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无限a-01-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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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朗暗自松了口气。成才脸色不善。
　　顾允蔓神色莫名有些复杂，却还是释出一个美丽的微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带了开去。
　　四人又寒暄了几句，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告辞后分别相携离开。
　　成才和顾允蔓牵着手，朝停车场方向走去。因为是情人节，又有游园会，夜里这个时候学校仍旧有些热闹。林荫道旁的路灯光辉，将二人相依偎的身影拖得老长。
　　“成才。”顾允蔓忽然开口。
　　“嗯？”
　　“你会爱上一个机器人么？”
　　“不会。”成才皱了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顾允蔓笑了笑，“只是觉得，虽然现在时代进步了，法律也有保障了，但就我所知，机器人和人相恋仍属小众。除非你足够坚定和坦然，否则……别人的目光是会压垮你们的。”说着，放轻了语气，“所以，我其实挺佩服你那个小同学的。”
　　“别人的目光算什么。三呆子那人从来都是死脑筋，他要是认准了什么，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更何况他家里还不反对。”成才没好气地回道，“他也没仔细想过，要是以后真跟机器人结婚了，家里的经济担子就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那个袁朗，除了能在家里当个全职煮夫，还能干什么？还能支持三呆子什么？”
　　顾允蔓微微一愣：“我倒是没想过经济的问题。”说着，轻轻拢了拢长发，“现在这个时代，不论男人女人都足够独立，只要经济条件不算太差，一个人负担起家庭并非难事。而且……”转头看向成才，唇角微翘，“要是身边真有一个人，能从感情和精神上给你依托，那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
　　成才撇撇嘴：“嘁，说来说去，你不也是机器人和人相恋的那一派嘛。”
　　“谁说的。”顾允蔓笑着挽住成才的手臂，“我选的不就是个‘真’男人么？”
　　这暗含那啥意思的夸奖，让成才满意地哼了哼，任由顾允蔓挽着自己，继续向前走着。
　　微冷的夜风迎面吹来，顾允蔓吸吸鼻子，将头靠在成才肩上，喃喃道：“……真羡慕他们啊……”
　　“羡慕什么？”
　　顾允蔓抬头看向成才，难得俏皮地皱皱鼻子，似真似假地说：“羡慕他们感情好。”
　　“怎么？我俩感情不好？”成才有些气，就是听不得别人说许三多和袁朗感情有多深。
　　顾允蔓嫣然一笑，忽然伸手揽住成才的脖子，踮起脚，吻了上去。
　　成才被女人香甜的吻给弄得脑袋发晕，早忘了刚才在计较什么，只知道反抱住他的女人，狠狠吻回去。
　　好半天，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回去吧。”顾允蔓轻轻推了下成才的胸膛，忽然道，“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
　　“为什么？都这么晚了。”成才不解，以前每次约会后，他都会送顾允蔓回家。
　　“就是时间太晚了，你们宿舍门禁也快到了吧？”顾允蔓微笑，“今晚就让我自己回去吧。”
　　成才皱了皱眉，迟疑地点点头：他这个女友，虽然年纪比他大，工作能力比他强，但平时总懂得维护他作为男人的那点儿小自尊，总是一副优雅温驯的小女人模样。然而今晚，此时的顾允蔓虽然在向他微笑，却隐隐透着股说不出的疏离感，让他无法接近。
　　“今晚过得很愉快，谢谢。”顾允蔓在成才脸侧轻轻吻了一下，“明天我再给你电话。拜拜。”说完，转身快步走进夜色中。
　　成才站在原处，紧紧皱着眉，直到顾允蔓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往宿舍方向走去。
　　第　21　章
　　
　　
　　初春3月，大二学子们终于闯过了CET…6这个关口。许三多复习勤奋，自然成效显著，虽然卷子做得顺手，但到底不敢大意，直到最后拿到令人称羡的成绩，才总算心中落下了块大石头。
　　虽然接下来没什么大型考试，但许三多是个闲不住的人，于是又琢磨着找地方打工。不过，这一次打算为大四实习和找工作做准备，决定找个和专业相关的打工机会。
　　周末和吴哲通电话时，许三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打算征求吴哲的建议。吴哲思忖一番，想到这小表弟做事勤勉努力又踏实心细，索性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说服了许三多到无限公司来打工。
　　虽说现在不论零时打工还是正式职员，携电脑上班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儿，不过许三多带了人形电脑袁朗去，还是等于增加了一个人手。公司对于这多出来的免费劳动力十分满意，而袁朗作为无限公司目前最成功的‘Arbitrary’系列初代机器人，也颇有点‘回娘家’的味道，乐得坦然自在。相比之下，许三多对待自己的第一份比较正式的打工，难免有些紧张，虽然只是些文职方面的杂务，不过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其认真的态度让公司上下对这本就熟识的小家伙更多了分好感。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直到那一天……
　　“哟，三多，怎么是你和袁朗坐在这儿啊，小王呢？”研究员之一的连虎，抱着叠资料刚从大门口进来，就见许三多和袁朗在负责前台。
　　“王哥他……有点儿事儿，让我先帮他看着。”许三多笑了笑，按照约好的帮前台小王打掩护。
　　连虎瞄了眼厕所方向，笑出声来：“丫又暴饮暴食拉肚子了吧！还有事儿呢，这小子就那点德行，我还不知道么。”
　　许三多尴尬地笑笑，心里告罪道：王哥，你看，不是我方掩护不力，实在是敌人太聪明。
　　又笑着寒暄了几句，连虎便乘电梯上楼去了。许三多舒口气，回头就看见袁朗在憋笑。
　　“你在笑啥？”虽然袁朗平日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可跟他朝夕相处下来，许三多却总能从这男人的表情中辨别出不同的意味。
　　“没什么。”袁朗揽住许三多的肩，夸张地叹口气，“虽然机器人不能享口腹之欲，不过至少也免去了闹肚子之苦啊。”
　　许三多红了脸，微侧过身，将男人的狼爪拍了下去，小声道：“这儿是在公司呢！”
　　“是，是。注意影响，注意影响。”袁朗放了手，却凑到许三多耳边去呵热气。
　　许三多捂着耳朵瞪那一脸揶揄的男人，决定回去得让袁朗少看点儿什么《办公室之恋五部曲》一类的狗血肥皂剧，省得这男人每次从电视上学了新招就拿他‘作试验’。
　　“……那个。”小俩口正在闹着打情骂趣的小揪揪，却忽听大门前传来询问声，许三多浑身一激灵，连忙蹭地站起身，撞翻了正拿嘴巴往他脸上凑的袁朗。袁朗恨恨地捂着被撞的下巴，同许三多一道看向门口——
　　公司大门前站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高高的个子，紧抿的唇线，和那张他们十分熟悉的脸。
　　许三多有些愣，正想问你不是在楼上帮吴哲整理资料么，那人却忽然开口了——
　　“三多？好久不见。”男人脸上有重逢的喜悦，也有些尴尬，“我刚从美国回来，想来拜访下吴哲。”
　　许三多只觉脑中有几秒的空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袁朗的手。袁朗皱了眉头，抬眼打量那个微显局促地男人——是真的齐桓！
　　好半天，许三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齐、齐桓哥？”
　　男人点了下头，微微牵开唇角，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三多，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来找你吴哲表哥玩的？”
　　说到吴哲两个字时，齐桓的语气略有迟疑，却又有习惯的亲昵。许三多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袁朗沉默不语。
　　“那个。”齐桓见对面二人都不说话，更有些尴尬，“吴哲在吗？能帮我找他一下么。”
　　许三多还在发愣，袁朗已经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拨通了吴哲研究室的电话。
　　“喂，吴博士。”
　　“博你个头，有屁快放，我正忙呢。”校对资料有些问题，吴哲正焦头烂额，一听打来电话的是袁朗，便更加不客气。
　　袁朗有些想笑，却在想到此时吴哲身边那个人形电脑认真工作的样子后，失了抬杠的兴趣：“吴哲。”他略一停顿，“你的老同学，齐先生现在在楼下，他想见你。”
　　话并没有说得太清楚，然而电话那头的沉默却昭示着吴哲已明白了一切。
　　简短的沉默后，吴哲丢下一句“让他等着”便挂了电话。
　　袁朗搁下听筒，转向门口那个灰色西装的男人：“齐先生，请稍等。”
　　他不会叫他齐桓。
　　不出多时，‘叮’地一声提示音响，电梯门随之而开，吴哲一个人走了出来，身上还罩着白色的研究员工作服，脸上神色看不出情绪。
　　这一刻，许三多这个局外人反而更为紧张。袁朗只是沉默地反握住许三多的手。
　　“吴哲。”齐桓有些局促地先打了声招呼。
　　吴哲轻点了下头，略过客套话：“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刚回国，会在国内待一个月。”
　　“探亲？出差？”
　　“不，不是。”
　　流利的问答，仿佛他们仍是多年老友重逢，而从未发生过任何尴尬事。然而下一刻，齐桓却略微停顿了下。
　　“吴哲，我……”齐桓理了理绕在脖子上的长围巾，“——我是回来筹备婚礼的。我和陈萱周六结婚。”
　　气氛陷入僵局，尴尬的沉寂无声地流动。
　　吴哲注视着眼前那个有些无措的男人，轻扯起嘴角：“然后？”
　　齐桓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咱、咱们叙叙？我刚来时看见这儿附近有家茶馆，开车去就5分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吴哲看着这个紧张得不停整理围巾的男人，忽而笑了：“好。走吧。”
　　许三多愣愣地看着吴哲随齐桓一起走出了公司大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袁朗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人都走了，想什么呢？”
　　许三多回过头，抿了抿嘴，有些艰涩地开口：“你说……齐桓哥既然拒绝了表哥，而且又要结婚了，为什么现在又来找他，还要将这件事告诉他？”
　　袁朗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冷嗤了声：“我不是他，明白不了那种想法。”
　　“——叮”，身后又是一声电梯铃响，许三多和袁朗回头，看见齐桓，人形电脑的齐桓，缓步走了过来。
　　“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袁朗看向齐桓。
　　“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齐桓还是板着那张脸，没什么变化，神色平静无波。
　　许三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此刻该对齐桓说些什么，最终也只得低下头去。齐桓抿紧了唇线，目光却定在门外。
　　袁朗看了看沉默的二人，忽然笑出声来：“得了得了，这是干什么呢？沉缅默哀那逝去的青春啊？”
　　齐桓面无表情地看向袁朗。许三多此刻的目光也带了些责备，觉得袁朗不该在此时凑趣打诨。
　　“我的意思是说。”袁朗咳嗽两声，“——我们跟去偷听吧。”
　　齐桓和许三多这两个乖宝宝，立刻用眼神儿给袁朗这不厚道的提议投去反对票。
　　袁朗耸耸肩，看向齐桓：“怎么，你不在意那个‘齐先生’来找吴哲干嘛么？”齐桓垂下眼帘。袁朗又转向许三多：“三多，那两个人的事。”又冲齐桓努努嘴，“加上这个人，你真不担心？”许三多也低下头去，末了又小声道：“可、可这样真不太好……”
　　“可这是‘非常时期’啊。”袁朗爬梳两下发荏，“齐桓。情场如战场，别怪兄弟没提醒你。情场上讲究的不是谁比谁厚道，你还真就放任那两人去聊聊叙叙？就不怕他俩旧情复燃？到时候你怎么办？”
　　许三多望向袁朗，也不知该说什么：对于机器人而言，他们主要受控于机器人三原则及扩展原则，却并不为人类的相关道德和其他规范所约束，只要所做的事没有违反机器人原则，那之于他们便是正确的。而面对吴哲和两个齐桓之间的纠葛局面，袁朗自然是对机器人齐桓全力相挺。
　　齐桓垂眸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不去。”
　　袁朗怔了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火：“你——”
　　“我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齐桓目光平静地望向门外，“我尊重‘主人’的选择。”
　　袁朗哑然。这一次，齐桓没有叫吴哲的名字，而是直接称呼他为‘主人’——机器人扩展第一原则要求，在不违反基础三原则的大前提下，机器人必须遵从主人的自愿意志，并以主人的选择为行动的最高纲领。
　　有时候，相处得太轻松、太幸福，会几乎忘了身份的差别，以为可以随心追求自己想要的。然而，最终你体内的原则芯片会提醒你，你毕竟只是机器人。表面上，革新派争取了将近半个世纪的机器人权益，然而归根结底，机器人仍旧只是人类的附属品，这个事实从未改变。
　　袁朗靠着椅子坐下，不再说话。齐桓只是静静地站在前台边，等待门口再度出现吴哲的身影。
　　许三多看着二人，直觉捕捉到这两个外表看起来很厉害男人身上所透出的无力感……是的，机器人比人类聪明，比人类有力量，然而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却不能为自己做出选择。
　　这一刻，许三多作为一个看得太清楚的局外人，心里有些悲凉。
　　……
　　无限公司附近新开张的这家茶馆，因为地段原因，光顾的大多是无限公司的员工，值此上班时间人流量较少，吴哲本想坐自己常坐的靠窗位置，但齐桓还是坚持要了包间。
　　此刻，吴哲刚往茶杯中添了热水，透过腾起的淡淡雾气，看向那个仍在絮絮叨叨讲着他们学生时代回忆的男人。
　　齐桓说的一切他都还记得。比如高中时代，两人第一次躲在学校厕所抽烟；比如篮球赛上吴哲被对方恶意绊倒受伤，齐桓当场就直接和对方干了一架；比如在家复习考试时，吴哲给齐桓‘量身定做’的地狱式补习法；比如齐桓对吴哲夸张追求的那些模棱两可的拒绝；比如吴哲在午休时偷吻齐桓，齐桓却假装睡着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还那么鲜明，仿佛闭上眼睛再睁开就能碰触得到。然而吴哲看着现在对面那个男人，却忽然无法把他和记忆中的齐桓重叠。
　　从什么时候开始，齐桓变得这么拘谨多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齐桓的神色不再像当初那样刚毅坦然？
　　从什么时候开始，齐桓再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挺拔身姿？
　　从什么时候开始，齐桓学会了迂回却不再对自己开门见山？
　　从什么时候开始，齐桓即使面对自己这样的老友，却也带上了面对客户时的一份疏离客套和试探？
　　吴哲突然觉得，那个封存的美好记忆变得有些四分五裂。为什么同样一张脸，当他心中念出‘齐桓’这个名字时，对应的却是那个不懂变通、执着却温柔的机器人？
　　放下茶杯，吴哲终于出声打断那个滔滔不绝聊着回忆的人：“这些我都记得，说重点。”
　　齐桓并没有被打断的不悦，他只是有点愣，也许他也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直耐心地微笑着听他讲任何事的吴哲不再一如从前。
　　尴尬的沉默弥漫在小小的包间内。二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齐桓终于低声道——
　　“吴哲，我曾经喜欢过你。”
　　吴哲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齐桓低头看着杯中茶水倒映出自己不甚清晰的脸，缓缓继续道：
　　“我是个完全的异性恋者，我的家庭也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更没有任何出格的理念。”
　　“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对于你那些夸张而执拗的追求，我并不会太困扰。”
　　“因为我知道，我不会爱上同性。”
　　“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