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之子第07部选择黎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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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索蕾知道他的意思,知道奈武普利温对离开岛的波里斯说谎的用意。是为防止波里斯不离开。还有甚至为了自己……
“早知道这样我就是死也不会离开的……”
他已经哽咽着不能正常说话。伊索蕾只是看着壁炉一角不言语。暂时闭着眼睛的他吐出长长一口气说道:“当初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可以恨我,他把救自己生命的最后东西用在了我身上,那是只可救一个人的东西,他骗我说自己已经治好了,我知道'红心'的存在也是不久前,是从戴斯弗伊娜口中听到的,可以说他完全是为了我和父亲。”
波里斯没有应声。
“知道了'红心'对疾病的作用,我最怀疑的是当初为什么不能治愈奈武普利温牧师的伤。反正那次战斗生存者只有牧师自己。我比谁都清楚父亲存活的几率很小。”
“我第一次想是不是因为父亲的顽固?”
波里斯已经知道,伊利欧斯牧师是故意的。但没有想给伊索蕾讲。
“很久以前,我就看到父亲的剑上刻着几个字的秘密,并要求给我也做一个。父亲说不会做,说连剑的出处都不详。这个剑虽说是我接手,但也是最近才开始想剑的制造者。那也是在看到你有同样剑之后的事。”
伊索蕾的声音渐渐沉下去了,就像承受太多忧虑已经不能再经受打击了。
“跟奈武普利温牧师说你是借的吧。同样的剑我在其他人手里也见过,准确地说是死人的手,应该说是遗物,是教父亲的爱诺皮温老人的。在父亲选择死亡之路的凌晨,我见到了牧师。”
夜已深了,和隐藏着的所有的秘密一样。
“他老人家答应守着父亲,以此来还债……订婚之后他和我说话是头一次,之后的几年也是很少。我从没想过父亲会死,奈武普利温牧师会活下来,一次也没有,这种情况下他还坚持跟我说肯定是因为怨恨太深了,对活着的人的恨,对死者无法再生的遗憾。”
波里斯把头转过去了,虽往天花板看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但时间,有时以其他的事情来冲淡这些,现在我变成了债务者。对他欠一个人的生命,还有你。”
“……”
伊索蕾极其后悔地长叹一声,粉红色眼睛在动摇着。
“实在找不到办法我才离开了小岛。为了找出可以治愈奈武普利温牧师的'红心',但他说没有必要,说是徒劳的,还笑着说要我看看你就回来,我执意要去,牧师还让我发誓,要是发生什么事情的话……”
她的声音完全哆嗦了,肯定是硬撑到此刻的,顿时眼泪像洪水一般不可收拾。
“让我延续后代,继承父亲的位置,那苍白的脸……你肯定无法想象。”
伊索蕾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她用两只手捂住了脸,但眼泪从指缝间不停地留了出来。伊利欧斯牧师死后波里斯还曾断定她再也不会哭了呢。“我不想看到伊索蕾的眼泪,真的,比什么都不想看到的!”
“我……让我也回去吧。”
看到伊索蕾没应声波里斯再次强调:“回去,让我陪伴他最后的时光,其他也无所谓了。就算掉到悬崖峭壁也无所谓,杀了我我也认了。求你带我一起去吧。我实在无法这样等下去。”
垂着头的伊索蕾用沙哑地声音问道:“奈武普利温牧师能同意吗?他比谁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过得幸福,他自己死也无所谓?你不要把自己的生命看的太轻了,再也不要提死。”
“是吗?难道我不能以巡礼者回去吗?”
听到此伊索蕾抬起头来轻声说:“跟莉莉欧佩结婚或许还可以吧。”
波里斯冷冷地看着伊索蕾说:“现在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不是玩笑,自从你走之后他就总念叨,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你现在是摄政阁下的一个头疼问题。你要是与他结成连理,他就可以饶了你呢。”
“……”
多么可笑的局面啊,就像为调戏三个人,制造的残酷循环扣,实在弄不清楚断掉哪一环合适。
哪一环也不能断开的自己跟无法饶恕的罪人一样厌恶可憎。这都是因为这局面像箱子一样,太坚固根本就看不到逃出去的缝隙。
沉默之间茶已经凉了。
远处传来了十二点的钟声。突然间思绪也变得清晰。伊索蕾来这里的原因、没有任何选择的自身、还有最后要做的事情。
那么,只剩一件?肯定还有。
“是不是我不应该来这里?但我又无法不跟你说。虽说他不想告诉你,但那等于父亲的事不告诉儿子一样。”
经历了父亲的事才能说出这种话,对她来说死亡轻易说不出口,波里斯也如此。一点感觉也没有。
“或者说,在这种状况下有其他的理由也说不准。”
听到伊索蕾的话语很让波里斯吃惊。但她垂着头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那么,我要走了。”
波里斯在犹豫是否把自己下的决定告诉伊索蕾,但转念一想说完她也面临危险所以放弃了。那是自己要解决的事情。
两人一起走到外面。已很晚,路西安可能已睡着了,他们在住宅入口处道别。他压制了积压很久的对伊索蕾的思念和话语,此刻不能说,看着远去的背影,波里斯胸口一角在抽动,但他已下决心做那件事情,所以就一定可以再会的。
那时就可以全盘说出。
93、酒杯
八月初的某一天,风刮得很大,波里斯终于结束了四个月的逗留。这是伊索蕾来找他两天后的事情。
路西安什么也没说,没有硬挽留他,连为什么也没有问。波里斯去找路西安的爸爸卡兹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去解决过去的重大事情时,路西安也在场。看了一眼路西安的杜门礼·卡尔兹,也没说什么,就让他去了。
离开的那天清晨,看到路西安在住宅入口很有古韵的柱子前站着等他。跟来的时候一样,他还是简单的旅行者装束,带着两把剑,披着黑色披肩。他向路西安走去。
披肩随风飘着。卡兹住宅的庭院里有很多树,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轻风扫开飞扬的叶子,抚摸着绿草,终于也将路西安的白色夹克吹得鼓鼓囊囊的。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
路西安靠着柱子,用脚磨蹭着地,见到波里斯靠近就开口了。
“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家伙,看着你我就产生一定要教你有趣的事情的使命感,怎么会有一直这样无聊地活过来的人?”
站在路西安面前的波里斯哭笑不得,嘟囔道:
“那也是使命感吗?”
路西安摇着头,突然大声说: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好朋友,是因为我是个很不耐烦的人。对什么事情都会很不耐烦,所以朋友什么的,很快就会失去。但是你和我太不一样了,你生活在我未知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对于我来说,绝对无法感觉到,也无法体验到,你就来自那么遥远而陌生的世界。看着你,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奇怪。在我固执己见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来让我折服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你是,嗯……”
路西安转动着漂亮的眼珠,说道:
“你就像深渊一样,令人永远无法看透。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有厌烦的机会了吧?”
波里斯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好像有点为难,但是很温暖的笑容。在他的嘴里,像汩汩的泉水那样,流淌出了平时不会轻易说出的话。
“我也是因为你跟我太不同了,所以喜欢你。”
“正因为这样,我们不是才相处得融洽快乐么?”
路西安抿着嘴努力作出了一个笑容,他两颊鼓了起来,露出了孩子般天真无邪的表情
“是啊。”
风再起。波里斯一直扎起来的头发因为要旅行而披散着,长发像波浪一样随风波动。路西安好像因为短短的金发被风吹着,扎到了眼睛,忙用手揉着。揉着揉着,突然说道:
“其实那时想要说不让你走。”
波里斯抬头望着天空是个很适合旅行的天气。
“知道你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要做,但是这次,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危险,我有这种预感!明知阻止也无济于事,但是总有一种你不会再回来的预感……”
“……”
默默地注视着地面的波里斯,走近一步,把手放在似乎在忍着什么的路西安的肩上,用充满肯定的语气说:
“这次如果能回来的话,我一定陪你去学校,咱们一言为定。”
“……”
这次是路西安什么也没说。波里斯好像再次约定似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在做一个很难履行的承诺。实际上,他知道这个承诺可能旅行的机会几乎为零。
“为了一起去学校一定要活着回来。”
“那么……我们一言为定?”
“嗯。”
尽管明白为了遵守承诺要越过的很多难关,但是这一瞬间波里斯是真心的!
波里斯收回了手,只留下短暂的微笑就出去了。外面站着一匹路西安托人准备好的马,是路西安曾经经常骑的最好的马。
跃上马背的波里斯头也不回地走了。
山和原野从他身边掠过。
在奔跑着的马背上安诺玛瑞渐渐远去了。越是远离安诺玛瑞,就越接近另外的领土。靠近,再靠近,向着他要回去的领土的黑暗奔去。
这是一个丝毫不能犹豫的旅行。稍微犹豫事情就有可能变得无可挽回。
八月下旬之前,波里斯就穿过安诺玛瑞的殖民地提亚,直接越过了奇瓦契司国境。路西安的父亲给的身份证明帮了个大忙。越过国境之后波里斯就把前进方向定为东北方向。再跑了五天,八月结束之前,波里斯终于到达了他所要去的城市。
奇瓦契司的首都罗恩。
他的最终目的地不是这里。但这是去往目的地之前非去不可的地方。现在他决定要回去的地方是性命攸关的最后的胜负场。那之前他决心先见去一个人,去解决过去的事情。
在罗恩找出那个住宅需要半天时间。
“谁?”
从上往下打量着因长途旅行变得灰头土脸的波里斯,门卫怀疑地反问道。波里斯举起右手抓起了披散着的头发。波里斯向后拢起被汗弄湿的头发让门卫看到他的脸。
“如果你长了眼睛,就不可能怀疑我是他的侄子吧?”
波里斯在长大的过程中,通过自己的脸渐渐相信了自己家族的人都长着差不多的面孔。波里斯和耶夫南很像,他们会越长越像他们的父亲优肯,优肯跟他的亲弟弟勃拉杜·贞奈曼也长得很像。
除了那个像爬虫类一样泛着黄色的眼睛。
“嗯……好像是,但是你见不到主人。他两天前就出去了,而且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
“太太,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太太!”
听见几个女仆哀求的声音,一会儿又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杂音,波里斯感到有点不对劲,马上问道:
“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叔叔出了什么事?”
从没想到会有重新叫勃拉杜为叔叔的这么一天,但当时他的确是这么问的。门卫犹豫了一会儿,再看了一眼波里斯的脸之后,让他进屋了。
进到宽敞的客厅里,波里斯被意外的情景吓倒了。外面看起来还漂亮干净的住宅,里面荒凉极了:曾经装饰过客厅的东西,都零乱地散落在地上。有着颀长优雅瓶颈的花瓶被打碎了,曾经绚烂的花也已经蔫掉了,地毯皱皱巴巴歪斜着,没有谁伸手管一管。
“你是谁?带来什么消息了吗?”
一个年轻的妇人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客厅角落里,猛地抬起头看着波里斯。看来,眼前那个女人就是这家的女主人了,她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地坐在那里,像疯子一样可怜地颤抖着。
女仆们想把她扶起来,但那个女人几乎是爬着来到波里斯面前。她拽着披在胳膊上的披巾,把挂满泪痕的脸送到波里斯的眼前。
“告诉我!在哪里?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回到她爸爸身边了?是不是?那个孩子安然无恙吗?”
“你说的是谁?”
波里斯的直觉告诉他这位妇人就是自己的叔母,但没有提起那件事。就算提起,她也未必明白。那个妇人继续向披巾里面缩着身子,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把那个孩子带过来!把我的孩子带过来!我的孩子在哭!听到孩子的哭声我快要疯了!”
“……”
波里斯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妇人的两手。妇人大吃一惊想把手收回去,但是不能。波里斯就那样抓着女人的手问道:“你说的那个孩子就是叔母和叔叔的孩子吗?”
“叔叔”和“叔母”这句话似乎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好像在思考什么的她突然用尽全身力气甩开波里斯的手,往后倒去,然后瑟瑟发抖地叫来了女仆。
“卢奇卡!波卢娜!快把我带走……我,我……”
波里斯向女仆那边走去。女仆们听见波里斯刚才说过的话之后,知道了他是谁,慌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说道:
“那个……那个……太太有点不舒服。”
“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不见了。两天前……孩子在生日那天消失的……主人寻找孩子去了,据说是管家带走的。”
“管家?”
“是,涂尔克管家。”
那一瞬间,波里斯像是挨了一棍,反问道:
“涂尔克管家?”
那个名字已经忘记很久了。涂尔克管家,贞奈曼家族的……他不是父亲优肯的心腹吗!一直以为和父亲一起死了的涂尔克管家怎么可能在这儿出现过?
“涂尔克管家这个人,原先就是这里的人吗?”
“只知道是主人很久以前就带过来的人。”
波里斯猛地回过头望着四周。需要一个能清楚地解释这些事情的人。这时候,从住宅里出来一个年近七十的仆人,看到陌生人就突然停住了。一个女仆马上跑过去小声说道:
“仆人长,那是主人的侄子。”
仆人长的脸色马上变得苍白。他怔怔地看了半晌波里斯的脸,然后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那么说是去世的优肯他老人家的儿子?”
波里斯为了跟仆人长说话,穿过客厅的时候,这家的女主人,那个年轻的妇人像是行旅患者一样,在地上拖着身子往旁边躲闪着。那个女人虽然很害怕,但是好像感到有重要的话要听,所以没有离开。
走近的波里斯说道:
“是的,优肯·贞奈曼是我的父亲。您怎么会知道我?”
仆人的眼睛顿时变大了:“噢,真的是这样的吗?真的是一直活着吗?……真是庆幸的事情……叶妮琪卡小姐去世之前我是呆在贞奈曼住宅里的。……那时候是个士兵。但是两兄弟恩断义绝之后,就跟着勃拉杜主人过来了。总统阁下下令把罗恩的士兵全都收起来的时候,我太老了,所以成了仆人。您不记得了吗?我那时候还常常给你骑颈马呢。”
波里斯已经忘记了这个年老的仆人长。但是,突然,想到叶妮琪卡姑姑死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出生,那么,这个仆人长现在是把我当成……
“我不是耶夫南·贞奈曼。”
“啊?那么……”
“耶夫南哥哥很久以前就死了,我是他的弟弟。”
“啊……”
老人因为太老了,好像连孩子的年龄、外貌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候,贞奈曼住宅里只有一个叫耶夫南的孩子,所以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孩子而已。但是,过了一会儿,望着波里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