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娆 作者:冷木帧(纵横女生网2013-10-31完结)-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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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她发飙,暖阁内外始终没有动静,只飘荡着她的回音,无处不在。
她忽然想起小厮说南宫峙礼在,这矛头终于有方向可指了!
她朝着藏经阁的入口,怒喊:“南宫峙礼,我的馒头呢!”
声息全无。
丐儿的火一分分弱下去,想进里面看看,却又有些胆怯。她不是没进过这间阁子,只是总有那么一股子不对劲的味儿。那些断了线的古籍、从荒山坟墓里挖出来,手一拍打,似乎就有死尸身上的灰尘扑下来……
她前世是从事这个的,按理说不应该害怕,但此一时彼一时也,纵然强悍如她当年,也从没取得过像南宫峙礼这般的辉煌,竟藏满了一间屋子!
他能看得完么?就算能看得完,他能消化动吗?能从浩瀚之中串连蛛丝马迹,找到他想要的吗?
反正她是堪破了,有那么些功夫,就把这些书全卖了,差不多也富可敌国了。
丐儿思绪飞扬,越发纠结,到底要不要过去看他呢?这间藏经阁,不知聚集了多少冤魂野鬼被惊扰的怨怒煞气,如果南宫峙礼不在,她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南宫峙礼若在,找她算账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犹豫不前。
再转身时,发现自己盘里的那碗粥不见了!那粥是用山药、地瓜等混合熬制的,也是除了馒头外她最喜欢的东东了,既解渴又疗饥。
眼下她刚吃完馒头,不喝粥怎么行?
郁闷之极,那就把南宫峙礼的偷喝了吧,他整天一副漫不经心的仙风道骨样儿,估计也不知道饿是哪般滋味。
丐儿心无愧念地看向“教主膳食”时,发现他的粥也没了!
她大悲摧,还有更倒霉的吗?她今天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元凶挖出来!丐儿冲进去,道:“什么阴煞阳煞的,都给本寨主滚出来!”
连嚷了三声,有慵懒的声音传来:“什么寨主?是讨债的主吧?”
丐儿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对,就是来向你讨债的!偷我馒头,还端跑我的粥,这算什么!你的后人没给你烧纸钱吗,你不能在冥间买吃物吗?是这儿的教主把你们请来的,又不是我,干嘛与我抢、跟我过不去?”
丐儿据理,底气格外的足。
那懒洋洋而性感的声音,辨不出是从哪儿传来:“我抢的,就是教主的那一份啊!但奇怪的是,他每餐有两个馒头,今早儿只剩下一个,于是寻根溯源,查出原是另一个盘子的主人偷吃了一个。所以礼相往来,换了她一碗粥,不过分吧?”
丐儿好似小贼被曝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脸红语塞,还讨什么债啊,转身想要逃遁。
却撞进了一具硬实的胸膛上,带热气的!
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只见南宫峙礼特写的脸放大近前。丐儿回过魂来,凶巴巴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正与老鼠精吵架呢。”
南宫峙礼差点面瘫,反应极快道:“老鼠精在与我吵架呢。”
丐儿回味过来,气结道:“是你!你的声音怎么那样善变?每次我都听不出来!”
“善变的是声音,不变的却是心!”南宫峙礼魅笑着:“而你的心,在与我吵架时,装的是什么些乱七八糟?所以你就把我当成那些乱七八糟,自然听不出我的声音了!总结一下,那就是‘一言以蔽之,心乱魔障生’!”
第二二四章 销魂熏蒸
南宫峙礼来无影去无踪,偶尔装神弄鬼捉弄丐儿一番。虽然每次气得怒火冲冲,但他不在的日子,辰光显得特别漫长,连陪她打发无聊的人都没有。他告诉她烟岚城那些兄弟姐妹们、东方爷、西门少将军都勉强还好,警告她别再去添乱,好生在黑木崖与世隔绝、度些安稳日子。她其实知道,他恶劣的外表下,那颗忽明忽暗的心一直都在替她着想,两人都不肯承认罢了。
这晚做梦,她梦到了绣姑姐姐,醒来惊了一身冷汗。窈窕淡雅的绣姑姐姐,脚面肿了,肚子鼓着,雍肥得叫她几乎认不出来。她伸手去牵她,她一声声叫着“丐儿妹妹”,却总是有一臂之隔,无法靠近。丐儿急得想大喊,只发不出声,绣姑姐姐的音容笑貌慢慢隐去了,仿佛融进了月朦胧水朦胧烟雨也朦胧的幻境里。
清晨起来,丐儿的眼皮有些浮,想来是受噩梦的影响。心神不宁,她想出去走一圈儿。
黑木崖的景致,别有一番动人之处呢。好不容易走出南宫峙礼迷宫似的主殿,她沿着黑木莲婆娑映影的石道,穿枝拂叶,嗅着花香缓缓前行。霜寒露重,从罅隙间透来的一抹阳光,打在她的前额上,衬得白皙的小脸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处十里浩渺湖泊。湖水生寒,没有结冰,洁净的鹅卵石在深汪汪的湖水里好似上好玉石。曲曲折折的回廊,通往到湖泊中心的一座院落。这座院落分为七座小院,每座小院设有上房、前厅、后厅、厢房等等,花草篱笆,古朴典静。
丐儿远望,就觉烦恼尽消、心旷神怡,很想过去看个究竟。
扶着栏杆,顺着无尽的回廊,她一路往前行。竟没人拦她。
走到尽头,是一处台阶。台阶上面,黛瓦白墙,门楼高耸,一扇褐色巨制木门之上,书写着“蓬莱逍遥岛”五个鎏金大字。字体风流袅娜、纤细灵动,每个字看上去形体都像一朵妖娆盛开的木莲花,姿态各异,曼妙飘逸。
丐儿心念一动,这不是七七四十九个妙人、思人、仪人等的居住之处吗?听黑衣侍卫说,从教主的殿堂走到这儿,需要七八天的光景,为什么她走了半天就到了?莫非,他骗她的?
不可能。肯定另有玄机。
这就有缘了,丐儿纳罕着。不管怎样,既然撞到了这儿,她早就有探访之心,那就不能白来一趟,笑道:“踏破铁路无觅处,找到全不费功夫!”
丐儿走了进去,发现七座小院紧密连成一片,好像七条大船系在一起,浮在水上,说不出的清幽寂静、遗世独立。
丐儿拐到左手旁第一个院子,见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上,刻着“悦人坊”三个字,丐儿心道,莫非是专管乐器的钰师太?
音乐中有鸿蒙至境,不敢贸然打扰,丐儿驻足聆听一番,似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忽缓忽急忽高忽低的清音妙乐响起,只是极低极细,仿佛手一掐就断了的蚕丝线。
听了一会儿,丐儿才听出三分其中的奥妙。她心浮躁乱想之时,什么也听不到;全神贯注凝心静听,才能听出完整的调子。高山流水、千军万马、花坞鸟鸣、绿荫茂然……皆不足以喻其绝妙。
丐儿钦佩之间,往右手侧第一个院子走去,见撰的是“灵人洞”三个字,伸头往里看去,只见拱门重重,奇花异草,扶疏掩映,这应该是专管养植的了。
不过她不能留太久,她的最终目标是菀师太,那个统领七妙人的行刑女子。
丐儿非常好奇,什么样的女子,在众教徒的心中,能与南宫峙礼那般的妖孽相般配。试想,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媚女子,武艺超群,掌管着杀人不见血的行刑律令,该是怎样不可一世的霸气。
丐儿在敞着的门前,当当当敲了三四下,以示自己提前打过招呼,不是偷偷而来。
无人应声。丐儿穿过弄堂,直往主室走去。
缭绕的烟雾从屋内徐徐袅袅地散出来,满院轻笼。木莲花的香味越来越浓,丐儿掩着鼻子,那香味还是轻巧巧地钻进了她的五脏六腑内。
好奇心驱使她不能后退,终于迈步进了主室。
触目惊心的是,一架瑞兽凤尾、奇形怪状的香炉,上面放着一口香鼎,鼎上支着蒸笼,烟气、水汽、雾气迷蒙一片,熏得人头脑昏昏的,直想沉睡过去。丐儿使劲揉了揉眼,避免被遮蔽了视线。她想看看香炉香鼎蒸笼里面都放着些什么。
还有三步来远距离,强烈的热流把她冲开了。差点烫伤。
丐儿觉得越来越闷气了,刚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而骤然看到的一幕,让她心跳加速、不能自已。
烟雾深处,七个落地透明大敞口玻璃瓶之中,分别立着一位一丝不挂的姑娘。她们的乌发高高盘起,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可能是高温、氧气稀薄的缘故,她们脸上身上冒着热气,香汗淋漓,更加显得肤白凝脂、微透瑰红。热气散在玻璃瓶壁上,聚成水滴,顺流而下,光亮的理石水磨地板上,晶亮亮的七道水流汇成一股香溪,清浅流往到院子里,渗透进一处木莲花开得极艳的土地上。
丐儿张大嘴巴,细辨她们的眉形、脸庞,应该是玄紫、冰蓝、鹅黄、夜黑、梨白、湖绿、赤金七妙人不假!她们犯了什么错,竟要受此高温、半密封、熏蒸的惩罚?
是菀师太想出的点子吗?丐儿想学司马光砸缸,把玻璃瓶砸开,救得她们出来。但不了解菀师太的为人性情,怕冲动是魔鬼,使她们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她决定忍一时,等这次惩罚完毕了,问个清楚不迟。
丐儿快窒息了,于是走出屋外,坐在石凳上等着。直到光线越来越暗,屋内烟雾还是源源不断。
丐儿焦急地站起来,踱了几步,心里有些不满,我好歹是个客人啊,那菀师太架子挺大的,责罚徒弟不说,把我也晾在这儿这么久。来了半晌了,人影都不见!
又忍着性子等了一盏茶功夫,那烟雾才慢慢地少了。丐儿呼一口气,自嘲道:“三顾茅庐,等了午睡那般长的时间。我只来这儿了一次,所以要等三次午睡那般长的时间。”
清澈如天籁的女子声音响起:“让贵客久等了。”
听了这话,丐儿的怒火立即熄灭了。这甘甜的音质,好比山泉,叫人听而解渴。丐儿迷愣了半天,喃喃道:“这……人是在哪儿说话的?”
一片雪白银纱在轻雾中飘来,丐儿忖道,难道是梨白吗?
不对,梨白妙人的衣服呈一种乳汁色,白得柔和,不比眼前这种白,冷峻而高贵、清丽而脱尘。丐儿瞪大眼睛,企图看到那香雾深处模糊而来的身影。
近了,终于近了,能看清了。丐儿惊得呆若木鸡、自惭形秽。
第二二五章 静若瘫痪,动若癫痫
那位绢衣白纱女子,身量苗条,流云般的乌发垂至腿弯儿,简简单单一支碧簪,挽了个乐游髻,端庄清新,古朴典雅,叫人不敢逼视。丐儿震傻了几秒钟,回过神来,仔细看她眉如远山、丰额尖颌、目映秋潭、唇若莲瓣,整个儿就是一幅画。
伶牙俐齿的丐儿,没见她之前,准备先声夺人、给她来个下马威,然后再讽刺她待客不周呢,此时妄自菲薄,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就是传说中的菀师太吗?
女子柔和淑婉笑了,修长纤细的手伸了出来,执着丐儿的手,道:“进去坐吧。”
丐儿被握着的手,好像春风拂过,说不出的舒泰,她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往前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就是菀师太?”
女子走路若飘,笑着颔首。
丐儿直白问道:“您就是教主二十八岁时还不娶媳妇的备胎?”
女子听了也不恼,包容大度含笑道:“这话言之过早,别听众人缪传。教主那般的绝世英雄气概,哪有姑娘不爱慕的?等不到二十八岁,他定会娶妻了,我哪有那般的好福气?”缓缓淡然的陈述中,竟夹杂着几分哀怨伤感。
丐儿听得可怜心痛,什么世道嘛,这样美好的姑娘,许配给南宫峙礼简直是糟蹋了!所谓暴殄天物,说的就是这种“鲜花插到牛粪上”的美女搭挫男的姻缘!
心里虽在感慨,终究没说出来。这菀师太言语之意,把南宫峙礼当成了神灵崇拜,自己乱说一句,诋毁人家的偶像,岂不是更陷人于伤心?
这时,她们已走到了屋里。
“她们七个呢?”丐儿看见玻璃瓶里空空如也,问道。
菀师太道:“后面室内更衣去了。”
丐儿迟疑着,尽管她不认为眼前的菀师太是想象中的蛇蝎心肠,还是问了出来:“她们犯了什么错,要受这样闷气熏蒸的惩罚?”
菀师太最先是不解,旋即明白过来,不禁笑道:“你误会了。包括刚才让你久等,惹你心里不快,也都是迫不得已的。”
看丐儿发着愣,菀师太指着香炉香鼎香蒸笼那套设备对她说:“这炉子里,焚烧的是木莲花干枯的茎和叶,这鼎里煮的是木莲籽儿,这笼里蒸的是木莲花瓣……在我的内力作用下,三道精华,随着蒸汽烟雾析出,被我引到玻璃瓶中,通过高温渗入肌肤,储藏到七妙人的体内。她们行刑之时,才能得心应手,免得后劲儿不足致使花毒起不到作用。”
丐儿叹服道:“不仅是人美而独特,行刑的方法也如斯美而独特!被行刑之人就这样死了,何尝不是一件快事呢。”
菀师太莞尔道:“小姐姐思维与众不同,超然于浊俗之外也。”
丐儿心虚,苦着脸道:“你被奉为师太,虽年岁尚比我小些,但是气度和心胸,早凌驾于年龄之上了。你叫我小姐姐,别人听见了,岂不作弄我。我就一代号,你叫我‘丐儿’就好了!我还称你为菀师太!”
菀师太见丐儿话至此,就含笑点头道:“也好。”
丐儿低头,看着那香汗聚成的蜿蜒水流,蹙眉道:“七妙人出这么多汗,该虚脱了,狂补水也未必凑效。”
菀师太轻声解释道:“不会。蒸汽与汗循环,及时补充。你看这些香水,滋养着黑木崖最好的木莲花。花养人,人养花,天人合一,就是此番道理。”
“就像人养玉、玉养人一样!”丐儿欢快地接了这么句。
“你是极通理的。”菀师太笑着褒扬她。
丐儿脸一红,有几分不好意思,对这菀师太却是更加喜欢了。听菀师太说话,仿若口齿噙香。一时竟觉得木莲花并非那样深不可测、妖冶轻曼,叫人接近不得、敬而远之,而是变得可亲可爱了许多,连那萦绕不绝的香气也不再惹人排斥了。
等了一会儿,玄紫、鹅黄、湖绿等七妙人,迤逦走出。看见丐儿,俱都诧异道:“你怎么来了?谁送你过来的?”
丐儿不直接回答,只吃吃笑道:“上次指挥你们给我行刑的那位哥哥,可是骗了我吧?他说从教主的藏经阁到这儿,需要七八天的光景……”
“那是对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的。”鹅黄抢先娇脆回答:“会武的人,如果路熟,譬如我吧,一个半时辰就够了;换做菀师太,小半个时辰足矣;教主……就在我所能想象的范围之外了。”
丐儿道:“此言差矣。我不会武功,又是个路痴,怎么半天时间就到了?”
鹅黄不可思议地捂着嘴,道:“不会吧?我以为你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来的呢。”
菀师太释疑道:“黑木崖地‘斜’,很多人把倾斜的‘斜’认作邪门的‘邪’,固然与它地势崎岖、方向难辨有关,更重要的还有一点,它其实是一个错综复杂、星罗棋布的天然八卦阵。灵性超凡的人,从一处到另一处,只需随意乱走,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天资愚鲁的人,只会越走越乱,越乱越错,分叉越多,走到最后,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原地打转儿。听丐儿这样说,并不奇怪,她原本是个鬼精灵。”
丐儿听着这般深奥,但到最后,她听懂了,舌头一吐,飘飘然道:“菀师太说话儿,每句都打在我心坎儿上,让我惬意的能多吃好几碗饭。”
“但是还有一种特殊的人,性格属于两极类型,静若瘫痪,动若癫痫,聪慧时心有九窍,愚笨时一窍不通,这类人在黑木崖行走,更多凭的是运气,灵光来了一帆风顺,灵性被蔽则如同普通人。与丐儿接触的时间不长,不知她是不是属于这类奇葩。”菀师太补充道。
冷汗从丐儿背上渗出来,虽然菀师太只是就事论事就人论人,并无针对之意,但是强烈的自知之明,让丐儿产生了严重中枪的感觉。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惨了啊。丐儿抬头看看昏暗的天,时候已不早了,这里的黑夜来得比陆地更快些。
该回去了。但她想起那茫然无尽头的湖面,不自信能够畅达走出去。回到藏经阁楼,会不会需要耗费几天几夜的时间?
黑木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