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24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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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干了这段岁月的梦
老树
胡 伟
在村口路边的篱笆边
悄悄地长着
只有走累的老牛不嫌
用身子蹭蹭表示友好
习惯了被遗忘
不去争阳光和雨水
风来 摇一摇
雨骤 低头忍了又忍
最满意播下了数枚种子
既不饱满 也不是孬种
随风而去
令它开心又畅怀
对人生没有抱怨
也没留下什么遗憾
最后选择了自己的喜爱方式
拔出自己的根
把自己送上山
在风中没有言辞
我回首 看见
满山的树 老老小小
葱葱郁郁
那是我喜爱看的颜色
雪夜
李翠
在这个飘雪的夜晚
注入我最大的热情
然后
为我为自己筑一座洁白的坟茔
埋进我的期盼吗 不
我信念的词典里从来就没有
断送
世纪初的诗人 为我
引见了这位着蛇的皮肤的精灵
我把我殷红的鲜血
注入
洁白的期盼里 我一贫如洗
只有那方纱巾陪着我
在诗行里
化作一只飞翔的夜莺
一切哀伤都从黑夜开始吗
黑夜的眼睛可以寻找快乐的
光明
和着夜莺的歌唱
无题（外一首）
马元中
你所诠释过的生命已成为过去
我并不是一个玩弄文字的人
而今，命运的鞭子凌风飞舞
让人软弱的部位感到痛楚
天下才子——是这棵枫树
天下苦人——是这些小小蚂蚁
它们躲避着进入我的厅室
用尽语言的温度也无法改变它们的命运
我像树汁一样努力爬向叶片
那叶片却飘飞着落向村外
为此我丧尽了生命所能
却挽救不了一只在东风中僵死的蚂蚁
说悲愤我已感到心虚
突围的文字找不到一种合适的依据
惘然四顾已秋风四起
我像一粒种子
却难以埋进谁的心里
秋日黄花
路边的黄花摇晃着
开满了山坡下的路边
整个夏天，黄花开满了行人的脚背
到秋天，行人已远。花已凋残
飘零的花朵带去了自己的空房子
里面挂满了行人的黑白照片
没有人居住。没有人愿意舍弃生活
回到花朵永远爱着的心房
秋日黄花，曾照亮多少行人的道路？
那些路从心里修筑
抵达一些平凡的去处
使人忘尽尘世的浮名虚利
洗净的灵魂会回到真实的生命
金色的草垛（外一首）
宋立虹
金色的草垛
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恍如纯净的女人
怀揣着火的思念
当火吻遍她修长的身躯
当火照亮她最后的舞姿
这一瞬的妖娆
如凤凰在火中涅槃
金色的草垛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些聚集着的温暖
牵系着迷路的游子
梦里 一路归家
黄昏，风中飘散着旧日历的碎片
日子的碎片
被黄昏的手翻起
期待又淡忘了的日子
规则剪辑过的日子
现实整理着的日子
在冷风中四散
像一群无措的孩子
是谁放逐了它们
是谁惊扰了它们
这些深水处的沉淀
怀着不为人知的快乐与悲伤
模糊了今天的视觉
而我想说的就是
把过往的日子订成
整齐的线装本
带着些摩挲后的微温
在岁月的深处
散发着幽香
爱我的人已离家出走（外一首）
虞素琴
他跨过门前的菜园回到家中
脸上挂有青菜的颜色
他刚从麻将里出来分不清东南西北
躲进盥洗间用慌乱的自来水洗手
他是一个有洁癖的男人
每天用吹风机打扫全身三次
他喜欢一个人云游四方 驾舟出海
做龙王的女婿 美人鱼的丈夫
他打马经过一座废弃的园林
那后宫住着三千佳丽
真担心无所事事的男人为纸上的美人疯掉
或者到清凉寺做了和尚
其实这样子耗下去也无济于事
他说走就走 苦死了等的人
像我这样的女人
像我这样的女人
已经不是女人
性别除外 年龄不限
嫁给比三滴水还要单纯的偏旁
柔弱的身子比皮影戏还要空虚
我用泪水饱满的激情打动你
用烟丝抽出的慢耗损你
我要建立一个看不出美满的家庭
将幸和福捆在一起
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寡居的女人
必须在天亮以前回到皱巴巴的床单
并宣布与昨夜脱离关系
翅膀张开的声音（外一首）
林 虹
我说的白是一种向往
是一只飞翔在记忆之外的乌
它在青石板的小巷漫步
回眸再回眸
就看见夏天的阳光了
这是不可思议的
阳光隐藏在老街的后院
在一朵未盛开的昙花之中
留下的印迹便成了回忆的喜悦
无法倾诉的某个词
沉积在傍晚遥远的等待中
从此再不能逃
阳光拉长了白色的影子
我听到风声从窗外轻盈而过
多像某个夜晚翅膀张开的声音
台 词
是从一盏淡红色的路灯开始的吧
我坚信那一刻是时光的转折
山风 芦苇 松树的清香
故事的铺叙充满了戏剧的隐喻
只是水雾太重
总在出场时忘记了台词和方向
从夜色的深处望去
不被心灵束缚的思想
为什么无法到达既定的目的
很多事刹那就成了时光的影子
而所有的人在记忆里走来走去
“我的手感受到了幸福”
最后一句台词戛然而止
悟与不悟却已是千山万水
北京高校诗歌朗读会诗选
■ 彭 敏等
入秋
彭 敏
秋天还没有来临
一场大雨已经黑着脸
在街头驱赶着什么
大雨飘落之时，必然有阴风吹送
风雨中这些树木沉默不语
并不代表它们心平气和。有时我在深夜
听见远方铁轨轰鸣。那是有人
在敲打黑夜的肋骨。如果我打开窗户
一直倾听，必要时轻声答应
他能否将这低吼拽出黑暗
到达黎明？
天空深邃，望不见鸟群。而大地之上
暗黄色的序幕渐次拉开
一些事物转过身去
一些事物正向我们走来
两片树叶在窗外歌唱丰收
头戴油漆的窗台一片葱绿。而它们被一阵凉
风掀下枝头，没入黄土，然后无影无踪——
据说，它们使土地肥沃，生机勃勃
云层匆匆奔赴它乡。西绪福斯再次把灵魂扛
在肩上
大雨过后，我成为某个在旷野里跺脚的孩子
泥足深陷。抓起石头抨击夜空
并赶在群星坠毁之前
双手抱头，快步走开
融 雪
盛丹盟
是布谷的叽啾，还是春燕的呢喃，
告诉你这里将不再严寒。
是微风的轻柔，还是细雨的缠绵，
告诉你春天已不再遥远。
是溪水的叮咚，还是阳光的温暖，
在远方轻声把你呼唤。
是诗音的圣洁，还是梦幻的绮丽，
让你决定就此离去。
母亲古铜色的脸上映着金黄
一把笨重的镢头压在她的肩膀
路上稀疏的行人和稀疏的羊群
一望无际的麦田里空空荡荡
上空弥漫着秋阳
苍茫大地上蒸发了声响
我听到乡村音乐的美妙曲子
沉重的书包没给我丝毫意外
在阳光灿烂中我睁开了双眼
像出洞的蚂蚁或者狗熊
我感到身上非常温暖
还有一丝对故乡的思念
在同一个太阳之中孕育着昨天和明天
像我的双脚一前一后
只是在下午的阳光里我的身影走在前面
读古诗一首
崔 柏
我与一个人相对凝视
他的目光，忽然让我感到熟悉
就像忽然，灯光遗落一地
黑暗中我为一盏灯缩近距离
黑暗中一双眼睛使我熄灭呼吸
黑暗中有一段白发，使我在读它
我在读的时候就有一种雪在飘落
覆盖，吞噬我的桌子，我的台灯
黑雪，听不见的雪
我在听的时候就有风暴袭过耳朵
就有一段梅花在窗外骨瘦如柴
一个佣女在窗外默默开放
就有 一阵香气拂来
燃烧过我的脸 擦去
我所看到的裙子 劈开的
瘦小的柴 黑暗中
我只被那双眼睛大声看着
穿过黑影我只被一阵突来的风雨大声摇着
在 三千年前的夜晚
一只狗在栅栏里开始大声狂吠
一个女子的呼声从旷野外如洪流涌起
偶 感
李 忠
夜的额头，被风吻得发亮，吻出了一丝皱纹
在大海的波涛里，一个巨大的蓝色影子
水中明月，一枚年代久远的银币
工匠们站于高处，在大殿的横梁上雕出龙的
花纹
尼罗河畔，是神的脚印
我注视着一颗晦暗的小行星：沉默的闯入者
黑暗中，谁的气息
似朝露，似一截淋湿的树枝？
你的容颜我渴求一见，我只是
想轻轻碰一下你的指尖，然后冲你一笑
矮树桩抽出了绿枝
古老的雨水……
楚 荡
周天翼
谁在用乡愁，摇荡童年的秋千，
把飘散的落花，默默清点。
水灾用黄昏，弹乱茫茫的江水
将静谧的守望，拣落进孤鹜落霞。
谁在用目光，拨开群山的阻隔
将故乡的乌鸣，唤回游子的梦乡。
谁，在远方的流浪，古道黄尘啊，将两眼迷茫。
谁，又背着行囊，走在他乡，悄悄将孤独窖藏，
酿成了酒啊，醉了斜阳。
我跋涉在荒山的雨夜里，
故乡啊，你是远处一灯如豆的黄昏
合适，能再听到，
楚音的醇厚，楚韵的悠扬。
我看见，屈原额冠荷衣的身影，流入滔滔
江水，
将煌煌诗篇，散落楚地的残破山河。
我看见，朱熹用苍老无奈的眼神，注视着湖
湘大地
将一生的希望，藏入岳麓的悠悠林泉。
我看见，秋瑾用高昂的头颅，迎着刀口雪亮
的寒光，
将浩然正气，冲开乾坤朗朗。
我看见，故乡啊，
坎坷千载，你走过的苦难与沧桑。
还有你一代代的儿女们，不惜将生命燃烧，
换来的那万古不熄的火光。
他们，是烈火中涅槃的凤凰。
何时，在登岳阳楼，重温湘楚儿女的千古信仰：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先生一言，万世不忘。
我要涉着洞庭的浩渺烟波，去收集斑竹上的
点点清泪
将这里埋藏千年的感动，播种到田野。
我要盼着南岳的云松雾藤，去取下祝融峰上
的千年火种。
讲着古老神圣的文明，传递人间。
我要让岳麓书院的琅琅书声，如一线清泉
永远回响在中华文明的清幽山谷。
故乡，我是你的游子，在遥远的城市里流浪，
可是，我能听到，能听到啊，
你楚音雄浑，楚韵激昂。
错 觉
杨 磊
醉倒在那个平常的夜
眩晕的星斗
不灵敏的灯光，大路
也失去自己的方向
倚着枫叶我们醒来
红色很美
一轮血腥的夕阳
正轧平夏天的记忆
在落叶包围的修车人边上
偷车的人们袖起双手
在这个时刻流血的城市
他们有时也感到快活
这一切源于一个错觉
平静的湖水
只属于没有风的季节
痕
双道红
深沉的秋意，
藉着凹凸不平的文字，
将满地的月色打湿
一些流浪的思念，
在午夜被记忆冻醒，
胡乱敲打着诗意的梦境。
在睡梦中，我是镰刀，
替别人把幸福收割，
然后被抛弃在
颗粒不剩的原野。
孤独拿着刀，走入我的骨头，
一点一点刮下内心的污质；
年少无知的思想，
被刮出了鲜血，
点点滴滴都是
无可奈何的日子……
九月里阳光下虚弱的母亲
吴公青
稻谷的芒微微刺痛了她：
我的母亲，站在一个万代如一的
九月的下午
一件黄色的的确良裹着那日益瘦弱的皱了
的身体
她走路缓慢，压着风声
疲倦得好像一架生了锈的机器
要在半空中坍弛下来
可她，忍住了
目光静静地从痛苦中升起来
世界多美啊！
一块青色的菜园伸向有水的远方
五颜六色的蜻蜓安睡其中
小猪也忍不住地从院子里溜出来，用尾巴拍
打着它圆圆的胸脯
骄傲地证明它已越来越
壮实——一切都在默默生长啊
每天如此
我的母亲，因此，懂得这美的，疲倦的，
我的母亲
此时，她多么温柔，寂静
一人走在南中国一条没有名字的小路上
把头侧向太阳 满足地领受着
阳光喜爱地将她反复抚摸
写一朵花会不会——
田 星
写一朵花会不会——
减轻，我的哀愁
轻风吹过正是她离开的时候
嗅着她的芳香
我才明白了悲苦！
好像一只啼血的小鸟
挣扎着跃向那条荒凉的石子路
那些在黑暗中哭泣的人啊将一一获取幸福
沾上泪水的生灵
谁不会学着报答？
天使的手指像月光轻抚着她的头发
或许，写一朵花，写她的凋谢远比
写她的开放孤独
花粉在时间中破碎
触痛多少浪子的心
写一朵花，在夜色中，在绝望中
会不会，减轻我的哀愁
轻风吹过，正是她离开的时候
光斑，七色缤纷
睡不着的海
李咪咪
是谁在你的额头沾满黑夜
像苦难幻出的花朵
蓝色在思念的角落
将岩石悄悄淹没
你留着没有风景的黑白照片
在巨大的石枕之下
多少生灵偎依着你甜蜜入睡
只有风吹开不眠的眼
远方的云朵将它灌满
而你从来不曾发现
一艘太沉重的帆船
在无人的夜晚抵达海底
月亮下灯火黯淡歌声飘远
你的鱼群被迫离开幸福的宫殿
今夜 每一寸肌肤都将焕发出海的颜色
都将在你的岸边 变成流浪的精灵
全世界都将成为大海
没有哪一座山峰能将你伤害
今夜
有人 用自己的鲜血
将你心中的马里亚纳 认真填满
童 年
周 杰
鲜花绿叶已装点好春天
我要回到家乡看我的童年
回到那条有许多野花的小路
寻找流失的时间
回到过去 将记忆铺洒在小河边
跑上山丘 看屋顶上烟囱冒出的青烟
篱笆 单车 隔壁的阿莲
那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