是轻轻看了江淮禀一眼,那江淮禀的气焰便矮了一大截。上次的高山滚桶事件他还没忘,白桃是个不好惹的人,他更不敢忘。他敢如此强装出场,全因后面那个他口口声声要誓死报答的救命恩人。
“呃……”看到白桃的眼神,江淮禀猛退了一步,满脸涨得通红,“我,我是……我不是……只是……”他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谁?”白桃问。
“啊?”江淮禀一时头大,“金、金钩寨……我……”他被白桃那轻飘飘的眼看得心惊胆战的。
白桃忽然站起来,吓得江淮禀转身就想跑,却一下被白桃提了领子。
“射夫的妹妹是谁?”白桃问。
“什么?射夫?”
白桃单手提了他起来,笑中带着威胁:“说不说?”
“说,说,是……是缪一,射夫的妹妹是缪一。”
白桃松手丢开他:“她在哪里?”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啊啊,我真的不知道,白大侠饶命啊!”
“哥哥!”绿字冲了上来,挡在江淮禀身前,“不要伤我哥哥,我知道缪一在哪里。”
白桃挑眉,等她说下去。
绿字说:“她在凰庙,怕是要死了。”
“看好我的摊。”白桃朝江淮禀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白桃!”绿字急忙喊住他,她犹豫地问,“你、你……”
“什么事?”白桃不耐烦道。
“你那样对我,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缪一?”
白桃眉目含笑,面若桃花。
“我谁也不喜欢,只喜欢银子。”
“什么?”
“你若是银子,我便喜欢你,若不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娆娆笑道:“你便要挣些银子来给我,懂不懂?”
凰庙。
泥塑遍地,杂草丛生,这是一个荒废的庙宇。
那个叫缪一的黑衣女子被藏在一尊大佛身后,她散乱着长发,面色潮红,眼眸迷蒙。
白桃在她身边坐下,压倒一地稻草,发出微微的裂响声,惊动了眼色茫然的缪一。
她抬眼看向来人,眸底的迷蒙忽然褪尽,现出一片缠绵的绯色,她低低唤道:“白公子。”
这个,便是中了相思毒的女子么?
“缪一……”白桃来不及说完,那个面色潮红的女子已经凑上来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白公子,我喜欢你。”
缪一慢慢解去罗衫,紧紧抱住白桃。
白桃任她揽着,眉目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