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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关山月-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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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他是知道活不了了,还是要跑。

  也难怪,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这回,不能说他不够快,这回他绝对够快,因为他已经腾起了身,而且已经腾起了一人多高。

  但是,就在这时候,他猛然觉出右脚脖子上像上了一道铁箍,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劲力硬生生的把他拉了下来,砰然一声摔在了地上,摔得不轻,一时没法再站起来。

  他看见了关山月的脸,在眼前,在上头,也听见了关山月说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这一回比上一回快了些,奈何还是不够快。”

  年轻要饭花子心胆欲裂,叫:“你”

  关山月道:“‘杭州’岳武穆墓前有奸佞长跪;‘扬州’史阁部墓前,也该有弃宗忘祖,卖身投靠之辈长跪。你的份量虽然远不如‘杭州’岳墓前长跪的奸佞,但此时此地,也只就是你了。”

  年轻要饭花子魂飞魄散,想大叫求援,刚张嘴喉头就中了一指,叫不出声了。

  关山月道:“不要急,你的同伴总会发现你的。”

  一把抓起了年轻要饭花子,提着他再次到了史阁部衣冠冢前,放下年轻要饭花子,使他在冢前跪倒,然后一指点在他后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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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痛下杀手
 
  关山月照年轻要饭花子说的,在过“扬州”往大江去不远的运河边上,找到了一户人家,还真只孤零零的一户,远近看不见别的人家。

  这户人家不是一般的茅草房子,而是砖瓦房,一明两暗,还有一圈竹篱,两扇柴扉,颇为精雅。

  砖瓦房而不是茅草房,这户打渔的不同于一般打渔的。

  一般渔村的渔民,十家有十家都是住茅草房,盖不起砖瓦房。

  打渔的靠双手,凭劳力,顶着风吹雨打太阳晒,养活一家老小,辛苦度日,能三餐温饱,有间茅草房子供一家栖身,已经算不错了,哪里来的砖瓦房住?

  怎么这家打渔的与众不同?不但住的是三间砖瓦房,还有一圈竹篱、两扇柴扉,日子过得比别人好?

  难道,他每天打的鱼比别人多,价钱卖的比别人好?

  如果不是竹篱外,柴扉前晒着鱼网,关山月还不敢确认,这户人家就是年轻要饭花子说的那户渔民。

  也就因为看见竹篱外,柴扉前晒着鱼网,关山月才认为这个打渔的此刻在家,没出去打渔。

  两扇柴扉关着,关山月上前轻敲。

  柴扉刚响两声,里头有人说了话,是个低沉话声:“谁呀?”

  话声虽然低沉,可是听得出来,中气足,有劲道。

  本来嘛,要是连说话都没劲道,中气不足,那种身子骨还能打渔?还能吃这碗辛苦饭?

  关山月应道:“我,找人的。”

  步履声响动,有人从屋里出来开门了,相当轻捷的步履声。

  也不足为奇,长年打渔,撒网收网,不但得两膀有劲,两腿也得有力,走起路来当然轻捷。

  柴扉响动,两扇打开,一个人当门而立。

  这个人,近五十年纪,一身渔民打扮,中等身材,人黑,有点瘦,鹞眼鹰鼻,看上去像个深沉人,他上下一打量关山月,说了话:“找谁?”

  只这么两个字,脸上没表情,也不够和气。

  关山月道:“听说此地有人打上来一条人鱼……”

  那渔人没等关山月把话说完:“你找错地方了。”

  说完话,就要关柴扉。

  “请等一等!”关山月拾手抵住柴扉。

  那渔人道:“我说过了,你找错了地方。”

  仍是面无表情,话声冷冷的。

  若是照那年轻要饭花子的说法,渔人应该是不堪其扰。

  关山月道:“怎么见得我找错了地方?”

  那渔人道:“因为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关山月还待再说。

  那渔人已经又说了话:“你上别处打听吧!不要挡门,我要关上了。”

  他又要关柴扉。

  关山月没收手,道:“请告诉我,我该上哪里去打听?”

  那渔人道:“我不知道,没法告诉你,你爱上哪里打听上哪里打听。”

  真够和气。

  他再次要关柴扉,这次用了力,用的力还下小,也显示他的力气不小。

  关山月就是不收手,渔人关不上,甚至连动都动不了,他脸色变了:“你……”

  关山月道:“我既然到这里来找你打听,就是知道我来的地方没有错,该找你打听。”

  那渔人道:“可是我已经告诉你了!”

  关山月道:“那是你说的,我听不进。”

  那渔人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关山月道:“你已经知道了。”

  那渔人道:“我已经告诉你了!”

  关山月道:“我也已经告诉你了。”

  那渔人道:“你再下让我关门,我可要叫了。”

  关山月道:“你在这里叫,有人听得见么?”

  那渔人道:“附近虽没人家,运河里可有来往的大小船只。”

  还真是,此地就在运河边上,运河来往的大小船只络绎不绝,只要渔人嚷嚷一声,来往的大小船只一定听得见。

  关山月道:“那你就叫吧!知道你打上一条人鱼的人就更多了,而且很快就传到了运河上下游。”

  还真是。

  那渔人没大叫,可却怒叫:“你这个人讲理不讲理?”

  关山月道:“我有个小兄弟,人黑,一双圆眼,好水性,昨天在这一带水里不见了,他要是惹了什么事,我愿意承担,愿意赔不是。”

  那渔人道:“你跟我说这干什么?”

  关山月道:“这打上来的人鱼要是他,请把他交还给我,我也愿意重谢。”

  那渔人道:“你这个人是……我不是说了么?我不知道,你找错了地方!”

  关山月道:“我也说了,我不认为我找错了地方。”

  那渔人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听谁说的?”

  关山月道:“这无关紧要。”

  那渔人道:“自然要紧,你不能空口说白话,总要有凭有据。”

  关山月道:“你把我听谁说的,当做凭据。”

  那渔人道:“你不是凭他说的,找到我这儿来的么?”

  关山月道:“自是有人跟我说,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找到你这儿来?”

  的确。

  关山月就是不说是“北丐帮”年轻要饭花子告诉他的。因为“北丐帮”“扬州分舵”很快就会发现弟子遭人惩处,一旦下令缉凶,传话四处,那渔人会想起他跟他的小兄弟,想起他倒还好,想起他的小儿弟,他小兄弟一家三口就会有大祸。

  那渔人道:“你不说你是听谁说的,就是空口说白话。”

  关山月道:“我不妨告诉你,我空口说白话也好,有凭有据也好,要是照江湖人的做法,根本不用跟你罗唆这么多。”

  那渔人道:“照江湖人的做法?你想怎么样?我说的你不信,我的家就在你眼前,就这一亩三分地,你自己找好了,只要找着了,你尽管带定。”

  关山月道:“我自己找,这不是江湖人的做法?”

  那渔人道:“江湖人是怎么做法?”

  关山月道:“江湖人的做法,是要你自己把人交出来。”

  那渔人冷怒而笑:“那恐怕办不到,说不得我只好也用江湖人的做法来料理这件事了!”

  话落,他那关柴扉的右手突然递出,直向关山月当胸拍到。

  不威不猛,可却相当快,也出人不意,攻人无备,算得上是让人相当难躲的一掌。

  关山月没有躲,抬掌当胸,渔人那一掌正拍在关山月掌上,这一掌不威不猛,所以没有大声响,只听见轻微一声“砰!”,关山月没动,那渔人却站立不稳,退向后去。

  关山月迈步进了柴扉,道:“我就怀疑你是个练家,果然,我没有找错地方、找错人,是么?”

  那渔人退了两步后站稳,脸上变色:“你不但是个练家,还是个相当不错的练家。”

  关山月道:“承蒙夸奖,你不是一般渔人,什么来历?”

  那渔人道:“正如你所说,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怪不得那跟你说的人会跟你说,你把那跟你说的人怎么了?”

  关山月道:“看来你知道谁跟我说的。”

  那渔人道:“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跟那一夥。”

  关山月道:“‘北丐帮’就是‘北丐帮’,为什么不说?”

  那渔人道:“你知道‘北丐帮’?”

  关山月道:“当然知道。”

  那渔人脸色又一变:“你敢伤‘北丐帮’的弟子?”

  关山月道:“怎么见得我伤了‘北丐帮’的弟于?”

  那渔人道:“你若不是以江湖手法相逼,‘北丐帮’的弟子不会让你来找我。”

  关山月道:“恐怕你没有想到,‘北丐帮’的弟子让我来找你,他也别有用心。”

  那渔人道:“他别有什么用心?”

  关山月道:“他自知在劫难逃,可以不说,他跟我说了,让我来找你,是指望你能除掉我。”

  那渔人一双鹞眼闪现厉芒:;的是,这一点我没有想到,恐怕我得谢谢你……”

  关山月道:“不用客气,你得能除掉我,才值得谢我。”

  那渔人像没听见,道:“你怎么会找上‘北丐帮’弟子?”

  关山月道:“谁都知道‘丐帮’耳目广布,消息灵通,是不?”

  那渔人一声狞笑:“你找对了人了。”

  跨步欺进,双掌并出,一上一下,上取关山月咽喉,下袭关山月胸腹之间。

  都是要害,而且这一招两式颇见威掹,是想一击奏效,置关山月于死地。

  但是,关山月不是他一击能奏效的对象。

  容得一招两式递到,关山月脚下微退半步,那渔人的双掌立时落空,他忙收招疾退。

  关山月让他后退,道:“看来你跟‘北丐帮’关系不浅。”

  那渔人道:“那是我的事。”

  闪身二次欺进,仍是那一招两式。

  不知道他是不是认为关山月只躲没出手,那一招两式有用。

  关山月这回却出了手,也是一招两式,上下两指,都是点向那渔人双掌掌心。

  那渔人一惊,再次撤招疾退。

  关山月道:“我看那‘北丐帮’弟子盘算错了,你除不了我,你是自己交出我那小兄弟,还是等我逼你?”

  那渔人惊容未退,道:“后生,你年纪轻轻,竟……你又是什么来历?”

  关山月道:“我还是那句话,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问你的那句话。”

  那渔人再次狞笑:“恐怕得你逼我了。”

  闪身猛扑,双掌翻飞,立即罩住了关山月。

  这一次恐怕是全力施为,两三丈方圆,都在他威猛掌力的范围之内。

  照这次施为看,渔人的武功是列一流高手,但是,指望假他之手除掉关山月,却还是高估了他,低估了关山月。

  关山月道:“好吧!我听你的。”

  不躲不闪,容得翻飞的掌影罩住了他,他又一次双掌并出,一闪而回。

  只听一声大叫,翻飞的掌影,威猛的掌力一时俱敛,再看时,关山月神情冷肃,垂手凝立,那渔人则面无人色,虽也是垂着一双手,但是全身发抖,籁籁作响。

  关山月说了话:“这次只断你的双腕,下次就没这么便宜,还等我动手逼你么?”

  那渔人也说了话,话声都带着颤抖:“纵横江湖几十年,没想到竟栽在你这个后生手里,我认了!你不必动手相逼,我承认,你找对了地方,找对了人,你要的人是落在了我手里。”

  关山月道:“他惹了什么事,闯了什么祸?”

  那渔人道:“他既没有惹事,也没有闯祸。”

  关山月道:“那是怎么了?”

  那渔人道:“‘北丐帮’‘扬州’分舵弟子无意中看见他在运河里跟在一条双桅大船之后,时浮时沉,鱼都比不了他,‘扬州’分舵弟子称奇,要他,知会我驾船截他,下网逮住了他”

  关山月道:“怎么说?是‘北丐帮’‘扬州’分舵要他?”

  那渔人道:“不错,我只是下网逮了他。”

  关山月道::这么说,人已不在你手里了?”

  那渔人道:“不错,船一靠岸,‘北丐帮’‘扬州’分舵的人就把他带走了。”

  关山月道:“我不必动手相逼,这话是你说的。”

  那渔人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你要是不信,那就只有随你了。”

  看来是真不假。

  关山月道:“你这么听‘北丐帮’的,看来你跟‘北丐帮’的关系真是不浅。”

  那渔人没说话。

  这就是承认,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能不承认。

  关山月转了话锋:“‘北丐帮’‘扬州’分舵要这么一个孩子干什么?”

  那渔人说话了:“我不知道。”

  关山月道:“你不知道?”

  那渔人道:“‘扬州’分舵的人没说,我也没问。”

  关山月道:“以你跟‘北丐帮’‘扬州’分舵的关系,会只让你下网逮人,而不告诉你为什么要这么一个孩子?”

  那渔人道:“‘扬州’分舵的人真没说。”

  关山月道:“你也会不问?”

  那渔人道:“你既是江湖人,不会不知道江湖事,江湖事本就如此,人家不说,不能问。”

  何止江湖事如此!只是在江湖上,这种事的后果较为严重罢了!

  关山月道:“你跟‘北丐帮’‘扬州’分舵的关系不浅,‘扬州’分舵不会不让你知道,你也没什么不好问的。”

  那渔人道:“说什么关系不浅,在人家的地盘上讨生活,人家的事我不能不尽心尽力,也就因为我能做事,也无不尽心尽力,‘北丐帮’‘扬川’分舵才让我在此安家落户讨生活,对我也颇照顾,如此而已,鱼帮水,水帮鱼。”

  关山月道:“哪里都能讨生活,何必非在此地?要是为吃这碗打渔饭,过江往南去,到处是水,到处有鱼。”

  那渔人道:“要是能过江往南去,我不就……”

  倏地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关山月目光一凝,道:“你为什么不能过江往南去?”

  那渔人道:“没什么,不想去。”

  关山月道:“‘江南’有你不想见、不能见的人?还是你做了不能见容于‘江南’的事,不敢到‘江南’去?”

  那渔人脸上变色,道:“你不要乱猜胡说,我……”

  关山月道:“看来你是非等我逼你不可。”

  他抬手要点。

  那渔人急叫:“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也跟眼前事无关。”

  关山月道:“奈何我想多知多晓,既跟我无关,跟眼前事无关,你又何必怕我知道?”

  那渔人一叹道:“既然栽在了你手里,还有什么好说的?谁让我自己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怕谁知道?就因为我一直跟‘北丐帮’走得近,不能见容于‘南丐帮’,所以我不能过江往南去。”

  这还是不算明说,不过,对明白人来说,已经很够了。

  关山月道:“这么说,在‘江北’安家落户讨生活,你是自愿的,不是被迫无奈?”

  那渔人承认了:“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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