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娆 作者:冷木帧(纵横女生网2013-10-31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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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浅芜道:“这么大的雨,叫那什么嫣智姑娘,下山作甚?”
冢峒长老心疼崇静气弱,忙代她答话道:“你们是远方的客人,有所不知。这儿的人有种习俗,家里冲喜之日,总是到寺庙里请出家人,上门去做一场法事。今天是清河镇徐员外的嫡长孙满月之日,早些时侯,他们就来庙里下了重聘,说要请位慧根极佳的女弟子,去他媳妇儿房里,为其母子冲喜。嫣智是你崇静师太最得意的弟子,空性聪悟,慧根深植,像这样的事儿,自然非得让她去不可。”
薛浅芜点点头,道了一句:“那清河镇,距善缘寺多远?”
“十多里路吧,你问这个干嘛?”崇静师太与冢峒长老有隙,不喜他谈及她心爱的弟子,于是自己接口说道。
薛浅芜皱眉道:“十多里路,都是深山野岭的,天又不好,一个女弟子怎能行呢?”
崇静师太说道:“能有什么事儿!嫣智她机敏着呢,以前的大小法事,都是她上门做的!从六七岁到现在,还从未有过差错呢!”
“从六七岁,就那么有能耐了?屁儿大的黄毛妮儿,人家施主能放心吗?”薛浅芜对那嫣智小尼,真是充满了叹服,虽然还未曾谋过面。试想啊,崇静师太喜欢的弟子,能普通么?
“有的人家倒是很开化的,不说什么;有的人家则以年龄取人,一开始时,确实瞧不上她……”崇静师太说道:“但嫣智这孩子往往据理力争,不卑不亢,把那巧妙高深的禅语,不着痕迹一一化来,直让对方心服口服。”
说到这里,郁妙推门进来了。崇静师太问道:“宇泰下山找你师妹了吗?”
“禀告师太,已经去了。”郁妙低了头道,看不清表情。
“那就好……”崇静师太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噼噼啪啪的雨点,敲打在窗棂上,让人莫名心慌意乱,夜已经深了。
冢峒长老说道:“崇静妹妹先去睡吧,我在这儿守夜,等着嫣智回来。”
崇静师太倔道:“谁要你假殷勤!我的弟子,还用烦劳你不成?”
冢峒长老无奈,对薛浅芜和东方碧仁道:“两位客人,要不你们先休息吧。东院有男客房,西院有女客房,待会让人过来,各自领了你们去。”
东方碧仁指着薛浅芜道:“我可不可以,和她住在一室?”
薛浅芜脸红了,其实她也不想分开。
冢峒长老看看他们,说道:“西院不许男子进,东院也不便有女子进,又没其他的房,暂时只能分开了。”
东方碧仁眉梢蹙起:“那我不睡了,就在这正堂里守着吧。”
薛浅芜握了他的手,相视笑道:“我也要陪他,在这坐上一夜!”
“这个……恐不妥吧?”冢峒长老看看师太,说道:“崇静妹妹创下寺规,最后一条就是,男女晚上不得共处一室,否则驱逐出寺!”
薛浅芜一愣,这是什么破烂规矩?
于是嘿嘿一笑,论起理来:“首先,我和郎君不是寺中成员,只是借宿!其次,俺又不是孤男寡女,你和崇静师太,不都在旁边伴着嘛!我俩要是去睡了,剩下你们,不正好是男女共处一室?最后,我和郎君清白守节,绝对不会做出混事!”
东方碧仁听她条条罗列,听到最后,不禁脸红起来,想笑还想咳。
崇静师太对那第二条理由,似乎忌讳莫深,瞪了一眼冢峒长老,怒气冲冲地道:“你要是不去睡,就让他们守在这儿!”
冢峒长老搓搓手,踮着脚要走,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坐在蒲草团上:“那就一起等吧。”
半夜时分,满身泥泞的宇泰,落汤鸡般,独自一人回了。灯火照在他清俊的脸上,尽是焦灼。
“你的嫣智师妹呢?”崇静师太拉住他问。
宇泰的声音,既疲惫又慌乱:“弟子一路寻去,不见半个人影。后来寻到清河镇,家家户户都已睡了,弟子在徐员外的大宅院四周,转了个遍,也未见到嫣智妹妹!怕是出了事儿,只得赶紧回来复命!”
崇静师太闻言,亦有些不安起来。
冢峒长老宽慰她道:“或许是那徐员外的长媳妇儿,看着天气恶劣,留宿了呢!”
“但愿如此。”崇静师太双掌合上,话里充满了不踏实之感:“可是以前,无论刮风下雨,甚至雪冻,嫣智都会赶回来的……”
第四七章 前尘旧梦情难追
冢峒长老劝了几回,崇静师太仍自不肯去睡。薛浅芜和东方碧仁也乐得坐一处,奉陪到底。
雨下得潮气大,阁房又坐落在桥上,更夜漫长,唯恐湿寒侵体。冢峒长老倒不担心自己,记挂的是崇静师太。于是吩咐郁妙,给每个人拿来一床被褥,包在身上抵挡夜寒。
被褥抱过来了,东方碧仁才懒得包,把薛浅芜一按,两双被子都裹在了她的身上,卷成了筒子状,看着颇是滑稽。
冢峒长老哪敢去按崇静师太?只是察言观色,小心说道:“她都盖双层了,你不盖吗?”
“谁要你的臭被子?”崇静师太瞪眼说道。那眼睛里虽含着火,但是仍然有情。不知是这崇静师太天生一副含情面容,还是她对冢峒长老存情的缘故,一颦一怒一嗔一骂,看在薛浅芜的眼里,都觉风流韵味得很。怪不得一大把年纪了,还迷得冢峒长老团团转。
是情让人变得漂亮有味了么?所以她在他的眼里,永远定格在了最美的年华?白首如斯,仍淡不去情深意浓?
爱徒未归,崇静师太心神不宁,与那冢峒长老怄了几句,不再搭理他了,拿起雨具,搭上一件披风,径走出了阁房。
“你去哪儿?”冢峒长老急急跟了出去。
“少跟着我!我在桥头静静心,别来烦搅!”崇静师太柔软的声音,恶狠狠的调儿。
冢峒长老叹了口气:“几十年了,还是这么小资!一有心事,宁可付诸桥头流水,对月悲吟,都不肯跟我说!”
薛浅芜晕倒,这个师太真有情趣。
按捺不住好奇心,薛浅芜向东方碧仁挤了挤眼,然后拿了一件带帽的雨披,轻声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师太。”
冢峒长老摆摆手道:“不要让她听见就行!我却过去不得,就算我没一点声息,她也会发觉的。”
薛浅芜已经走出门了,听到这话,又勾回头问道:“没一点音儿,她也能发觉?她的第六感比我还强?”
冢峒长老笑道:“她的这种特异功能,只对准我!她说,只闻气儿,就能嗅出是我!”
薛浅芜使劲嗅了一番,冢峒长老清淡净泊,哪有半点尘间杂味儿?
冢峒长老又道:“丫头你别逗了,也许一到她的身边,我心就跌进了红尘中,所以她能闻出味来。”
薛浅芜边走边想,一个人离你很远时,都能感觉出来他的气息,需要多么熟悉,多么默契,多么入心的感情啊。
不能否认,现在的她,对崇静师太和冢峒长老的感情史,充满了好奇。
薛浅芜来到桥头,看见崇静师太临着栏杆而立。阁房里忽明忽暗的灯火,昏翳映出她的单薄剪影。她似乎在远眺,是忧心着她的徒儿吗?还是在思量什么?
薛浅芜不愿近前,只想远远看着她。从芳华正韶就遁入了空门,她究竟有着怎番的往事?
她在崇静师太身上,有意识无意识的,总是扑捉着未来自己的影子。
其实,她们毫无瓜葛,却能产生类比的念头,让薛浅芜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不知站了多久,雨慢慢地停下来了。又过几时,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沉沉西斜,惨淡照着雨后的大地。空气却很清新,带着醒人的冷意,在脸面上扑来扑去。
崇静师太望着那弯白月,带着几分孤介与沧桑,轻轻吟唱起来:“玉人无语凭栏处,箫轻咽如诉。笑眉隐泣烟愁蹙,望遍千帆浩淼烟波自沉浮。尘缘无常数。
世间繁华终作古,悲断天涯路。欢袖依旧凌风舞,离镜深处寂寞清泪染红烛。合葬菩提木。”
好一阕词,薛浅芜听得痴了。她忘了自己是偷听者,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崇静师太一回头,正逮了她个正着。
“你们两个是怎回事?一个背后说人坏话,一个背后偷听心事,意欲何为?”崇静师太板着脸道。
薛浅芜一看,暴露了藏匿处,忙打哈哈笑道:“我出来小解,不想正好听到师太在填诗词,听得入耳,感怀在心,一时竟忘了去!还望师太海涵,不与晚辈计较!”
“感怀在心?”崇静师太笑道:“你倒说说,有什么感怀的?”
“从中我仿佛读到了一段故事,一段叹息……”薛浅芜深思着,以猜测的语气道:“并且更加巧妙的是,这好像是一首藏头词!”
“能听出来这些,也算你是个明白人!”崇静师太赞许笑笑,不再往下说了。
薛浅芜想要进一步挖掘,又试探道:“把每一句的首字相连,那是‘玉箫笑看尘世悲欢离合’,恕我愚钝,不知这‘玉箫’作何解释?是人名还是物名?”
崇静师太听她此问,从怀里取出一支翠竹色的长箫来,轻声说道:“我的俗家名叫做‘朱肃儿’,曾经有个男子,把我的姓氏化为竹字头的谐音,安在‘肃’字上面,便成了‘箫’。‘箫儿’便是他对我的爱称,只有我俩懂得其中内涵,他还送我这支玉箫作为定情物,说要娶我为妻……”
“那后来呢?”薛浅芜生怕她不说,很不厚道地追问。
“后来他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姨家女儿为妻,我痛恨他违约,于是断发为尼,隐在了这碧云山,化法名为崇静。这时恰好有人从河里打捞出了一具女尸,世人都认为是我,传言汹涌,说我因为看不开放不下,投水自尽了……”崇静师太平缓说道,不带一点陈年的波澜。
“那个男子,可是冢峒长老?”薛浅芜连问道:“他又怎么寻到了碧云山呢?”
“那个男子已经死了,朱箫儿也死了!”崇静师太愤愤地道:“如今的崇静师太,和那老不死的冢峒,都不是原来的人了!”
薛浅芜吓了一跳,细声说道:“你看冢峒长老,他的心里眼里,明明只你一个!他是怎么给你解释的?尘世那些,他都放下了吗?”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他的那个姨家表姐,长得倾国倾城,他会舍她而去?”崇静师太说道:“后来不知怎地,他也来到了碧云山,当起了和尚!有次我俩在因果河相遇,都觉得见了鬼!他说他被家里的人设计了,当知娶得不是我时,第二天就彻底的失踪了!这便有了后来的事!你说我能不耿然吗?我怎么能忘得了,他牵着表姐的手,甜蜜走进婚房的时刻?我早下了毒誓,若是再念旧情,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一直到老,你们便如此相处着?你不肯给他好脸色,是怕一旦给了,就收不回,慢慢地会再次失了心,违背了毒誓吗?”薛浅芜问道。
崇静师太没有答话,只是说道:“开始的时候,他总叫我‘箫儿’,我就会冷冰冰的纠正他,贫尼崇静!一晃几十年过去,他习惯了叫我崇静妹妹……”
第四八章 失节事小,失心事大(上)
薛浅芜听崇静师太谈及往事,感慨至深。想这崇静师太,必是追求至纯至美之情的吧,不然哪会过了这么多年,仍旧耿耿不能释怀。
相守而又相峙,相爱而又相伤,感情之牛角尖,不过如此。
余下的夜,两人倚着栏杆,望着苍茫的远方,都沉默了。不知阁楼内的冢峒长老,和那东方碧仁,是否看到这幕了。反正他们竟没过来聒噪打扰,真是难得的静谧啊。
或许他俩,也在交心说着往事吧。感情的书页,在岁月里泛黄,唯一让人觉得宽慰的是,只要爱是真的久的,价值却随时光而愈发珍贵了,字里行间,都散发着悠远古朴的香气。闭眼一闻,沁人心脾。
崇静师太,冢峒长老,都非喜欢袒露心迹的人。感情即便有万种伤,万种悲喜滋味,唯有藏在心间,独自咀嚼细品。辗转反侧,孤枕落尽思量。
可是一旦遇到能说得话的人,哪怕这人形容尚小,与自己的年龄鸿沟很大,也会结为莫逆之交。夜深秉烛,娓娓倾诉。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崇静师太之于薛浅芜,是同类人。冢峒长老之于东方碧仁,亦有某种契合。
东方碧仁会向长老说出身份吗?冢峒长老一双勘破洞彻的眼睛,或已猜出了东方爷吧?佛门之人,片言即是悟语。不需明说,点到为止。
春末夏初的天气,虽不比六月天,说变就变,但是碧云山这一地带的气候,向来难以琢磨。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好像随机播放似的,晴冷不定,雨雪难料。
昨天傍晚直至深夜,都是大雨滂沱。后来乌云散去,出了一会儿月亮。待到黎明时分,居然飘起了盐粒大小的雪晶。雪晶这个东西,不像冰雹那样体积庞大,却也不像鹅毛雪花的柔软,打在人的脸上,痒痒生疼。落到地上之后,不易融化,积到吃早饭时,山上宛若铺了一层细密的碎盐。踩在上面,又滑又冻。
师太的得意弟子,嫣智姑娘还未回来。薛浅芜总觉一个女尼上门去做法事,彻夜未归,这事透着诡异。未见其人先闻其行,因对嫣智姑娘存有好感,薛浅芜总想结识一番,也不枉了此行。这样想着,就记挂起了她的安危来。
早斋用罢,东方碧仁原想告辞。薛浅芜用祈求的眼神,与他商量道:“可不可以等那嫣智姑娘回来再说?只听崇静师太说起她,我就觉得与她很是投缘,竟有亲近之感。”
东方碧仁不愿违她心意,说道:“早走一会儿,晚走一会儿,没有什么打紧。我若不依了你,你的牛脾气上来,不与我去京城了,我岂不是人心两空?”
“多好的夫君啊,我会加倍对你好的!”薛浅芜得了便宜不忘卖乖,油腔滑调地道。
东方碧仁看看长老师太,把话咽进肚里,不再与她瞎侃乱调了。毕竟佛门之地,养不得蜂,酿不得蜜,还是净泊若水的好。
但是如此等着,终归不是办法。东方碧仁拉着薛浅芜,对师太和长老道:“不如找人带路,我和丐儿一起,往清河镇寻那嫣智姑娘去吧。”
崇静师太心神难安,点头说道:“我和老不死的,阔别尘世几十年,不便下山,再步入俗。有你们和寺内僧人同去,再好不过。”
“就让宇泰去吧,昨夜他归来后,一眼未阖,他与嫣智自幼情深,不见到她平安归来,他怕是吃不下饭啊……”冢峒长老荐道。
崇静师太的含情目,充满警告意味,怒瞪冢峒长老很久,才说了句:“嫣智将来是要承我衣钵的,你休要惹得她动情思!你那宇泰徒儿胆敢对她勾来搭去,我第一个不饶那混小子!”
冢峒长老不说话了,薛浅芜却奇道:“昨天晚上,师太不是还让那个俊俏弟弟去找人吗?今天长老一说,师太反倒发起怒来,真是怪哉至极,难以理解!”
“这有什么?”崇静师太气道:“与我弟子有关的事,我可自行差遣寺内僧人,而他就不行了!他一插手,就得多出多少麻烦!”
“难道冢峒长老,有心栽培鸳鸯?成双成对的鸳鸯多了,崇静师太就羡慕了?这一羡慕,就守不住节了?一守不住节,冢峒长老便遂愿了?”薛浅芜哈哈笑道。
冢峒长老的脸羞红了,崇静师太的脸怒红了,东方碧仁的脸急红了,三人不同的语调,却发出了相同的话:“不得胡说……”
薛浅芜要被他们修为深厚的眼光杀死了,慌忙捂住脸道:“流言蜚语,兴风作浪,我之谓也。三位莫要与俺为难。”
这时,宇泰走了过来。薛浅芜如遇救星,急切切地呼唤道:“这位小兄,你赶快带路吧!迟了就不好了!”
宇泰打了个颤,走到崇静师太跟前,含泪跪道:“还请师太允许弟子同行。”
崇静师太瞅了冢峒长老一眼,见他不做表态,只垂着头念经,这才同意了宇泰的请求:“你速去吧,万万安分作则,别像你那老不死的师傅,整天顾此失彼,自乱阵脚!”
“谨记师太之金玉言。”宇泰谢道。
几人正要动身,郁妙跑过来道:“宇泰哥哥,也带上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