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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倚剑楼·苍狼-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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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近南疆,倚剑楼的人马一众在翠城外郊扎营。
  “小晏。”水滴提帘走进了晏之舟的帐。
  晏之舟白衣微合,指上的玄铁指环色沉如墨,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打点好了吗?”晏之舟轻声的问着。
  他的浅笑依然如故,只是水滴依稀觉得,这次的南疆之行,小晏有所不同。
  “嗯!夜更带着凌冽一班人,去打探情况了。”水滴看着桌前依坐的晏之舟,诚然的说着。
  “溯罹有消息了吗?”晏之舟弄玩着手指上的玄铁指环,似乎他只是要去游历,而不是去争战。
  水滴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晏之舟对歌溯罹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心思,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把自己的生命交托到这个人手上。
  夜更对他如此忠心,可是……水滴看得出,与歌溯罹相比,晏之舟更相信的是不可预测的歌溯罹。
  “一切等溯罹来了再说吧……”晏之舟轻声的说着。
  似乎在他的心中,每一件事,每一次生死搏杀,都一定不能少了歌溯罹这个人。
  “等他来?……可是从敦煌到南疆,只怕时日不短,这样好吗?”水滴担心迟则生变,必竟阴月教在南疆是根深蒂固,无处不在的。
  晏之舟淡淡的笑了笑,“不可以吗?”
  只是一句简单而随意的话语,可是却让水滴感受到的却是寒暄的冷栗,更是不辩驳的绝然。
  水滴走出了晏之舟的大帐,看着外面的湖光山色,骄阳当空,可是就在刚刚,刚刚的大帐里,水滴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番天地。
  这个世上,也许只要有晏之舟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艳阳,因为他的光芒可以将太阳遮蔽。
  晏之舟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灰色的小瓶,从里面倒出了些许透明的液体在茶里。一股醉人的清香飘逸在大帐里。他迷醉的享受着这种淡然的香气,轻吮了一口,淡然的笑了笑……
  灼烈的太阳高高的悬在天空中,万里黄沙连绵不知尽头。歌溯罹一路向南狂奔,身上淡淡的清香在荒漠中幽然轻飘……
  十天,给我十天……可别死在南疆的臭虫嘴里,记住了疯子,你的命是我的。

  曾记初时(上)

  江湖是个纷乱的世界,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也许只有等到杀尽了,死光了,这个世界也就平静了。
  又或者在等待一个王者出现……
  那时的水滴,还是墨教的水滴,如果没有遇到,今天她仍然还是墨教的水滴。
  “哈哈哈……”一阵放肆的狂笑,传遍华堂上下。
  堂下坐着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的男子,轻淡如雾,面如白玉,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似的,他的样子似乎是有病在身,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一双深不测的眼睛,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的笑也许并不是笑,而杀意。
  他的淡然也许只是杀戮前的冷凝,或是杀戮后的平静……
  “晏之舟,你莫不是疯了吧!居然在我天齐楼的剑守堂前,要我归顺你倚剑楼?”天齐楼楼主游剑洪厉声喝斥着。
  晏之舟依旧悠然自得的品着茶,不发一言。
  是不屑,不屑跟游剑洪这种有勇无谋的匹夫交谈,从走进守剑堂起,他就没开过口,还好这里的茶并不像这里的人一样无味。
  游剑洪早就听说了,江湖上有一个倚剑楼,楼主叫晏之舟。江湖上的人,简直把这个人传成了神仙。今日一见,游剑洪真是差点活活笑死,这个晏之舟怎么看也不过是个小白脸,不只如此,他还一付痨病鬼的样子,八成也不是什么长命的人,更不要说是神了。
  “哼哼,你这样的小白脸,去骗那些无知妇人还行,来吓唬我,你还是算了吧!”游剑洪的出言不逊没有让晏之舟有所动容,不过晏这舟身边的男人却愤努了。
  夜更,一个冷漠如冰的人。他手中的剑如白虹破日一般,划破了守剑堂的冷凝,剑尖直指姓游的。
  “夜更……”晏之舟轻轻的放下茶盏,站起身,浅笑着看了看游剑洪,转身走出守剑堂,“……我们走。”
  夜更收起剑,瞪着游剑洪,转身跟着晏之舟走出了守剑堂。
  游剑洪一脸得意的看着晏之舟离去,心中暗喜。
  晏之舟,听说他只有二十岁,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游剑洪此刻如此的轻视眼前的晏之舟,可是三天之后,他看到的却是人间炼狱。
  三日后的守剑堂还是守剑堂,只是……它不再是华丽庄严之地,而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天齐楼一百七十七人,只有一个活了下来……游剑洪。
  游剑洪提剑站在堂前,身上血污斑斑,汗水,泪水,血水混在了一起,他看着这地狱般的一切,还有那……轻依在堂中上座的……晏之舟。
  晏之舟一身白衣,无瑕无疵,高高在上的他,如同神一般望着堂下一身血污的游剑洪,那种轻视的眼神,就像游剑洪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丑陋而低贱的蝼蚁一般。
  “晏之舟,你这个魔鬼!”
  晏之舟淡然的笑了笑,“多谢你的抬举……”晏之舟站起身,走向面前的狼藉,这遍地的血污跟他的一身白衣强烈的对比着,他宛如绽放在血池里的白色莲花,圣洁却透着邪厉的美感。
  “我给过你机会,可你拒绝了。”晏之舟幽然的放眼看着这遍地的尸体,淡然的笑了起来,“可惜了这么多条人命,他们本不该死的。”
  游剑洪只看到一道寒光,划过眼前,一声如玉铮般的翁鸣之后,一股腥甜冲口出,撕裂的疼痛让游剑洪丢下了手中的剑,伴随在口中吐的鲜血里的,是他的舌头。
  晏之舟转手一剑,守剑堂的匾额在他的身后断成两节,掉落在地上了,他收起手中的剑,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游剑洪,轻提衣摆,走出了这血色斑驳的人间炼狱。
  “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希望你不会再让我失望,游掌门。”这是晏之舟最后跟游剑洪所说的话。
  夜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单簿如他,却用他如残烛般的生命向世间的一切宣战……
  他要证明,证明他是该活下来的,而母亲的死则也是应该的,那只是一场……意外……
  在晏之舟的记忆里,母亲是两面体,慈悲的微笑和邪厉的剑梢。小晏拥有着母亲血液里的端丽,他有着一张绝世的俊容,这样的容貌能令所有女人心动,可是小晏想要的却只是母亲的拥抱,哪怕一次也好。
  那场大火之后,母亲死了,他的记忆里,母的怀抱依然只是梦,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梦。当活下来的小晏从昏迷中醒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句关切的话,小晏一生难忘……那个人的名字叫夜更……
  “小晏,为什么不杀他。”夜更骑在马上,问着身边车驾里的晏之舟。
  “我不屑杀一只丧家之犬。……而且,我也想想看看,和我一样失去一切的人,会不会也和我一样。”
  傲视一切的晏之舟,寻找他万世的夜更服从着。谁又能想到,六年之后,红烛之夜,夜更会倒在他的剑下,只因为一段纠缠的夙缘。
  “你用什么来付这笔人命帐。”昏暗的殿堂里一个红艳瑰丽的女子幽幽的说着。
  游剑洪看着她,却无法回答。
  “哦,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笑语盈盈,却是伤人的话。
  她从昏暗中走出来,倾城的绝美让游剑洪愣了神。墨,一个杀手组织,一个做人命买卖的地方。
  她,墨的首领,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子,一个绝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一个为杀而生的女子,一个叫水滴的女子。
  水滴示意着身边的随从,拿来了笔墨,放到了游剑洪面前。
  “有买,自然就有卖。……你要我们帮你杀倚剑楼的公子晏,就要看你付不付得起这笔人命债。”
  游剑洪愣住了,不是为水滴的话,而是因为她的神情,居然和晏之舟如此之像,傲视着自己的眼睛里全是轻蔑和不屑。
  “你要什么?”游剑洪写道。
  水滴幽然一笑,足以倾城的笑容……
  “你的命。”冷漠而淡然,可是游剑洪此刻能给得起的,也只有这个了。
  游剑洪蓦然抬起头,看着水滴。片刻的停滞之后,是游剑洪舒然的微笑……
  水滴又一次绽放出了绝美的笑容,这也是游剑洪在世间看到的最后一线光景。随着刺眼的光亮之后,地上倒着的是游剑洪身首异处的尸体,眼睛突兀的瞪着。
  “一命换一命,很公道。”水滴手中的短剑上闪烁着厉艳的血光,“你可以瞑目了,这笔生意,我接了。”
  水滴翩然的离开了游剑洪的尸体,游剑洪赫然可怖的头颅上的双眼慢慢的合上了……
  车马从天齐楼回程的路上,晏之舟依如往夕的淡然自若,就好像这个世界的上一切都不会打扰他的心境。小湖边,晏之舟和夜更在湖边的树下站着,随从们在不远处休息着。
  一路上晏之舟都没说话,夜更很担心,不过更让夜更担心的还是游剑洪,小晏给了他报仇的机会,不知他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情,夜更也想不通,小晏为什么要给他机会。
  “夜更……你看……”晏之舟轻唤着夜更。
  夜更望向他,他正在抬头看着树上的一个鸟巢。阳光下,波光印在他的脸上,白玉一般的脸孔,这张本不应该男子该有面孔却真实的在世间存在着,他的旧患引发的痨症,让他本就单薄的面容更加浅白。
  “什么?”夜更看着树上的鸟巢,不解。
  晏之舟淡然的笑了笑,“母亲……”
  夜更这才明白了,树上的雌鸟正在喂食。是啊,连鸟儿都享受过的母爱,小晏却没有。
  “我们走……”夜更不忍心再看小晏望向鸟巢的羡慕之色。
  可是话语却被小晏的感叹打断了,“多好啊。是不是所有母亲都是这样的?……嗯,一定是。”小晏幽然的笑了,夜更的心却因他的笑容抽痛着。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片刻的沉静。
  晏之舟用手绢轻捂着口咳着,一股腥甜从喉间呕出,晏之舟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看着手绢淡然的笑了笑。
  “小晏……”夜更看着手绢上殷红发黑的血迹,深深的锁紧了眉头,肺有瘀血,咳声空洞,这都是痨症已到膏肓的症状。
  “脏了。”晏之舟淡然的说着,松开了手,手中的手绢飘落到了水里,顺水而走了。
  树阴深处,枝间的身影,水滴……她静静的看着,听着。

  曾记初时(下)

  一路跟着他,三四天来,寻找着杀他的机会,可是不知为何,水滴觉得自己越来越茫然。
  这个病入膏肓的人就是世人口中的神、魔?那张绝世的俊容,那双温柔的眼睛,那么慈悲的笑容……却又可以对自己都如此冷漠残忍……
  晏之舟,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对游剑洪几近残忍,堂堂一个武林名宿,为了杀死你而死的毫无尊严。你将他的人格羞辱的一文不值,你是如此残忍。你对自己也是这么的冷漠,面对自己的鲜血居然无动于衷,要何其冷厉的心境才会有这样的淡然。
  可是……他在波光里仰望着树上的鸟巢的时候,那种羡慕,那种期盼,却又让人……心疼……
  “小晏,你不应该再奔波了,放下一切,好好的静养,你的病……”
  “欺骗自己,说自己的病会好?”晏之舟轻声的打断了夜更的话,他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每一个人都会死,只是早晚。……晏之舟不是死于平静的人,也不是甘愿死于平静的人。……与其让我在等待死亡中苟活,我宁愿在活着时候释放所有。……而且,就算我想放下,也没有这个权力了,现在放下,结局只会是被那群豺狼虎豹撕成碎片,有些事,开始了没有结束了,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
  风吹过树间,沙沙的响声穿透此刻,三人间的静默。
  晏之舟淡然。夜更沉重。水滴……震撼……
  水滴不愿再听下去,看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就会失去杀他的信念。水滴握紧了剑,犀利的剑锋破然而下。
  夜更本能的挡在了晏之舟身前,拔剑迎上。晏之舟并不惊愕,这样的突杀,他已经遇到过太多次了。世人在他的眼里只有两种,可以被利用的……和……没有利用价值的,而他所面对的人,在他看来也只有两种,杀死别人的和被人所杀的。
  晏之舟置身事外的看着夜更和水滴的缠斗,淡然的笑了笑,转眼望向树上的鸟巢,似乎在他眼里,他们两们的打斗是所然无味的,还不如鸟巢里的叽喳逗闹来的有趣。
  他雍容淡定的笑着。
  水滴跟夜更剑锋交戈之间,剑气如鸿,把不远处休息着的随从们也招了来,一时间乱作一团。
  “你们去休息吧,这里太吵了,会吓到……”晏之舟说话间蓦然蹙眉。吵杂声惊到了雌鸟,它飞走了,晏之舟转望向鸟巢里的幼鸟,神情黯然,伤痛之情异于言表。
  夜更的剑气被水滴的剑锋割断,冲撞间裂断了树枝,鸟巢猛然坠落。
  晏之舟飞身上前接住了下落的鸟巢,水滴的剑锋割破了他的胳臂,殷红的血印透了白夜的衣袖,洁白与鲜红相映,瑰丽而惊艳……
  水滴心中猛然一怔,居然有一丝心疼,招式不由的顿了下来,夜更环剑封住了她的咽喉。
  几名随从把水滴绑了起来。
  夜更终于看清了水滴的样子……愕然……惊骇……“乌玛……”夜更小声的低吟着一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晏之舟低声的问着。
  夜更转眼看着晏之舟手里的鸟巢,里面的三只幼鸟只剩下一只了,晏之舟脚边另外两只幼鸟……死了。
  “为什么不保护它们,你是母亲啊,母亲不该是保护孩子的吗?为什么飞走了?”晏之舟神伤的表情和轻蹙的眉头,水滴看着眼前的他,一种茫然的心碎龟裂了她的心。
  突然,晏之舟笑了,温柔而轻浅,同一时间,他捧着鸟巢的手松开了,鸟巢坠落了……
  最后的一只幼鸟……也死去了。
  水滴倒吸了一口寒气,怎么会这样,刚刚他明明那么伤啊,怎么转眼就能亲手杀死了它!
  “为什么杀死它!”水滴问着,想知道答案,想知为什么他可以在慈悲之后蓦然冷酷。
  晏之舟转眼看向她,“你是杀手,生命对于你来有意义吗?”
  水滴默然了,是啊,自己有什么权力问,自己又何常不是试生命为无物的人。
  “……就算留下它,它也不可能活多久,没有了母亲,幼鸟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与其活着等待死亡,不如结束了生命,享受安宁来的好。……它比我有福气。”
  晏之舟转身向车马边走去,“放了她……”
  夜更看着晏之舟的背影,转眼又看向水滴……不,是乌玛……这个杀死了仲天的人,这个自己恨之入骨,可是却又没有权力去恨的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三个又遇上了,为什么宿命就是无法摆脱!
  “我是墨教的水滴,今天你放过我,它日你一定会被我所杀!……游剑洪用他的命来买你的命,我接受了。”水滴大声的喊着,不知为什么,她宁愿他残忍的杀了自己,也不愿他放过自己,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可以不再杀他?
  晏之舟转过身看了一眼水滴,低头淡淡的笑了笑,是在嘲笑,无情的嘲笑,“游掌门啊,游掌门,你还是让我失望了,连杀死我这个将死之人,你都要假手于人,哼,可悲啊……”晏之舟看着水滴,“现在怎么办呢?……墨教的规矩,杀不了猎物,就只有一种结局就是被猎物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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