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事件簿-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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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何时砌的?当时你们可有人在场?”狗官问。
“这灶台长出的一截……是他连夜砌出来的,我等当时都已经休息了,无人在场……”厨子想了想道。
“可记得具体时日?”我忍不住轻声问道。
“……应、应该是五月初……初三,五月初三那天晚上。”厨子道。
错不了了!种种迹象表明,那李迎海确实是杀了翠钿,而后……而后将尸体砌、砌砌砌在了灶……台……里……
我噌地向旁边迈开了一步,离那可怕的灶台远了些,被狗官看个正着,笑着做了个了悟的表情,仿佛我的这一反映明白地告诉了他那灶台确有古怪。
“李迎海砌灶的青砖是从哪里来的?”狗官不急不忙地又问了一句。
厨子答道:“以前砌灶台的时候剩下了几十块,全都堆在伙房后面,李迎海便拿来用了。”
……至此已再无疑问,仅剩破灶取证了。便见狗官向着门口招了一下手,立刻跑进来一个随唤小厮,狗官吩咐道:“且去同你们少爷说,本府需要李迎海的影身图,你拿了图后便去我那衙门交给李佑李捕头,要他立刻派出人手将玄冥区各个街口封锁住,一旦发现李迎海,即刻捉拿归案!另派几个衙役来此取证,事不宜迟,快去罢。”小厮领命,飞奔着去了。
我心下一阵吃惊,难不成那李迎海察觉风声不对,已经逃之夭夭了?那我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哪里聪明了?)?!
狗官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欢喜儿因去噙香居打听翠钿被清音带回来关在柴房的事,想必合府上下都已知晓,李迎海听到风声必不敢再留在府中,这会儿只怕已经带了翠钿留下的财物潜逃了。是以不论灵歌你放不放他的假,他都是会想法子出府的。”
哼……不用你宽慰我。若不是你那多管闲事的手下把我们欢喜儿举报了,李迎海能听到风声吗?!
我点点头,忍不住又迈开一步,离那灶台更远些。那几个厨子杂役已经被狗官方才那一番吩咐吓得呆住了,个个脸色煞白混身哆嗦。狗官笑着看了他们一眼,道:“现在需请几位帮本府一个忙了——找些工具来,将灶台的这一端破开。”
厨子杂役们连忙应是,纷纷四下里去找大件儿的工具。我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待会儿那灶砖破开,里面的翠钿不定已经成了什么鬼样子,若已烂得只剩了骨架还好,万一还留着个大白屁股现眼,我今后还要不要吃饭吃肉了?!
一念至此,我轻声向狗官道:“燕……季大人,此间已无灵歌之事,灵歌便先行告退了。”
狗官笑着点点头,道了声:“灵歌慢走。”
我迈了小碎步跨出门去,忽而想到他方才说的话,便停住脚,转身看他,发现他仍立在那里望着我,见我回头便露出个问询的笑容。我冲他微微点了下头,他便会意地走过来,至我面前低声笑道:“妹妹还有何事?”
我向屋内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便压低了声音道:“燕然哥哥……欢喜儿去噙香居乃事出有因,如今全府都知道了此事,恐怕难免风言风语。欢喜儿年纪尚小,灵歌怕这些谣言对他有所伤害,是以……还望哥哥能帮灵歌一个忙。”
想是我声音太小,狗官高高的个子听不大清,便探下身来抻过耳朵细听,低声笑道:“不知妹妹要为兄如何帮忙呢?”
我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这只圆润的耳朵以及黑黑的鬓角,轻声道:“请燕然哥哥对府内人宣称欢喜儿是你派去噙香居查问案情线索的——因怕走漏风声,所以不能由衙役亲自去问,便临时借了欢喜儿一用。这样可成么?”
狗官转过脸来,雕刻般鲜明的五官带着笑意,亦轻声道:“灵歌很善于为他人着想呢……放心,为兄会依你所言行事的。”
唔……为他人着想么?我何时变得如此有情操了?这可不成,若不是这狗官一句话让我警醒,我只怕要深陷其中沦落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咳咳。总之,我真的险些忘记了初穿来时给自己做的定位——不动情,不动心,不动念,冷眼旁观,与人疏离。只有如此方能抽身有余,无牵无挂。否则一旦与人有所牵绊,注定是要吃苦头的。我自私,我胆小,所以我不要吃苦头,我只想守着自己的有钱郎吃穿无忧地过完这莫明其妙地后半辈子。
在心里重新坚定了一次自己的信念,高呼了三遍“我要有钱郎”的口号,认为自己已经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了,这才满意地回过神来,却发现狗官的那张笑脸仍摆在眼前。
“灵歌好像想了很多的事情?”狗官轻声笑问。
我才要答话,却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个声音道:“灵歌,你在此处做甚?”
我一个激凌回过头去,见岳清音正向着这边走来,目光在我和狗官之间扫了一下。
“嗯……”因突然想到了自己正处于受罚期间的事,一时间我竟想不出借口来回话,正窘着,便听狗官在旁笑道:“是为兄方才从前厅出来叫住了灵歌,请她带我到此一看的。清音你来得正好,为兄要砸了你家里烧饭的家什,先请你个示下。”
岳清音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季大人请便。”
狗官笑眯眯地道:“还需有你这个主人在场,为兄方能砸得痛快。”说着一把拉住岳清音便往伙房里迈,顺便还悄悄地冲我眨了眨眼。
无视他的助人为乐,我转身便要祭起小脚溜之大吉,却听得岳清音的声音淡淡由身后传来,道:“灵歌,今晚我要检查你抄写的《女诫》,可莫要忘了。”
嗳嗳……做人不要太认真了嘛!
那个……《女诫》什么的我记得在我穿来的初级阶段就一把火给烧掉了来着……干脆把岳老大也砌到灶里算了。
后来据被我偷偷派去伙房附近打探小道消息、吓哭了回来的白桥禀道,那季狗官破开灶台后果然发现了翠钿的尸体,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没过多久那李迎海也被抓捕归案,审问之下交待了犯罪经过,大体与我和季狗官所料差不了多少:那江北来的客商因过于张扬自己随身所带的财物,惹得翠钿起了贪念,遂将其灌醉后杀害,弃尸于噙香居后院一口废弃多年的老井内,并用厚厚腐叶将井填满以掩人耳目。
得了那客商的钱物后,翠钿替自己赎了身,她自幼父母双亡,从妓院出来便也无处可去,因寻思着那李迎海一向对她极好,并不曾嫌弃她的身份,几次三番地也透露过想替她赎身而后娶为妻室的想法,便想着女人这一辈子无非便是找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嫁了,于是带了从那江北客商处得来的全部财物至岳府来寻李迎海,原打算一见面便告诉他自己有了钱,愿与他结为夫妻,远走他乡,重新过活。谁知那天李迎海喝多了酒,拉她至伙房便抱着寻欢,情到浓时她便将自己害死客商夺取钱财的事说了出来,李迎海见了她满头的金银首饰,竟一时被酒蒙了神智,贪念骤起,想着自己若能得了这钱,便去娶那清纯可爱的红鲤,谁还要这人尽可夫的妓女?!登时取过菜刀便砍上了翠钿的脖子,翠钿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想与他共享此笔意外之财、成家立业重新过活的话说了出来,李迎海后悔不迭,然而为时已晚,只得将错就错。
难怪自那以后他便也很少喝酒了,都说酒能乱性,不过是人们为了自己的错误找的借口罢了,倘若人性至真至善,便是醉得发了狂,也不会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因此“酒能乱性”这一说法并不准确,该是“贪能乱性”才更一针见血。
这案子当天便结了,晚饭我没吃,一想到那灶台里面塞着个怨死的女人尸体我就一阵阵的反胃,坐在卧房的几案前指天骂地诅咒那李迎海太过缺德,该建议狗官活活饿死他个棒槌的!
不知不觉间天已擦黑,我这才想起岳清音说过要检查我作业的事来,莫说我已将书烧了,就是没烧我也写不了古代字,更别说还要模仿岳灵歌的字体了。思想来想去想去思来,除了第二次跷家逃走一途,就只有……主动前去承认错误,说不定正好赶上岳老大的思维出现BUG,可以放我一马呢……
于是我整了整妆容,出得院子,慢慢地往岳清音的小楼行去。
避亲·下策
岳清音坐在几案后面就着灯光看书,听到我推门进来头也不抬,只淡淡地道:“不是要你禁足了么?怎么还往房外跑?”
我慢慢蹭过去立到桌旁,低声道:“哥哥,灵歌知错了。”
岳清音放下书,抬起头来望住我,半晌方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不能全怪你,也怪为兄没有尽到兄长之责。娘亲早逝,爹又公事繁忙,本当由为兄来照顾你,为兄却将你疏忽了。今后为兄会尽量早些回来,多留在家中陪你。可好?”
这个……乍听他一声“罢了”我还未及欢呼,紧接着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我不要他陪啊……那我随心所欲的时间岂不更少了吗……呜呜呜。
“哥哥不必担心灵歌,”我低着头,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影处用指甲狠狠地抠着几案上的漆以发泄心内不满,“灵歌也已是个大人了,怎能还叫哥哥总放心不下呢……哥哥只管忙公事罢,灵歌会好生待在家里的。”
岳清音偏脸望向窗外,淡淡地道:“既要好生在家待着,便认真做做女子份内之事,莫再插手家中事务了,以后我在家的时间会多些,仍由我来经管罢。”
我抬起头来望着他:“哥哥……是因灵歌做了不当的事么?”
岳清音回过头来也望住我,道:“没有不当,你的计划岳管家已经给我看过了,较之以前的安排确实完善了许多,今后仍可沿用。只是下人们中亦有善有恶,恐你应付不来,还是少给我添麻烦得好。”
呵……这个面硬心软的岳哥哥,许是因为出了李迎海这档子事,令他连让岳灵歌同本府仆人过多接触也有些不太放心起来,典型的父母心呢,口头上却还说着什么怕我给他添麻烦的话,真是口是心非。
也好,反正我所计划的职责分工也能沿用,起码是达到了我最初的目的:给我身边的绿水那四个丫头和欢喜儿减少些人为伤害,这样我才不会觉得太亏欠他们。
免去了责罚又卸下副担子,我不由得一身轻松,精神上一懈怠肉体便也跟着懈怠了,没有吃晚饭的肚子“咕”地一声呻吟出来,有些尴尬地瞟了岳清音一眼。
岳清音下午跟着季狗官回衙门处理了一下翠钿的尸体,是以并不知道我未吃晚饭,如今听见我腹中哀怨的声音便挑了眉看我,道:“怎么不吃饭?”
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要知道,有肉不能吃是多么惨绝人寰地一件事啊……
岳清音微微摇了摇头,道:“明日让他们另在别处起一间伙房。”
唔,这是我近来所听过的最贴心儿的话了,强顶!
岳清音似是没什么话要说了,重新拿起书来看,我犹豫了犹豫,低声道:“哥哥……你今日去找那田……”
才说至此,忽听得门外小厮长乐禀道:“少爷,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往这边来。”
咦,岳明皎老先生今儿咋回来这么早?
岳清音起身由几案后出来,开门出去迎接,我便在他身后跟着。不多时便见岳明皎一身便装上得楼来,我二人行礼叫了声“爹”,岳明皎便笑道:“正好,灵歌也在此!”
听这话儿似乎找我有事?心下狐疑着将他迎进书房内,待他在榻上坐下了,便同岳清音立在当地等他说话。
岳明皎先是向岳清音笑道:“清音,不知燕然可同你说了,关于九月初一‘后羿盛会’的安排?”
岳清音点头道:“儿已尽知。”
岳明皎笑道:“此次盛会地点选在了城南的归墟湖,届时只怕将有大批的百姓沿湖观看,为父不能同你兄妹在一条画舫上,你要照顾好灵歌才是。”
“是,爹。”岳清音道。
什么后羿盛会、归墟湖、画舫,我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事儿为嘛要掺和上我,便不吱声,静静立着。接着便听得岳明皎笑向我道:“听说这次田家公子是最有望夺魁的人选,灵歌可需要为父替你准备准备?”
准、准备什么?田疯子夺不夺魁与我何干?我再也不要同他有任何的联系,岳老爹你到底心怀的什么鬼胎(…_…!)?
见我不吱声,岳明皎哈哈一笑,道:“灵歌在你爹和兄长的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儿田大人来找过为父,看样子大约这两日便要为田公子来咱家下聘了,为父正想问问灵歌你的意思,可愿意嫁给那田公子?”
一听这话我险些腿儿一软坐到地上,强按焦急情绪,低声道:“爹……女儿……女儿不想嫁。”
“又说孩子话!”岳明皎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岂能一辈子同爹和兄长住在一起?”
我、我也不想和你们住一辈子哇!老爹你就不要执意把我往火坑里推了哇!难不成您老人家早就看出我的本质不是你亲生女儿,因此才恶毒地想出这个方法来残害我?
我咬咬牙,道:“爹……女儿,不愿嫁给田公子。”
“哦?为何呢?”岳明皎很有些诧异,“为父记得你以前最是喜欢田家公子的,他去外城任职临走的那天,你还哭得死去活来……为父以为你会很乐意这门亲事。”
呃……天哪,岳灵歌同学,你、你的眼光也太……太瘸了吧?嫁给那种疯子你不怕被他性虐致死啊?还是说你爱好独特、嗜好S M?话说回来,就算你喜欢他,也不必哭得死去活来啊,在自己心里藏着就好嘛,你还真是纯真得可以!难怪田疯子如此不避嫌地在府里横冲直撞也没人说什么,敢情儿大家都知道你那点子小心思啊……
我窘着道:“爹,那些都是女儿小时候的可笑事儿,您还提那些做什么?!如今女儿已经是大人了,虽不懂事,却也能大概分清自己心中喜恶。田大人与您是好友,又同朝为官,皆在刑部共事,田心颜小姐与女儿亦是闺中好友、小时玩伴,是以田公子之于女儿只能是朋友、兄长,女儿对他绝无半点男女之情,请爹爹还是婉言谢绝了田大人的美意罢。”
岳明皎拈须望着我,直看得我一阵心虚,不会被他瞧出破绽来了吧?当初的岳灵歌如此喜欢田幽宇,短短的三年时光便能完全抛下这份情感吗……即便真的抛下了,是不是便会让岳明皎看轻了自己的女儿、竟是个如此不抱情守一之人?
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勉强自己嫁给一个疯了的人(…_…!),事关我此生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幸福,任何顾虑都只能暂放一边了。
岳明皎仍旧望着我拈须不语,心里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有点怯,不由自主地悄悄往岳清音的身后闪了闪,岳清音一直不曾吱声,也没有要提起今日去找田幽宇交涉之事的意思。确实,他也不能提起,否则岳明皎便会对此事起疑,若问起来的话,我只怕不嫁也得嫁了。
终于听得岳明皎缓缓开口道:“灵歌既不愿嫁与田家,为父便想法推拒他罢。只不过……若那田公子执意要娶灵歌,犟起劲来,只怕会有些麻烦。尤其三日后便是那后羿盛会,倘果真被他夺了魁……届时为父亦是无能为力了。”
这后羿盛会、田幽宇夺魁与他强要娶我有关联么?为何到时连岳老爹都会搞不定?我想问又不得问,只好强忍着保持沉默。
岳明皎起身,拈着胡须开始来回踱步,岳清音仍旧直直立着一语不发。望着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满是严肃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