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卖命-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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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较倾向我的看法。
我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 以为他来找我,必然是有求于我,自然要投我所好。
不过他说下去,却令我感到意外。
原来他们从我这里离去之后,商量了好几次,都真的感到我所说的有点道理。虽然
他们也觉得如果有人愿意出让,他们出钱承受,这是理所当然的商业行为,可是事情涉
及人的生命,他们就不像大亨那样理直气壮,多少有一点受到固有的道德观念的规范。
不过他们商量下来,却觉得他们的情形,与众不同。
当陈景德说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用一种很是诚恳的目光望著我,显然是想我同意他
们的看法。
我问道:“你们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陈景德回答:“我们是双生子 同卵子变生,这是生命中一种变异。”
我点了点头,承认他这一说法。
他变得十分兴奋,双手挥动:“实际上,我们两人,其实只是一个人,只不过因为
偶然的因素,所以才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人。可以说是一个人,有两个身体。”
对于双生子,尤其是同卵子变生,我极有兴趣,也认为那是人类生命中最奇怪的现
象,所以一有机会,我就不会放过研究和观察的机会。
熟悉我记述的故事的朋友,当可知道,在故事中出现的双生子甚多,也就是这个缘
故。
可是我听了陈景德“一个人两个身体”的说法,也不禁有点骇然。
我认真想了一会,才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认为。”
陈景德大摇其头:“在任何程度上,都可以这样认为。”
我没有和他争下去,因为他是双生子,我不是。他自然有他的感受,不是我所能理
解。
所以我摊了摊手,表示勉强同意。
陈景德继续道:“最重要的是,我们不单有两个身体,也有两份生命配额。”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不禁霍然起立,伸手指著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刹那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他的意思,又是我以前未曾想到过的,而且内容又极其骇人,所以才令我吃惊。
陈景德看到我这样的反应,他立即道:“你也知道我们的想法了。”
我一面点头,一面神情仍不免疑惑:“你们究竟是怎么一个想法,请详细说来。”
陈景德道:“很简单 一个人,有两个身体,动用两份生命配额,是完全没有必
要的浪费……”
他说到这里,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然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示意
他继续说下去。
陈景德知道我其实已经明白,只不过事情很是骇人听闻,所以才要他说一遍,他也
就说得很是轻松。
他道:“譬如说,我们两个身体……”
我又连忙叫停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他的话。
他不说“我们两个人”,而说“我们两个身体”,这种说法听来突兀之至。
我在打断了他的话之后,纠正道:“你们两个人。”
我特地在“人”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陈景德摇了摇头:“我们两个身体。”
他也在“身体”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他既然坚持如此说法,我苦笑了一下,还是不由自主摇头,可是也没有再说甚么。
陈景德继续:“我们一个人,有两个身体,在各方面都很占优势,这一点,卫先生
应该可以想像得到。”
我还是需要时间来消化他的话 照他的说法,他们两个人,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化
身为二一样。如果是那样,那么在行事方面,自然比普通人占优势得多。
他们的思想如果完全一致,心意互通,现象虽然奇特,两个身体的说法,却也可以
成立。
所以我想了一会之后,就点了点头。
陈景德接下去道:“两个身体,固然在各方面都占优势,可是两份生命配额同时使
用,却是巨大的浪费。”
在他第一次提到“两份生命配额”的时候,我已经想到他们想干甚么了,所以曾大
为震惊。这时,他又再一次提到了“浪费”,我自然而然叹了一口气:“你们想干甚么
?想把两份生命配额加起来使用?”
陈景德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我望著他,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在那时候,我思绪一片紊乱,虽然我已经说了“
两份生命配额加起来使用”,陈景德立即回答了我,他们正想如此,可是那是一种甚么
样的情景,还是十分难以想像。
想像之中的情形,应该是这样:
两份生命配额,供两个人(或者如他们的说法,两个身体)使用,那情形就是有两
个人活著。
而如果把两份生命配额加起来使用,那就只有一个人可以活著,另一个人没有了生
命配额,唯一的结果就是死亡!
他们的想法如果得以实现,那结果就是一个长命,一个立刻就死。这是甚么样的情
形,当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在紊乱的思绪之中,我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在现实生活中,常有一种情形出现
在至亲至爱的人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常会有许愿:情愿少活十年,让所爱的人活下
去等等。
这种愿望,不论说的人多么真心诚意,好像从来也没有变成过事实。
这当然是由于生命配额无法转移的缘故。
如果生命配额可以转移,那么这种愿望也就可以实现。
这种出自爱心的转移,当然和“不道德”绝对扯不上关系,而且是一种值得歌颂的
高尚行为。
就像现在人体器官可以移植,器官的买卖绝对不道德,但是器官的捐赠却值得鼓励
。
我又进一步想到,如果生命配额可以转移,不知道在转移过程之中,会不会有排斥
现象。如果有,也应该不会发生在双生子之间,和器官移植的情形相同
亲人之间可以互相接受对方的器官。
当然,由此推论,陈氏兄弟的这种想法,听来虽然怪异莫名,但和大亨的想法,截
然不同。
我想了好一会,才略微理出了一点头绪。
我道:“要知道,如果这样,你们之中,一人可以长命,另一个就必然短命了。”
陈景德坦然摊了摊手:“当然这是必然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并没
有损失,因为我们根本上是一个人两个身体。”
本来我已经稍有头绪,可是被他这样一说,又糊涂起来。我挥著手,先不让他说话
,想了一想,才道:“你一再强调一个人两个身体,我有点不明白 你们两人的感觉
难道一模一样?”
陈景德道:“不是一模一样,而是一个在做甚么,有甚么感觉,另一个根本不必做
,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他的话,令我脑中轰轰作响。
二、失踪情形
大家都知道,我对于同卵子的双生子有相当程度的认识,可是我也不知道在他们之
间,会有这样的情形存在。
他们之间,有一定程度的心灵互通,这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互通到了陈景德所说的
那种程度,那真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陈景德看到我发愣的样子,他解释道:“我们的这种情形,十分罕见 可能绝无
仅有,良辰美景她们就不会这样;或许我们是双生子中的特异例子。”
我仍然无词以对,过了一会,我才文不对题地道:“我还认识一对奇特之至的双生
子,他们合在一起,如同电的两极相合,威力无比。”
我已经说过,那时候我思绪极度紊乱,所以想到哪里是哪里,忽然由于双生子的奇
怪现象,想到了那一双会发电的兄弟,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那一双会发电的兄弟,父亲是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外星人,母亲是澳洲土著,刚刚族
人。有关他们的故事,记述在《电王》之中。
我这时候提到他们,纯粹是出于偶然,绝未曾想到其他。
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当然更没有一丝一毫会想到这两兄弟
竟然会和《买命》、《卖命》这两个故事有关系。
后来故事一直发展下去,才知道我此时偶然一提,居然巧合至于极点 现在在叙
述的两个故事,这一双会发电的双生子,竟然是故事的源头。
老实说,这一点真是难以想像 现在我已经指出了这一点,可是只怕也很难想得
出,他们和这两个故事的关系如何。
相当日子之后,小郭指责我:“事情一开始,你就一直坚持和外星人无关,所以才
一直在死胡同里打转,结果还是和外星人有关,那两兄弟就是外星人!”
我自辩:“第一,那两兄弟只有一半外星人血统;第二,事情确然和外星人无关
只不过从他们开始而已。”
我的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复杂,事实上也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讲得明白,必
须照事情的发展,一步一步叙述,才能完全令人清楚。
这是后话,略过不提。
却说当时陈景德听我提起了那两个会发电的变生子,就双眼发光,他看过《电王》
这个故事,所以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他叹了一声:“甚么时候,可以认识他们,那就
太好了。”
我顺口应道:“只怕没有这个机会。”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我自然而然想起了这两兄弟驾驶著他们父亲留下的宇宙飞船离
去的情形 当时那飞船从泥沼之中,冲天而上的壮观情景,如在眼前。
而当我想到这里时,心中忽然一动,我又想起,这两兄弟在和他们母亲分开的时候
,曾说过,他们要继续父亲的遗志,去作宇宙远航,并且说,在归途,如果可能,会再
在地球上降落,来一个母子相会。
我想到了这一点,也只是联想到陈景德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见到他们,并没有想到其
他。
我在作这一连串联想的时候,多半看来神情恍惚,所以陈景德又将“一人两身”是
一种浪费,再次举例说明。
本来他已经一再说过,可是这次他举的例子很能说明问题,所以我还是把它记述下
来。
他道:“我们的情形,就等于有两支手电筒在同时使用 而实际上只要用一支手
电筒就够了,同时用两支是浪费,应该关上一支,把关上的那一支中的电池取出来,等
另一支的电池要用完之际,接上去使用,手电筒使用的时间就可以大大增加。”
他说了之后,顿了一顿,又补充:“我们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实在已经太迟了
!”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所以你们才想到去做应徵者!”
陈景德点头:“是,我们之间,把谁的生命配额给谁都是一样。”
他这句话虽然听来有点古怪,可是倒也把情形说得十分明白。
在那时候,我感到兴奋莫名,也感到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情,可望有突破 因为陈
景德一再说过,他们两兄弟感觉一致,如今其中一个做了应徵者,又失了踪,其经过情
形,没有失踪的那个当然也应该知道,至少可以感觉到一些甚么。
这就十分重要,想想在朱槿他们严密地监视之下,都会神秘失踪的那些应徵者,就
可以知道陈景德如果知道失踪的经过,对整件事来说,是如何重要了。
我勉力定了定神,才问:“在寄出了应徵信之后,发生了甚么事情?”
陈景德双手紧握,神情显得很是迷惘,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又道:“你好好想一想,说得详细一点。”
陈景德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他才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徵求启事有一点很古
怪之处。”
那徵求启事,我早已可以一字不错地背出来,听得他这样问,我想了一想,一时之
间也不知道他是指哪一点而言。我道:“根本整个徵求启事都很古怪!”
陈景德道:“我说的是,那启事之中,并没有要求应徵者写明通讯联络的地址或者
电话号码等等。”
我道:“这又何需特别说明,应徵者当然会在信中写明白。”
陈景德摇头:“在启事中没有提到这一点,我想是由于他们自己有特殊和人联络的
方法。”
我怔了一怔:“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陈景德双手抱著头,又好一会不出声。
我耐著性子等他开口,足足有三分钟之久,我居然没有催他,耐性之佳,堪称第一
。
好不容易等到他开了口,他说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一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而且神情更形迷惘。
我鼓励他:“你不妨从头说起,顺流而下,就会容易很多。”
陈景德又想了一会,才道:“我们决定用陈宜兴的名字去应徵,信写得很诚恳,表
示愿意出让生命配额,并且附上通讯联络的各种方法。信寄出之后,我们一直在等人来
和我们联络。”
我听到这里,脱口道:“当然没有人来和你们联络!”
陈景德惊讶:“为甚么‘当然’?”
我就把在严密地监视之下,有六十个人神秘失踪一事告诉了他,并且说:“我估计
在世界各地,至少有上千个应徵者神秘失踪了,陈宜兴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听得我这样说,陈景德显得很不安。
我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感到了些甚么?”
陈景德神情犹豫,没有立刻回答。
我有点焦躁:“你不是说你们两人的感觉完全一样吗?那么陈宜兴现在在哪里,你
应该知道才是!”
陈景德也听出我口气不善,他忙道:“问题是,陈宜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
我刚想说“这像话吗”,转念一想,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是常有的事,所以
我转而问道:“那么,他现在的处境如何,你把感觉到的,全说出来。”
陈景德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很是紧张,我也屏住了气息,听他如何说 这
一点,重要之至。知道了陈宜兴的处境,就可以知道所有失踪者去了何处,对追查整件
事有关键性的作用。
陈景德双手抱著头,并且用力摇晃,动作和神情看起来都很滑稽,可是也有几分诡
异,令人笑不出来。
过了几秒钟,陈景德开了口:“是一间房间 一个空间,上下左右四方都无门无
窗,从一边到另一边,是十二步;跳起来,伸手离上面有将近六十公分;看出去全是浅
绿色,十分悦目,空气清新,呼气畅顺,有一张可以调节角度的大椅子,无论坐卧,都
舒服无比 你说这是甚么地方?”
我不禁呆住了,作不得声。
陈景德说得再详细不过,可是陈宜兴身在何处,我也无法说得上来。
反倒是听了他的叙述之后,又生出了无数疑问。
陈宜兴在那个空间之中,吃甚么喝甚么?有甚么人和他联络?最重要的是,他是如
何进入那个空间的?
也就是说,他的失踪过程,比他现在身在何处更重要。
我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陈景德双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敲打了几下:“这要从头说起 其中我有些说不明
白之处,你可别焦躁。”
我心知事情之诡异,有远超过想像之处,单是陈宜兴现在所在的空间,如果只有他
一个人,那并不奇怪。可是失踪者据估计至少有上千人之多,那就不可想像要多大的人
力物力才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我也想请他从头说起。
我点了点头:“你想到甚么就说甚么,我不催你。”
陈景德道:“刚才我一再说到他们有特殊的联络方法,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