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事件簿-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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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慈依言伸手扒住,我过去蹲身往上拽他的胳膊,拽没两下忽又听得一阵嘎嘎响动,抬头看时见旁边的门扇竟然摇摇欲倒,连忙将段慈交给力大无比的柳惜薇,起身去扶那门扇,才刚扶住,地板便再度裂开,一阵巨响中柳惜薇同段慈便齐齐掉入了五楼的滚滚浓烟之中。
“三公子——惜薇——咳咳——”我焦急地凑到那裂缝中想往下看,却被浓烟呛得眼睛蛰痛,只好将那绳子扔下去,以便他们能够顺着爬上来,然而许也未见动静,直急得我围着那裂缝团团乱转。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那门扇已是再也禁不住热浪侵袭,咯咯咔咔地倒了下来,我闪身至窗边,躲在风口处,见门外走廊内一片火光,竟已经由五楼烧了上来,一根房梁呼拉拉地由顶上掉下,砸得木质地面一个大洞。
眼下我还有机会由窗口逃生,然而若我用了那绳子,柳惜薇和段慈生还的希望便愈发渺茫,而我若不用,只怕便会同他们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呵……我等,死也要等。
我慢慢坐到地上,在这天崩地裂般的火的炼狱里反而意外地平静起来,眼睛盯在那裂缝处,直到它慢慢地被浓烟包围,什么也看不清。
我躺倒在地,将湿湿的袖子盖在脸上,恍惚间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于是露出眼睛向浓烟中望去,见火光里走过一个人来,满脸的焦虑取代了平日的无谓,黑色的眸子布着被火映得愈发明显的血丝,那袭紫檀色的衣衫已经被烧去了半幅衣摆,唯一与这落魄的形象不成一体的是眉间的坚定,坚定地相信着他要找的人绝不会死,他绝不会放弃。
我重新用袖子蒙住脸,轻轻地问了自己一声:你还想怎么样呢?
承诺·痛楚
我翻身坐起,眯着眼睛由浓烟中望去,见季燕然用湿布蒙了口鼻,正弯着腰亦向这边张望,一眼瞅见了我,眸子里闪过欣喜,飞快地向我走过来。我冲他摇手,示意他不要动,这里太过危险,我自己小心过去便是。他却只是不管不顾地往这边走,忽听得顶上咔咔地一阵巨响,但见屋顶房梁摇摇欲坠,我急得叫道:“别过来——快出去——”
然而为时已晚,那房梁没能再多等片刻,轰然一声落入了浓烟之中,整个世界仿佛就此停止了转动一般,一瞬间寂静得可怕,我看不到了季燕然的身影,看不到了他焦急的面孔,看不到了他欣喜的眼神。他……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见了他……
我四肢并用地爬过去,在熏呛难忍的浓烟与肢离破碎的残梁中发了疯般地摸索,“季大人——季大人——你回答我——你在哪里——咳咳——大人——大人——”
终于摸到了他的一根胳膊,循着胳膊望到他的脸上,却见双眸紧阖,宛如沉睡。
“大人——醒——醒醒——”我颤抖着揭去他面上的湿巾,晃着他的身体,然而无论用多大的力气他也只是不肯睁眼醒来,我突然间有种至极的恐惧,仿佛末日将临。
咬着嘴唇,哆嗦着伸出手去慢慢地探向他的鼻下……没有了呼吸。
“……不……”我眼一黑瘫倒在他的身上。
……上天,您老还真是垂怜我……如今……如今皆大欢喜了……再没有人来烦我的心,再没有人来动摇我的意志了……我——我哪里是什么灵魂穿越,我明明就是个丧门星转世!一再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中……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这么在面前离去……
“大人……”我徒劳地晃着季燕然的身体,“大人……醒醒……燕然哥哥……不要睡……燕然哥哥……”
身下的人无动于衷,再也不会因“燕然哥哥”这四个字而在唇角勾起那宠溺的笑容。我望着他平静的面孔,伸手替他轻轻擦去脸颊上的灰,怆然地笑了一声,莫非真是应了我将那条绶带烧掉的谶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将我自己的烧去,化做飞灰也比现在守着一具体温尚存的尸体强。
不禁咬着牙道:“你这狗官……一声不吭就先一步走了,你——你真是个无赖!以为跑去死就可以摆脱一切?以为死了便可以不必偿还我?你——你给我醒过来!你这狗官!你这死狗——”我恨恨地捶他的胸膛,声音难以控制地凄厉起来:“你这家伙——你这狗官——你凭什么死得这么干脆?!我——我还没有报复够你!我还没有虐待够你!你给我回来——你不许逃——”
我发了疯地捶着他,浑身颤抖声嘶力竭,我恨不能直入黄泉将他揪回来,恨不能狠狠咬他的肉喝他的血,恨不能——恨不能——
“咳咳!”一声咳嗽突然由这男人的口中发出,我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的脸,见他睁开眸子弯起个大大的笑容,哑着声音道:“灵歌轻些……捶得为兄很是疼痛呢……”
“你——”我一时气怔,爬起身便走。
“灵歌……”他好笑地唤住我,尽管知道我也走不到哪里去。“为兄……咳咳……方才确被那房梁掉下来时擦中了后颈,一时闭过气去……咳咳!方才被灵歌你一捶……咳咳!又缓了过来……”
“恭喜大人福大命大!”我冷声道。
季燕然好笑着坐起身,重新将湿巾围住口鼻,咳着道:“火是由楼下烧上来的,楼梯已经不能走了,灵歌你莫要乱动,还到窗边坐着去。”
知他说得没错,我转身猫着腰由他身边擦过走往窗边,经由柳惜薇与段慈掉下去的那道裂缝时蹲下来侧耳倾听,除了噼啪的火烧木头的声音外便再无它声。
季燕然看了眼被我抛入裂缝的绳子,似是明白了方才发生之事,轻声地道:“灵歌,救人亦需量力而行,你已做到了能做之事,后面的只能看各人的努力与造化了。”
我点点头,如今我们四人皆是自身难保,说不定最终还将同葬火窟,早死晚死倒也没什么分别。
待安全回至窗边后,季燕然便也低着身子跟着走过来坐到我的身边,笑道:“灵歌怕么?这火眼看便要烧过来了。”
“季大人不怕么?若就此死去,答应了令堂的那个承诺要如何兑现呢?”我抱着双膝闭上眼睛,结果一但注定,过程反而轻松了起来。
“灵歌想知道为兄答应家母的是个什么承诺么?”季燕然更是自在,双臂垫在脑后往墙上一靠,还翘起了二郎腿儿。
“不想。”我干脆地答道。
“……才怪。”他低声地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家父同家母年轻时喜欢游山玩水,就连怀了为兄以后亦不肯闲着,那年家母怀胎十月,出外散心时马车正行于一处无人之地,突感腹中不适,却似要临盆的迹象,一时也没有稳婆帮忙接生,直慌得家父手足无措。眼看着家母呼吸困难命在旦夕,忽而有一对年轻夫妇正巧路过,那位夫人恰好懂得歧黄之术,当即施以妙手,令家母顺利生产且保住了性命。家母与那位夫人一见如故,感于救命之恩,故而当场与其结为金兰姐妹——为兄这名字还是拜那位夫人所赐。双方互留了住址,约定以后时常往来,为兄三岁时还去过那对夫妇的家中做客,只是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印象。据家母说,最后一次与那对夫妇见面时,那位夫人已有了身孕,于是两人便笑言将来要做成亲家,倘若那位夫人生了女娃,长大后便许以为兄为妻,若生了男娃,便结为兄弟——彼此还交换了信物。然而自此之后那对夫妇却突然不见了踪迹,直到家母仙去之前仍是没有丝毫消息,家母临终再三嘱咐于为兄,言道:人无信而不立,既然与人盟约,必要坚守诚信,他可以毁约,我却不能失信。因此令为兄不得擅自成婚,若始终没有对方音讯,便须待到那夫妇的后代约摸过了二十一岁——因若果真生了女娃,满十八岁时应当便已嫁人或将要嫁人,至多也迟不过三年去,是以等她过了嫁人的年纪再延后三年,为兄便也可不必再等,自去成婚便是。如今……那夫妇二人的后代也该有二十岁了,再有一年……再有一年,为兄便可了结这承诺,成家娶妻了。”
季燕然边说边用黑溜溜的眼珠儿时不时地瞟着我,当然……当然,我也偶尔掀开条眼缝儿瞟向他。听他原原本本地打完报告,我只淡淡地问道:“难道令尊不知道这个约定么?为何还几次三番地给家父来信催逼大人你赶快成婚呢?”
“家父么……”季燕然表情古怪地挠了挠头,苦笑着道:“家父的性子……不大好说,他老人家哪里是着急着催我……他,他是在打趣他这个儿子呢。”
……打趣得好,急死这老处男算了。
“那么,大人您便平心静气地再等一年好了,总归您是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过了十八岁便没人要了,男人哪怕到了八十岁,一样可以对女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莫急。”我道。
季燕然边咳边笑,摇着头道:“你这丫头!你这丫头!”
“大人方才说火势是由楼下起来的,那大人又是如何上得楼来的?”我偏过脸去看他。
他眯起眼睛,轻声地道:“为兄闻到烟味儿时便料到楼中失火,一时未曾多想便冲往七楼来寻灵歌,谁知找遍整个七层都未曾见到灵歌的人,于是才下到六楼来继续寻找,方才一根梁子塌了下来挡住了走廊,为兄很费了些功夫才能寻到这一间来。”
原来如此,之所以与下楼来的我们错过了,想必他走的是另一端的楼梯。
“家兄他们应当安全撤离这楼了罢?”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岳清音此刻必是安全的,否则季燕然也不可能丢下遭遇危险的他而先跑上来找我,毕竟火势是从楼下而起,在七楼的我们还有一点安全时间。
“清音一直在贺员外为他准备的一间临时房内替贺二少爷验尸——想必灵歌你已经知道方才发生的案件了罢?为兄见到那柳小姐下来旁观了一阵又上楼去了——那临时房间并未在陶然楼内,而是在前院儿,清音他很是安全,是以灵歌可以不必担心。”季燕然道。
嗯,不必担心了。只要岳清音安然无事,一切就都好。
屋内烟味愈来愈浓,幸好我们挨了窗坐着,时时有风吹入,不至于因火将氧气烧没了而窒息。然而火势已经迫在眉睫,我的全身早被热浪逼得汗湿,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懵。
“大人……”我昏昏沉沉地望向季燕然,“灵歌只怕撑不住了……幸好……幸好可以死在你的前面……”
“灵歌……”季燕然眉头紧皱地望着我,“莫说傻话!”
“我若先死一步……大人会难过的罢?”我笑起来,笑得十分恶意,“自此之后你我之间便可彻底扯平了……看着心头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痛苦的滋味……大人也来尝一尝罢……”
季燕然闭了闭眼睛,掩去眼底的痛楚,复又睁开,笑着道:“你这个……小坏丫头!像小猫儿一样的爱记仇呢!……不若这一次你我再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我歪头靠在墙上,呼吸有些困难起来。
“赌这一次灵歌你死不了的,”他亦开始笑得费力,“赌注是……若为兄赢了……你还恨着我也好,不愿再理我也罢,都不许……不许再说什么形同陌路的话……为兄即便再讨嫌,好歹……好歹也是唤令尊做伯伯的,说来……也是你的兄长,将来也得讨你一杯喜酒喝的……”
“你若输了呢?”我有气无力地打断他的话反问道。
“那我便拼命活着,活到一百岁,让我在这随后的七十多年中,日以继夜地用失去心头之人的痛楚来折磨自己,以替灵歌你解恨,可好?”他笑道。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眼中一阵刺痛。
“你输定了……”我喃喃着道,“火烧过来了……”
“灵歌,”他忽然凑到我的耳边,低着声道:“还记得将你我救出怒马寨的那个神秘人么?”
我一个激凌睁开眼睛扭脸去望他,却因离得太近险些鼻尖蹭到了鼻尖,连忙又扭回去,道:“大人是说……那个人……还会出现?”
季燕然仍旧压低着声音,笑道:“若为兄所料不错,那位神秘人自始至终都守在灵歌的不远处,保护着灵歌的安全……今日……他一定也会出现的……灵歌不是很想知道他是谁么?”
“燕然哥哥有办法?”我重新转头望住他。
季燕然笑起来,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这四个字为何总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呢?”
“大人说罢。”我闭上眼睛,虚弱地道。
“只要为兄醒着见他一次,哪怕是在几万个蒙面人之中也能将他找出来,”季燕然笑,“为兄可以记住人的体形和动作特征,分毫不差。不过前提是必须看清他,若他用了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为兄便只能干瞪眼了。”
想不到他竟还有着这样的本事……不做侦察犬的确可惜了。
我掀掀眼皮儿,弱声地道:“只怕……灵歌已坚持不到……他找到我们了……”
意识恍惚中,眼前人影闪动,有谁轻轻弯下身将我抱起,手指在我的身上点了那么两下,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怪的是,临睡去前的那一刹那,心中竟然有着无比的安然感。
作者有话要说:呐哈……本章原说因为字数不够,所以打算今天补几段来着,后来因为只差了50字不到四千,就只在里面补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于是便够了字数,所以亲们可以不用重新再看了,一点也不影响大局,直接看下一章便是。
149寻镯·相残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躺在谁的床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岳清音,见我醒来,探下身沉声地问道:“感觉可还好?”
“嗯,灵歌很好。哥哥……季大人呢?”我坐起身问。
“在外面同大表兄一起处理善后事宜。”岳清音将水递给我,看着我喝下后又接过杯子去。
“哥哥,灵歌是怎么被救出来的?”见季燕然无事,我便问入正题。
“两名贺府家丁发现了你同燕然倒在菊花丛中,”岳清音替我把了把脉,见无异状方站起身来,道:“且在此处暂等为兄一时,待表兄那厢结了案你我再回府去。”
“是,哥哥,”我弯腰穿上鞋子,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哥……段公子和柳小姐……”非凡txt弥雨昍音
岳清音转过头来,道:“他们业已安全脱险,不必担心了。”
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至于那位救了我和季燕然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只怕还得去问问季燕然是否看到了他的身形了。于是待岳清音出得门去后我便也跟了出来,见此处原来是贺府的偏院儿客房,由偏院绕至后院花园,到处都是忙着善后的家丁仆婢,贺员外同几位贺少爷正挨个儿安抚着那些受了惊吓的客人,一部分客人开始告辞回府,还有一部分客人留在原地看热闹。
陶然楼的火仍然未熄,家丁们正端着各种容器舀了水灭火。我看到步九霄和穿着破了的袍子的季燕然立在不远处说话,季燕然眼尖,一下子瞅见了我,脸上立刻便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同步九霄打了个招呼后便向着我走了过来。
“灵歌可还好?”他近前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看我,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还好。大人呢?”我回以关心地问。
“唔……除了这里还有些疼痛之外,别处都无碍。”季燕然捂着被我狠狠捶过的胸膛笑眯眯地道。
不理会他的玩笑,我压低声音问向他道:“燕然哥哥可曾看清了那神秘人的身形?”
季燕然亦探下身来,低声答道:“为兄……被他点了穴道,连个影儿也没有见到……”
我望着他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