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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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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图腾柱,还是层层叠叠布满房顶的红瓦,其上不甘寂寞的片片青苔正悄悄地崭露头角;
飞檐下,不知名的小鸟安排了自己的安乐窝,它们此时正在兴奋地唱着属于自己的“欢乐
颂”。墙壁的拐角处有个醒目的窟窿,是被牲口破坏的还是天雷劈开的就不得而知了。顺着
窟窿望进去,那里面有种让人窒息的氛围,似乎总要渗出什么神秘之音。屋前花园的土地
上,也就是我现在所站立的地方,蔓延了高矮不等的野草,就在这片杂草丛生的地方,一棵
大树拔地而起,它高而粗壮,但树叶早已飘零,空留下那些枯枝迎风摇曳。不过,它的内在
刚劲的精气是难以剥夺的,它的矫健身姿无时不在把这一点高声宣扬。几缕柔和的阳光把暖
意馈赠给了凹凸不平的树干,更为大树投射出了一丝沧桑。看来,它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信中提起的那棵橡树。想到这里,我的心头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不,我没有理由退缩,我为生活而来!
    从黯淡的角落里,我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铁锹,这是难得的“发掘”工具。至于挖
掘的着手处,从我以往的经验看来(当然,所谓“经验”,
    大都来自我疯狂阅读侦探小说后的体会),
    人们喜欢将藏匿东西的地方作些许细微而鲜为人察的记号。不幸的是,树下的土壤里没
有一处插着羽毛、木棍、十字架……我一时间呆呆地盯着泥土,手不由自主地东摸摸、西碰
碰。有一段时间,我的目光集中在了一枝有一半部分露出土层的粗壮的树根上。树根上下曲
折起伏,向太阳落下的西方延伸、延伸……延伸?忽然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念头:莫非,
    神秘的东西就藏身在树根所指方向的土壤里?如同解开斯芬克司之谜,我一下子振作起
来,
    心跳的咚咚声仿佛为我敲响了战鼓。
    我开始我的“工程”了。不知什么原因,我每挖几下,就会有一颗豆大的汗珠由额上淌
下来。有时,耳畔会传来人们路过的脚步声,我便像触了电一般,撒下手中的铁锹,溜到茂
密的野草丛中,任由它们将我层层遮掩。往常的我,是个很无耐性的人,可那时,我的心被
一种好奇的私心和惧怕所纠缠住了,做什么都有点机械。七上八下的心情把我改造成了一台
“人工挖土机”。挖呀挖,挖呀挖,高高在上的太阳终于等不及了,昏沉沉的开始向黑驴山
坠落。等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我恍惚地直了直身子,这时才感到一阵阵的腰酸背疼和难以
忍受的干渴。
    就在我几近绝望,并且开始暗自抱怨先前设想的荒唐可笑之时,手中一上一下的铁锹忽
然撞击到了什么,由之而发出了醇厚郁闷的咚咚声,我猛地往后一退,甩下铁锹,不停地急
促地喘着气。
    ……
    我已很难回想起当时我是怎样鼓起尚存的一丁点儿勇气,继续我的发掘工作的。我想,
那一刻一定是我的潜意识里的某种神秘因素操纵了我的身心,使我极麻木而又极清醒地挖着
土。
    随着我的努力,“目标”慢慢地现形了:那是一只镂有五叶花图案的瓷罐子。它约有四
十厘米高,上上下下粘了不少泥土、树的支根和接近腐化的树叶。我把它紧紧地捧在胸前,
只感到这个家伙很有些沉——不过,我内心的分量可也不比它轻。
    上帝也不会阻止人们实现自己的好奇心的——想到这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我猛然把手中
的铁锹铲向瓷罐的密封的颈口结合部。瓷片飞洒开来,露出了一层层的蜡纸,这就可见起初
埋藏者的谨慎。我毫不犹豫地揭掉了它们,于是祖父信中所说的“罪证”便现出了真面目:
    那是足以让市长大人也瞠目结舌的满满的一罐子珠宝!
    经历了几十年的埋没,却仍被熠熠的光环所围绕!那里面有硕大的南美玛瑙,有剔透的
埃及钻石,此外的一根根精美异常的项链和一对对光彩照人的金手镯,那只有在珠宝店的陈
列室里才能见上一眼那!刹时我感到自己有点飘飘欲仙了,眼前的美景让我的神经麻痹,让
我的神采飞扬。我搂着我的宝贝瓷罐,对着它的脏兮兮的外壳亲了又亲,我感到我抱的就是
自己的孩子。我伸手把宝物一件一件拿出来,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我发现自己开始理解
那些被我们蔑称为“吝啬鬼”的有钱人的所作所为了:人嘛,谁不想多拥有金钱呢?只不过,
    有的人想尽力保住其中的一毫一厘,使之不蒙受损失。我此时扮演的或许就是这类角
色,因此对于自己的贪婪的眼光,我感到自己居然也颇有些吝啬。
    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些价值不菲的珠宝居然构成了什么“罪证”!祖父竟为金钱所拖
累!多不可思议呀!
    不管怎么样,我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并且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当天,我便搭
上了一条路过小岛的商船,肩负着曾经高贵的家族名誉,怀揣着一份丰厚的“遗产”和一卷
胡乱拍摄的相片,我依依不舍地告别小岛。我没有向“大骨头”辞行——事实上我避免见岛
上任何的居民——他们眼里流露出的热情、诚实和友善让我难以负担。
    我站在船头,傍晚清新的海风徐徐地抚摸着海岛的每一个儿女,一轮弯弯的月牙儿已经
加入了星星的队伍,它们把共同的光亮静静地、悄悄地,送给每一个出来打鱼的勤劳的人。
海水有节奏地一起一伏,哗哗的歌儿,在悠悠地唱给夜空听。海波涌动着本色的深蓝,那里
面折射出的是月光,星光,还有大海深沉博大的丝丝含蓄。它的蓝,是何等的纯净,何等的
高寥,所以才会有同样皎洁的来自天宫的朋友与它作伴。望着渐渐远去的孤独的家族宅院和
悲绝千古的黑驴山的惨淡轮廓,我的心头似这潮水一般翻涌起伏。我在一种奇异的感动中怔
怔地发呆,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两位“忠臣”的阵阵呻吟。
    我抬起头来,不经意中,意外地发现了“大骨头”和他儿子的身影。他们站在不远处的
一条瘦削的小船上。从舱里,“大骨头”取出了那张弥足珍贵的渔网,抖动的双手把它贴在
心口。从他一耸一耸的颧骨和肃穆的神态上可以看出他在诵读着什么。他反
    复地吻着渔网,我知道,那是他最亲密的朋友留给他的一生的纪念。我的眼眶不由为之
湿润了,情感告诉我流泪不再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渐渐地,他们的背影飘了起来,溶入了远
方的满天星斗,正如鸟儿又得到了森林的拥抱,人和这个世界显得无比和谐。
    我忽然想起了一首淡雅的诗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挥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按理说,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此时却长吁短叹起来。一片蓝色的圣地,了却不
了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的种种欲望。这是造物主不公的地方。
    所有把根扎在现实世界的人,可以毫无顾忌地为金钱和荣耀而生活,他们总是想着能有
一天为自己和后世子孙建筑起飘扬梦幻般风铃声的空中花园。我也不例外。我相信这才是我
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作为一个人的价值的终极体现,也恰恰是我的幸运所在。
    我想起有些虚伪的人,左手才将大把大把的金币银元塞入囊中,却又立即向旁人伸出空
空的右手以示清白。好一种捉弄人的巧妙办法!
    饥饿的野狼全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它在奄奄一息之时,竟从耷拉的眼缝中朦朦胧胧地瞅
见面前的同类已经迫不及待地流下了口水。这是它的命运。它无可指责和抱怨。
    我们也有自己的命运。我们倚靠着一棵大树,它悄悄地,向每个人的心中注入惨淡阴郁
的液汁;我们就像是一只只微不足道的寄生虫,紧紧地附着在它之上,满足地吸取它的施
舍,才能苟延残喘。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树长粗了,高了,分杈多了,最后还会结出
溢着奇美泡沫的娇艳果实。而寄生者呢,在树的呵护下,茁壮成长着。这真是天才般的大手
笔!
    颇有些自负的我,漫无边际地想着,想到自己的不俗才智和远大前程,我不禁洋洋得意
起来。在心底里,我已决定了复兴家族的方案。其实所谓方案,倒并不复杂,关键是把那些
珠宝出手,由此换回的一大笔款子将让任何人也不敢小觑我。那时,我就宣布自己出身豪门
的事实,然后打着伯爵的名号大办企业,并要把那家排挤我的小公司逐出市场。凭着不懈的
努力,我还会在政坛上有所作为……一个个贪欲犹如遇到了发酵粉,开始在我的心中无限膨
胀。一时间,站在船头的我恍惚中有了轻飘直上的感觉。
    在漫天星斗的呵护下,沐浴着夜晚海上的薄薄雾气,惬意的我仿佛在海天相接的朦胧中
望到一个似假还真的世界。它轰的为我洞开,把谜一般的空气展现给我看。看着,看着,我
逐渐感到体内的某种惰性在起着作用:使自己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也不能思考——于是,
我便回舱,一头栽在枕上熟睡了。
    也不知迷迷糊糊了多久,忽然间,我被一阵轻微的晃动惊醒了。原来船已靠了岸。我伸
伸懒腰,一骨碌地由床上爬起。透过船舱的玻璃窗,缕缕强烈的阳光刺了进来。我下意识地
摸摸装有珠宝的旅行包,还好,都在。想起昨天站在舱外的时候,这包居然被留在床上未去
照看,我对自己的不慎难免有了一番自责。
    在下船时,我又碰到了一件不顺心的事。船长向我索取的路费比原先商定好的多了整整
一倍!在船上,人家是地头蛇,尽管我极不乐意,但终究还是得摸出这笔冤枉钱,刷的丢在
他面前。
    城里的天气燥热得令人很不自在,天空的苍白中渺渺地泛出蓝的底子,于是云朵几乎也
很难从浑然一色的幕布中脱颖而出。太阳毫无含蓄地把能量推给世间,以至于柏油路面都在
咕嘟咕嘟地发泄着不满。偶尔会来些风,不过热得有点灼烧皮肤的感觉。行人和车辆充斥了
都市风景画的一半,另一半的角色则由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无休止的噪音来扮演。时间逝
去的嘀答声在这里人们的耳中分外响亮,一种本质的敏感促使极快的节奏无法“稍歇”。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珠宝市场,为的是把东西卖出手。走了一会儿路,我感到口干舌燥,
于是坐在路边的遮阳伞下,跟侍者要了一杯可乐,便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喝完后,我潇洒
地把手中的纸杯往脑后一甩,乐滋滋地哼起歌来。这时,我感到肩上被谁轻轻拍了一下。我
回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约摸六十来岁的小老头,他的脸上滑稽地爬着一粗一细的八字胡,
一只圆鼓鼓的红鼻子好像熟透的番茄。奇怪的是,他似乎在努力装出一种与外表不相称的庄
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先生,你不能向马路上乱扔东西,今年三月颁布的市清洁卫生文明秩序管理执行条例
禁止这样做。另外,你随手扔出的纸杯飞向了另一位公民的头部,并且,确切地说,那位公
民就是我。我为此郑重要求你向我道歉。”说完,他把双臂交叉在胸前,傲慢地盯着我。
    “见鬼!”我毫不客气地嘟囔了一声,扭过头去。
    背后的那位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受到如此的“礼遇”,气呼呼地冲到我跟前,八字胡已
经翘得很高:
    “先生,你应该明白,对我这种身分的人说话,是不能用这种不敬的口气的……”
    他的话提醒了我,现在不正是试验贵族名号威慑力的最佳时机吗?
    于是我摆出一副更为矜骄的脸色,也一字一顿地说:
    “你,难道不知道本人是杜特里森伯爵后代吗?
    ”我特地在“杜特里森”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心想它也许会让老头识相地离开。
    可老头并没有理睬我。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金属制的哨子,憋足了气一吹。我心中
暗自好笑——这家伙多像马戏团里的驯兽师啊。不幸的是,他的哨声发挥了威力,为之吸引
过来的不是猫狗猴羊,而是路口巡逻的两个着装齐整,一脸威严的地方警察。
    我忽然感到一阵紧张,手和脚不知往哪儿搁。只见两个警察毕恭毕敬地给老头行了个
礼:“局长大人,您有何吩咐?”
    听到“局长”二字,我猛的一阵头晕。老头用食指的指尖冷冷地向我点了点,“他,冒
犯长上,破坏本城环境,并有,冒充贵族之嫌。”仍然是一字一顿的声音。
    旁边的两个警察看来已是好久没有在上司面前卖弄工夫了,于是我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
没有得到,就被动作极其迅猛的他们一左一右扣住了肩膀。我的手幸好还有抓住旅行包的力
气。
    被这出人意料一幕吓傻的我,在去警察局的一路上,只是呆头呆脑数着脚下迈着的步
子,就连路人对我的指指戳戳我也没放在心上。我的脑中一味地窜着这样一句话:“等我有
权有势之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大约一刻钟以后,我被嘭的推进了警察局的禁闭室,推我的家伙粗声粗气地甩下一句:
“待会儿审你。”
    我心灰意懒地朝墙的方向走去,胸口捂着我的包。忽然我的脚被什么绊了一下,连人带
包差点摔了出去。我吓得倒退两步,定睛一看,原来地上躺着一个邋遢不堪的人。那人被我
从梦中踢醒,颇有些不乐意地抬起头来看我。我们的眼光聚汇到一起,都惊诧地张大了嘴
巴,我还失声叫了出来:
    “好你个红头小鬼,靠着老子作后台,排挤我,抢掉我升职称的机会……哈,你也有今
天!你知道我是谁吗?不,不要点头,我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乔安啦,
    我是马帆里·杜特里森伯爵大人的孙子。懂吗?也就是说我出身贵族血统,
    我马上就会成为首屈一指的富翁,一个有头有脸的上等人!你还瞧不起我吗?
    你还有什么可卖弄的呢?”
    他安静地听着我的话,后来居然低下了头,双手在肮脏的长裤上不住地蹭来蹭去。他的
脸涨得通红,对着我,喃喃地说:
    “乔安,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前不久,我父亲被人揭发有贪污行为,
    他倒台了。他们说我有很大的嫌疑,因此我被拘捕了。听了这个,你很高兴,是吗,尊
敬的伯爵先生?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也被关进来了吗?”
    一时我被他所说的话震住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幸灾乐祸呢,还是略显怜悯,不过,对
他提出的问题,我只是耸耸肩不吭一声,毕竟这事说出来有失身分。
    他对我的“沉默政策”很是失望,然而,他停了一会儿,继续他的发言:
    “每天夜里,我躺在这草席上,出神地透过那边的窗口望着天空。有时,我会奇怪地觉
得我的一切是命中注定了的,总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召唤和引导着我。我有过奢侈快活的日
子,那时的我无所不为,做过许多荒唐的事情。想起这些,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极大的
羞辱。你也许会感到惊讶,这个坏家伙怎么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我仰望星空的时候,我总在想,天上的一颗颗星星,它们仅仅是为了高高在上的虚
荣和欢乐而存在吗?它们为的仅仅是向世间的人们证实自己非凡的光辉吗?不,它们不齿于
这么做。你看着它们,你的心头会升腾起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在这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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