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契神 作者:苏怡哀(起点2013-08-19完结)-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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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神之子们别无选择。可也因为清楚这几乎称得上是有去无回的冒险，他们当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至少让自己的种族繁衍下来——在他们眼中，那些早已流落下界的同类已经完全不属于他们的族人了。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俯视下界的生灵，人类也不过是被俯视的对象之一罢了。
　　　　然而即使再俯视，他们也仍然不得不选择将下界作为他们最后的避难所。他们相信，以初始神的慈悲，祂必然不会将战火烧到那里，因为那里有太多太多倾注了祂心血的东西。
　　　　不得不说，神之子们能够完成弑神这样的惊天动地的举动并不完全是侥幸。他们太聪明，也太受宠爱，因此往往能够猜中神明心底最细微的感触。他们正是利用自己的这点小聪明，设下计策将诸神各个击破。而现在，他们相信，自己也已经将未来揣摩得**不离十，并且做好了相应的对策。
　　　　可是，当神之子们攻向最后一座宫殿时。他们意外地发现自己所忌惮的那一位却杳无踪迹。整个宫殿空空如也，仿佛很久很久都没有人生活的样子。
　　　　这些神族和魔族中最勇敢最聪明最强悍的战士面面相觑，心中万分疑虑。他们这才想起，除了上一次，大部分人类被带到下界的时候，他们曾经远远地见过这位至高神以外，自那以后，竟是再也没有了祂的消息。难怪自己这群人行动了这么长时间，那一位竟是毫无作为。
　　　　众人忍不住一阵后怕，若是至高神彼时还在这里。他们也许尚未来得及行动，就已被识破。更逞论攻进殿堂。
　　　　可是，初始神究竟去了何处？
　　　　忽然间，有个人迟迟疑疑地开口道：“祂该不会在下界吧？”
　　　　众人听闻，都是一惊。事实上，在场的人谁都不笨。早就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然而，他们很快推翻了这个假设。下界的生灵也许不清楚诸神消失的真相。但是自小就与祂们生活在一起的神之子们却都知道，初始神和祂的孩子们之所以将这个世界划分成天堂与下界，就是为了减轻神力对世界万物的影响和破坏。而作为最强大的神明，初始神更是比谁都明白这一点。这也就是为什么祂明明知道其他的神明偶尔会偷偷的跑到下界去遛达一小圈，却睁一眼闭一只眼，但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原因所在。
　　　　因此，他们下意识地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后。又无比肯定地否决了这个猜想，否则，又怎会轮到那个家伙去发表意见？
　　　　然而，现在整个天堂都已经被他们掌握，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初始神的影子。下界一说就这样变得越来越像是真的。
　　　　而此时，去往下界的同伴早已出发。他们的命运究竟如何，这让殿堂之中的人都忍不住心揪。于是，他们火烧火燎地追着同伴而去，生怕自己的脚步再慢一点，那些相对来说更加柔弱的同族会全军覆没。
　　　　只是，事实又一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的同伴安然无恙地抵达了下界，正聚集在某处，全心全意地担心其他人的安危呢。大家交换了各自掌握的信息，疑惑之余，松了一口气。
　　　　神之子们的定居生活是极为短暂的，当初始神的影子渐渐淡去之后，他们的野心再一次膨胀。他们毫不犹豫地与其他种族展开了争夺生存空间的战斗。而他们的胜利简直毫无悬念，他们是诸神最后的杰作，比任何生命更漂亮，更聪明，更强大，简言之，更完美。不仅如此，他们的勇气甚至让他们做出了弑神的举动，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阻挡他们的脚步？哦，好吧，除了那一位以外，可那一位到底在哪儿呢？
　　　　短短一百年间，神之子们的足迹遍布尤利尔大陆的每个角落，并且将所有的智慧生命屠戮殆尽，战火将整个大陆弄得面目全非——他们潜意识里要将诸神留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痕迹都抹去，因为即使是最小的痕迹也会提醒着他们自己曾经犯下的恶行。
　　　　“神之子”这个称呼再也无法让他们骄傲了，他们开始称呼自己为神族和魔族——在他们心里，自己不再是备受宠爱的“神之子”，他们是新的神明。他们窃取了诸神的力量，深信自己有了创造世界，创造生命的能力。
　　　　当然，即使神之子们受到最多的祝福，也并不意味着命运会让他们事事如意。他们很快发现，他们的后代无法继承这些能力，而离开了天堂，他们那看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生竟然出乎意料地短暂。生老病死，这些从前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东西，终于也降临到这些完美的身体之上。
　　　　这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自从离开天堂那刻起，额，不，自从他们暗生异心的那刻起，他们就已经背弃了神眷，而现在，报应开始了。
　　　　神之子们在下界可以繁衍，但他们的后代渐渐与凡人无异。然而，尽管他们本身的生命进程已经加快了很多，可还是不得不看着自己一代又一代的子孙出生，长大，衰老，死去。
　　　　他们创造出来的生命，不是无法成活，就是奇形怪状得让人无法直视。他们创造出来的东西，总是会迅速崩坏。
　　　　他们这才明白，自己窃取了神明的力量，却也走向了和祂们一样的命运——日复一日地面对着新生与死亡，创造和毁灭，而天地间空旷且孤寂，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永生永世地活下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也开始崩坏了，日渐衰老的身体不再强悍，不再完美，当然也就再也不能承受那些庞大的力量。他们悲哀地发现，窃取的东西就是窃取的，永远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他们成为神的日子短暂得令人叹息。
　　　　是的，一个人拥有神明的力量，并不意味着他必然能够承担起祂们的命运。被这种命运所折磨的人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一直一直贪求着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变成了怪物。这部分人终日活在忏悔之中，并且最终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自我了断。
　　　　而另外一部分人与他们恰恰相反，他们认定自己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唯一的错在于没有完成弑神的最后一步。他们深信是至高神在某处暗暗地施予他们神罚，只要找到祂，杀死祂，得到祂身上最本源的力量，他们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
　　　　这一部分狂热分子开始疯狂地搜索着整个大陆，在这新一轮的搜索之中，曾经的那些漏网之鱼再度陷入了危机，从而让他们各自的种族濒临灭绝。数量极为稀少的幸存者们痛苦地祈祷，恳请他们祀奉的神灵解救他们的苦难。
　　　　英勇的祖先和虚拟的神明并没有回应他们的呼唤，于是他们终于想起了远古的父神。然而，父神同样沉默着。他们以为是自己的怠慢触怒了父神，因此更加虔诚地忏悔与祈祷。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被自己遗忘许久的父神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得不说，绝望的灵魂总是能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更何况是这么多颗绝望的灵魂共同的祈祷——他们最终还是迎来了自己的奇迹，哦，不，是神迹。
　　　　一个散发着银光的幻影从天而降，只微微动了动手指，那些曾经所向披靡，征服了整个大陆的人便全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他们像是中了麻药一般，瘫软在地上，唯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幻影——那是初始神，那一定是初始神。
　　　　事实上，神之子们虽然在天堂生活了成千上万年，但看见至高神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而每一次，祂都是远远地遥望众人，片刻即离。其他神明对此的解释是，父神的力量太强大，没有办法过于靠近其他生命。他们也对此深信不疑，然而此刻，曾经的神之子们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并不是那样的。
　　　　真正的真相是，任何生命一旦近距离地靠近初始神，构成他们身体最微小的分子便会不顾一切地朝祂涌去，如同雨滴总要落地，江河终要入海——因为前方才是它们真正的归宿，是它们最初，也是最后的归属。
第一百六十四章所谓神临
　　　　人影缓缓地转向他们，神之子们满脸呆滞，他们眼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双眼睛，。
　　　　他们从来没有机会近距离看过初始神，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双眼睛的特别。而从最初，到现在，他们却是唯一看过那双眼睛的人类。
　　　　他们当中有人后来留下自己的记录，上面写道：“它们初看起来像是浮于虚空的两颗黑色的宝石，再细看时，便觉得宝石已无法用来形容它们——那双眼睛漆黑如深沉的夜空，时不时闪过的光芒则像点点星辉，可偏偏又让人觉得自己平生所见最璀璨的星空也比不过这一双眼。”
　　　　然而，那样的形容也不够确切。但如果抛开具体的描述，单论给人的感觉的话，恐怕应该是这样的：那双眼睛初看时美得难以言喻，再看时又觉得充满静谧的气息，可一直沉缅下去竟给人以浩瀚之感。原来溺死在眼中的形容竟不是虚话，只不过这还不够描述他们的感受，远远不够，他们不是想死于那浩瀚，而是渴望能与那浩瀚融为一体，如果**是障碍，那就抛却**，如果灵魂是障碍，那就抛却灵魂，即使这样也不能融于其中的话，那么至少要接近一些，再接近一些……
　　　　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形容的状态，与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就失去了对自身意识的主宰。他们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一直一直这样看下去的话，自己的意识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或者说，是无法保持存在的形态。若要仔细分析，那种对融为一体的渴望更超出了本能。甚至已然上升到本质的层面。
　　　　而这才是“万物初始之神”这个称呼所代表的真正的含义。
　　　　洛缇斯在听到这一段的时候，总有很熟悉的感觉，然而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读过或听过相关的描述，那么，这种异样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呢？
　　　　少女还在这边苦苦思索，那边瑟希斯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他的讲述。她过了很久才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便见对面的瑟希斯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用眼神疑问。
　　　　对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脸偏向另一边。
　　　　少女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一直以来视她如仇敌的小屁孩居然一脸呆滞地望着自己。等等，那不是呆滞。那个表情，她同样见过。
　　　　洛缇斯终于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费迪亚和撒西尔时的情景。那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与眼前的小屁孩如出一辙。那种表情，应该叫“痴迷”。而她也终于意识到，正是这个表情让她觉得那些奇奇怪怪的描述是熟悉的，因为它完美地诠释了那段话。
　　　　小姑娘还记得。当两人从痴迷状态中回神之时，皆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撒西尔甚至还问过她为什么会摄魂术。这同样表明了他们当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对自己意识的控制。而这一切都是在自己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洛缇斯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往下想了，她根本不敢想，不论那最后的真相是什么，或者说结论是什么，那似乎都已经超出了她的常识——不论她的身体被瑟希斯改造得有多么变态，多像一个怪物。但她的内心始终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的女孩，而不是什么怪物，或是什么神明，绝对不是！
　　　　然而。瑟希斯就那样看着她，眼睛像是有很多很多感情溢出来。又像是空空洞洞，一无所有。
　　　　洛缇斯的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瑟希斯，不停地摇着头，低声且坚定地说：“不！不是！不可能！”
　　　　少女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让仍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小屁孩清醒了过来。后者难以置信地望着洛缇斯，又望了望自己，他甚至还忘记了自己对于瑟希斯的恐惧，将眼睛转了过去。可也正是这一举动，让他做出了同女孩一模一样的反应。他摇头，尖声道：“不！这不可能！”
　　　　洛缇斯扫了小屁孩一眼，但他却哪里都没有看，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浓雾弥漫之处，仿佛无法承受眼睛给他带来的震撼，或说，恐惧。
　　　　瑟希斯冷冷地发出一个命令：“闭嘴！”
　　　　那可怜的孩子便闭紧了双唇，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可从他的视线还有颤抖的身躯中，少女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内心尚未平静。
　　　　虽然洛缇斯从来没有过那种被人夺去对身体对意识的控制权的事情，但单凭想象，她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恐惧。害怕自我不在，那也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一旦知晓，便永远无法将它驱除。
　　　　可是费迪亚和撒西尔为什么不害怕？与此相反，他们由始至终都对她殷勤备至，温柔体贴，这种感情并不是伪装出来的，也不是一个被夺去心智的人会做出的反应。洛缇斯甚至相信，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谁是真正打从心底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话，那一定是他们。
　　　　而眼前的这个孩子，恐怕会更加憎恶自己吧。
　　　　瑟希斯也没有搭理洛缇斯的小情绪，他自顾自地将故事讲下去。当然，他并没有在创世神如何对待那些背叛了诸神的神之子。他只是讲述了祂的降临给尤利尔大陆带来的巨大变化。
　　　　当然，每一个从天堂来到下界的使者都给这片大陆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祂们改变了大陆的地形，重新规划了物种的分布，不论是从好的意义上讲，还是从坏的影响来看，一切无不如此。
　　　　而初始神的再度降临却让几乎统治了整个大陆的神之子们一夕之间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是忽然发现，大陆上多出了一些凡人无法踏足的地方。那里的能量分布是他们所不能适应的，那里的物种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有人说，那是初始神为了惩罚神之子们所特意制造出来的囚笼，也有人说，那是天堂掉落在下界的碎片。
　　　　神之子们的传说最开始流传甚广，曾经备受摧残、奴役，屠戮的其他智慧种族对于他们渎神的行为咬牙切齿，因此对于他们的结局当然发挥了丰富的想象力，并且不遗余力地进行宣称。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的传说渐渐消亡，新的传说诞生。在新的传说中，诸神高高在上，而作为祂们最完美的作品，神族和魔族天然便拥有统治整个尤利尔大陆的权力。龙族，精灵，兽人，海人鱼等诸如此类的智慧生命与他们相比则低了一等，且不得不依附于他们。
　　　　这些低等的智慧生命中，有不少种族天生狡诈，为了自身利益，常常挑唆神族和魔族进行战争，几次大规模的神魔之战都是因此爆发。
　　　　最后一次神魔大战之后，神族与魔族厌倦了这种无止尽的争斗，他们在死亡之域订立了和约，并且离开了这片大陆，将广阔的世界留给了其他种族，。而其他种族则延续了争斗的命运，相继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自此，人类才真正崛起，成为大陆的主人。
　　　　这才是现在流传的创世传说，也是游吟诗人们最爱讲述的《神魔纪》。然而，雅格所讲述的《神魔纪》既不同于传统的创世篇章，也不同于瑟希斯的版本，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两者的混合。
　　　　那么哪一种才是真实的呢？洛缇斯只是下意识地提出了疑问，但很快，她的心便做出了决定——瑟希斯，她只相信瑟希斯的话。
　　　　然而，大陆上流行的传说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变成现在的版本的呢？
　　　　从瑟希斯的描述中，她可以感受到初始神的慈悲。即使神之子们背叛了祂，杀死了祂的孩子，但祂也仍然没有将他们全部抹杀。因为在祂看来，神之子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