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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玫瑰的名字-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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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的,而且不该隐藏起来,同时也是在宣告神的慷慨。”

  “当然,”威廉礼貌地说,“假如院长觉得必须荣耀天主,那么你的修道院已在这充足的赞美中成为最优秀的。”

  “必然是的。”院长说,“如果根据上帝的意愿和先知的命令,照例要用金质双耳瓶或金制小钵,去盛山羊血或小牛血或所罗门王庙中的小牦牛血,那么更应该恭敬而虔诚地用镶嵌了宝石的金瓶,以及最有价值的创造物,来盛接基督的血!假如找们使用祭礼天使的二流创造物,那么这个礼拜仪式是没有价值的……”

  “阿门。”我说。

  “有许多人抗议说,虔诚的心灵,纯洁的心,被信仰所牵引的意志,应该以这个神圣的功能为满足。我们率先清楚而坚决地宣布这些是必要的东西。但我们认为透过圣器的外在装饰,也必须要恭敬严谨,因为我们必须毫无保留地以一切的东西侍奉我们的救世主。它从来也未拒绝过供给我们一切,完整而毫无保留。”

  “贵修会的伟人一向如此认为,”成廉同意道,“我还记得可敬而伟大的休格院长曾将礼拜堂各种美丽的饰物一一描写。”

  “是的。”院长说,“你看这个耶稣受难像,它并不很完整……”他虔敬地执着十字像,凝视着它,脸上有种喜悦的光彩,“这里还缺少几颗珍珠,因为我一直没找到大小合适的珠子。圣安德鲁曾说过戈尔格塔(译注:在耶路撒冷附近,基督被钉于十字架之地)的十字架是以基督的肢体而不是以珍珠作装饰的。而这个卑徽的赝品则必须以珍珠装饰。另外,我想在这里,救世主的头部上方,嵌上一颗最美丽的钻石。”他用修长的手指恭敬地抚摸制成这个十字像两臂的象牙。

  “我望着这间美丽的殿堂时,各种颜色的宝石会使我忘却外界的事务,引我沉默静思,由有形的物质想到无形的物质,以及道德的变化。然后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宇宙一个奇妙的区域中,不再完全陷于人间的泥淖,也并不完全在天堂的纯净中解脱。由于上帝的恩宠,我似乎能够由这个下方的世界升到更高的世界……”

  他说着,望向本堂中央。由上面射下的一束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的双手交叉成十字形向前伸去,整个人好像陷于一种狂热的情绪中。“每一个生物,”他说,“不管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是一道光,被光的父赋予了生命。这个象牙,这个玛瑙,以及我们四周围的宝石,都是光。我知道它们是美的,好的,依据它们自己的比例规则而存在。它们有不同的种类,不同的数量,它们顺应常态,根据它们的重量而各有其特定的位置。我凝视着它们,可以感觉到它们本性的珍贵,以及神的创造力。因为假如我必须竭力掌握上帝的庄严,惟有金子和钻石所造成的奇妙效果能使我了解神的因果律。然后,当我在这些宝石中感知如此崇高的道理,我的心灵会哭泣,因喜悦而震动,并不是由于尘世的虚荣或爱好财富,而是对上帝最纯洁的爱,没有原因的原因。”

  威廉极其谦逊地说:“这的确是神学中最美妙的一部分。”

  我想他是在不知不觉中使用了修辞学家所谓的“反语”,由发音、语调就可表明出来的——威廉以前从未这么说过话。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院长只取他这句话的表面含意,又说道:“这是使我们和上帝接触最直接的途径:神的显现。”

  威廉礼貌地咳了两声,说:“呃,呣,”当他想提出一个新话题时,总是这样的。他设法使声音显得优雅,因为他习惯以长长的沉吟作为评论的开场白——我想典型的英国人大概都是如此——仿佛说明一个完整的想法令他费了很大的心力。然而,现在我明白了,他在叙述之前发出的沉吟声愈多,就表示他对即将提出的主张更为确信。

  “呃,哦,”威廉又哼了几声,“我们该谈谈这次会议和贫穷的争论。”

  “贫穷……”院长仍然沉醉在思绪中,似乎舍不得离开那个宇宙的美丽区域,“啊,是的,会议……”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于是他们开始热烈地讨论一些事情。其中有一部分我已知晓,另一部分我在倾听他们谈话时试着了解它们的涵义。正如我在本书一开始时便已说过的,他们谈到了皇帝和教皇,以及教皇和圣方济格修会之间的双重争吵;圣方济格修会的佩鲁贾僧会曾拥护《圣经》中谓基督贫穷的理论,另外还有圣方济格修会偏袒帝国所造成的混乱;这种三角对立和联盟的局面现在已变成了四角,这全是由于圣本尼迪克特教团的介入,虽然我对此仍一知半解。

  我从来不甚明了圣本尼迪克特修会的院长们何以要庇护圣方济格的修士。因为如果《圣经》宣扬放弃所有世间之物,这些院长们所遵循的是一条同样高洁,但却完全相反的道路——在这一天我不是亲自目睹了吗?——不过我相信院长们认为教皇的权力过大,即表示主教和城市的权力过张,而我的修会几世纪以来保持完整的权力,乃是由于反对不属于教派的圣职者和城市商人,将修会视为人世和天堂之间的直接媒介,也是君主的顾问。

  我时常听见根据裁言将上帝的子民分为牧羊人(大致指传教士而言)、狗(也就是战士)和羊(大众)的说法。但后来我被告知这个句子另有其他解释。圣本尼迪克特教团所提及的并非三种阶级,而是两大区分,一个涉及人间事务的行政,另一个则是天上事务的行政。就人间事务而言,尚可区分为神职人员、地主和大众,但这三部分却直接和上帝的子民和天堂有所连系,而僧侣和俗世的牧羊人并没有什么关联,神父和主教都已变得无知而且腐败,只关注着城市的利益;而羊群已不再是信仰虔诚的好农民,而是商人及工匠。圣本尼迪克特修会并不遗憾由不属于教派的神父来统驭大众,只要这个政府的规律由僧侣来建立,僧侣直接和所有人世权力的来源——亦即帝国——接触,正如他们和所有天上权力的来源直接沟通。我相信,就是为了这个缘故,许多圣本尼迪克特的修道院院长为了恢复帝国的威严以对抗城市的政府(主教和商人联合),同意保护圣方济格修士;他们并不赞成圣方济格修会的主张,但修会的存在对他们却很有利,使得帝国有很好的推论,对抗权力过大的教皇。

  后来我归结出,也就是这些原因使得阿博现在准备和身为皇帝公使的威廉合作,并充任圣方济格修会和罗马教廷之间的调停者。事实上,即使是在危及教会团结的强烈争吵中,切泽纳的迈克尔在约翰教皇几次召唤他到阿维尼翁之后,终于打算接受邀请,因为他不希望他的修会与罗马教廷起了难以化解的冲突。至于圣方济格修士,他希望立刻看到他们的地位确立,获得罗马教宗的认同。据他推测,只有得到了教皇的同意,他才能长久地统领修会。

  但有许多人警告他,教皇设下了圈套在法兰西等着他,将要控诉他为异端,把他送到宗教法庭审判。因此,他们劝告迈克尔到阿维尼翁去之前,应该先进行谈判。马亚留斯有个更好的主意:派一个皇帝的公使和迈克尔同往,把皇帝支持者的观点向教皇提出。这或许不能说服老卡奥尔,但却可以增强迈克尔的地位;既然他成为皇帝代表团的一分子,罗马教宗便不能轻易将他杀害。

  话说回来,这个主意也有许多不利之处,而且不能立刻实行。于是又有另一项提议,那就是由皇帝代表团和教皇的公使先进行初步会议,表明双方的立场,并为进一步的接触签定一项协议,保证意大利访客的安全。巴斯克维尔的威廉被派定发起这第一次的会议。稍后,他将在阿维尼翁提出帝国神学家的观点,如果他顺利度过了旅途的话。这是一项困难的冒险,因为教皇只想见迈克尔一个人,以便陷害他,所以他很可能会暗中派人到意大利。而这些人所奉有的指示,是使得皇帝公使到教廷去的这趟既定旅程终归失败。到目前为止,威廉此行还算成功。和许多位圣本尼迪克特修道院的院长长谈过后(这也就是我们沿途一路停歇的原因),他选择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修道院,正因为院长对帝国十分忠心,而且,透过他高明的外交手腕,也很讨教廷的欢心。

  因是中立区域,这所修道院便是两群人可能会聚之处。

  但是教皇的反对并未衰竭。他知道他的代表团一旦踏上修道院的领域,就得服从院长的管辖。由于他的公使中有几位是非教区的圣职人员,他借口惟恐帝国有什么阴谋,而不愿接受这个控制。由是之故,他提出条件让他的公使安全地受法兰西国王的一队射手保护,听令于教皇所信赖的一个人。我曾模糊地听到威廉在博比奥时和教皇的一位使者讨论这一点:为规定这个团体的责任而定下规则——或者该说,定下保证教廷代表团安全无虞的条文。阿维尼翁方面所提出的定则终于被接受了,因为这个定则看起来颇为合理:武装者和其长官有权制伏“任何试图危害教廷代表团员的性命,或试图以暴力行为影响代表团决定或判断的人”。

  当时,这项协定似乎只是为第一要务而缔结的。现在,修道院最近发生的事件使得院长深觉不安,对威廉说出了他的怀疑。假如代表团在两件罪行尚未查明之前抵达修道院(次日院长的忧虑有增无减,因为罪行将增加到三件),他们只有坦白说出,在这个地方,某个人有能力以暴力行为影响教廷公使的决定或判断。

  想要隐瞒这些罪行是行不通的,万一要再发生什么事的话,教廷公使会怀疑这是一项暗算他们的阴谋。因此只有两个解答。

  威廉必须在代表团到达前找出凶手(说到这里,院长严厉地瞪视威廉,好像是无声地责备他竟然还未解决这件事情),否则就得坦白告知教皇的公使,请求他们的保护者在开会讨论期间严密监视修道院。院长不喜欢第二个解答,因为那无异是放弃他的部分主权,把他自己的僧侣交给法国人控制。可是他不能冒任何险。

  事情的转折使得威廉和院长两个人都很焦急,然而他们并没有很多选择。他们决议第二天再做最后的决定。目前,他们只能仰赖上帝的慈悲和威廉的睿智了。

  “我会尽我的力量,院长。”威廉说,“但是,另一方面,我实在看不出这件事怎么会危害到会议。就是教廷的公使也会了解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狂徒,或者是一个迷失心灵者的举动,是不能和心智正常的人会聚讨论严肃的问题相提并论的。”

  “你这么想吗?”院长瞪着威廉,说道,“记住:阿维尼翁人只知道他们将要会见麦诺瑞特修士,他们是很危险的人物,接近于佛拉谛斯黎,有些甚至比佛拉谛斯黎更丧心病狂——”说到这里,院长压低了声音,“这里所发生的事件与之相比,虽然恐怖,却和太阳下的薄雾一样轻淡。”

  “这并不是同一件事啊!”威廉喊道,“你不能把佩鲁贾修会的麦诺瑞特修士,和误解了福音信息的异教徒团体,放在同样的水平上;把对抗富有的奋斗,说成一连串私人的深仇大恨或是嗜血的愚行……”

  “才不过几年前,离这里只有几里路远的地方,你所说的那种团体之一,放火烧了瓦西里教区和诺瓦拉山区的房屋,并屠杀人民。”院长简明地说。

  “你说的是多尔西诺兄弟和使徒……”

  “假使徒。”院长纠正他。我又一次听到多尔西诺兄弟和假使徒被提及,以同样慎重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恐惧。

  “假使徒。”威廉立刻同意道,“可是他们和麦诺瑞特修会并没有关联。”

  “……他们都同样敬仰卡拉布里亚的约钦姆。”院长说,“你可以去问你的乌伯蒂诺兄弟。”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必须向院长指出,现在他已经属于你的修会了。”威廉说着,淡淡一笑,鞠了个躬,似乎是为院长的修会接纳了一个这么有声誉的人表示恭贺。

  “我知道,我知道。”院长笑着说,“你也知道我们的修会十分照顾惹怒了教皇的僧侣。我并不仅指乌伯蒂诺一个人,还有其他许多人,比较卑微、不为人知的兄弟。或许我们应该更了解他们才对。因为我们曾经接纳过穿着麦诺瑞特僧服,避难到此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以前曾经和多尔西诺信徒十分亲近……”

  “这里也有吗?”威廉问道。

  “是的,我现在对你揭露的事,坦白说,我知道得也不多,总之是无法提出控诉的。但既然你在调查本修道院的生活,你最好也知道这些事。我会进一步告诉你,基于我所听到或推测的事,我怀疑——只是怀疑——我们的管理员曾经有过一段黑暗的生活,他是在两年前麦诺瑞特僧侣被逐后,才到这里来的。”

  “管理员?瓦拉金的雷米吉奥是个多尔西诺信徒?”威廉说,“在我看来,他似乎是个最温和的人,对贫穷的论点毫无兴趣……

  “我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对,而且他尽忠职守,全修道院的人都很感激他。我提及这点只是要让你明白,要找出我们的一位兄弟和一位佛拉谛斯黎之间的关联,有多么容易。”

  “你的宽宏大量又误用了一次。”威廉说,“我们是在谈多尔西诺信徒,而不是佛拉谛斯黎。就是不指出特定的一个人,关于多尔西诺信徒也有许多可说的,因为实在有太多类了。不过,他们仍不能被称之为残暴,最多只能指责他们出于对上帝的真爱,不多加思索便把神灵谨慎传导的事付诸实行。我必须同意这两个团体的分界线非常细微……”

  “可是佛拉谛斯黎是异教徒啊!”院长尖锐地打断威廉的话,“他们可不愿忍受基督和使徒的贫穷,虽然我不赞同这个信条,但那可能足以对抗阿维尼翁的傲慢。佛拉谛斯黎自这项信条中推衍出一个实际的论点:他们推断出一种革命、掠夺、行为堕落的权利。”

  “可是哪一个佛拉谛斯黎呢?”

  “全部,大致上说来。你知道他们被不堪出口的罪恶所污染。他们不认可婚姻,否定地狱,犯鸡奸之罪,他们拥抱布格瑞或得莱刚的波各密异端……”

  “请你别把彼此分开的事混为一谈!”威廉说,“听你的说法,好像佛拉谛斯黎、培塔利尼、瓦尔登西、卡萨,和这些布格瑞的波各密及德拉哥维萨的异端都没有什么分别了!”

  “不错,”院长锐利地说,“他们都是异教徒,危害了文明世界的秩序,以及似乎深为你喜爱的帝国的秩序,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百多年前,布列西亚的阿诺德信徒,纵火焚烧贵族和红衣主教的房子,这就是培塔利尼的隆巴德异端的果实。”

  “阿博,”威廉说,“你住在这个遗世独立的修道院里,远离了世间的邪恶。城市里的生活比你所想的复杂多了,而且错误和邪恶也有不同的程度,你知道。罗得实在算不得是个罪人,比之于他那些对上帝派下的天使怀有肮脏思想的市民们,彼得的背叛和犹大的背叛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前者是可以原谅的,后者却不然。你不能把培塔利尼和卡萨相提并论。培塔利尼只是并未超过圣母教会规划的一项改革举动。他们只是想改善神职者的行为。”

  “认为不纯洁的神职者不能参加圣礼仪式……”

  “他们是错了,但这是他们惟一的教义错误。他们从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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