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骨 作者:贺兰茵.应语桦(晋江vip2015-02-15完结)-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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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的吩咐,只能按兵不动,留神倾听天花板传来的霹雳巴拉,也不知两人搞什么鬼,就是隔着两层,都能听到其中夹杂着的激烈争吵,只因语速过快,周嫂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虽说郑副官千叮万嘱,周嫂憋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了,推开房门悄悄往楼梯走去,抬头看向三楼,忽见一道白影一闪,莫盈的房门‘哗’地被踢开,随之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响声,听着像是一顿狠砸,再然后,周嫂就听见莫盈的尖叫,一开始叫地很大声,但没过几分钟就低落下去,转而响起女子的哭音,断断续续地,让人联想到流浪猫被关进笼子里时发出的那种拼命挣扎又无法逃离的呜咽。
纵使周嫂嫌厌莫盈不检点,却也担心她若有个万一自己难向上头交代,杵在原地踌躇再三,最终决定去看个究竟,却被横空杀出的一只胳膊拦在转角。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周嫂吓了一跳,抓着衣襟瞪眼道:“你让开。。。让开!”
“小俩口闹别扭,吵到周嫂了罢。”小楼万年不变一张漠漠然的脸:“放心,有我守在这儿,出不了事儿,周嫂只管去歇着。”周嫂之前不知‘傅学琛’身份,受了白静江不少好处,但周嫂毕竟是三少派来的,虽对白静江颇为忌惮,但心底总归偏向自个儿的主子,便说:“小姐可不是普通人物,如有半点闪失,我这条老命就到头了,哪里还能睡得着觉啊,你让我上去看一眼小姐,只要小姐真无碍,我立马下来便是了。”小楼闻言牵了牵嘴角,文不对题地道:“听说周嫂的女儿新婚有孕,真是喜事一件,不晓得是男是女?我好准备满月礼。”周嫂心头一惊,立马叫道:“不必了。。。不必了!”说罢悻悻地回房,第二天直等白静江走了,方敢上楼去探视莫盈。
莫盈卧室的门半开着,门口一片狼藉,本是朝气蓬勃的绿植与玻璃碎片搅合在一块儿,变成一滩肮脏萎靡的稀巴烂。
周嫂推开门,只见莫盈已醒了,身上只裹了一层单薄的g单,能看出底下什么都没穿,正抱膝靠墙缩着,披头散发,脸色很是苍白,不由吓一跳,问道:“小姐,您没事儿吧?”莫盈闻言动了动,缓慢地转过头来,见是周嫂又别开了视线。
周嫂取来簸箕,足足费了一个小时才把地上收拾干净,莫盈默默地看着,至始至终跟个木头人似得一动不动,长长的乌发如瀑布一样披散下来,落在她雪白的足踝边,周嫂眼尖,瞅到莫盈雪白颈子后一排泛紫的指痕,像是被狠狠掐过的样子,白皙的细腕上也有好几处淤青。
“小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些粥吃吧?”周嫂拾起地上的睡裙,好端端的蕾丝裙摆已被撕烂,根本不能穿了,周嫂瞄了莫盈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近一步,试探道:“再喝碗鸡汤。。。好不好?你从昨儿起就没吃过什么了,为了自个儿的身子,好歹吃一点罢。”
莫盈终于动了动,周嫂这才发现,她的tui根竟带着血痕,红血白肉,直看得周嫂触目惊心,掩口低呼道:“小姐,我这就打电话给宋医生!”
那时天已大亮,窗台上曾被精心照料的盆栽经过昨夜无一幸免,都毁尽了,阳光毫无阻挡地射入屋内,打在莫盈的脸上,苍白得惊人。
“不用了。”莫盈摇头,声音细如蚊蝇,却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我还有一堆参考书没看呢,哪有时间看医生。”
“可是。。。可是。。。”周嫂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得莫盈又道:“我想洗澡,你扶我去浴室。”
周嫂扶了莫盈去浴室,却见浴室里也是乱七八糟,浴巾毛巾掉地满地都是,莫盈坐在浴缸里,看着周嫂一样样收拾,最后捡起一只被踩扁的塑料小药瓶,周嫂犹豫了一下,将药瓶捡了起来,攥在手里,莫盈冷冷地瞧着这一幕,直瞧得周嫂头皮发麻,好在莫盈最终什么也没说。周嫂不敢看莫盈,一味垂着脑袋,只听得莫盈道:“我自己能洗,你出去吧。”周嫂如蒙大赦,转身带上门,随后跑下楼,拨了个电话,汇报道:“郑副官,事情我都按吩咐办妥了。”
第70章 设局(五)
四周氤氲遍布,睁眼只见白茫茫一片,唯有耳边传来哗哗声响,在浴室里静静回荡。
洁白如新的洋陶瓷浴缸盛满了干净透彻的清水,少女美丽的*如萍浮沉不定,被热汽蒸腾的肌肤渐渐泛起星星红点,与那些斑驳交错的瘀痕一起,形成一幅苍白且冶艳的画卷。
泡了一小时的澡,莫盈仍躺在浴缸里,呆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直至水温凉得她打了个喷嚏方才回过神来,撑着酸软的四肢裹上浴袍,转身瞥见已然破碎的镜子,角不禁浮起一丝讥笑,继而又转为苦笑。。。纵是她想得再开,这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这颈间凝为暗红的淤血,这灵魂深处被侵、略的疼痛,都不断地提醒着她昨夜遭受的不堪回首,心中的委屈忽如洪水一样泛滥开去,即使坚强如她,终是忍不住掩面大哭一场。
白静江确是气疯了,自他们认识以来,她从未见他如此生气,那一刻,曾经的怜惜柔情、百依百顺犹如镜花水月般,一去不返。浴室传来震天巨响,她虽心中慌乱,仍是壮着胆子过去一看,却见他一拳砸烂了浴室的镜子,眼神冷厉阴狠,脸色白得发青,一双干净修长的指节上血迹蜿蜒,点点滴滴浸湿了纤尘不染的袖口。
他的脚边,有一只瘪了的白色小药瓶正打着转儿,最后咕噜噜地滚到她的跟前。
刹那,她只觉脑门轰地一声,彻底懵了,第一反应便是跑,跑得远远的,离他越远越好!但已经晚了,那双黑如曜石般的眸子冰寒如铁,只是一眼,他便将她钉在原地,半分移不动脚步。
“莫盈,我真想不到,你会这样对我。”他的手还在滴血,却似浑然不觉:“原来严叔说得都是真。。。原来你口口声声说不在意我身边的那些女人,说自己毫无资格吃醋妒忌,都是因为这个。。。”他盯着她,森冷的目光犹如冰锥,对着她千刀万剐:“因为你根本没想过与我长久在一起!因为你根本没有真心爱过我!”他一步步向她走来,鲜血落在白瓷砖上溅出一朵朵红得刺目的小花:“可笑我。。。还以为我所做的一切感动了你。。。事实上,你对我,只是利用!只有利用!是不是?!”
她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心里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想逃,但两条小腿止不住地打颤,勉强迈了一步出去,就被他抓着头发拽了回来,她疼得大声尖叫,他视若无睹,毫不怜惜地将她按在浴室的墙上,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扯裂了她的衣衫,就那么鲁莽粗野地进驻了她,其雷厉风行的狠伐几乎要将她撕裂成两半,几乎。。。就那么杀了她。
然而,这不过是噩梦的前奏,他在浴室同她耗了片刻,跟着又将她拖回卧室里去,她拼尽全力抵抗,摔碎了一地器皿,却绝无可能阻挡他咄咄逼人的攻势,他把她扔上得她近乎窒息,她咬着牙关忍耐,到底还是哭了出来,他一点也没因她的眼泪而心软,反而变本加厉地折磨,她被他狂暴的模样吓怕了,终于低声下气地向他求饶,那一刻他笑了,却是那种残忍的、毫不动容的笑:
“你以为我白静江是谁?你以为像我这种男人,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蠢货么?你以为,我的孩子,是随便哪个女人都有资格得到的么?我白静江的孩子!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玩具!”
她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魂魄下一秒就要离体而去,然而,就在她处于崩溃边缘的时候,他一把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莫盈,你听清楚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不管你之前待我是真心也罢假意也罢,我可以不再追究那些,横竖现在你已尝到苦头,为了你自个儿的日子好过,我劝你别再有这种离开我的心思。”
他的汗水滴在她的胸膛上,漆黑如墨的眸子凝视她半晌,一字一句缓缓道:“若有一天我真腻了你,你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多瞧你一眼。。。但在那之前,不管我和哪个女人订婚结婚,即使做鬼,你也是我白静江的女人!”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想说话却又提不起劲,泪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从他的指尖,落到他的掌心。
他顿了顿,拭去了她的泪水,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定在骂我自私卑鄙。。。这些我都承认,反正在你面前,我也从不曾假装什么正人君子——因为打一开始,我让你爱上的我、我要你爱上的我,是真正的我,而不是其他女人眼里那个虚假伪装的白公子。。。所以,你要听话一点,安分一点,乖乖地留在我身边,给我生个孩子,往后我依然会像过去一样疼你宠你爱惜你,但你若敢再吃那个药,下次,我也许会qin手杀了你。。。”他说到这里,手指渐渐勒紧,像是要将她勒死,她呆呆地看着他,已不记得害怕,只不住发抖,直抖得连他都皱起眉头,末了叹口气道:“乖,别哭了,既然被我缠上,就只能自认倒霉,哭有什么用?”
透过满眶的雾水,她看着那挺秀的鼻梁、清雅的轮廓——他说得一点不错,她一直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也不是在很久之前,当他看见她和穆世棠在西餐厅里qin密相处的时候,他眼底散发的那股冷意径直透到了她的心底。。。那一刻,她就已明了,倘若有一天她胆敢背叛他,他真能杀了她。
是以最初,面对他的笑语晏晏不懈追求,她百般抗拒,拒他于千里之外——像他这样的男人,外表优雅翩翩如绅士,内心狠辣自私如魔鬼。。。她怎能爱上,她怎能爱得起。
可是阴错阳差地、或者说是避无可避地,她遇上了,也爱上了,然后,就再也逃不掉了,他就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缠绕,令她无法摆脱。
只是,她无法摆脱的网,又何止这一张。
“离开白静江,对你对我,甚至对于白静江,都是利大于弊。”黑夜里的枪支上膛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在她的脑海里回响:“想活下去的话,就要懂得如何做选择,你是选择你的性命,还是你那份虚无缥缈的爱情?”
那夜,是她从白府搬回莫宅的第一夜,白日在街头与穆世勋狭路相逢的时候,她就知道穆世勋一定会来找她,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他就来了,午夜梦回之际,只见一把枪抵着自己的脑袋——她不是不怕,而是惊得忘了害怕。
穆世勋明白告诉她知道,她的身世乃是斋藤的养女斋藤湄,并逼她与白静江分手,她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记得当时穆世勋说:“真希望白静江也能做出和你此刻一样坚定不移的选择——你觉得,他做得到么?”奇得是,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白静江九成九做不到,但却不愿在穆世勋面前示弱,便反击道:“换做是你,难道你就做得到么?三少,只有做得到的人,才有资格这么说!”穆世勋怔了怔,脸色有些意味不明,半晌才道:“不错,我也做不到,但我不会像他一样,明知自己做不到,还将你绑在身边。”没等她接话又道:“你若不信,到时。。。不如跟我去看一看。”
穆世勋到底要带她去看什么,她心中有个模糊的轮廓,但潜意识里却回避着,此后每每电话响起,她就怕是穆世勋找来,所幸都不是,而白静江也无故失踪了几天,再出现时,人清减了一些,手上绑了一圈纱布,见了她便说:“都几天不见我了,你倒还能吃好睡好的,就真不怕我有事儿么?”事实上她一看到他的伤处,心中就是一紧,但他干的本就是刀头舔血的营生,无论是帮内还是帮外的麻烦,都不是她能过问的,于是她说:“你能有什么事儿?”果然他只笑一笑,便转了话题。
之后,白静江频频出入莫宅,她虽藏着心事,不愿与他太过qin近,却到底抗不过他的胡搅蛮缠,好在白静江忙得很,总是来去匆匆的,也没看出她的异样。
那天夜里,穆世勋终于打来电话,她鼓足勇气才举起听筒,穆世勋就一句话:“今晚随我去参加个宴会。”停顿一下,又加了句:“如果你实在不想去,也不必勉强,一切在你。”她挂了电话,手心已出了一层汗,但心里却异常镇定,回房选一件深色晚礼服长裙换上,又戴了顶佩珠灰网纱帽,遮住了自己的脸。上车的时候,穆世勋看着她,目光中含有几分怜悯与歉意,她转头望向窗外,只作不见。
穆世勋最后带她去了留芳行馆,那是白静江的私人宅邸,当晚,行馆之内的奢华精美、衣香鬓影分毫不亚于云锦皇宫,来宾个个非富即贵,都是北都首屈一指的名流,穆世勋一入场便与一群达官贵人一一招呼,她由郑副官陪着,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不一会儿,周围的宝光琉璃逐渐变暗,楼梯上方骤然亮起一方舞台水晶灯,只见一身白西装的他挽着一个丽人粉墨登场,刹那,全场掌声如雷,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她怔怔地看着白静江挽着美娇娘,笑吟吟地周旋在宾客之中,一派春风得意,风光无限,刹时只觉既惊且幻。
那一夜,竟是白静江的订婚之夜,而她,彻头彻尾地被蒙在了鼓里。
眼前一幕犹如前世场景,何等似曾相识,何等锥心刺骨,而她,却无法再如前世那样痛彻心扉,因她已当自己是莫盈,而不是前世那个无知天真的苏小棉,但她仍是控制不了颤抖的双手,还有伤心、难过。。。以及止不住的愤怒,亦是到此时此刻,她方才明白,她对他的感情,竟比她所自以为是的,要深刻得多。
那个女孩乃是警视厅厅长的千金,其身份价值不言而喻,名叫姜敏琪,是光华大学出名的美女和才女,若是她细想一下,还是能记得起来,姜敏琪曾代表光华与圣约翰的首席辩手‘傅学琛’在辩论赛场上交过锋,彼时俩人便已结缘,要说先来后到,倒还是她在后,姜在前。
周围的欢声笑语如棒槌一样敲击着她的脑神经,痛得她背后冷汗津津,她再也坐不下去,起身往外走,郑副官先行一步去开车,她站在门口,有些魂不守舍,不防一个回头,被一绺波浪卷发勾住了帽子上的水钻,抬眼之际,却见不远处站着严叔,默默地看着这边,也不知看了多久。
“哎,怎么是你!”卷发女郎接住她的帽子,吃惊地长大嘴巴:“你。。。你怎么会来。。。”她认出对方是方安琪,不欲理会,一甩手便冲了出去,郑副官接她上车,跟着穆世勋也出来了,车子发动的时候,她瞧见严叔站在门口,显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严叔一直不喜欢她,觉得她于白静江是个祸害,事到如今,严叔可不必再担心了吧。
“我知你现在很受打击,但我时间不多,我需要你的答案。”车子一路飞驶,她看着窗外茫茫黑夜,穆世勋则看着她,沉声道:“莫盈,大姐要我杀了你,我却想留你一命,只因我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不是作为莫盈的你,而是作为斋藤湄的你——你陪我做一场戏,引敌入瓮,便是我在大姐面前保你一命的代价,你觉得如何?”
“你还需要问我的答案吗?”她蓦地转头看他,一声冷笑:“方才,你已明明白白地让我看清——白静江的爱情是靠不住的,在白静江心里,白帮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永远比我重要——所以,我不必指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