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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玫瑰的名字-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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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怨天尤人是没用的。”他归结道,“假如书是马拉其拿的,他已经把它放回图书室了。除非我们知道怎么进入‘非洲之末’的,不然我们别想找到它。假如是本诺拿的,他一定会想到我迟早会起疑心,再回实验室去,否则他不必那么急匆匆的。所以他必然躲了起来,而他绝对不会躲的地方,也就是我们会立刻去找他的地方,他的房间。因此,我们回会堂去,看看在质询时雷米吉奥是不是说了什么有用的话。因为我还是搞不清楚贝尔纳德的计划,在塞维里努斯遇害之前,他就在找管理员了,为了别的原因。”

  我们走回会堂。我们应该到本诺的房间去才对,因为,后来我们知悉,本诺并没有威廉所想的那么聪明,他也没想到威廉会那么快便转身回实验室去,所以他认为那时还不会有人找他,便直接回他的房间去,把书藏了起来。

  但这件事我稍后再提。这当儿发生了许多极戏剧化的事情,足以让任何人把那本神秘的书暂忘。虽然我们没有忘记,我们却还有其他急迫的差事在身,毕竟,威廉此行负有有待履行的任务。

  第三十五章

  第九时祷告

  审判开始,而在审判中却造成了人人都有错的困窘场面

  贝尔纳德·古伊煞有介事地坐在会堂胡桃木大桌子后的正中央。在他旁边坐了一个圣多明俄修士,充当公证人。另外,两个教廷代表团的神职人员坐在他的两侧,出任法官。雷米吉奥站在桌子前,被两个卫兵挟持着。

  院长转头对威廉低语道:“我不知道这个程序是否合法。1215年拉特兰会议,教会法规第三十七条规定,一个人在离居留地两天行程之外的地方,不得被视为人犯,由当地法官审判。这次的情况或许并不相同,是法官打从老远而来的,但是……”

  “任何正常的司法体制都不适用于裁判官。”威廉说,“裁判官也不必遵循一般法律的程序,他享有特权,甚至无须听取律师的意见。”

  我注视管理员。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动物似的环顾四周,仿佛认得出那些姿态和举动正是他所害怕的仪式。

  现在我知道他有两个理由害怕,而且同样令人惊恐:其一是,他因不能宽容的罪名而被捕;其二是,前一天贝尔纳德开始进行调查,搜集了许多谣言和暗示,雷米吉奥便已十分害怕他的过去会被抖出来,等他看见萨尔瓦托被他们逮捕后,他便更加惊慌了。

  如果说无助的雷米吉奥已经够害怕了,身为裁判官的贝尔纳德·古伊,尤其清楚该如何使人犯的害怕转为惊恐。在所有的人都等待他开始质讯的此际,他却一语不发,双手按在他身前的文件上,假装整理着文件,却又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胶着在被告身上,眼神混合了伪善的宽容(仿佛是说:别怕,你是在一个友善的集会中,只会为你的好处着想),冰冷的嘲讽(仿佛是说:你还不知道你的好处是什么,我马上就会告诉你),以及无情的严厉(仿佛是说:但无论如何我是你的法官,你必须听令于我)。

  这一切都是管理员早已知晓的,但法官的沉默和延搁,却使他更有所觉,因此,他变得愈来愈卑怯,他的不安转为激烈,而非放松,他将会完全属于法官,像任他揉捏的一块蜡。

  最后贝尔纳德打破了沉默。他先照例念了一些信条,告诉法官说他们现在就开始对被告进行讯问,关于两件同样丑恶的罪行,一件大家都已知道,但比另一件更可悲,因为当被告已因异端的罪而被搜寻时,竟又卷入了谋杀的罪行。

  雷米吉奥举起双手掩住他的脸,他的手因为被铁链链住,所以移动困难。贝尔纳德开始质询。

  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瓦拉金的雷米吉奥。我是在五十二年前出生的,年幼时便进入瓦拉金的麦诺瑞特修道院。”

  “为什么你今天会在圣本尼迪克特的修会里呢?”

  “许多年前,当教皇颁布圣罗马敕令时,我因为怕被佛拉谛斯黎的异端牵连……虽然我从未信仰过他们的信条……我想我这个犯罪的灵魂最好还是逃开充满诱惑的环境,所以便申请加入这所修道院,并且被接受了。八年多来,我一直在这里当管理员。”

  “你逃避异端的诱惑,”贝尔纳德嘲讽道,“倒不如说,你逃避发现异端并将它们根除的人吧?好心的克鲁尼亚克僧侣收留你和那些和你一样的人,认为那是仁爱之举。但是,更换僧衣并不足以将异端堕落的邪恶自灵魂抹除,所以我们现在要探询你那不知悔改的灵魂究竟潜藏了什么,以及在你到达这处圣地之前曾做过什么。”

  管理员谨慎地说:“我的灵魂是无辜的,我不知道你说异端堕落的邪恶是指什么而言。”

  “你们看!”贝尔纳德对其他的法官大声说道,“他们都是一样的!当他们被捕时,总是镇静地面对审判,似乎他们的良心平静而毫不懊悔。他们并不知道这正是罪恶最明显的征象,因为一个正直的人受到审判时是会不安的!问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下令拘捕他的原因吧。你知道吗,雷米吉奥?”

  “大人,”管理员回答,“我乐意听您说出来。”

  我感到很惊讶,因为看起来管理员似乎是以同样正式的话来回答正式的发问,好像他对讯问的规则和陷阱十分熟悉,而且曾受过训练面对这样的不测事件。

  “看!”贝尔纳德喊道,“这是执迷不悟的异教徒典型的回答呀!他们像狐狸一样掩藏踪迹,想要将他们抓出来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他们的信仰允许他们有为规避惩罚而说谎的权利。他们会重复不诚实的答复,想要欺骗裁判官,天晓得裁判官和这些可恶的人接触已是万般忍耐了。那么,雷米吉奥,你和所谓的佛拉谛斯黎或贫穷生活兄弟会,或是贝戈德,从来就没扯上什么关系吗?”

  “当‘贫穷’受到长期的争议时,我经历了麦诺瑞特修会的种种变迁,但是我从来不曾属于过贝格德教派啊!”

  “你们瞧!”贝尔纳德说,“他否认曾经是个贝格德信徒,因为贝格德虽接受佛拉谛斯黎的异论,却认为佛拉谛斯黎只是圣方济格修会一个废除的分支,而他们自己是更纯正、更完美的。但是这两个团体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差异。雷米吉奥,你能否认,你曾被人见到在教室里,脸贴着墙壁蹲伏在地上,或者是用兜帽盖着头伏地拜倒,而不是像别人那样,交叠双手跪拜吗?”

  “在圣本尼迪克特兰教团中,僧侣们也是会伏地拜倒的,在合宜的时刻……”

  “我并不是问你在合宜时刻的行为,而是在不合宜的时刻!所以你不要否认你所采取的是典型的贝格德信徒姿势!可是你又说你不是贝格德信徒……那么,告诉我,你信仰什么呢?”

  “大人,我信仰一个好基督徒所应该信仰的一切……”

  “好一个神圣的回答!那么,一个好基督徒所信仰的是什么呢?”

  “是神圣的教会所教导的事。”

  “哪一个神圣的教会?是被那些自称完美的信仰者所重视的教会、伪使徒、异教的佛拉谛斯黎,或是他们比之于巴比伦妓女的教会,而我们全都虔诚信仰的?”

  “大人,”管理员迷惑地说,“请告诉我您认为真正的教会是哪一个吧……”

  “我相信是罗马教会,神圣,也是使徒所信仰的,被教皇和他的主教所管辖。”

  “我就信仰这个教会。”雷米吉奥说。

  “令人赞佩的精明!”贝尔纳德又叫道,“令人赞佩的敏锐!你们都听见他的话了,像说他信仰我所信仰的教会,却避免说出他所相信的教会名称!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些狡猾的伎俩!我们还是直话直说吧。你相信圣礼是由我们的主所制定的,为了真正的忏悔,你必须向上帝的仆人告解,而罗马教会有放松或束缚这个世间的权力,而这权力在天上将受到束缚及放松吗?”

  “我应该不信吗?”

  “我不是问你应该相信什么,而是你所相信的是什么!”

  惊恐的管理员说:“我相信您和别的好学者令我相信的一切!”

  “啊!但你所提到的好学者或者是那些统治你的教派的人吧?当你说到好学者,就是这个意思吧?你就跟从这些可恶的骗子,信仰他们的教义,是不是?你暗示说,如果我相信他们所相信的,那你就相信我;否则你就只相信他们!”

  “我没有这么说啊,大人,”管理员结结巴巴地说,“是您要我这么说的。我相信您,只要您教我什么是好的。”

  “哦,真是无耻!”贝尔纳德吼着,一拳敲到桌上,“你顽固地重复你的教派所教导你的定则。你说你会相信我,只要我把你的教派认为是好的事情教导你。伪使徒总是如是回答,一如你现在的回答,也许你自己不晓得,由你所说的活,再度证实以前你曾受过欺骗裁判官的训练,所以你无异于用你自己的话指控自己。要不是我有丰富的审判经验,我就会落入你的圈套……但我们再回到真正的问题吧,堕落的人!你听说过帕尔玛的盖拉尔多·塞加雷利这个人吗?”

  “我听别人谈过他。”管理员的脸色蓦地发白。

  “你听说过诺瓦拉的多尔西诺兄弟吗?”

  “我听别人谈过他。”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你曾见过他本人,和他说过话吗?”

  管理员一时不答,似乎是在思索他该说出多少实情。然后他下定决心,低声回答道:“我见过他,和他说过话。”

  “大声一点!”贝尔纳德喊道,“让你终于说出的一点真话叫别人听听吧!你何时和他说过话的?”

  “大人,”管理员说,“当多尔西诺的人聚集在诺瓦拉地区时,我就在诺瓦拉附近的一所修道院里。他们经过我的修道院,最初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你说谎!一个瓦拉金的圣方济格修士,怎么会在诺瓦拉区的修道院里?你并不在一所修道院里,那时你已经是佛拉谛斯黎的一员,随着他们在那个地区游荡,靠救济品维生,然后你又加入了多尔西诺教派!”

  “您怎么能如此断言呢,大人?”管理员的声音颤抖。

  “我会告诉你我怎么能,事实上我必须断言。”贝尔纳德说罢,命令卫兵把萨尔瓦托带进来。

  一看见萨尔瓦托,我的怜悯之心不觉油然而生。他显然已经过一夜的讯问,不是公开而是私下的,而且比这场讯问更加严厉。我说过,萨尔瓦托的脸有点畸形的可怖,但那天早上那张脸却比以前更像野兽。虽然他脸上并没有暴力的痕迹,但是他被锁住的身体行动的姿态,他那脱了关节,几乎难以行走的四肢,他像只被绑住的猴子一般,被卫兵拖着前行的模样,所有的都表明了他饱受了一夜折磨。

  “贝尔纳德对他用了刑了……”我喃喃对威廉说道。

  “不是贝尔纳德。”威廉回答,“裁判官绝不用刑的。被告的拘禁总是交托给世俗武力的。”

  “可是那还不是一样嘛!”我说。

  “绝不一样。对裁判官而言是不同的,他的双手仍保持干净。对被告而言亦然,当裁判官抵达时,他会突然觉得有了支柱,使他暂时免于受苦,便会供出一切实情。”

  我注视我的导师,惊愕地说:“你是在开玩笑吧?”

  威廉回答:“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

  贝尔纳德开始讯问萨尔瓦托。我无法把那人破碎的话忠实地记载下来——他的话比以前更零乱了,如果那是可能的,他就像只狒狒般,唯唯唔唔地回答,不过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虽多少有些困难。贝尔纳德的问题多半只需要被告以“是”或“否”回答,他的导引使得萨尔瓦托无法说谎。萨尔瓦托说了什么话,想必读者诸君很容易便想象得到。他确认了前一晚所说的话,其中有一部分我已说明过了,他曾是佛拉谛斯黎、牧羊人、伪使徒的信徒,随着他们到处流浪,以及在多尔西诺兄弟猖撅之时,他怎么在多尔西诺信徒之间认识了雷米吉奥,后来又在卢北乐山战役时和他一起逃脱,在各处奔波避难,最后又到了卡萨尔修道院。此外,他又说那个异教首领多尔西诺,快要战败被捕时,曾把几封信托付给雷米吉奥,但他不知道多尔西诺要雷米吉奥把信带到哪里去,交给什么人。雷米吉奥不敢把信送去给收信人,总是随身带着那些信,当他到达修道院后,他害怕把信放在身旁,又不愿将它们烧毁,便把信托付给图书管理员,是的,也就是马拉其,他把那些信藏在大教堂的某一处壁龛里。

  萨尔瓦托说话的当儿,管理员满怀恨意地瞪着他,听着听着,忍不住大声嚷道:“蛇,淫荡的猴子,我是你的父亲、朋友、挡箭牌,你却这样回报我!”

  萨尔瓦托望着他那个现在需要别人保护的保护者,费力回答道:“雷米吉奥大人,我一直都听令于你的,你也很照顾我。可是你知道大法官是怎样的……”

  “疯子!”雷米吉奥又对他吼道,“你不想救你自己吗?你也会被视为一个异教徒而处死的呀,你知道吗?快说你是受不了折磨才那么说的,说那全是你编出来的!”

  “我知道这些异端被称为什么……培塔利尼、边日西、里奥尼斯特、阿那迪斯特、斐洛尼斯特、瑟孔西西……我又不是白痴,我不是故意犯罪的,贝尔纳德先生知道的,我希望他会宽容我……”

  “在教会的许可下,我们自会宽容的。”裁判官说,“我们也会以父的慈爱顾念你心灵的告白。你下去吧,回到你的牢房去,好好想一想,信任吾主的慈悲。现在我们必须为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争论了。那么,雷米吉奥,你身上带了多尔西诺托付给你的信,然后你把它交给负责管理图书的兄弟……”

  “没有这回事!他说谎!”管理员叫着,好像这样的辩解还能奏效似的。

  贝尔纳德严正地打断了他的话:“但这件事用不着你来证实了,我们该问问希尔德谢姆的马拉其。”

  他传唤马拉其,但马拉其并不在现场。我知道他不是在写字间里,就是在疗养所附近,找寻本诺和那本书。卫兵出去找他,等他到场时,他显得有些心慌意乱,试着不直视任何人的脸。

  威廉气馁地说:“现在本诺可以随心所欲了。”

  但是他错了,因为我看见本诺和其他僧侣挤在会堂门口,掂着脚尖望里面,观看审问的进行。我将他指给威廉看。我们以为本诺对质讯的好奇心大概大过他对那本书的好奇心。后来我们才知道,到那个时候,他已完结了他自己那件可鄙的交易了。

  马拉其站在法官面前,回避着管理员询问的目光。

  “马拉其,”贝尔纳德说,“今天早上,在萨尔瓦托昨夜招供之后,我问你是否曾接收此刻在场的被告交付给你的任何信件……”

  “马拉其!”管理员喊道,“你发过誓绝不做对我有害的事!”

  马拉其微微转向被告,低声说道:“我并没有发伪誓。要是我会做对你有害的事,我已经做了。那些信我在今早便交给贝尔纳德大人了,在你杀死塞维里努斯之前……”

  “可是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我并没有杀死塞维里努斯!你知道,因为你比我更早到达那里!”

  “我?”马拉其说,“我是在他们发现你之后才到达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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