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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关山月-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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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乡下老头儿坐着没动,挥起旱烟袋这一点,那特大的铜烟袋锅,竟然到了关山月跟孙美英面前。

  而且,到了面前之后突然变快,电光石火般分别袭向关山月跟孙美英的两眼之间。

  这乡下老头儿有两套。

  这要是遭这个特大的烟袋锅打中,关山月跟孙美英额头上非跟那两个一样,破个大洞,往外涌红白之物不可!

  孙美英一惊,叫出了声:“小心!”

  关山月道:“我知道!”

  飞起一指,向着那电光石火般,迎面袭来的特大铜烟袋锅点了过去。

  烟袋锅来得快,关山月这一指更快,加上距离近,烟袋锅又没有躲的意思,刹时间,“铮!”地一声,关山月收了手,烟袋锅也退了同去,去势比来势还快。

  再看,关山月泰然安祥,仍像个没事人儿。

  乡下老头儿脸色变了,可不像个没事人儿了,他忙看烟袋锅,还好,烟袋锅完好。

  关山月淡然说了话:“你老放心,我只用了三分力……”

  乡下老头儿坐不住了,满脸惊异,霍地站起:“你……”

  关山月道:“再来我力就不止三分,你老这烟袋锅恐伯就难保了,可惜;你老要是爱惜这独门兵器,还请就此收手吧!”

  够客气,也够善意。

  然而,乡下老头儿一双老眼里忽现冷芒:“看来我走眼了,估算错了,不该手沾这血腥,而该等你收拾了他俩之后,再向你伸手。”

  关山月道:“人都会犯错,只要能及时回头,不要一错再错,仍能保身,仍不失为聪明人。”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对个老头儿说这些,倒是前所未见,”

  关山月道:“老人不见得都明白,年轻人不是没有比老人明白的。”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这要是在以前,我绝对不能听,可是,如今我能听。”

  关山月道:“我为你老喜,为你老贺,足证你老还是个明白人,也不失为聪明人,还能保身。”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是我这用了多年的独门兵器要紧,还是我想要的这宝物要紧?”

  关山月道:“你老这是说……”

  乡下老头儿道:“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好,两字贪婪害人。”

  孙美英双眉微扬。

  关山月道:“我为你老扼腕!”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东海水未曾图无波,世事何须扼腕?北邙山未曾留闲地,人生且自舒眉。”

  关山月道:“你老想必是位成名多年的老前辈,修为、成名两不易,还请三思。”

  乡下老头儿道:“你不知道我?”

  关山月道:“我孤陋寡闻。”

  乡下老头儿道:“看来,我的名气还是不够大,‘川陕二虎’跟你都不知道我。”

  关山月道:“我初入江湖……”

  乡下老头儿道:“不说了,你不知道我也罢,‘川陕二虎,不知道我是谁,死在我手底下,不能记仇记恨;你二人也不知道我,死在我手底下也不能记仇记恨,又有什么不好?”

  关山月道:“怎么,你老仍是要……”

  乡下老头儿道:“这么多年了,江湖上的大小事,我不轻易伸手,一旦伸了手,也绝不是任何人几句话就能让我收手的。”

  关山月道:“彼此已经过了一招,你老还是认为,这位跟我会死在你老手底下?”

  乡下老头儿道:“你认为那一招就能分出强弱高下?年轻人,我这么大年纪了,成名也多少年了,你才多大?学了多少年武?有多少年功力?”

  他是这么算的!

  又一次估算错了。

  这一次估算错,可比上一次估算错,后果严重得多!

  关山月道:“你老刚才说的那些话,如今应该由我来说。”

  乡下老头儿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关山月道:“我一向不喜欢多伤人,可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死、找死,而且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乡下老头儿一双老眼里冷芒连闪,道:“年轻人,说得好,我已经明白了,还是你说的,两字贪婪害人。”

  关山月用他的话说他。

  恐怕他也是用关山月的话说关山月。

  在他以为,关山月宁冒杀身之险,也不肯交出他想要的东西来,不也是因为两字贪婪?

  关山月道:“‘川陕二虎’,为想要的东西能杀人,这种人,你老杀了,不可惜;你老为想要的东西也能杀人,这种人,少一个也不可惜,我不再说什么了。”

  乡下老头儿道:“是该打住了,耽误太久了,赶快作个了结吧!说不定待会儿又会有人赶来插手了!”

  关山月没再说话。

  乡下老头儿突然跨步欺到,旱烟袋随手挥出,幻影无数,罩向关山月跟孙美英。

  幻影无数,哪个实?哪个虚?哪个真?哪个假?

  无论实、虚,真、假,都带着劲风,都带着威力。

  可以想见,只要遭那烟袋锅击中,下场就跟地上的“川陕二虎”一样。

  孙美英要动。

  关山月道:“还是我来吧!”

  他坐着没动,探掌抓了过去,一只手掌竟也幻影无数。

  当然,有实、有虚,有真、有假。

  只是,不见劲风,不见威力。

  孙美英看得清楚,关山月幻影无数的手掌,跟那幻影无数的烟袋锅,你追我躲,你来我往,交错分合,疾如闪电,根本分不清双方各出了几招,只知道片刻之后……

  铮然一声,“叭!”地一响,乡下老头儿退了回去,砰然坐回椅子上,须发飞扬,脸色一片白,手上的旱烟袋只剩了根杆儿,特大的铜烟袋锅不见了。

  旱烟袋断了。

  乌黑的杆儿不知道什么做的,竟然断了!

  那特大的铜烟袋锅呢?哪儿去了?

  关山月一脸肃穆,摊开了右掌,那特大的铜烟袋锅,托在他手掌掌心。

  孙美英脱口喝了一声:“好!”

  乡下老头儿霍地站起,神情怕人:“伴了我多少年的独门兵器,今天竟毁在你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手里。兵器在人在,兵器毁人亡,也是我大限已到,罢、罢、罢!我跟你拼了吧!”

  他烟袋杆儿一挥,闪身再扑。

  关山月双目微扬,目现威棱,就要抖手打出那特大的铜烟袋锅。

  一个清脆女子叫声传了过来:“爹,住手!”

  乡下老头儿硬生生刹住扑势。

  关山月也及时收了手!

  茶棚里,带着一阵风扑进来一个人,一个村姑穿着、打扮的大姑娘。

  大姑娘年约二十上下,一身合身的粗布衣裤,脚底下是布袜子、布鞋,梳一条乌黑的大辫子,柳眉,杏眼,瓜子脸,长得很好看,就是人显得黑了些,十足一个乡下姑娘。

  乡下老头儿道:“丫头,你怎么来了?”

  大姑娘道:“我怎么来了?问您哪,您干什么来了?我能不来么?为着一样见既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东西,您就能跑来抢夺杀人?要它干什么?多少年了,咱们这种日子,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两手再沾血腥,造这个罪不可么?”

  这姑娘的…番话,出乎人意料之外,令人不能不刮目相看。

  话锋微顿,一指地上“川陕二虎”,接道:“我不该这么说,已经两条命没了,您还要凑上第三条?这么大年纪了,修为、名声,容易?”

  乡下老头儿说了话:“丫头,‘川陕二虎’是我杀的。”

  大姑娘道:“是您?您已经伤了两条命了,还要多伤两条?”

  乡下老头儿惨然抬了抬没了烟袋锅的烟袋杆,道:“丫头,我能再伤谁呀!”

  大姑娘显然这才看见老父手里的早烟袋断了,一怔,忙道:“那您刚才……”

  乡下老头儿道:“伴我多年的独门兵器都让人毁了,我拼了。”

  大姑娘一脸震惊,瞪大了一双杏眼转望关山月跟孙美英,她看见了关山月右手里那特大的铜烟袋锅,她脸色一转肃穆,道:“谢谢您这位!”

  话落,下跪,一个头磕了下去。

  关山月跟孙美英都一怔。

  连关山月都没来得及阻拦,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忙站起:“姑娘……”

  大姑娘已站了起来。

  乡下老头儿也叫:“丫头,你……”

  大姑娘转过脸去正色道;“既能毁您的独门兵器,就能要您的命,不但没要您的命,连伤都没伤您,不该谢谢人家么?”

  乡下老头儿嘴动了几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大姑娘又转望关山月跟孙美英:“两位,不管是什么奇珍异宝,唯有德者能居之,我父女有自知之明,不敢再要,再次谢谢手下留情,告辞!”转过去拉住了老父:“爹,走!”

  乡下老头儿把没了烟袋锅的烟袋杆掹往地上一扔,父女俩就要走。

  关山月说了话:“贤父女可否暂留一步?”

  父女俩收势没动。

  关山月道:“姑娘令人肃然起敬,老人家有这么一位爱女,是老人家的福气。”

  乡下老头儿嘴又动了几动,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关山月又道:“贤父女既然不要宝物了,我不妨对贤父女说实话,我身上并没有‘子房宝典’,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部宝典,”

  父女俩瞪大了眼,乡下老头儿说出话来了:“那江湖传言,一男一女从‘西安’‘王曲’‘留村’‘留侯祠’拿走了‘子房宝典’,江湖上也侦知邪一男一女往这条路上来了,而你又明明承认……”

  关山月道:“那是我让‘留村’那位老村长这么说的,免得这子虚乌有的东西,再为老村长及‘留村’招来灾祸。”

  孙美英接着把“全真七剑”以老村长的家人、还有“留村”全村人为人质,胁迫老村长,遭关山月一剑对七剑逐退的经过说了。

  乡下老头儿听得脸色连变。

  大姑娘瞪圆了一双杏眼,又转为一脸敬佩色,看了关山月一眼,然后转望老父:“爹,人家这位是救人把祸事住自己身上揽,咱们却是为贪婪跑来抢夺,不惜杀人……”

  乡下老头儿道:“丫头,不要说了!”一顿,向关山月,接道:“我惭愧,这么大年纪,我白活了,从此退出江湖,携女恬淡过日渡余年。”

  大姑娘一阵激动:“您这位能让家父毅然退出江湖,我再次致谢。”

  话落一礼,父女俩走了。

  望着父女俩出了茶棚,孙美英道:“真是,家里有这么一位姑娘,家人不遭横祸。”

  的确。

  关山月道:“芳驾说得是。”

  孙美英凝视关山月:“我又多认识了你一层,你是一股浩然正气,不止是邪恶的人,就连背负着罪恶与过错的人,都得在你面前低头。”

  关山月道:“谢谢芳驾夸奖,我不敢当,也当不起。”

  孙美英栘开了目光,转了话锋:“眼前这个样儿,这还怎么坐这儿吃喝了?”

  地上躺着两个死人,红白之物流了一地,这种景象是没办法再坐在这里吃喝了。

  关山月道:“是没办法坐在这里吃喝了,茶棚主人已经吓得从后棚跑了。”

  孙美英微一怔:“什么时候跑的?”

  关山月道:“早在我让他回后棚去的时候,他就跑了。”

  机灵。

  孙美英道:“我一点也没听见,看来修为的深浅高低,是一点也无法勉强的,我差你太多了。”

  这是实情实话。

  关山月直受、谦虚都不对,他干脆说:“还是去找些吃喝带着,路上再说吧!”

  他向后棚行去。

  孙美英站起来跟了去。

  快到“凤翔”了!

  从“宝鸡”到出“大散关”,这一段路上没再遇见来夺宝的。

  往“凤翔”走着,孙美英道:“到如今我才想起了一件事。”

  关山月道:“芳驾是说……”

  孙美英道:“到如今都还不知道那位老人是哪位人物。”

  关山月道:“他始终没说。想必不愿说,不知道也罢!”

  也是,关山月只关心匡复大业,只关心找仇人,别的他不关心,也不必关心。

  孙美英不也一样?她原就不是江湖人,十年前辞去“神力侯府”护卫之职离开“北京”,十年来跑遍各处,为的只是找人,找她的须眉知己,知道那么多江湖人、江湖事干什么?

  日后不管是否找得到须眉知己,也不管是否能如愿跟须眉知己厮守,都不会再在江湖走动,再在江湖待了。

  孙美英转了话锋:“没有走过这条略?”

  关山月道:“没有。”

  孙美英道:“也没有来过‘凤翔’?”

  关山月道:“也没有。”

  孙美英道:“我也没有来过‘凤翔’,不过我听说过‘凤翔’。”

  关山月道:“是么?”

  孙美英道:“传说周文王时,常有凤凰在此飞翔聚集,所以叫‘凤翔’。”

  关山月道:“原来‘凤翔’之名足这么来的?”

  孙美英道:“据说‘凤翔’有三绝,女子手白皙,纤细可人,是一绝;柳名金丝,细而长,宋元丰年问用以进贡,修长拂水,形影婀娜,是为二绝:‘凤翔’酒与‘山西’汾酒、‘贵州’茅台、‘泸州’大曲齐名,香醇不易醉人,色显微绿,是第三绝。”

  关山月道:“芳驾多知多晓,我差多了。”

  孙美英道:“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好武功、好修为,真正的好胸蕴,再加上一付侠骨柔肠、剑胆琴心,那才有用,那才是当世不多见的难得!”

  这是说……

  这根本就是说关山月,但是她没有明说。

  关山月正不知道该不该接这句话。

  背后传来一阵急促蹄声,骤雨也似的。

  关山月找着话说了,而且也把话题扯开了:“这种路上驰马,定然好骑术,不然就是有什么急事。”

  孙美英接了话:“有急事也得有好骑术。”

  还真是,从“大散关”到“凤翔”这段路,地势高,路弯曲崎岖,走都难,何况骑马?更别说驰马了,就是再有十万火急的事,也非有精湛的骑术不可。

  说话间,蹄声已近。

  关山月跟孙美英避向路旁,以便让快马驰过。

  就这工夫,两匹高头健骑驰到,鞍上是两名俐落打扮,腰系长剑的黑衣人。

  也就在两匹健骑带着一阵风驰到的时候,一名黑衣人突然收了缰绳,那匹健骑昂首长嘶,踢蹄而起,那名黑衣人望关山月、孙美英,意气飞扬发话:“也是找欧阳老鬼讨债去的么?马前点儿吧!去迟了可就什么都落不着了!”

  话落,大笑,健骑前蹄落地,疾驰去追前骑。

  快到让人来不及答话。

  也没有让人答话的意思。

  望着黑衣人飞骑远去,孙美英收回目光:“看见了么?听见了么?”

  关山月道:“是有急事,而且有好骑术!”

  孙美英道:“我是问你,听见他说什么了没有?”

  关山月道:“听见了,不是找个姓欧阳的要债去么?”

  孙美英道:“江湖人说这种江湖话,就是去寻仇,”

  关山月道:“这个姓欧阳的,仇家恐怕不止他两个。”

  孙美英道:“看样子是不止。”

  关山月道:“去迟了什么都落不着,去早了又能落下什么?”

  孙美英道:“去早的先动手,杀倒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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