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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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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只恐怕命运多叵测,彼此留有余地,总好过铁青着脸,气喘如牛地相向吧。”

    云妮不再争辩,她自知无法说服我,我们俩的谈话除了切实、具体的对象外,
在意识形态上的交锋从来没有交叉点。

    不似曲颖,斟一杯酒,点一支烟,可以从天黑聊到天明。朋友原是各式各样的,
就如人原是各式各样一般。

    是否思念柏裴铭是一回事情,是否决定与柏裴铭终生相依又是一回事情,不是
不相信在许多刹那,柏裴铭的目光诚挚无比,也不是不相信他与我共度此生的愿望
真实而又迫切,只是不再相信所有有关一生、有关永恒的解释,我不再相信有相恋
一生、直至永恒的故事,除非那是童话。

    当年与李维平飘泊数千里,白手建家园,心里有的也只是那么一些年轻的冲动
和激情,以为现实的困难多么渺小,而彼此的情感又是那么伟大,若干年后,当我
们终于挥掌相见时,我简直不敢念及当时的豪情,生怕自己羞愧难当,非以头抢地,
才得雪耻。

    柏裴铭的爱能支撑多久,我不想去研究,我只是不想等到鼻青脸肿时,连道声
“再见”的力气都没有。

    我已与当年不同,我不再迷信爱情,而与当年相同的是,我仍旧相信世上有爱,
所以此时我依旧不能把柏裴铭彻底地抛开,我仍在每一个黄昏,特别是在残阳如血
时,听到那一声凄厉的鸥鸣。

    “秦雨烟。”

    张新元推门进来时,我正与客户争执《回归》的宣传片和再包装问题。

    张新元很少上我这儿来,就像创作部与广告部互相看不起,又谁也离不开谁。

    见我有客人,张新元自己倒了一杯纯净水,找一角落坐下,满头是汗。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才与客户商讨完毕,并基本达成共识,笑盈盈地把他们送
出了门。

    “新元,有急事”

    “你看了今天的《午间快讯》报了吗?”

    “没有。”

    “曲颖的《追忆往昔》与杜云鹏的《生命涅槃》在市场上争得不可开交,今天
上午曲颖在艺术礼堂召开记者招待会,闻言她情绪激动,并对杜云鹏流露很多谴责
之辞。”

    我接过报纸,就看到了曲颖的大幅彩照,果然神情激越,似批斗恶霸地主刘文
彩时的贫苦雇农,悲喜交加,不能自持。

    我读完了全文,坐在转椅上,不想开口。这几日忙于云妮的事,没有和她联络。
不过她也不想和我商量此举,她一早就知道我旗帜鲜明地持反对立场。

    我抬头看看张新元,他也正在看我。

    “请继续说。”

    “据我得到的消息,曲颖此举对她不利,杜云鹏的《生命涅槃》出版在前,在
市场上已有一定影响,卖势较好,况且他已有高酬做底,任何销售问题,与他雷打
不动。但曲颖的《追忆往昔》刚刚出来,她应致力于打开书的销路,不应化力气去
与杜云鹏斗气。听说,今天中午开始,《生命涅槃》的销售量又开始上升,人的心
理就是这样,有点争议,就是最好的广告效应,况且,这般措辞中伤,显得……”

    “显得如一个无知的泼妇,沿街谩骂,最后落个讨人嫌的下场。”

    张新元迟疑、不肯出口的话,我说了出来,因为我也有同感。

    “不瞒你说,确实如此。”

    张新元把一次性杯子扔进纸篓,起身要走。

    “新元,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不用客气,你们是云妮的好朋友。”

    “你们的新居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基本上大功告成,云妮这几天要略略收拾一下。”

    “好好善待云妮,她……”

    “你不用说了,我一定会的。”

    我莞尔,嘲笑自己以街道居委会大妈自居,一副临终托孤相。

    “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一个絮叨、罗嗦的老太婆”

    “没有,云妮难得有你这个朋友。”

    下班时,给曲颖打电话,始终占线,只好径自驱车前往,推开门,果然是她在
煲“电话粥”。

    屋里还有几位客人,面孔都比较陌生,我略略颔首,轻车熟路地自己进厨房热
了一杯咖啡。

    隔着厨房门,就能听到曲颖嘹亮的声调,像打足了吗啡,精神抖擞得似乎如百
战不败的公鸡。

    “《追忆往昔》当然超过《生命涅槃》,无论在哲学命题,还是文学审美,甚
至在手法创新上,都大大地领先于《生命涅槃》,况且,这中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
的故事,足以显示二位作者在人品上的差异,也许听完我的故事,你们会明白,作
者风格、品味上的差异从何而来。”

    我端着咖啡,走进客厅时,几位客人已围在地毯周围,席地而坐,曲颖已经放
下电话,转向他们倾诉,那眼神痴迷而狂乱,令我担忧,再说下去,她恐怕连上三
代的阶级成分都得一一清算。

    曲颖的神情令我毛骨悚然,我没有见过当年红卫兵斗私批修时的“大义凛然”,
不过我想不会比现在的曲颖过分多少。

    我靠在客厅过道的门框上,她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仍旧不知疲倦地继续
着她的话题,就差把唾沫星子当做圣水分洒到每一张洁净的脸上,我一直注视着她,
听着她的慷慨陈辞。

    仿佛屋里的人越聚越多,仿佛曲颖的声调越提越高,我惨不忍睹,掩门而走。

    不是不尽责任,任她身陷囹圄,不加阻拦,只是此时此刻,她中毒颇深,怕是
好马也拉不回头。

    如果真有天庭,真有传说中的爱珞琦斯、阿芙娜之类的女神,一定在遥遥相即
处,耻笑人类,耻笑这些没有理智,爱、恨均无法自持的动物,为爱所苦,为情所
困。

    一连数日,不见曲颖的踪迹,她的消息倒是频频传入耳边。由于她忘我的宣传,
《追忆往昔》与《生命涅槃》的销售一路看好,势头大增,递增额度基本持平,不
相上下,只是《生命涅槃》早上市几日,销售量略胜些许。而曲颖与杜云鹏的恩怨
故事,早已被大报、小报炒得熟透,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在同行圈里,碰到了解我与曲颖关系的都欲上前拉着手问个长短,害得我避之
不及。

    杜云鹏在强烈的舆论压力下,迁居异乡。临行前,也甚是轰轰烈烈,十几家报
社的记者举着镁光灯,潜伏机场,就等他露面。据说他是力破重围,杀出“血”路
而走的,据说有一清秀的女郎紧紧相随。

    我不知道曲颖是否获悉这些内情,不知道她的斗争是否以一方的落荒而逃而告
一段落,我没有找她,她需要我时,自会来找我。

    直到有一天,我推门从办公室出来,发现她正在外屋与云妮热烈地讨论婚纱的
颜色。

    “什么时候来的”

    “有些时候了。”

    “为什么不进来”

    “看你忙,不想扰乱你。”

    曲颖瘦多了,原本圆圆的脸蛋只剩下小小的一条,两个眼睛变得格外的大,格
外的亮,令我想起《祝福》里“间或一轮”那个词。

    她的神志虽然略显疲惫,但眼神平静而安宁,我知道风暴已经过去。

    她随我进了办公室,我给她倒了杯水。

    她突然掩面而泣,我还是没有劝她。

    “前一阶段,我是否像个泼妇,满街谩骂,一路丢人,现足了眼”

    我笑了笑。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愚蠢若是,做出这等事情来,我岂止是利令智昏,简
直是丧心病狂。”

    我大笑,曲颖惊愕地抬头看我。

    “你笑话我”

    我摇摇头。

    “先是骂别人,后是骂自己,你还是没有想通。”

    曲颖收住了泪。

    “无论做过什么,就算是弥天大错,又何必后悔,做完了就完了,多想想明天,
这道理你比我明白。在我看来,为爱一个人而失去自己,尚情有可原;为恨一个人,
而丢失自我,实在得不偿失。你想想清楚,自会算过来这笔账。”

    “听说他走时,已另有新欢。”

    “与你有何干?”

    “是啊,物是人非,他的一切已不再与我有关。”

    “既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念念不忘。孤儿院的院长都知道送走一批,交给社会,
便是卸了一副重担,你倒是新人、故人,统统地记挂在心,也不怕心脏不堪重负而
拒绝工作。”

    曲颖笑了。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那么快就另有生路,而我还在为旧事耿耿于怀。”

    “你越耿耿于怀,就越不可能有新生。”

    “可是他……”

    “他已是她人之男友,抑或已经是她人之夫,我们这么议论,太有嫌疑。”

    “什么,我有嫌疑?”

    曲颖怒意又上升了。

    “这世道真是有意思,还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巢,反过来倒是我有了嫌疑。”

    我冷冷地看着她。

    “当然,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不承认不行。”

    她终于无语。

    中午,我们一起去逛百货公司,云妮婚礼在即,我们总得有套出得了场的衣服,
不能老是套头衫、牛仔裤。

    自此,曲颖再也没提起杜云鹏,我相信现代女性的疗伤能力,虽做不到关云长
刮骨疗伤时的谈笑风生,但也绝不会自轻自贱,蓬头垢面做一辈子怨妇。

    我破例买了一套浅紫色的洋装,隐隐记得柏裴铭说过,喜欢我留长发、穿长裙
的样子。

    柏裴铭似乎若有若无地存在于这个城市,我也似乎若有若无地思念着他。我是
不敢深思,他呢大概也不外如此。有的东西,不提倒罢,一提便是错,以前总是嘲
笑这种故弄玄虚,身临其境,才明白太多的东西反而有口难言。

    我希望他能找到我,又不给他留任何机会。

    我开始心神不定,目光飘摇。开会时走神,发言时含糊其辞,不痛不痒,连平
时一个小时就能处理完的策划书,放了三天,还没有想起来划上一笔。

    谢荣增困惑不解,这不是他了解的秦雨烟。

    “病了?”

    我摇摇头。

    “最近反常。”

    “我也觉得自己神思恍惚。”

    “休息休息吧。”

    也好,这样下去,不等公司炒了我,我自己怕是也没脸面做下去。

    忙得如打仗时,天天盼着休息一天,真的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真的有了假,倒
开始失眠。

    晚上,耳边潮声起伏,浪花拍打岸边,还是凄厉的鸥声阴魂不散。

    无所事事地在厨房、客厅、卧室这些仅有的空间里打转,转厌了,只好把那堆
熟读了数遍的录像带再复习一遍,孔子在天有灵,得知我如此聆听他老人家“温故
而知新”的教诲,当真得感动得老泪纵横。

    片中的母亲是一个平常又平常的女人,片中的故事也只是一页残缺的历史,可
是,我却泪湿衣襟。谁说这泪水中没有我个人的感悟和宣泄这泪水,已留存了许
久,今天被这素不相识的女人牵动了情怀。

    人前欢笑,是现代社会要求现代人具备的基本素质,欢笑着生,欢笑着挣扎,
欢笑着离别,欢笑着尔虞我诈,欢笑着逢场作戏,最后欢笑着离开人间。似乎只有
欢笑才被公认为坚强和优秀,可是又有谁会去关心,每一张笑脸背后掩藏的又是什
么。

    就如礼品,有华丽的包装,已挣足了面子。

    躲起来大哭一场,或因为酒,或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或事,是我调节自己的
惟一寄托,泪水就像烟圈,能扫走我心头所有的不快和伤痛。因为当太阳升起的时
候,我又必须用欢笑去迎接每一个早晨。

    醒来才知,本是南柯一梦,摸摸枕边,湿了一片,原来泪是真的,梦是假的。

    起来弄晚饭,浑身酸疼,又罢手躺回床上,蒙上被子,脑袋愈来愈重。

    电话铃声把我从满头大汗的梦幻中叫醒,伸手摸着听筒,没有动静,又摸黑放
回。

    铃声继续大作,只好勉强坐起来,拉亮台灯,才弄明白,不是电话,是门铃。

    昏昏沉沉地拉开门,站在外面的是柏裴铭我悲喜交加,呆呆地站在那里。

    知道还会再见他,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不请我进来”

    我才觉得双腿如灌铅,想迈步,力不从心,扑倒在地上。

    柏裴铭抱起我,进了卧室,我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我哭了,全身都在发抖。

    柏裴铭费了好大劲,才让我平躺在床上,并帮我盖上被子。

    “你在发烧,而且不轻。”

    我只是笑,眼里流泪。

    “我陪你去医院,好吗?”

    我摇摇头。

    “那我去煮一碗面条,你吃下去,再吃一些药,好吗?”

    他要起身,我拉住他。

    “我们还是要见面的。”

    “我说过,不会放过你。”

    “可是每次见面,都是生病。”

    “让我有机可乘。”

    我咧咧嘴,表示笑意。他爱怜地拍拍我的脑袋。

    我痴痴地看着他,好像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在空气里,我必须看牢他,每一分
钟,每一秒钟。

    “我是不是如一个无知的中学生,站在初恋的班主任老师面前束手无措。我是
不是极傻,全不像我平时说的那般潇洒,我是不是……”

    柏裴铭吻住了我。

    我知道了什么叫心有所归。

    也许只是瞬间,我依旧感谢上帝。

    我在心里默念。

    柏裴铭每天都来看我,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见有人关怀,我也便大张旗鼓地
病了起来,高烧不断。

    不能准时来,也会有电话先到,大概这就是有人追的好处,见面时有惊喜,不
见时有期待,真正的光阴似箭。

    已经可以起床走动,特意在镜前贴花黄,这也是恋爱的好处,总想使自己更美
丽,以牵住情人的眼光,也难怪让世界充满爱,生活就会更美好,接受一张张容光
焕发的脸,总好过对着面目灰暗的黄脸婆。

    门铃响,拉开门,见我一身紫色洋装,柏裴铭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虽然只是
一现,我见到了。

    “这么漂亮。”

    “取悦于你。”

    他笑了。

    “新学的”

    “现学现卖。”

    “所以一看就有破绽。”

    我大笑。

    “出去吃饭吧,你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

    我点点头,很乖。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我又有些发酸。

    三味书屋的环境就像深宅大院的隅书房,洁静、幽雅,还有那么一些忧愁,这
种情景正好适合我们。

    高高地盘着发髻的女招待一身中式小袄,围着一个蓝白方格的嵌着绯边的小围
裙,与蓝白格的桌布正好相映成趣,恰似怀旧电影里三十年代的上海茶肆。

    我从女招待端的小茶盘里,取了一碟甘草榄、一碟鱼皮花生和一碟果丹皮,各
自又要了一杯茶。

    柏裴铭痴痴地看着我。

    “你有话要说”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我更断定了我判断的准确。

    “你说吧。”

    “香港有一家私人的影像公司,以图片摄影专长,在香港的摄影界较有声望,
香港几个成熟的摄影师均从它们那儿出道。”

    柏裴铭喝了一口水,从我左侧的烟盒里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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