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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消失的踪影-第15章

小说: 消失的踪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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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还好萨姆也累得要命。 
  刚跑到我家附近,我就开始私下里寻找刚才开过来的那辆车。没找到。我家门前没有,阿德里安娜家门前也没有。 
  我看了看天色,估计现在六点还不到。我请萨姆进屋喝咖啡。他婉言拒绝了。“西蒙在谢丽那儿,谢丽要去上学,一早就会把西蒙送过来。我得回家弄早饭给他吃,然后送他去学校。” 
  谢丽是萨姆的前妻。她住在诺斯格伦,丹佛北部的郊区,在奥拉里亚上学。她把鲜花生意转给了别人,现在正读书打算做急诊医生。她跟萨姆商定出的那套照看孩子的安排复杂得很,似乎还要靠一元积分方程才能写得明白。但他们的安排很奏效;我从没听萨姆抱怨过这方程中费解的逻辑关系。 
  他打开了那辆老式海军切诺基车的车门。车身下半部分溅到的泥巴已经干了,在微弱的晨光下,看上去就像是特意漆成这样的。“你这辆车跑了多少里程了?”我问。 
  “跑了一百四十七英里左右的时候里程计坏掉了。那天正好是最高法院宣布新任总统的日子。所以肯定不止一百四十七英里。远远超过一百四十七英里。” 
  “这车开了多久了?” 
  “1990年买的。”他爬了进去,一屁股正好坐在了凹下去的座位上,就像我们女儿稳稳地坐在劳伦的翘屁股上一样。恰到好处。他的眼里隐约透出一丝笑意——笑得很顽皮,近乎嘲讽——他说,“你知道吗?这车和马洛里·米勒一样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还没说完。“另外那个小女孩也一样。我肯定你没忘。她也是1990年出生的。” 
  萨姆说的是那个前些年在圣诞夜被谋杀的小女孩。一个金发小美女,妈妈曾经是选美冠军,并且希望女儿以后也能像她一样。不幸的父亲把她的小尸体从地下室里抱出来时,就像捧着一束被人糟蹋了的鲜花。是的,我没忘。记得清清楚楚。 
  “再见,”萨姆说。“谢谢你陪我跑步。” 
  他的切诺基车嘎嚓嘎嚓沿着小路向北开去。车还没开远,道奇大马力车隆隆的响声就传了过来,送报的小伙来了。我看到车灯在草丛中一闪一闪,然后我就进屋喝咖啡去了。过了会儿,我又洗了个澡,不久格雷斯就醒了。我和妻子同时冲进女儿的房间,在门口撞了个满怀。她还没睡醒呢。 
  我最珍惜我家早晨的时光。我喜欢妻子刚睡醒时慵懒的样子,睡衣松散地搭在肩上,还没来得及扣好最上面的两粒扣子,露出了嫩嫩的肌肤。我喜欢女儿一夜美梦后脖子那儿散发出来的香味。我还喜欢调皮的小狗在每个清晨给我们带来的活力。 
  我喜欢新鲜果汁散发出的独特气味、香蕉的质感和大丰收牌面包烤后的酵母香。我喜欢热咖啡的香浓,也喜欢第一口小啜后的回味,与此同时,我还能尽情沐浴在晨光中,晨光倾泻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在我们的小厨房里逗留片刻,便蹦跳着爬上平顶脊,在表面形成水晶般的图案,像钻石切面似的闪耀着光芒。 
  那天早晨我本不用为了7:15的诊疗像个疯子似的跑来跑去好准时赶到市中心的办公室,可我还是急急忙忙,我觉得这么做是应该的。 
  这么做的确是应该的。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和我的家人每天都能抱着对生活的热爱,带着最愉快的心情开始新的一天,对此,我充满感激。 
   
  一年半前,劳伦买了辆迷你宝马车作为礼物送给我。她这么做是为了帮助我摆脱已经陷入的职业性恐慌,她选这辆车也尊重了我的喜好,我年轻时曾经钟爱一款叫做萨迪的经典迷你库珀车。这份礼物我享用了一年多,只在天气好的时候开,后来就把它卖了。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而是因为每次开着它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好好照顾它的责任。这车所有的数据都证明了它的安全性。问题在于它太小了。跟一辆庞大的福特越野车比起来——当然还得考虑博尔德的道路状况——我的迷你车就像一只娇小的瓢虫。 
  秋天大白杨的生长旺季步入尾声后,我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卖车广告,最终还是把车卖给了哥伦比亚大学一个大二的排球运动员,她一定是说这车很安全才说服她父母买下的。 
  我按动按钮打开车库门,眼前这辆即将载着我去市中心办公室上班的是一辆奥迪车,有三年历史了,四轮驱动,已经行驶了两万七千英里。我从黛安娜的隔壁邻居手中买下这辆车,她邻居受不了科罗拉多冬季的严寒,就搬去菲尼克斯享受亚利桑那夏季的温暖了。开奥迪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虽然没我的迷你车有趣,但还是很有意思的。除了太厚的积雪外它什么路面都可以对付,车子后面还有空间可以让我的两条狗待在那儿,而且最重要的是这车的气囊比汽缸多,比迷你车有更多的金属薄板,这样的话,我把格雷斯放在后座时,不管这种行为是否理智,至少在心理上我不会觉得自己神志不清了。 
  离车库门只有两步的时候,我注意到有辆车闪着车灯沿着蜿蜒的小路开了过来。 
  我停了下来。早晨7点前有四辆车经过我家?对于我们来讲,这简直是游行了。 
  开过来的这辆车发出低沉的隆隆声,跟送报人那辆大马力送货车的砰砰声不一样,肯定不是消音效果很好的、装了催化转换器的本田或者富士车。 
  虽然已经拂晓,但这车的车灯直射我的双眼,还是刺得我睁不开眼睛,直到这车开出有二十英尺远,我才缓过劲来,呆呆地站着。突然,这车向左急转,戛然而止,车轮在泥土沙砾铺成的路面上滑了足有一英尺。 
  这是一辆卡马罗,黑色的油漆闪闪发亮,比萨姆的切诺基旧多了,但跟送报小伙的老式道奇车比起来,也算是现代汽车界的奇迹了 
  。 
  鲍勃·布兰特从方向盘后爬了出来。他没熄火,那个大马达轰隆隆的声音依旧在山间回荡。鲍勃没有对我说“你好”,或者“早啊”,也没说“对不起,打搅了”,或者其他任何之类的在这种场合应该说的话。 
  我也没有说什么。我没说“你这么一大早在这儿干吗呢?”或者“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我从不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别人。我的住址也一向是个严守的秘密。我从不让病人在我下班后打给我。当然我也不让他们随随便便想来就来。然而清晨的宁静带给我家的祥和就这样如同发烫的平底锅上散发的蒸汽一般消失了。 
  鲍勃出现在我家的车库门口,这让我有种被侵犯了的感觉。但另一方面我又挺高兴,因为我又能跟鲍勃谈马洛里·米勒的事了。 
   
  鲍勃先开口说话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很显然该说话的是他。“你觉得我这车怎么样?”他问我。这辆卡马罗的马达——他曾经告诉过我一次,两次,还是十次这马达是396型的?——这车发出阵阵的撞击声,就好像一个短路了的超低音扬声器。 
  我可没有心情在早晨7点跟鲍勃评论他的车,而且这地方与我家前门和我的宝贝女儿只有几步之遥。“早上好,”我说,心想鲍勃如此这般打搅我肯定有他的理由——一个正当的理由。 
  鲍勃还是一成不变的装束。丝光滑斜纹裤,长袖蓝衬衫,粗斜纹棉布夹克衫——有衬里的那件。他看上去有些紧张。我从没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见过他,但我相信他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紧张兮兮的。 
  “我有些……”他看到了我的奥迪。“那是你的车?”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吃惊,就好像他觉得我的车库里会停着别人的车似的。“你那辆迷你车怎么不要了?” 
  他问的时候似乎已经把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感觉理应得到回答。但我不想回答。 
  “你更喜欢这辆?”他问,始终围绕这辆车。 
   
  他已经问过三次了。“鲍勃,你说你有些……什 
  么?你要告诉我的——” 
  “是有些东西要给你。那是增压器吧,是增压器吗?”他还是盯着这辆车。说“专注”似乎更为确切。 
  “我猜你来我家肯定是有什么急事,鲍勃。”我其实可以直接问,“你来我家干吗?” 
  鲍勃没明白我的意思。他想了一会儿才说:“得有什么急事吗?” 
  患有严重人格分裂的人就跟睡觉打鼾的人一样,发作起来都是一阵一阵的。连基本规律都没有。勉强还能保住性命,但有时就不行了。对于他们来说,在与他人的交往中最理所当然的事也变得不再理所当然。 
  我强迫自己坚信鲍勃一大早来我家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虽然他知道我家的地址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但我还是硬把这种心情搁在一边,说话时尽量保持镇定。我问,“你怎么会一大早就来我家,鲍勃?” 
  我在想什么呢?我在想“马洛里”。 
  “我得……”他说。我就知道他会顿一顿。“我想给你看看……我写的东西。我提起过的。记得吗?” 
  当然记得。 
  他侧身探进卡马罗车,拿出一只又旧又脏的深蓝色盒子,上面印着金科印制公司的商标。 
  “给你。不过还没完成,”他说。 
  他伸出手递给我。我接了过来。这只盒子跟一张印刷用纸一样大小,里面东西不多。我估计不到一百张纸。我想:就是这个?这就是他一大早来我家的原因?就为了给我看一部分小说? 
  “现在先不要看。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看的。” 
  “你把这个给我,却又不希望我看?” 
  “是的。” 
  我觉得我的问题应该得到更好的回答。很显然,鲍勃不这么认为。“就这事?”我问。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还在努力得到……我 
  希望能在你看之前把它弄好。” 
  “这东西能不能先放在你那儿,等到你希望我看了再给我?”或者等到明天我们见面了再给我? 
  他小心地瞥了我一眼,想看看我是不是生气了。“这只是个复印件。不是原稿。我也有一份。”他这么说,就好像这东西能解释一切似的。 
  他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这对鲍勃是常事。 
   
  “好吧,”我说。我已经想好第二天诊疗时我们必须谈些什么了。 
  “你会明白的,”他向我保证。“我告诉你可以看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你会为我解释吗?” 
  “是的。喜欢吗?” 
  我把盒子举高了两英尺。“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可以看了,我会告诉你。” 
  “我是指我的卡马罗车。真漂亮,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注视着那辆黑得发亮的卡马罗。它光洁的油漆表面只有少许西班牙山上的尘土。“当然,”我说。“很漂亮。” 
  “就是啊,”他同意我的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后问他:“鲍勃,上星期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后来考虑过了吗?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有关马洛里·米勒的、应该告诉警方的事?” 
  他踢着地。“你认识那个……那个被杀死的女人?那个死了的女人?在百老汇大街的那个?那个跟你一样是个心理医生的女人?” 
  跟我一样?我的背后顿时起了鸡皮疙瘩。“汉娜·格兰特?几个星期前?” 
  “是她。她是马洛里的……心理医生。她死后马洛里很害怕。是真的很害怕。她以为……马洛里觉得这件事跟圣诞节有关。邻居看到的那个人?这事你可知道?” 
  噢,天哪。“谁?圣诞夜吗?在外面吗?那个男的吗?” 
  如果鲍勃还知道马洛里和圣诞夜那个男的别的什么事情,就表明马洛里失踪后他还见到过她。 
  “当时我在看电影。” 
  “在多伊尔家?当时你在那儿吗?” 
  “圣诞前她觉得可能有人已经发现了……噢 
  ,天啊。因为……所以……她不舒服。不,不是这样。” 
  “所以什么?”我提这个问题的口气足以把火箭送上天。 
  镇定,艾伦。镇定下来。 
  “她不怎么喜欢圣诞节。我也是。她很害怕自己有可能——唉。我不能,不应该……这 
  事发生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得走了。我不希望你……”他说。“不管怎么样,我不想迟到。” 
  你不希望我怎么样?“我很有兴趣听你继续说下去,鲍勃。只一会儿就好了。你那么老远过来。” 
  我的声音听上去肯定像是在哀求。 
  “我必须走了。”他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塑料的座位套很冷,一坐上去就嘎吱作响。 
  “你也因为什么事感到有些害怕吧,鲍勃?”我隔着玻璃问。 
  他摇了摇头。 
  “你知道马洛里现在在哪儿吗?你有线索吗?请告诉我。” 
  “我要迟到了。” 
  “那我们明天再见,”我说。 
  “好,”他声音小得我几乎听不见。 
  他把车调了个头,车尾晃了晃,向小路开去。马达的隆隆声把我的耳膜都快震破了。 
  她很害怕。他说她很害怕。 
   
  我是不是很想看看鲍勃写了什么呢?当然,特别是在那个时候。我还知道鲍勃其实是在挑战我的好奇心,而且还不止这些。 
  鲍勃让我觉得他有可能知道马洛里的一些事却又不让我得到证实,他为什么要耍我呢?他告诉我说他认识她,跟她是朋友,已经戏弄了我一回。他刚刚又说汉娜给马洛里做过心理诊疗。他甚至还让我觉得圣诞夜他正好在隔壁多伊尔的家里。他还说马洛里很害怕。 
   
  我不知道鲍勃跟马洛里在搞什么名堂。没有一点头绪。但是信任——我跟鲍勃之间通过心理诊疗建立起来的信任——正通过这个金科牌盒子里的手稿表现出来。这点相当明显。 
  鲍勃真的知道一些关于马洛里的重要线索?这可能性有多大呢? 
  很小,可能性很小。 
  鲍勃的生活是烟,不是火;是热,不是光。鲍勃说的很多东西对我而言,已不再是新鲜事。马洛里找汉娜做心理诊疗的事我是知道的。那个在外面溜达的男的我也是知道的,其实这个谁都知道。鲍勃所说的话中惟一有价值的就是马洛里很害怕。 
  还有就是当时他就在隔壁看电影。 
  但愿第二天鲍勃能告诉我马洛里害怕什么。我可以等。 
  还没等卡马罗车开过后扬起的尘埃落定,我就已经啪嗒一声打开了金科牌盒子的盖子朝里面看。这个薄薄的纸盒子里面只放了四分之一的纸,都是8。5×11大小的。封面很简单,字体很小。 
  逃跑的孩子 
  R。C。布兰特 
  在纸的右下方,鲍勃很仔细地画了个表示版权标记的带圈的C,在旁边打上了“版权”的字样,还有年份。 
  我盖上了盒子。 


   25




  星期五我一般不安排诊疗。黛安娜则是星期一不做诊疗。所以星期一我在办公室的时候,我们那个破旧的车库门口一般是看不到她那辆绅宝车的。而且她曾经拜托我,如果她跟拉乌尔出去度周末,就请我帮她照看一下,通常黛安娜的周末要到星期一才结束。 
  但那天晚上她打给我的电话实在是让我猝不及防。晚饭已经做好,厨房也打扫干净了。劳伦和格雷斯正在洗母女泡泡浴。她们的笑声充满了整栋房屋,就像一首很有活力的摇滚乐曲,让我的心情也愈加欢快。 
  小狗躺在我脚边。生活真是惬意。 
  “你能听见吗?”黛安娜问。 
  我听见很多杂音,但这应该只是信号不好的缘故吧,手机常常这样。我听出来黛安娜正在绅宝车里,要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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