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敲八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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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跟着走啊。”他说。
普林斯·雷莱恩低声轻笑了起来:
“你看起来是急于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是急于要揭露你的真相。”’迪特里尔一边反驳说,一边猛然间关上了门。
他们下了楼,来到一个有电话的单人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雷莱恩向加斯东·迪特里尔要了奥布里厄兹家的电话号码,就拿起了听筒,电话很顺利就接通了。
来接电话的女仆人回话说,奥布里厄兹夫人控制不住极度绝望的心情,晕了过去,现在,她正在睡觉。
“请把她的母亲叫来,就说普林斯·雷莱恩有急事要找她。”
他把另一个电话听筒递给莫里苏。
接着,他们就说起了那件事,电话里传出的声音非常清楚,迪特里尔和霍赖丝连转换的每一个词都听得一清二楚。
“夫人,是你吗?”
“是的,你是普林斯·雷莱恩吗?”
“我就是普林斯·雷莱恩。”
“噢,先生,你有什么最新的情况要告诉我吗?这件事还有什么希望吗?”这位老妇人恳切地问。
“调查工作进行得非常令人满意,”雷莱恩说,“你也许有希望得到最好的结果。现在,我想让你给我提供一些最重要的情况。在谋杀案发生的当天,加斯东·迪特里尔到你家去过吗?”
“是的,他到我家来过。吃完午饭以后,他来接我的女儿和我。”
“在那个时候,他知道吉洛姆先生在家里放了6万法郎吗?”
“知道,是我告诉他的。”
“你还告诉他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大概不能像平常一样去骑摩托车了,而是要呆在家时里睡觉,是吗?”
“是的。”
“你敢肯定吗?”
“完全可以肯定。”
“接着你们3个人就一起去电影院了?”
“是的。”
“你们看电影的时候都坐在一起了吗?”
“噢,没有!当时没有空位子了,他就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
“你在自己的位子上能看见他吗?”
“不能。”
“那么,在看电影期间,他到你们坐的地方来过吗?”
“没有。直到从电影院出去,我们才看见他。”
“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没有半点儿虚假。”
“太好了,夫人,一个小时以后,我就会把我努力的结果全部告诉你们。但是,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把奥布里厄兹夫人叫醒。”
“要是她自己醒来了呢?”
“那就让她安静下来,树立起自信心。每一件事情都会进行得很顺利,的确很顺利。”他挂了电话,转身面向迪特里尔,大笑起来:
“哈,哈,好家伙!事情开始看得更明白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要想说出雷莱恩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说出雷莱思想从他自己的对话中得出了什么结论,这些都是很困难的。一阵沉默,令人感到痛苦,令人感到难以忍受。
“侦探长先生,你们还来了几个人,他们在外边,是吗?”
“还有两个中士警官。”
“他们应该到这儿来,这是至关重要的。也请房屋管理人员不要以任何理由打扰我们。”
当莫里苏返回来的时候,雷莱恩关上门,站在迪特里尔面前说了起来,他的语调虽然幽默风趣,却又柔中带刚。他说:
“总的说来,年轻人,在那个星期天的3点到5点之间,两位夫人部没有见到过你。这些情况就相当令人费解了。”
“这些情况完全是很自然的。”迪特里尔反驳说,“另外,一个情节是完全不能作为证据的。”
“年轻人,它证明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自己自由安排。”
“很显然,这两个小时,我是在电影院里度过的。”
“或者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迪特里尔看了看他:
“别的什么地方?”
“当然,当你抽出身来的时候,你有足够的时间到你愿意去的地方——比如说,去苏雷斯内斯。”
“噢!”现在轮到年轻人说话了,他用嘲弄的语气说道,“去苏雷斯内斯的路远着呢!”
“路非常近!那个把朋友的摩托车骑出去的人,难道不是你?”
跟在这些话后边的,又是新一轮的沉默。迪特里尔皱着眉头,似乎想要弄个明白。终于,他低声的耳语可以听见了:
“所以,这就是他想要渐次提及的东西!畜生!”
雷莱恩把自己的手放在迪特里尔的肩膀上:
“不要再多说了!事实!加斯东·迪特里尔,你是那一天最了解情况的唯一的人。你知道两个最基本的情况:首先,在堂兄吉洛姆的家里有6万法郎;第二,雅克凯斯没有出去。你马上就知道你的命运了。摩托车的益处还真不浅;你在看电影期间溜了出去;你去了苏雷斯内斯;你杀死了雅克凯斯的堂兄吉洛姆;你拿走了那6O 张钞票,把它们放在你的房间里;在5点钟的时候,你去把夫人们接了回来。”
迪特里尔听了这些话,马上带出一种嘲弄的表情,同时,也能看得出他惊慌失措的神色。他的目光不时地投向侦探长莫里苏,好像把他作为目击者而求助于他。
他好像在说:“那个人疯了,和他生气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雷莱恩说完以后,就开始大声地笑了起来:
“真是滑稽可笑!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迪特里尔讥讽地说,“那么说,邻居们看见一个人骑着摩托车走了,后来又返回来,那个人就是我?”
“那个人就是你,你伪装了自己,你穿上了雅克凯斯的衣服。”
“这就是在吉洛姆先生家壁厨里的瓶子上发现的我的指纹吗?”迪特里尔吼道。
“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在自己家吃午饭的时候,已经把这个瓶子打开了;正是你拿走了这个瓶子,留下了证据。”
“真是越来越滑稽可笑了!”迪特里尔当众受到指控之后,大声地喊叫起来。
“接着,我就策划了这件事的全部过程,于是,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可能就被指控犯了罪?”
“如果你自己不想被控告的话,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是这样。但是,雅克凯斯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哇。”
“你和他的妻子有恋情。”
年轻人突然被激怒了,怒气冲天地说:
“你敢!——好啊!你敢这样往我身上栽脏?”
“我有证据。”
“这真是一派胡言!我一向尊敬奥布里厄兹夫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你在爱着她,想要得到她。不要否认我的话,我有充足的证据。”
“是谎言,我告诉你!你只是在几个小时前才认识我!”
“得啦,得啦!我已经悄悄地观察你好几天了,我就是在等待着这个时刻,才来抓住你。”
他抓住年轻人的肩膀,揉了他一下:
“得了吧,迪特里尔,快承认吧!我的手里掌握了所有的证据。我已经找到了目击者,我们很快就会和他们在犯罪调查处见面了。快坦白吧,你说呢?虽然这一切都过去了,但是,你会非常后悔,并且受到痛苦的折磨。还记得你在餐厅里看报纸的时候那副狼狈相吧,是不是?雅克凯斯·奥布里厄兹被判处了死刑,这比你预期的付出了更多的代价!劳役监禁也许会投你所好,但是,他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了!
一雅克凯斯明天就要被执行死刑了,一个清白无辜的人!承认吧,怎么样?承认了可以免受皮肉之苦!坦白!”
他竭尽全力想让他把一切都坦白出来。但是,迪特里尔却靠近了雷莱恩,操着一种轻蔑的腔调,冷冷地说:
“先生,你是一个疯子。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理智的。你的全部指控都是错误的。那笔钱又怎么样了呢?按照你的说法,你应该在我的房间里找到那笔钱呀?”
雷莱恩被激怒了,他挥起拳头就朝他的脸上打去:
“好啊,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一定会打败你的,我发誓,一定会。”
他把侦探长拉到一旁:
“好啦,对这件事你还要说什么?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对吧?”
侦探长点了点头:
“也许是——。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真正的证据。”
“等一下吧,莫里苏先生,”雷莱恩说,“等到我们和迪杜伊斯先生见了面吧。
因为我们会在管区内见到他,对吗?”
“对,他3点钟的时候在那儿。”
“好啦,你是值得信赖的,侦探长先生!我告诉你,现在,你是值得信赖的。”
雷莱恩好像对整个事情的过程很有把握似的。霍赖丝站在他的旁边,和他说了一句其他人听不见的话,她压低声音问道:
“你已经抓住他了,是吗?”
他同意地点了点头:
“抓住他?我想我已经抓住他了!只是和开始的时候比起来,找还是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但是,要是这样就太可怕了!你的证据呢?”
“连证据的影子都没有一我是想让他出点差错,但是,他并没有出错,这个恶棍!”
“还有,你敢肯定是他吗?”
“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一开始,我就有一种直觉,我的眼睛一直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我已经看见他焦虑的神情有增无减,好像我的调查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和他有更密切的关系。现在我知道了。”
“他爱上了奥布里厄兹夫人吗?”
“从逻辑上讲,是这样。但是,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一种假想,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儿,在我看来,那是个人的私事。就算是有了这些事实,我们也拦不住雅克凯斯在断头台上被处决。啊!只要我们能找到那笔钱!交出那笔钱,迪杜伊斯先生就会采取行动。没有这笔钱,他就会公开嘲笑我。”
“那怎么办呢?”霍赖丝痛苦极了,她低声抱怨着。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他一边装出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一边搓着自己的手。所有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看来,要澄清一个事实并非一件易事,这么说吧,已经知道的事实已经很自然地全用尽了。
“我想,我们还是到管区去吧,莫里苏先生?迪杜伊斯先生现在肯定在那儿。
调查工作再困难,我们也能够完成。迪特里尔先生,和我们一起去吗?”
“为什么不一起去呢?”迪特里尔不屑一顾地说。
但是,雷莱恩正在开门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声音,那位房屋管理员跑了过来,摇着他的胳膊说:
“迪特里尔先生还在这儿吗?—一迪特里尔先生,你的房间着火了!——是外边的一个男人告诉我们的,他是从广场上看见的。”
年轻人的眼睛突然一亮,这大概就是半秒钟的时间,一丝微笑从他的嘴角掠过。
这一切都没有逃出雷莱恩的眼睛。
“好啊,你这个无赖!”他大声喊道,“你已经露出了破绽,我的美人!到楼上纵火的就是你,现在,那笔钱正在燃烧。”
雷莱恩挡住了他的出路。
“让我过去,”迪特里尔声嘶力竭地喊道,“着火了,谁都进不去了,因为别人谁都没有钥匙,钥匙在这儿。让我过去,该死的东西!”
雷莱恩从他手里夺过钥匙,抓住了他的大衣领子:
“你不要动,我的好伙伴!这出闹剧该结束了!你这个罪大恶极的坏蛋!莫里苏先生,你让这位警员盯住他,如果他想要逃跑的话,就用枪打死他,你说怎么样?
警官先生,我们全靠你了!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给他一颗子弹。”
他匆匆忙忙上了楼,后边跟着霍赖丝和侦探长先生,侦探长怒气冲冲地抗议着:
“但是,我说,看这儿,纵火的人不是他!你明知他从来没离开过我们,你怎么能证明是他放的火呢?”
“嗨,肯定是他事先做好了放火的准备工作!”
“怎么会呢?我问你,怎么会这样呢?”
“我怎么知道呢?但是,火不可能像这样烧起来,就是在一个人想要烧掉泄露秘密的钞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也完全没有理由。”
这时,他们听见楼梯上一片混乱,是饭店的侍者们正试图把那扇门撞开。楼梯井里已经充满了呛人的烟味。
雷莱恩来到了顶楼:
“你们靠边儿,朋友们,我有钥匙。”
地把钥匙插进锁里,门打开了。
一阵浓烟向他扑面而来,烟味之浓,很容易被人们认为,整个地板都烧着了。
雷莱恩很快就看清楚了,因为缺少易燃物,火已经自己熄灭厂,而且已经没有什么火焰了。
“莫里苏先生,你不要让任何人跟着我们进来,好吗?进来的人也许会把一切弄糟糕的。最好是把门闩上。”
他走进了前边的一个房间,显然,那是起火的地方。家具、墙壁和天花板已经被浓烟熏得漆黑,但是并没有烧着。实际上,这场火
只是烧毁了一堆纸,而且现在,火还在窗户前屋子的中央燃烧着。
雷莱恩敲击着自己的额头:
“我多么愚蠢呀!真是傻得没法提了!”
“为什么呢?”侦探长问道。
“当然是那个放帽子的盒子了!就是放在桌子上的那个装帽子的纸盒子。那就是他藏匿那笔钱的地方。那笔钱全都放在那儿,我们没有检查。”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当然可能。我们总是检查那些特别的藏东西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而且我们伸手就可以摸得到!人们怎么会想象得到:
一个窃贼会把6万法郎留在一个打开的纸盒子里呢?而且,在进来的时候,他还心不在焉地把帽子放进了这个纸盒子里?只有这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检查过——迪特里尔先生的手腕耍得非常高明!”
一直持怀疑态度的侦探长先生重复着说:
“不,不,不可能!我们一直和他在一起,他不可能自己去纵火。”
“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假定有一个闹钟、放帽子的盒子、薄纸、那笔钱。
所有这些东西一定都浸过某种易燃的液体。当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一定是扔了一根火柴,一种化学制剂或者没有化学制剂。”
“但是,我们应该能看见他呀,该死的!”侦探长说,“一个人为了6万法郎犯了杀人罪,然后再以纵火的方式把这些钱处理掉,这可信吗?如果藏东西的地方是这么一个好地方,那就可以相信了,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去检查一下,为什么他要进行这种无益的破坏呢?”
“他害怕了,莫里苏先生。记住他是在生命危急的关头,他很清楚这一点。没有什么事比上断头台更糟糕的了。它们——那一笔钱——是我们控告他的唯一证据,他怎么会把钱留在那儿呢?”
莫里苏哑然失色道:
“什么?唯一的证据?”
“嗨,这是明摆着的。”
“但是,你的证人呢?你的证据呢?你对窃贼说的那些事实呢?”
“那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不,决不是虚张声势,”迷惑不解的侦探长咆哮着说,“你真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如果没有我的虚张声势,你们会采取行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