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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四部 风中劲节-第63章

小说: 第四部 风中劲节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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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我这里有记录,调给你看。”张敏欣无比热情地说。

  “不用了。”风劲节漫不经心答一句。他不是张敏欣这种有过度同学爱的家伙,人家的事本来就没必要瞎掺和,更何况方轻尘哪一次历世,也不会干出什么让人看了心里舒坦的好事,更加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淡淡拒绝了张敏欣的热情八卦,就开始操作控制键。

  张敏欣忽然一伸手压住他的胳膊:“干什么?”

  “我睡了三年,查看一下以前的朋友现在的状况行吗?”

  “不是告诉你人家有吃有喝有自由,过得很好吗,还费什么心思?你的模拟都已经结束了。”张敏欣瞪他。

  “轻尘的这一世也结束了,你怎么还盯着这人看?”

  张敏欣没好气地答:“我那是考验他的良心。”

  风劲节失笑:“那我就不用你来考验,自己先把良心拿出来。”

  “别骚扰我,我还要查看一下阿汉和小容的状况。”

  “使用分屏幕不就行了。”风劲节推开她碍事的手,继续发出指令。

  “劲节……”

  风劲节手指微顿,扬眉微笑,眼神在这一刻忽得幽深起来:“张敏欣,有什么事,你不希望我知道?”

  张敏欣定定看他一会,叹口气,耸耸肩:“算了,拦得一时,也拦不了一世。你自己喜欢找麻烦,我又何苦做恶人。爱看就看吧。”

  她摊摊手让了开去,风劲节的手指却长大停顿在按制钮上,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眼神倏得沉重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毅然敲下了确认按钮。

  大屏幕上画面倏变,由远处再模糊拉近,隐约是个露天的大戏台。传音器中,声音一片嘈杂混乱,只那高台上悲愤的唱腔却自然而然,压倒全场:“苍天啊,恨不当年沙场亡……”

  风劲节听得略略惊异,再看那戏台上人的穿着打扮动作,不由心头微动,才刚刚“咦”了一声,屏幕镜头已由远方的全景,渐渐拉到近处的特写,转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风劲节脸色倏变,猛得站了起来,转头望向张敏欣:“你骗我,怎么会这样?”

  张敏欣很无辜地眨眨眼:“我哪里骗你了,怎么不会这样?”她一伸手,指着中央大屏幕那个异常巨大而清晰的身影:“这不是有吃有喝有自由吗?我有哪一句没有说对,跟方轻尘那位倒霉的楚国小皇帝比,这还不算过得好吗?”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七章残疾

  所谓露天搭台的戏班子,其实大多是些草台班子,通常也就是乡间村里,或是庙会市集之上,演给农夫村妇贩夫走卒等贫苦之人看的。

  所以草台班子的演出场地,就往往极之脏乱杂。乱七八糟几条凳子,几张桌子,坐着的,蹲着的,站着的客人全都有。站得高的,有踩着人肩膀的,有爬到树上的,坐得低的,就有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总之,怎么舒服怎么方便怎么好,没有人会在意仪态或风度。

  瓜子花生吃了满地壳,有人难得出来瞧个乐子,居然还烫了两壶酒过来。闹哄哄这边有人喝酒吃菜,那里有人划拳嬉闹。汗气臭气,熏人欲晕,嘈杂混乱得一塌糊涂。

  也有那更穷更苦的人,混在人群之中,捡人乱扔的食物充饥,也有那妙手空空之辈,更是哪里拥挤便往哪里去,人越多,越是做活计的好时光。

  这样的混乱拥挤,难免有推搡跌跄,而厮闹争执,也是少不了的。

  “这谁啊,马尿灌多了,趴在这里碍手碍脚,差点害老子跌一跤狠的。”

  “臭死了,多少天没洗澡了。”

  随着这样的嚣闹之声,渐渐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小小风波。

  两三个不知道是混混还是恶霸,反正看起来不象是善类的家伙,正对一个趴在地上的人又踢又踩。

  “让你碍我的道。”

  “臭成这样,还敢往人群里来,真他妈不知死活。”

  每一脚踢下去,竟响起如中败革般的声音。那个身躯并没有任何反抗或躲避的动作,如果不是吃痛之后,会有自然的颤抖和抽搐,几乎让人怀疑这是具不会再有任何反应的尸体了。

  挨踢的人一直是沉默的,即不求饶,也不哀呼,甚至不曾发出一丝呻吟。

  这种一面倒的凌虐,并没有让四周的人,有太多的不平或怜悯。

  那人确实既脏且臭,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胡子也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梳理过,油腻脏污得让人见而生厌,身上的臭气,更是熏得人皱眉退避不止。

  大部份人都只想着,这是哪里来的讨厌叫花子,这样不识相地混到人群中来,真个打死也是活该了。

  更何况,那打人的有三个,样子又凶又横。这种人还是不要惹得好,这种事,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好在这三人踢得久了,见人家没什么反应,得不到暴虐的满足感,渐渐也就无趣了。两个跟随的先自停了下来,又来劝自家老大。

  “老大,你看这人连叫都不会叫一声,不是哑巴,就是傻子。咱就别跟他计较了。”

  那老大也就势下坡:“妈妈的,哪里来的傻叫花子,骨头还挺硬,差点折了我大脚指头。”

  另一人忙忙地在旁伸手扶着老大往旁走,口里对地上那人斥喝:“傻叫花子,还不滚远些,咱们老大大人大量不计较你害他差点跌倒的事,你再这么趴在地上不起来,下次绊着别人,人家可不会这么容易饶了你。”

  那人似乎也不是特别傻,想是听懂了这话,双手支地便要起来,只是想来被打得狠了,伤得甚重,试了两三次,竟是一直没能站起身子。

  他用双膝抵着地,双手徐徐向前摸索着,摸了一会,终于摸到一个在地上滚动的黑色酒壶,用力抓紧,抖抖索索地把酒壶送到嘴边。可是,刚才忽然挨打,这酒壶脱手掉出去,酒早就洒光了,这时候不管怎么努力,也倒不出几滴来了。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儿,才慢慢垂下来。

  四周倒也有人笑起来:“这么个叫花子还喝酒啊,别是讨来的钱全买马尿去了吧。”

  也有那年长老成之人叹息摇头:“咱们台上演的可是卢元帅和风将军的英烈故事,有这种人混了过来,真是对英雄不敬。”

  四下有讪笑之声,有指责之语,那人却象全没听到一般,只是沉默着努力,半天才慢慢站起来。

  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叫花子,饿了吧,施舍点吃的给你,你赶快走,别在这里熏人了。”

  一块被人啃了一半的馒头迎面飞来,直打在他的脸上,又落到地上,滚了两滚。

  那人僵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弯下腰,捡起馒头,上面的灰尘也不拍一下,便直接往嘴里塞。
  四周轰笑之声不绝,而他抬起头,却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模糊的影子。天是红的,地是红的,树是红的,戏台是红的,每一个人,全都是红的。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全是或深或浅的红,红如那一天,灿烂阳光下,那人颈上溅起的鲜血。

  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血为什么会有那么红。那一天,他的眼中只剩一片血色,那一天之后
他的眼晴,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颜色,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物,一旦映入他的眸中,便只见模糊的红色。

  有人在笑:“来来来,求我几句,我再给你一个馒头。”语气犹如在用肉骨头逗一只狗。

  真是可惜啊,他就算早抛弃掉所有自尊自重,也已经无法开口求人了。那一天,他仰天狂啸,嘶吼不绝,已经彻底毁掉了他的嗓子,自那以后,他再也无法正常地说话发音了。

  只是,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旁人并不知道。那一天,他杀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而他自己,也已经成了半个瞎子,和一个哑巴。

  人们把他安置在房里,小心地照料他。

  他的目光呆滞,人们只以为他受打击没有恢复,他一语不发,人们只当他伤心断肠,无心说话。

  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已成为了永远的血色,再亲近的人,他也看不到对方的容颜,把眼睁得再大,也只能见着模糊地深红色人影罢了。

  谁也不知道,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让喉咙正常地说出一句有意义的话,仿佛说话的能力,也已经随着那人的死亡而离去了。

  不过,那个人已经死去了,那他,也就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天地虽美,不能有知己并肩,看与不看,并无差别。知音即亡,纵有满腔言语,又说与何人听呢?

  不能说话又如何,眼晴就算全瞎了又如何,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时间就那样流逝,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陈国一直没有来进攻,那么,他一直努力着保持着清醒,努力着继续面对残酷现实的意义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当那一天,王大宝和小刀冲进来诉说那些极重要的大事时,他其实心境是出奇冷漠淡然的。

  “大帅,朝廷又派了钦差来,要你接旨。”

  “大帅,风将军临去前说过,如果朝廷近期有钦差来,一定是来给你治罪的。风将军嘱咐过我们,绝不能让你再出事。”

  “大帅,风将军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安排了一个和你长得很象的替身,为的就是在必要时替你挡灾。”

  “你身体不好,不能立刻接旨,蒙将军正在外边招待钦差,让我们扶你去接旨。这正好是换替身的机会。”

  生生死死早已看淡了,朝廷要治罪,这又有什么不对呢?他出卖了这世上最好的人,他牺牲了对这个国家付出最多的人,他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用堂皇的大义来掩饰罪行,现在终于有人要来揭穿他丑恶卑劣和无情无义吗?

  他有些迷乱地想着,直到王大宝和小刀伸手过来拖他,才开始用力挣扎。

  他想说:“不,我不躲,我不藏,我不需要别人替我死,这一切都是我应该面对的。”

  然而,他说不出一个字。

  他看不清那纠错的人影,他看不见那急迫的表情,他说不出此刻的心情,他讲不明唯一的愿望。

  耳边只是不断响起二人急促的劝说。

  “大帅,你放心,那替身是罪该万死的沙盗,我们不会妄害无辜的。”

  “大帅,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吧,这也是风将军的意思啊。”

  然而,他的耳朵听到了,心却根本不曾理解这些话。他只是本能地挣扎,虚弱的身体,混乱的心绪,已经略有迷乱的神智,这一切都让他无法挣脱两个铁了心的悍勇亲卫。

  他一切的挣扎反抗,就此结束于小刀在脑后的那一记重击。

  而在他长久晕迷的时间里,被世人唤做卢东离的那个人,也就在天下人的眼中心中,永远地死去了。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八十八章流浪

  卢东篱再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不可能再做什么了。

  “大帅,我们把那替身杀了,回报给蒙将军,说大帅你听到钦差来临,猜知圣旨必有罪责,不肯再受辱人前,所以自尽身死。”

  “他们验过尸体,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也没有人怀疑,这段日子大帅这么伤心,大家都担心大帅会想不开自尽,所以,现在这样,谁也不觉得特别意外。”

  “大帅,你放心,风将军说,他不止替你做了安排,对夫人少爷也早派了人妥善保护,你们会有机会重见的。”

  “大帅,风将军要我们对你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有平反的机会,只有活下来,才可以替他报仇,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他,就一定得活下来。”

  “大帅,蒙将军现在接管全军了,以副帅的身份,代掌诸务,为防万一,不能让你一直藏在定远关,我们明天就想办法把你偷偷送出去。”

  “大帅,恕我们暂时不能护佑在你身边了。你出了关之后,就去离定远关最近的潼城,找那里的行商大首领曲道远,他会安排你去见夫人和少爷的。”

  “风将军让我们尽快辞去军职,为了不显得太扎眼,我们会联合一批亲卫,一起请辞的。风将军说,蒙将军为了收揽军心,显得体贴理解我们,一定不会为难阻碍,就连军户,他都会帮忙除军籍。只是现在我们不能走,大人你的后事没办完,我们就请辞,会让人怀疑的,而且,就算请辞,还有很多锁碎之事要办,估计最少还要耽误一个多月才能去找你呢。”

  “大帅,你一定要……”

  他们唠唠叨叨,他们喋喋不休,他们费尽唇舌,说来说去无非是想告诉他,前途一切都有安排,不用担心,不必灰心,无需绝望。

  他们那样担心地交待又交待,哀求又哀求,为的,无非是让他有足够的意志可以活下来。

  最后的那一刻,小刀和王大宝一起跪在面前哀求:“大帅,你答应我们,你要活下去,你答应我们。”

  而他,沉默着点头。

  他会活下去,不为贪生,不为惧死,只是因为,这是风劲节的愿望,只是因为,这生命,是风劲节费了那么多苦心替他保全下来的,他不能叫风劲节在九泉之下,还失望愤怒。

  他会活着,虽然其实不能再做什么,但总可以看着将来平反之日,曾加在风劲节身上的莫须有罪名,终于被抹去。

  他会活着,活着承受一切的折磨和苦难,活着一点点凌迟那负罪的灵魂。

  然而,王大宝和小刀,却因他的一个点头,而终于放了心,终于在交待又交待之后,悄悄掩护他离了定远关。

  他一个人,看不清前行的道路,说不出一个字,静悄悄地走向一片血色的天地。

  他并没有去找曲道远。

  风劲节让他活下来,他就活下来。

  但是,以负罪之身而活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托庇于正当商人,把杀头诛族的危险加诸到别人身上呢。

  知道婉贞母子无恙,心中唯一的牵挂也就去了。如今自己身带残疾,心丧若死,当真相见不如不见。更何况,为了他们的安全,更该离他们远远得才好。

  带着这种自怨自伤的情绪,卢东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四方流浪。

  其实也不用特意掩饰身份改变容貌,男人的胡子是天天会长的,只要十几天不打理,再加上大病之后,人又憔悴不堪,眼晴的半瞎状态,让他很多时候,必须摸索着走路做事,现在就算是以前的熟人,当面走过,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然后,那漫长的岁月就在一个人的流浪中独过。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个人孤单冷清自生自灭。

  有时候去山间行走,渴饮山泉,饥餐山果,偶尔碰上野兽,也会搏斗苦战。

  有时候来到市并民间,便去寻些临时的苦力搬运活计来做,好在他眼晴勉强还能见到物体的大至样子,搬东西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人家欺他有些呆愣,又不会说话,工钱总是克扣克扣再克扣,偶尔还会碰上强梁豪霸,强索这种那种的费用。

  这一切他都只是默然承受,手上若偶有几个钱,便会去买些劣酒来喝。倒也不是想要借酒浇愁,只是人有的时候痛得极了,非得要有酒略略麻木一下心神,这才能勉强继续地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他依然在努力地活下去。

  不管如何不堪,不管曾受怎样的羞辱。

  他没有任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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