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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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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在常副书记面前有面子?
    不过一想到某些人为了跑官想出的形形色色的点子,他又觉得不奇怪了。这些人什
么办法使不出来呢?他的办公室里前段时间也有个干部家属来说情,也是哭哭啼啼的,
那女人他以前只见过一两次面,什么关系都没有,人家就是硬要找。
    想到这儿他对常副书记打消了怀疑,说,应该做个决定,以后谁要是跑官、要官,
一律官降一级。尤其是那些让家属跑官的。
    说完这话连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做到。因为他现在找常副书记,就是来商量怎么对付
一个人要官的,而且还打算把官给他。
    他起身给常副书记到了杯水、说:咱们是给自己找麻烦,不说调班子,还没这么多
事,一说调麻烦事就来了。
    常副书记说:早晚也得有这么一回,躲也躲不过。这次调整完,咱们就能清静一阵
子了。
    丰智说:现在最难定的,就是小辛庄乡的班子。
    一提小辛庄乡,常副书记也认真起来,问:听说你去小辛庄跑了一趟,现在拿定主
意了吗?
    李智说:开始,我想把季克山提到别的乡当书记,让贡存义当乡长。后来崔惠平又
提出让贡存义接他,我差点动了心,去了一趟才发现这么干不行。
    常副书记说:我也觉得不行。
    李智说:现在看,这个班子最难的就是贡存义,前些天陈爱兰厅长给我打过电话,
她对贡存义印象非常好,向我推荐他。陈厅长过去对咱们县支持不小,为咱们县的公路
建设,交通厅拨过好几次款,都是陈厅长帮的忙。这么一位领导说了话,咱们不能不重
视。这些日子我一直压力挺大。
    李智虽然没提省委刘书记,常副书记也知道压力大在哪里,只是李智不提,他也不
提,说:问题是小辛庄乡里,对贡存义的看法跟上面不一致。
    李智说:让他在小辛庄乡任职肯定不行,现在我倒有个办法,不如让他到皮水乡当
书记,给他一个最穷的乡,看他能不能把那个乡治富了。你看这办法行不?
    常副书记说:这倒是个办法,只是……
    兴奋中的李智没听他的”只是”,果断地挥了下手说:我看也只有这个办法,等祈
县长回来,咱们就定下来。
    李智忽略了常副书记说的“只是”。
    几天后,李智到下面参加一所中学教学楼的落成典礼,这个教学楼是贡天华出资修
建的,校名也改成了天华中学,省委刘书记亲自题写了校名,“天华中学”四个大字颜
筋柳骨,颇有大家风范,李智感慨:刘书记真是才华横溢啊,自从他调到这个省后,全
省经济大有追赶特区的气势,过去人们都知道他是搞经济的,这几年寸发现他还是个文
人,古体诗写得好,书法也棒。
    李智不懂书法,县里有让他题写店名、厂名的,他一律拒绝。不过人家也只是客气
一下,很快就找到了更大的领导。皮县什么样人的字求不来呢,街上都有人大副委员长
题写的匾额,不然就不叫皮县。
    教学楼落成典礼这么大的事,贡天华竟然没来,原来说要来,后来又说临时有急事,
不来了。主角不登场,让参加的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贡家参加的是贡存义,和他父亲的大块头一比,他柱主席台上一站,明显地下压分
量。这个典礼轻飘飘的。
    典礼结束后,贡存义走到他跟前说:李书记,我正要找你。
    李智心里有了方案,看见他很轻松,说:噢,我也正想找你。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
谈谈吧。
    贡存义说:我就是一两句话。李书记,听说县里要让我到皮水乡当书记,我来是告
诉你一声,我不想李智一怔:为什么?
    贡存义说:我不离开小辛庄乡。你们要想安排我,就在小辛庄乡安排,要是觉得我
不够格,就别安排我了。就是不当这个官,我还能跟着我爹搞企业,费那么大劲儿干什
么。
    李智说:县里是有让你到皮水乡的打算,这也是综合考虑的结果,大概你也知道,
对你的安排上级领导很关心,我们派你去贫困乡,也是对你的锻炼。你既然有志从政,
就应该把落后乡搞上去。
    贡存义说:我不想当官,你也去我们乡考察过了,要是觉得我不够当小辛庄乡书记
的资格,还是让我在原地当副乡长吧,我不想让领导为难。
    李智说:那我们再考虑考虑。
    学校本来安排了饭,李智临时改了主意,不吃了。他很后悔来这里,他来壮这个门
面,贡天华倒不来,贡天华难道比他还忙吗?想到这儿他冲送行的人摆摆手,说;留步,
留步。说完上了车。
    只有秘书和司机看出他在生气。贡存义是在向他下通牌。你贡存义有什么了不起的,
提拔你,还要挑地方。如果不是陈厅长说话,根本就没打算这么安排。现在他倒成了县
里的太上皇了。
    生过气之后,他才明白了常副书记说的“只是”,贡存义不可能同意到别的乡去,
他小看了这个人,把他当成一般要官的了。他要官,不是为自己要,是为他的家庭要。
小辛庄乡有大大小小一百五十多家企业,贡家或贡家的亲戚有股份的就占四分之一,这
里的政权对他们来说大重要了。
    他还忘了在小辛庄有个刘天华,是跟贡天华家差不多的大户,他们两家竞争,乡一
级政权就成了不可小看的力量,贡天华显然不再满足于朝里有人,而是想自己掌握权力。
    你让他到贫困乡任职,是想让他为那里的老百姓做点儿贡献,他怎么会干?他们可
以给你捐款,可以给你赞助,那些明面上的好事他们能干一些,真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
价,他们就不干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李智越发觉得不能满足贡存义的要求。你贡存义不是说不想当
书记吗?那好,我就还让你当副乡长,我就不信顶了你,真做不成这个官了。
    气愤使他脸色冷峻、苍白,两只手握得紧紧的。
    他没有意识到.他在想这一切时并不自信。不管他怎么坚决,怎么气愤,其实还是
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冲动。
    司机和秘书都不敢跟他说话。车里很闷,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压抑。他朝车外看去,
通往县城的道路两边是大大小小的企业和店铺,店铺背后,田野正显出生机。在房屋与
房屋之间,难得的绿色一闪而过。
    随着经济发展,皮县的耕地越来越少,请教了日本专家后,李智心里涌动着一个发
展高效农业的计划。他要让皮县不光是工业大县,还是农产品大县。
    想到这儿,愤怒渐渐平息下来。他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在用留恋的眼光看着
这一切,似乎是要告别了。
    他到皮县三年,这三年他很少回家,礼拜天有一多半是在办公室过的。他到皮县时
一百四十斤,现在一百一十斤,三年少了三十斤,换来的是皮县经济三年迈了三大步。
他有勇气离开精心创造的这一切吗?
    车开到县城时,李智的信心已经动摇。和皮县明天的辉煌一比,眼前的贡存义是不
是分量就轻多了?
    他提醒自己不能冲动,轻易的拒绝和轻易的妥协都不可取。他到皮县经历了不少风
雨,经验告诉他总能找到折衷的办法,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到县城的第二天,秘书告诉他崔惠平来过,说是来找地税局商量事儿路过看看李
书记。李智断定崔惠平还要来,因为他给了这家伙脸子。
    崔惠平是他最信任的乡党委书记。领导不能轻易给下属脸子看,能给脸子的,就说
明关系不错。
    他到皮县不久收到过不少匿名信,反映崔惠平。
    给他的印象是,这些信里说的问题很散乱,从工作作风到男女关系,从贪污受贿到
玩忽职守,还有计划生育、乱占耕地,各种问题都涉及到了。这种漫天撒网式的告状,
最后往往落实不了什么。他把信都压了起来。
    他并没有袒护崔惠平的意思,只是考虑怎么在县里稳定大局,他不能刚上任就让几
封匿名信把县里弄乱了。
    其实那些信并不是没起作用,他在心里慢慢观察着,看着信里的内容是不是属实。
他观察的结果恰恰相反,崔惠平不但很有心计,也有相当的政策水平。
    一个偶然机会,崔惠平进了他的办公室。先是汇报工作,然后又扯起别的。领导跟
下属的聊天很重要。感情是处出来的,沟通是聊出来,聊不到一块儿的,很难成为知心
的上下级。
    崔惠平是个会聊天的人,别看他是乡级干部,知识面很宽,过去乡干部给李智的印
象是打麻将。喝酒,冲群众发脾气,这是他们的工作方式。做基层工作好多事情都是在
酒桌、牌桌上办成的,你看着他们整天醉熏熏的,有时候是真醉,有时候是装醉,反正
上面布置下来的事儿,就这么完成了。
    崔惠平让他改变了这种看法。这家伙居然懂文学,能背下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他还知道一个叫何申的人写的小说,能说出哪儿真实,哪儿是瞎编的。他还推崇王蒙,
说王蒙的意识流小说,看着那叫过瘾。李智不相信他真看过,问他都是什么,他说出了
《蝴蝶》、《布礼》,还说出了大致情节。李智告诉他说,王蒙的意识流还不是真正的
意识流,真正的意识流说不上什么情节,有一篇小说叫《乞力马扎罗的雪〉,回头你看
一看。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海明威小说集,递给他。
    崔惠平接过书时有些激动,虽然一闪而过,也让李智看见了。能借到这本书不简单,
这就是许可证,李书记许可你跟他有工作之外的关系,下次还书时还能进行更深入的交
流。崔惠平说:这个作家我早就听说过,就是没看过他的书。我听说他喜欢打拳。
    斗牛,是个好汉呢。
    崔惠平就这么把话题从文学转到了体育上,他问李智:李书记,你都喜欢什么体育
运动?李智说:
    我喜欢乒乓球、足球。崔惠平悦:我也喜欢足球。足球踢得最好的队是巴西队,还
有一个队也不错,那就是荷兰队。你别看荷兰队没得过世界冠军,其实比哪个队都不差,
这就跟咱们从政一样,没提升上去的,不见得就不行。
    李智笑着听他谈罗马里奥、贝贝托,谈荷兰队的全攻全守打法,他认为这种打法才
是足球运动的发展方向。真正不朽的将是巴西队和荷兰队。一个以技术,二个以打法,
各自留下自己的辉煌。
    他简直忘了自己是乡党委书记、成了欣赏足球运动的启蒙者。最麻烦的是,他说的
这些跟李智不谋而合,你简直无法反驳他。
    在他滔滔不绝时,李智突然产生了想法:得好好打击一下这家伙的自信,让他别再
这么神气活现。
    他简直忘了自己是个下级。
    那些信就这么放在了桌上。
    崔惠平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说:我该走了吧。
    聊了这么长时间。
    李智说:不忙,你今天要是不来、我也正想找你好好谈谈呢,你先看看这个。说着
把那些信递给他。
    李智快意地注视着他的下级,从崔惠平接过信时倏然一变的脸色,到翻动纸页时手
指的轻微颤抖。
    都被他看在眼里,心底的愉快洋溢到了脸上。不过崔惠平也是久经考验出来的,很
快就平静下来,脸色变得严肃、认真,也显出了坦然,他说:按这信上说的,我都够判
刑的了。
    李智递给他一支烟,这可以视为安慰,也可以视为信任。
    崔惠平吸着他递来的烟,开始逐条解释信上反映的问题。李智没听完就打断了他,
其实信中说的十几个问题,最关键的就那么三四条,听崔惠平把这三四条解释清楚,并
且和他以前掌握的情况吻合后,他就有了底儿,。他说:你不要解释了,我把这些信给
你看,就说明信得过你,信不过能让你看这些东西吗?我今天可是犯了错误、这是违反
组织原则的,你以后可不要检举我啊。
    崔惠平脸上显出了彻底被征服的表情,他的感激,他的钦佩再也不是用语言来表达,
而是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李智走到他跟前,扶着他的肩膀说:老崔,我李智信得过你,不管有多少人告状,
我也信得过你。我就是一个希望,你给我把小辛庄乡好好抓起来,从现在起县里的政策
要向西部倾斜,你不能指望县里再帮你,可是你必须给我把小辛庄乡经济再上两个台阶,
并且还得帮助一两个后进乡发展起来。你有这个决心没有?
    崔惠平一挺胸:李书记,你这么待我,我还有什么说的。士为知己者死,我崔惠平
要是不干出个样儿来,自动来你这儿辞职。
    李智话头一转,说:还得搞好廉政建设,我信任你,是因为你没问题,要是真有问
题,我也能挥泪斩马谡。
    崔惠平说:你就放心吧。我要是真有问题,早让他们告下来了。我们小辛庄乡太复
杂,不信你打听打听,谁在这儿当书记没挨过告。东部这些乡的书记,哪一个没有告状
信?越是富的地方告状越多。
    你辛辛苦苦把经济搞了上去,先富起来的人不但不说你好,还要想方设法找你的事
儿。有一点儿不随他意,就跟你较劲儿。
    就是那一次,崔惠平给他详细说了皮县大户们的情况,既说了小辛庄乡的,也说了
别的乡的,使他对这个县的情况有了深入了解。
    皮县在省里有名有响的富户有十几个,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四个人,不知怎么赶巧了,
这四个人偏偏都叫天华。有贡天华、刘天华、薛天华、魏天华,号称四大天华。就因为
这个,县里兴起了姓名学,许多家庭生了孩子都起名叫天华。就像“文革”时都起名叫
红卫、永红一样。后来叫天华的大多了,人们又从天字上起,天扬,天毅,天润,天这
个天那个,都是天。
    四大天华中,排在首位的是贡天华,这个人和别的富户不一样,他除了做生意还关
心政治,虽然是个农民,早晨却像城里人一样起来锻炼身体,口袋里装着收音机,一边
打太极拳一边听新闻,中央的每一个动静他都要琢磨琢磨。他乐于在政界和新闻界结交,
给别人留下的印象是讲义气,出手大方,说话办事像个知识分子。以至于省报一位女记
者认识了他后感叹:这才是新农民的形象啊。
    崔惠平告诉他说:那些告状信,有一半儿是从贡家出来的。
    李智问:是贡天华写的?
    崔惠平说:倒不见得是贡天华,他有仁义札智信五个儿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其中那个老二贡存义,不跟着他爹做生意,偏偏要到乡里当干部,现在就是我们乡的副
乡长。
    贡家毕竟是先富起来的典型,李智不能不协调他们的关系,经过他做工作,崔惠平
跟贡家的矛盾缓和了,对贡存义也扭转了一些看法,这次崔惠平主动提义让贡存义接替
他当乡党委书记,李智还以为是自己做工作的结果呢。
    听了季克山的反映后李智很生气。贡存义这个样子,崔惠平还向他推荐升任乡党委
书记,这不是故意拿一个乡的工作开玩笑吗?想下到他信任的乡党委书记,关键时刻会
往火坑里推他。
    下午崔惠平来了。他敲了敲门,李智喊了一声进来。看到是他,李智故意不理睬,
低着头整理桌上的东西。桌上有各级领导写来的信,过去这些东西他是不避着崔惠平的,
现在他要收拾起来。
    崔惠平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坐在那里等李智开口。收清桌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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