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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玫瑰的名字-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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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罪促进了我们的道德,他们的咒逐鼓舞了我们赞颂的曲调,他们毫无纪律的忏悔使我们的牺牲有了规则,他们的不虔诚使我们的虔敬闪耀。正如黑暗的王子是必要的,有了他的叛变,上帝的荣耀才更炫目,所有希望的开始及结束。但假如有一天——平民也不再例外,学者更潜心钻研,奉献于《圣经》不毁的证言——嘲讽的技巧被大家接受了,而且似乎高贵、自由,不再机械化。假如有一天某个人可以说(也听别人说):‘神下凡化生为基督的说法令我发笑。’我们便没有武器可以对抗那冒渎了,因为那会召来肉体的黑暗力量!”

  “巴格达的政治家莱克尔加斯,特别下令建了一座令人发笑的雕像。”

  “你是在克劳里梯安的论述中读到这一则轶事的,那本书只是想赦免不虔诚的罪恶,内容是关于一个医生以让病人发笑的方法治好了病人的病。假如一个人大限已到,又有什么必要医治他呢?”

  “我不相信那医生治疗了他,他只是教病人在病痛时发笑。”

  “病情是不能被驱逐的,只能被摧毁。”

  “病人的躯体也连带被毁?”

  “必要的话。”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你真是个魔鬼。”威廉忍不住说道。

  佐治似乎不明白。假如他看得见,我要说他会以困惑的目光瞪视他的对手。

  “我?”他说。

  “是的。他们骗了你。魔鬼并不是物质的王子,魔鬼是精神的傲慢,没有微笑的信仰,从未感到任何疑惑的真理。魔鬼是冷酷的,因为他知道他要到哪里去,在行动中,他总会回到他的来处。你是魔鬼,也像魔鬼一样生活在黑暗中。假如你想说服我,那你失败了。我恨你,佐治,假如我能,我要让你赤身露体,屁股上插着羽毛,脸涂得像个变戏法的小丑,然后带你下楼去,穿过庭院,让所有的僧侣都嘲笑你,再也不觉得害怕。我要在你全身涂上蜜,让你滚过一堆羽毛,再用绳子牵着你到集市去,对所有的人说:他正在对你们宣告真理,并告诉你们真理有死亡的味道,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只要相信他的严酷。现在我告诉你,在无限可能事物的漩涡中,上帝也允许你想象一个世界,在这世界里,真理的解析者只是一只笨拙的乌鸦,重复说着许久以前别的学者说过的话。”

  “你比魔鬼还要糟,麦诺瑞特修士。”佐治说,“你是个小丑,是圣徒给予你们生命的小丑。你就像你们的圣方济格,传导训诫时还要像江湖郎中一样加以表演,把金块放到守财奴手中,使他困惑混乱,复诵乞怜之声的祷词,羞辱修女们的奉献,又拿着一块木头,模仿小提琴演奏者的动作。他伪装成一个流浪汉,欺骗狂热人迷的僧侣们,赤身投入雪地中,和动物及植物说话,将基督诞生图的神秘变成了一幅村庄景象,模仿羊叫声叫唤伯利恒的绵羊……那是个好教派。佛罗伦萨的狄奥提萨微兄弟不就是个麦诺瑞特修士吗?”

  “是的。”威廉笑笑,“他到修道院去,说他不接受食物,除非他们先给他圣约翰长袍的一小块,让他当做圣物保存。等他们把那一小块布给了他后,他却拿来擦屁股,又丢到粪堆去,拿一根竿子在粪堆里搅,一边喊着:‘哎呀,帮助我吧,兄弟们,因为我把圣徒的遗物掉到尿里去了!’”

  “显然你觉得这个故事很有趣。说不定你还想告诉我关于另一个麦诺瑞特修士,保罗·米勒莫须的事吧;有一天他在冰上躺了下来;他的同市市民们嘲笑他,还有一个人问他为什么不去躺在一个较舒服的地方,他回答说:是的,你的妻子……那就是你和你的兄弟追寻真理的方式。”

  “圣方济格便是如此教人们由另一个方向去探讨事物。”

  “但我们给予他们纪律。昨天你也见到了他们,他们已恢复了我们的阶级,他们说话不再像一般单纯的人。单纯的人必不可说话。这本书会使人以为一般单纯的人也有表达智慧的伶牙俐齿,这必须被阻止,也就是我所做的。你说我是魔鬼,那不是真的,我是上帝的手。”

  “上帝的手只会创造,不会遮掩。”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为了不可越界,才会有界线。天命让特定的纸张上记载了这些文字。”

  “上帝也创造了怪物,还有你。他希望任何事物都被表白。”

  佐治伸出颤抖的双手,把那本书拉回他眼前。他让它摊开,倒转过来,因此威廉仍正视着书页。

  “那么,”他说,“为什么它允许这本书遗失了那么久,只留下一本,而这惟一的抄本又落在不懂希腊文的异教徒手中不知几年,然后又被弃置在一所旧图书室的秘室里,直至我找到它,又将它藏了许多年?我知道,仿佛我亲眼看见它被一字一句地写出来,用我的眼睛,看着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我知道这是上帝的意愿,所以我采取行动,解译它。以圣父、圣子和圣灵之名。”

  第四十八章

  夜晚

  发生了大火灾,在措手不及、无人指挥的情况下,地狱的力量占了上风

  老人默然不语。他摊开双手放在书上,似乎在抚摸书页,将它们压平,以便于阅读,或者像是要把书护住,免于受到鸟爪的攻击。

  “这一切都是徒然的。”威廉对他说,“现在已经结束了。我找到了你,也找到了这本书,其他人都白白死了。”

  “并不是徒然的。”佐治说,“也许是太多人。如果你需要证据,证明这本书受到诅咒,那你已经得到了。为了确证他们并未白白牺牲了生命,再死一个也不足惜。”

  “阿德索!”威廉叫道,“守在门旁。别让他出去!”

  可是他说得太迟了,因为早先我就想扑向那个老人,所以黑暗一笼罩,我便跳向前去,想要由另一方绕到桌子对面去。等我意识到在黑暗中行动自如的佐治可能乘此机会溜向门口时,已经太晚了。我们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撕纸声——有点模糊,因为那是由另一个房间传来的。同时我们又听到另一种声音,刺耳的铰链呻吟声。

  “镜子!”威廉喊道,“他要把我们关在里面!”

  我们两人循声冲向入口。我绊倒一张凳子,摔倒在地。但现在也管不了什么疼痛了。我只想到一旦佐治将我们关起来,我们永远也别想出去了,在黑暗中我们别想找到打开门的方法,更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由这一面该怎么操作机关。

  我相信威廉也和我一样奋不顾身,因为我们两人同时奔抵门阶,用力压向朝我们关来的镜子背面。还好我们及时到达,在我们的压力下,门停住了,随时再度打开。很显然的,佐治自知这场冲突并非势均力敌,所以放手离开了。我们从那被咒的房间跳了出来,可是我们不知道那老人朝哪个方向而行,眼前仍是透不过气的黑暗。

  突然间我记起来了:“老师,我把打火石带来了!”

  “那你还等什么?”威廉叫道,“快找到油灯,把它点上呀!”

  我又转身冲向“非洲之末”,在漆黑中摸索油灯。感谢上帝,我立刻便找到了,然后从僧衣里掏出了打火石。我的双手颤抖,试了两三次都没有成功。

  威廉在门口喘息道:“快点,快点!”

  最后我总算打出了火花。

  “快点!”威廉又催促我,“不然那老人会把整本亚里斯多德都吃掉!”

  “而且死翘翘!”我接口喊了一声,赶上前去,加入了搜索。

  “我才不管他死不死,那该死的怪物!”威廉吼着,左右移动,东张西望,“他吃下那么多毒药,必死无疑。但是我要那本书!”然后他停下来,又沉着地说,“慢着。我们要是再这么慌慌张张的,永远也找不到他。别出声,我们暂时不要动。”我们停住脚步,屏息不动。在寂静中,我们听到不远处有个人体撞到书橱,把几本书撞落的声音。

  “那边!”我们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我们朝着发出响声的方向奔去,但立刻又意识到我们必须放慢脚步。事实上,一走出“非洲之末”,图书室里又充满了气流的呼呼声,和外面的强风相呼应,只要一加快脚步,油灯的火焰便有熄灭的危险。由于我们不能移动太快,我们必须让佐治的行动也慢下来。可是威廉的想法不同,他喊道:“现在我们又有光亮了,你跑不掉了,老家伙!”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这揭示可能使佐治感到困恼,因此他凭着在黑暗中感知的本领,加快了移动的速度。不多久我们又听到另一声响声,循声走进“Yspania”的“Y”房。我们看见他趴倒在地上,双手仍紧握着书,试图从由桌上滑落的书堆中站起身。他想要站起来,但仍继续撕着书页,决心尽快把他的掠夺品吞掉。

  等我们赶上前去时,他已站起来了,觉察到我们的逼近,转身面对我们,向后退却。在红色的火光映照下,他的脸显得十分恐怖,五官扭曲,一缕汗水由他的前额沿着脸颊流下,平常一片死白的双眼布满了红色血丝,嘴上挂了几片碎纸,看起来就像一只吃得过胀,再也吞不下食物的野兽。由于忧虑的折磨,在他血管里流动的毒药,以及他那迫切而骇人的决心,他平日可敬的身影此刻却显得非常恶心怪异。在别的时刻他这样子说不定会使人发笑,但此时的我们也与动物无异,像朝着猎物逼近的狗。

  我们大可镇静地擒住他,但我们却猛然地扑向他。他扭动身子,双手将书本紧抱在胸前。我用左手揪住他,右手试着把灯举高,但一不小心灯焰就烧到他了。他感到一阵炽热,发出一声低喊,几片碎纸由口中喷出,同时他的右手松开了书本,朝着油灯用力一扫,使得油灯蓦地自我手中飞开——

  油灯正好落在刚才由桌上滑落的那堆书上,灯油溅出,火焰立刻跳上脆弱的羊皮纸,那堆书便像干柴般哗哗剥剥烧了起来。

  一切都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发生,仿佛那些古老的书籍早就渴望着燃烧,在一瞬间为它们的饥渴得到满足而兴奋欢笑。威廉眼看情形不对,放开了瞎眼老人。佐治感觉到他已挣脱了束缚,忙向后退了几步。威廉犹豫了一会儿,几乎是太久了,不知是该再抓住佐治,还是该先扑灭那一小堆火。有一本年代较久的古书在一刹那间便烧尽了,只留下一抹向上窜跃的火舌。

  可能会把小火苗吹熄的强风,却助长了跳跃的火焰,甚至还带着火星子乱飞。

  “把火熄灭!快点!”威廉喊着,“不然什么都会被烧掉!”

  我冲向那堆火,却又停住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威廉赶过来协助我。我们伸出双手,眼睛则忙着搜寻可以灭火的东西。我灵机一动,急忙脱下僧袍,丢向那团火。但现在火焰已窜得很高了,不一会儿便吞噬了我的衣服。火势有增无减。我缩回灼热的双手,转向威廉,看见佐治又靠了过来,紧挨在威廉身后。变得十分强烈的热度使得老人轻易地察觉了。所以他确知火的位置,把那本亚里斯多德的《诗论》续集丢进火堆里。

  在一阵暴怒下,威廉用力推了那老人一把。佐治撞到一个书橱,头正好撞到橱角,他倒在地上……但威廉发出一声低咒,对他不加理会。他转身望向那堆书。太迟了,那本被老人吃剩的书,已付之一炬。

  这当儿,在狂风的挟带下投向四周的火花,已经在另一橱书上找到新的落点,转成熊熊怒火。此时,房里的火场已不止一处,而变成两处了。

  威廉意识到我们无法徒手将火扑灭了,便决定以书救书。他抓起一册比别本书装订得更坚实的书,试着以它当做灭火的武器。然而,在他用那本书扑击火堆之际,反而激起了更多火花。

  虽然他试着用脚把火花驱散,却得到了反效果,燃烧的羊皮纸碎屑像蝙蝠般在半空中乱飞,呼呼有声的风又将它们吹向其他的书籍。

  更不幸的是,这是迷宫里最乱的一个房间。卷起的手稿由书架上垂挂下来;有些书本都散开了,听任书页跑出封面外,那些羊皮纸就像探出嘴巴的舌头,不知过了多少年,都已干透了;桌上又散置了许多马拉其(他已有好几天没有助手了)在疏忽下未放回原处的著作。因此,在佐治跌倒之后,那间房里到处都有等着被烧的羊皮纸。

  没多久那里便成了一处烈焰熊熊的火场,连书橱也加入了这场祭典,开始哗哗剥剥地响了起来。我意识到整个迷宫就像一堆献祭用的干柴,只等着第一点火星子迸落。

  威廉说:“水,我们需要水!”但他又接口道,“可是在这个炼狱里哪里找得到水呢?”

  我喊道:“厨房,楼下厨房有!”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威廉迷茫地望着我,一张脸被炽烈的火焰映得通红。

  “是的,但等我们下去又上来时……任魔鬼掌握吧!”他叫着,“无论如何,这房间已不可收拾了,说不定下个房间也难逃厄运。我们立刻下楼吧。我去找水,你赶紧冲出去发布警报。我们需要许多人帮忙!”

  我们找路朝楼梯走去。大火把相邻的几个房间也照亮了,越往下走光线变得愈来愈幽暗,因此最后两个房间我们几乎是摸索前进的。写字间里透进了微明的月光,我们由那里下楼进入餐厅。威廉冲进厨房。我奔向餐厅门,手忙脚乱地将门闩拔了下来。一跨到外面,我便往宿舍狂奔,这时我才想到我不能将僧侣们一个一个唤醒。我灵机一动,冲进礼拜堂,找寻塔楼的通路。

  老天保祷,我立刻便找到了。我上了楼拉动所有的绳子,敲响警钟。我用力拉,中间那条钟绳往上提时,把我也拉离了地面。我的手背在图书馆里被火烧到了,现在我把本来并未受伤的手掌也磨破了,当它们溜过绳子时,摩擦使得它们渗出了血,我只有将手松开。

  不过,到这时我已制造了足够的响声了。我冲出礼拜堂时,正好看到第一批僧侣急匆匆地跑出了宿舍,仆人们也慌慌乱乱地从他们的住所奔了出来。我实在无法解释清楚,因为我根本说不出话来,等我终于冲口说出,却是没人听得懂的日耳曼语。我用流着血的手指向南方塔楼上的窗子,不寻常的光亮已由玻璃窗透了出来。由那炽烈的亮度看来,我意识到在我跑下来敲钟的当儿,火势已延及别的房间了。非洲部分所有的窗子,以及南边及东边塔楼之间的墙面上,已隐隐约约窜出了不规则的火舌。

  “水!快去拿水!”我喊道。

  起初没有人意会过来。僧侣们平日都认为图书室是个神圣而不可侵入的禁地,以至没有人想到此刻它遭到寻常的茅草屋也可能遭到的意外威胁。然后他们抬起头望向窗子,却只是喃喃默祷,发出恐惧的低语,想必是以为又有什么神秘的现象了。我揪住他们的衣服,央求他们明白,最后总算有个人把我的啜泣翻译成人类的语言。

  那是莫里蒙多的尼科拉斯,他说:“图书室起火了!”

  “对。”我低应了一声,筋疲力竭地瘫坐于地上。

  尼科拉斯立刻采取应变措施,对仆人发号施令,又指示他四周的僧侣们,叫一些人去把大教堂所有的门打开,又派一些人去取水和各种器皿。他指引在场的人分别到修道院的各口水井和水槽去,又命令牧牛人把驴子和骡子牵出来运水……假如这些指令是一个极有权威的人发出的,大家一定会毫无异议地立刻服从。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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