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雨初晴 作者:忆念(晋江2012.08.21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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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不知道是谁的不幸,当沈霁禹灰头土脸跟个野人似的钻出树林的时候,正赶上一个瘦削的身影起身,对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四目相视彼此都吓了一大跳。单薄的身子,挂着一身土灰色泛白的旧衫,这种时节看着都会觉得冷。
那人惊慌地避开了视线,弯下腰端起满满一木盆的衣服匆匆起身,踉跄了一下,稳了稳身体,快步离开,仿佛后面有什么野狗会追上来。可能是因为衣服洗得太久,腿有些麻木,步伐迈起来总是不自然。真担心一阵春风将这人卷到河里,估计应该沉不下去吧,沈霁禹发现自己很不善良,好笑的摇了摇头。除了开始的尴尬,沈霁禹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若是谈起对这人的印象,应该就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和单薄的身躯吧。
正文 第四章 苦乐参半
“呦,大少爷回来了?小秋你个没眼力见的小蹄子,还不快点接过东西,累着我们大少爷,你担当的起码?”说话之人,语声刚落又佯装抬手要打罚旁边站着的跟班。但见那人肤若凝脂,杏核弯眼面带桃花笑,头上插着一柄双鹊报喜的银钗,一身锦缎棉衣,任谁看都是一个翩翩佳少年。只是眼角微挑,似笑非笑中带着一种狠戾。
小秋立刻会意,顺势就要抢下叶初晴手里的木盆。初晴放下木盆,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劳烦二弟。”说完便将盆里的衣物有条不紊的一件件地晾了起来,叶初阳的小把戏他早就看透了,想借着接过木盆的机会错手将盆扣翻在地,害得自己还得再洗一遍。小秋看被识破了,就匆匆的退到了叶初阳身边,叶初阳挖了小秋一眼。叶初晴缓了缓行动的步子,每年的这个时候,右腿都会分外的疼,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那无法改变的事实,足足有四年了吧。
“哼,还真当自己是个大少爷,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小秋啊,记住了,人呢,贵在有自知之明,没有那个富贵命就得认命。要不然搅得家不像家,人没个人样的,徒劳的连累别人。”叶初阳说到后来声音也扬了上去,像是生气又像是解气。
叶初晴背对着他们晾衣服,手顿了顿,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为可以遗忘的事情每每提起,依旧痛的让人战栗。
“大哥,你是成心在这种天气洗衣服吗?这又飘起了细雨,我那衣服可是经不得雨的。”
“洗的时候还没有飘雨,春雨飘不大,看着西边的日头,已经无云估计些许时候就放晴了。”这两天叶初晴他爹伤寒又重了,他得照顾他爹,住的屋子还阴冷,他爹这病拖不得。还赶上春忙时节,他还得忙趁着厨房给地里的长工送吃食,这刚刚倒出功夫洗衣服。叶初晴家虽不是什么大家大业,早些年也算是十里八村的富户。正夫屋里外加他们哥俩都有一个使唤的小厮,若不是因为四年前的事…,他知道正夫心里恨,自己心里何尝又不恨。
“大哥,小弟这两日心里难受的紧,想想大哥就要出嫁了,小弟真是不舍得很,单说大哥要嫁的妻主,唉…”说着状似悲伤的抚了抚心口。
叶初晴的薄衫被风刮起了一角,略显蓬乱的头发,仿佛风再大一些,整个人都能被吹散了开去。空洞的眼神望着夕阳西下的地方,又仿佛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或许死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吧,可是如今,还有什么盼头呢,正夫已经答应会拿钱给爹看病的,只要答应这门婚事,现在自己只有爹了。
将自己嫁个那样的人,正夫应该能出出气吧,何况那家不要什么嫁妆,自己以往存的一点私房钱也可以留给爹治病用。况且自己这副破身体,人家没嫌弃也算好的了,“扫把星配流氓”倒也算绝配了,叶初晴自嘲的笑了笑,这笑容看起来比哭更让人心疼。叶初晴不禁想起了今天在河边遇到的那个人,虽然灰头土脸但却透着一股洒脱。还有那个人口中吟诵的那首自己从来没有读过的词,就是曾经的那人也没有这样的才华。他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如此的旷达的胸襟,如此潇洒的生活,所以他才没有在洗完衣服时匆匆离去,却难以避免四目相对时的惊慌。
比起叶初晴,沈霁禹可是心情好得不得了。一进院子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爹我回来了!快看看我的收获。”
“呵呵,禹儿回来了,真担心死爹了。春天野兽都凶得很,爹真担心,呸呸,瞧我这嘴。”沈夫郎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边走边念叨着。
“爹,你可别担心,我都多大的人了,瞧瞧我这肌肉。”说着展示般的将没提东西的胳膊举了起来,握紧了拳头。
“这孩子…”她爹好笑的拍了沈霁禹的胳膊,赶紧接过手里的野鸡,提到了仓房里,将门关了起来。
“我家禹儿真能的,竟然一次就捉了三只野鸡,就是猎户都不见得有这等运气。”沈夫郎的语气让沈霁禹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沈霁禹嘿嘿一笑,“爹,那哪能叫运气,那是实力。”
“说你胖,你就喘。”沈夫郎也被沈霁禹逗了。
“爹,还有好东西给你看呢,等娘回来了,我有个打算想和娘商量一下。”沈霁禹从卸下的竹筐里小心翼翼的捡着鸡蛋,足足有十三个。
沈夫郎脸色变了变:“禹儿,你这鸡蛋打哪拿的?”
沈霁禹看了一眼她爹,当然明白怎么回事了:“爹,你放心,这是那野鸡的蛋,禹儿答应过你们不在做下三滥的事,自然就不会再做。”
沈夫郎尴尬的笑了笑:“爹自是信你的。”
“这是那野鸡的抱窝的蛋,应该有些时日,我想让咱家的鸡接着抱窝,等孵出小鸡我想先养起来,反正也入春了,虫子什么的也多了,我知道其他法子喂养,费不了什么粮食。我在山上采着了甘草,明天顺带将野鸡也卖到镇上去,娘那天和你说陈员外要寿,野味应该还是需要的,我明天想和张猎户一起去镇里卖些野物,就得劳烦娘去和张猎户说一声,毕竟我以前做了些不怎么光彩的事。”
“行,这是我和你娘说,咱家禹儿长大了,懂事了。”
等着沈婆子下田回来,沈夫郎把沈霁禹的想法和自家妻主说了,沈霁禹偷偷的瞧着她老娘的脸色。沈婆子沉默了一会:“行,待会儿吃过饭,我去和张猎户说说看,毕竟你这也可能占了她的生意。至于要养鸡,你试试看吧,也不会怎么容易,不然村里人都做了。”
沈婆子斜了沈霁禹一眼:“你什么时候认识药材了?”
沈霁禹定了定神,道:“过去经常在镇里走动,药铺什么的也经常去…”说着瞅了瞅沈婆子的脸色,她没说完的话沈婆子自是能猜到几分,她去药铺能有什么好事,不是收保护费就是去抓药。沈婆子瞪了她一眼,不过也算让沈霁禹蒙混了关,沈霁禹只感觉身后嗖嗖地冒着一股寒气。
正文 第五章 赶集售货
说来也巧,这次和张猎户前往梨树镇正赶上每个月一次的集市。
沈霁禹早早的就爬了起来,将三只野鸡用竹笼子困好,甘草切成段捆上。昨天和她爹对照着油灯验了验野鸡蛋,有十枚可能孵出小鸡,剩下三个“坏蛋”。她爹把这阵子存的家鸡下的蛋和三个野鸡蛋放到小篮子里交给沈霁禹让她顺道带到镇里卖了。这可是对沈霁禹莫大的信任,她现在可是经手了财政大权。
沈夫郎解下腰间的小荷包,从里边慢慢的摸出了五枚铜板,想了想狠狠心又摸出了两枚铜板,交给沈霁禹,又叮嘱一番,晌午记得去买些吃的,不要乱花钱,别惹事云云。
“行了,梨树镇她比你熟,别磨叨了,张猎户的驴车还在院前等着呢。”沈婆子催促道。
“禹儿不是记不得很多事了吗,我这当爹的能不担心?”沈夫郎说完瞪了自家妻主一眼。
沈霁禹跟她娘和张猎户打了招呼,便将东西搬上了张猎户的木板驴车,车上还装着张猎户的猎物,山鸡、野兔,还捆着一只狍子,张猎户最近的收获很是丰富。
张猎户身高能有一米八,长得很是壮硕,她家三代都是猎户,猎户也不是谁都做得来的,因此当张猎户得知沈家丫头要赶集卖野物时也挺好奇的。
“张大娘,我前些日子受了些伤,脑子不灵光了很多,一路上有劳您了。”沈霁禹爬上驴车说道。
“你这丫头,和大娘客气啥。”虽然一直听说沈霁禹人品不怎么样,但是短短的时间接触,张猎户看沈霁禹的言谈举止并非简单的人,过去听说的林林总总也不一定是事实,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能道听途说。况且即使是真的,张猎户也将它归为年轻人的胡闹,浪子回头金不换,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总之张猎户很喜欢眼前的这个丫头。
一路上张猎户给沈霁禹讲了很多打猎趣儿事,如她猎到过哪些宝贝,遇到过什么凶险,听的沈霁禹心潮澎湃的,不由得感叹:“术业有专攻啊!”
娘俩在乐滋滋的赶到了集上,东西也不卸下车,俩人将车固定好就坐在车上等着买家。一般人家温饱都是问题,谁会关注野物,但凡打听的家里都还算殷实。
“张大娘,您是行家,看看我这鸡应该卖什么价?”
“呵呵,你算是问对人了。”张猎户从怀里掏出了酒葫芦,砸吧两口,冲着沈霁禹掂一下,沈霁禹忙示意自己不喝。
“你这野鸡算是大的,我估摸着一只怎么也得有二三斤重。样子也好,少于八十个铜板是卖不得的,若是运气好卖一小串铜钱也是可能的。”
“一会陈员外家肯定会有管家前来采购准备寿宴的活物,你先不用急着卖,我看了一下你这野鸡,肉倒也厚实,散户着卖价应高些,陈员外家虽说是大户,但采买的人多少要吃些银子,价钱自会压低些。上次是因为大家伙不好采办,我才捞了些好处,像你不靠这为生的倒也不用哄着她。”
沈霁禹装作非常受教地嘿嘿傻乐了一下,跑到卖肉包子的地方买了四个包子,分给张猎户两个打打牙祭,张猎户也不客气,两人几口就入了肚子。这是沈霁禹这辈子第一次吃到了肉,于是暗暗下决定:“一会卖完东西,一定要割一块肉回去,致富非一朝一夕,她也要奢侈一回。”
集市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拥拥挤挤。沈霁禹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没多久就已经卖了两只野鸡,收获了一百九十枚铜钱,外加卖鸡蛋的五十枚铜钱,收入也颇丰了。张猎户也只剩下那只袍子和两只兔子了。
沈霁禹向张猎户问清附近的药铺地点,便背起装着甘草的竹筐说道:“张大娘,我那只野鸡您就张罗着帮我卖一下,价钱您看着办就成。我去趟药铺,一会就回来。”
张猎户摆摆手:“去吧,有大娘在这,尽管放心。”
穿梭在人群中,沈霁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了济善堂药铺的门前。药铺里抓药人真不少,前堂还有两个做堂的大夫,什么年代医生都是一个好职业啊。人就是别生病,否则做什么都会很难。药铺的门口小伙计瞧见进来的是沈霁禹,用眼皮撩了她一眼就忙起了手里的活。虽说沈霁禹经常在镇上横着膀子逛,但是有些人她是惹不起的,比如她就从没来过这收过什么保护费。
沈霁禹站了一会,问道:“你们这收药材吗?”等了一会仍是没有人搭理。
于是拦了一个伙计问道:“你们这收不收药材?”
“没看我们忙着呢,我告诉你别在这捣乱啊!”
“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进门即是客的道理不懂吗,再说我怎么捣乱了,收与不收一句话的事,你这是聋哑药铺吗?”沈霁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无视。
“你!”小伙计刚想回嘴,内堂就传出了训话声。
“锦儿,不得无礼。小姐莫怪,老妇代我这小徒弟给你赔罪了。”说话之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无碍,只是告诉您这小徒弟不要小瞧任何人,免得将来自己吃亏都不知道缘由。”沈霁禹瞟了一眼那个小伙计说道。
“呵呵,来里屋谈,让老妇看看你要卖的是什么药材?你称我齐掌柜就行。”说着带着沈霁禹向里屋踱去。
“到也没什么,就是山上采的一些甘草。”沈霁禹递了过去。
“成色倒不错,这些给你一百五十钱,老妇可是不打诳语的。”齐掌柜说着自己乐了。
沈霁禹沉吟了一下,道:“成,以后我应该还会采些药材,希望还能有机会和齐掌柜合作。”
“自然,自然。”齐掌柜让人取了钱付给了沈霁禹。
沈霁禹出了里屋,正与齐掌柜告别之际,瞟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正与济善堂的伙计说着什么,那伙计很是不耐烦的打发着什么。齐掌柜顺着沈霁禹的目光看了过去,出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正文 第六章 再相逢
一双大大的眼睛祈求似地看过来,沈霁禹想起来那人就是昨天在河边碰到的,昨天没有看得清楚,苍白的脸没有什么血色,嘴唇由于干涩已经泛起了死皮,甚至透着血丝。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简单的木簪子。虽然穿得破旧,可是却给人一种清爽利落的感觉。
“齐掌柜我都和这人说了,最近药材价钱涨了些,他今天带的钱只够抓两付药的,这人偏求我通融通融,再抓一副药,说差的钱下次补上。他不来我哪找他去?岂不最后我自己得掏腰包补上?”小伙计抱怨道。
“我一定会还回来的,只是家离得远,过来一趟着实不易。家里还有很多活计没有做完,实在脱不开身,下次过来我一定把药钱补上。”叶初晴心里很是着急,爹爹这两天病得又重了些,今天终于抽出时间来镇上给爹爹抓药。一会走着回去有得一个来时辰,秦大夫说了,爹爹得吃三
副药才能见好,自己手里的钱实在不多,又恰巧赶上药材涨了价钱。
沈霁禹的感觉就是这人的声音很好听,温温和和的听起来很舒服,凭他的识人经验这人不像贫苦人家教养出来的,更像是受过细心教养的人。
齐掌柜沉吟了一下,“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家的住哪,如果你不来,我也好知道你在哪?”齐掌柜还是很愿意相信这个人的,不然如果有人编个住的地方谁也不知道。
“我,我…”袖口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狠狠地咬着下嘴唇却不肯多说一个字。他不能说,娘是非常要脸面的人,不能让人知道他作为叶家的人竟然在外面付不起药钱。他不能因为几文钱丢了娘的脸面,这就是他受得再多的委屈也不肯放下的最后的坚持。
“齐掌柜,你看看,就这样谁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占小便宜的人。”小伙计想这人果真有古怪,幸好自己没有答应这人的要求,刚才还为自己不通融有些过意不去,现在看来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
“我,我不是…”又有几个好事的人向这边看来,叶初晴不知是被羞得还是急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脸憋得红红的,身形显得更单薄了,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他吹散开。
沈霁禹莫名的为这人感到心疼,可能因为自己曾经也苦过吧,“还差多少药钱?”
“差十五文钱,怎么,你要发善心吗?”说话的小伙计挑了挑眉毛斜着眼睛看着沈霁禹,秀气的脸上彰显的世故,实在不协调。
叶初晴这时才注意到还有沈霁禹在,抬眼正对上沈霁禹的眼睛,惊慌的避开了目光,心咚咚的跳了几下,他认出了这人是那个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