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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黑色警局 作者:[美]南希.泰勒.罗森堡 译者:臧天婴、周虹-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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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曼不等她单独派遣。他们都会应声而去的,无论是否被许可。“4A已上路了。”他把对讲机放进脸上的头盔里尖叫道。“我五分钟到达,现在相隔六个街区。”
  街面上每一辆警车都开始向调度员报告,告知他们所处的地点,并且估算他们应答的时间。他们相互转告着,而本妮那严厉坚定的声音又在传呼机中响起:“4A、6A、7A,请回答,代号3。其他人留在你们自己的岗位。我重复一遍,除了受到调遣的人,其他人不得轻举妄动。如果你们擅自行动,会受处分。”
  “4A,2号台。”哈里曼吼叫道。“有嫌疑人吗?”
  “没有,4A。”本妮答应道。
  哈里曼没有考虑目前他所涉足的情况是什么,但是正如这街上每个人一样,他知道谁住在奥维利3980号。
  吉米·汤森。
  林赛·汤森星期五晚上9点40分早产了。那是在她的丈夫告诉她他不再有工作了,并且将被指控犯罪之后。她已怀孕六个月了。
  吉米把她抱上停在车道上的汽车,唯恐等不及救护车。当她的妻子咬紧牙关忍受阵痛时,他明白他们不可能及时赶去医院了。在汽车的后座上他接生了一个三磅重的女婴。
  特德·哈里曼鸣着警笛火速赶到现场,立即跳下车,扑向那辆吉普。几个救护人员已抢先一步,正在车内护理林赛。人行道上聚集着几个旁观者,观望着眼前的惨状。他们必定是一些邻居,哈里曼想,他看见一个女人在擦眼泪。
  “在屋里。”一救护人员叫道。“他抱走了婴儿。住在隔壁的金发女人说看见汤森抱着那早产儿进了屋。她在分娩期间出门来过这儿。她认为那个早产儿可能是个死胎。”
  哈里曼打开手机核对他受到的命令。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当一名警察家中生孩子时本妮要调度警方人员。“这儿谁打的电话?”
  “汤森的一个孩子。”本妮不想告诉他孩子说了什么便立刻命令道:“检查主人卧室边的浴室。”
  汤森的妻子试图坐起身。“他抱走了孩子。”她哭叫道,眼泪沿着脸颊滚滚而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怎么啦?她没有哭。她——”
  哈里曼冲进了屋。浴室的门锁着。“让我进去,吉米。”他厉声叫道。“打开门,该死的。别干傻事,兄弟。让我们带孩子去医院。”
  里面没有回音。哈里曼用肩膀撞着门,一次不行再来一次,他不停地撞着直到锁被撞落。
  浴室内的情景是令人震惊的,哈里曼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一幕。起初他推测汤森已经吞枪自杀,但是没有血迹。这个警察的身体填塞在浴池和便桶之间。那个早产的婴儿躺在他的腿上,身上裹着一条脏毛巾。浴室内地面上扔满了垃圾。食品包装纸、麦片盒、面包纸、汽水瓶等等。汤森的脑袋垂在胸前,衬衣的前襟上洒满了呕吐物。
  哈里曼跨前一步,弯下腰检查那婴儿的脉搏。没有。他明白从他看到它躺在汤森的腿上的那一刻起它就是死的。死婴的皮肤是蓝色的。这表明死因是缺氧。
  放下汤森的头,他意识到他必定是被食物噎死。再者,或许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他怎么能够抱着死婴吃东西?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有人会想到食物?哈里曼恶心得全身颤抖。
  他转过身,在自己发狂之前走了出去。三个可爱的小女孩在过道上挤成一团,注视着她们的父亲和那可能成为她们的妹妹的一团肉体。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令人恐怖的一刻。
  他迅速带上门,蹲下来说:“你们没看过那里。”他抱起最小的女孩,把另外两孩子向前推,带着她们穿过客厅走到屋子的前面。
  当雷切尔知道直到星期六她才能被保释时,她要求从保护性拘留室转去普通监狱。如果她必须在监狱再呆一夜,她不想一个人独自禁闭。在监狱里,她可以和其他犯人一起吃饭,看电视。现在她要掌握自己的休息时间,雷切尔患了失眠症和幽闭恐怖症。
  雷切尔和三个女人一起坐在椅子上看旧电影,看得放声大笑。
  “我爱喜剧。”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说。“虽然我崇拜露西。这部片子比我妈还老。”
  片中插进一段新闻。“一个小时之前,涉嫌橡树林警察局腐败丑闻的一名警察,于他的妻子在一辆吉普车后座上早产之后大约一小时后死去。”一名女播音员讲解道。“那早产儿是死胎。警局提供……”
  雷切尔僵住了。“把音量开大些。”
  “没有音量控制器。”黑发女人说。“哎,你像那个我在电视里见过的警察,现在我确信无疑了。你叫什么名宇?”
  雷切尔冲到了电视机前,这样她能听得更清楚一些。她知道只可能是汤森。这条新闻播完后,雷切尔呆呆地站在那儿很长时间。纵然吉米做错了事,但他曾是她的朋友。
  她做了什么?
  她感觉似乎是她自己抽出一根绳子,引出了整件事情。她的心一阵刺痛。她站在房间里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她那凄厉刺耳的哭叫声在走廊里、在天花板上回响,声波穿过了壁板上的扬声器,放出的声音犹如一个女歌手在绝望地呼唤。别的女犯们用恸哭应和着她。最后,那些看守来了,把她架出了监狱。
  第三十四章
  星期六上午,女看守打开拘留室的门时,雷切尔仍在熟睡。午夜前那场骚乱之后,看守把她送去了医务室,在那儿给她注射了一支安定,然后把她押回她原先住的单间。“你的辩护律师来这儿看你了。”
  雷切尔起身坐在床上。她的嘴里像填满了棉花一样麻木无味。她想不起自己身处何地,直到她看见了警棍。门边的地板上放着一盘早餐。“现在是什么时间?”
  这位剪着短发的中年女看守瞥了一眼腕上的表说:“10点过几分。”
  梦魇在雷切尔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弗朗西丝手里握着那个穿着粉红绸缎连衣裙的瓷娃娃。甚至现在,她仍能闻到那浓烈的科隆香水味,听到她母亲的声音,看到周围那笼罩着淡紫色光晕的房间。雷切尔和她的母亲是幸福的——她们笑着拥抱在一起。“她漂亮吗?瞧她的裙子,宝贝儿。这个娃娃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雷切尔回忆起自己的装束:一条滚着荷叶边的白色棉布连衣裙,白色的连裤袜,一双黑色的浅口皮鞋。她挤了挤睁不开的眼睛,脑海里全是黄色的兔子软糖。是复活节的情景?她判定现在的梦质全是从未出现过的陌生的场面。她狠命推着自己的脚。她曾经多次梦见那只瓷娃娃,但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梦。她母亲拿着娃娃干什么?在过去的梦中,娃娃总是在内森·理查森手中。
  她想起和迈克·阿特沃特的一次交谈,那是她第一次去他家。那只娃娃有非常值得注意的意义吗?也许被阿特沃特提示的思路说中了?
  女看守不耐烦地看着她。雷切尔竭力驱除梦境的困扰。纵然它很像一种回忆,她清楚那只是心神错乱的幻觉。
  她走到洗脸池前,试图用一只塑料梳子理理头发。但头发缠结得太紧,而梳子又破旧不堪。她问看守她是否有时间刷牙。
  “刷吧。”这个中年女人说。“你已经让我等你了。”她弯下腰捡起雷切尔的早餐盘,看见食物纹丝未动。“我猜你平常睡得很迟,对不?”
  “一直这样。”雷切尔说。她一刷完牙,女看守就领她穿过一条迂回弯曲的走廊走到接待室。卡里就坐在房里一张小矮桌后面。她站起身俯向前拥抱妹妹。“你好吗?”
  “吉米·汤森死了。”雷切尔悲伤地说。
  “我知道。”她说。“听我讲,监狱正在办理你出狱的手续,不用30分钟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如果不是因为我,吉米·汤森就不会死。”雷切尔边告诉她边在桌边座下。“他是一个好父亲,卡里。对于他来讲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他的孩子更重要。”
  “这个人闯进你家,雷切尔。”卡里说。“他知道你没有枪杀格兰特·卡明斯,但是他宁愿让你进监狱。你怎么能够为这个人伤心?此外,你没有造成他死亡。他死于饮食失调。”
  “我应该帮助他。”雷切尔说,她交叉双臂抱在胸前。“我知道吉米有饮食问题,但我从未明白有如此严重。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发生饮食失控的症状。”
  卡里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她妹妹平静下来,然后拉住了她的双手。“让我解释我们进行的步骤。”
  “你不能利用特雷西。”雷切尔执着地盯着她的眼睛。“我已经告诉她不必撒谎。我不允许这样。”
  “我不打算和你争辩,雷切尔。”卡里从容不迫地说。“相信我,我很爱这个孩子。我比你更不想要特雷西作伪证。我判定从另一条途径着手更巧妙。”
  “你什么意思?”
  “我反复考虑了你的情况。”她继续说。“我突然意识到没有警方的配合对我们是不公正的。”
  雷切尔双眼发亮了。“警察?你在说什么?”
  “别性急。”卡里说。“我认为我们可能能够得到更多的证据。内务部对你提出的申诉着手进行了大量的调查工作。没有你的帮助,他们不可能把所有的疑点联系到一起。今天上午我和麦迪逊副巡官谈了话,安排你去内务部与一名官员见面。我们打算把所有的事情摆到桌面上,雷切尔。如果他们的看法和我认为的达成一致,我们可能能够驳回指控。”
  雷切尔双手支住了头。“他们凭什么相信我?”
  “那个发誓说看见你拿着枪在更衣室的目击证人是弗雷德里克·拉蒙尼。他可能就是向格兰特开枪的人。”雷切尔猛地抬起头,而卡里立刻点了点头。“犯罪实验室在与格兰特毗邻的更衣柜内壁上取到了他的指纹。当人们使用衣柜时,人们的指纹应该留在门把上或者门上,但是雷切尔,你问问自己,为什么人们的手会伸到内壁上去。”她停下来,耸耸肩又说。“甚至这更衣柜不是他的。他藏在里面,这就是原因。没有什么比这个原因更显而易见的。”
  看守推开了接待室的门。“她的释放文书已经通过,”看守告诉卡里,“但是我不能让她和你一道离开。犯人必须通过释放中心离开监狱。”
  “我在停车场与你见面。”卡里说。“我们直接去警察局。”
  弗雷德里克·拉蒙尼住在橡树林一幢公寓大楼内。它位于城市的老区,是幢混凝土建筑的破旧楼房,一共十个单元,每间房间都需要修理。楼内又脏又乱,到处扔满了旧报纸、食品包装盒和汽水瓶。
  拉特索蜷缩在床上。每隔几分钟,他的肩膀就发抖,接着便又开始哭泣。吉米·汤森是他的朋友,是警察局里不计较肤色肯接受他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前一天,他去一家公司应征保安人员。那公司闻知他曾经被警察局解雇便拒绝接受他的申请。他撩起床单的一角擦着眼泪。他的朋友们都离去了。他不再被尊重,不再有所归属。
  电话铃响了。他接上了录音电话,唯恐听到记者的声音。
  “这里是内务部的伦尼·施纳德。”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们需要和弗雷德里克·拉蒙尼讲话。”
  拉特索迅速扑过去拿起了话筒。他们可能给他恢复工作。“我就是拉蒙尼。”他说。
  “好。”施纳德直率地说。“我们检查了你的私人档案,并且注意到一些事有些特别。我们想和你订一次约会解决这个问题,明天上午10点。”
  “什么特别的事?”听到这消息他的心跳加快了。明天是星期日,而且如果内务部要他周日去,他明白事态必定严重。“我不理解。”
  “你在什么地方读中学?”
  拉特索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能回忆起他曾经特别留意过的他的文件上的中学名称。“毛迪斯吐。”最终他回答。
  “那是城市名。”施纳德说。“我问的是你高中的名字。”
  拉特索没有回答。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话筒。
  “在你的申请书上,”施纳德继续说,“你填写的是弗雷蒙特高中。”
  “是的。”拉特索说。“那是对的。”他仔细地回忆着,那份伪造的证件内容依稀回到了他的脑子里。“我1975年高中毕业,然后我上了社区大学。”
  “1975年你没有从弗雷蒙特高中毕业,朋友。”施纳德说,凝视着他的电脑荧屏上出现的日期。“弗雷蒙特高中1973年被烧毁了。学区决定不在原地重建,因为当时学校所处的位置是商业中心,太有价值了。他们卖了这块地皮,然后去相隔几个街区的科尔德沃特重盖了一所新中学。”
  “是的。”拉特索说。“我去了那所新中学。”
  “那所新中学叫什么名字?”
  “科尔德沃特高中。”拉特索不顾一切地回答。
  “那么为什么你的高中文凭上写着弗雷蒙特高中?”
  “他们搞错了。”
  施纳德抬头看着他的搭档会意地一笑。“我不这样认为,拉蒙尼。”他得意地笑着说。“那所新建的中学名叫皮得蒙特高中,不是科尔德沃特高中。你的毕业文凭是伪造的。明天上午第一件事——”
  拉特索让话筒从手中滑落。
  他们知道了。
  结束了。他们会把他驱逐出境,送他回巴基斯坦。他走过去,提起一支雷米通30.06步枪。一年前他买了它和吉米·汤森、格兰特·卡明斯一起去打猎。他拉开衣柜抽屉,搬出一只黑色子弹匣,给枪膛按上四颗子弹。他背着枪走回床边,枪托支在地板上,张大嘴巴,把枪口伸进喉咙。他的手指在扳机上发抖。他不能回到巴基斯坦。
  他的嘴巴封住了枪口,呆呆地过了15分钟。最后他意识到他不能这样做,任枪支滑倒在地上。他回到床上,瞪着天花板。过了片刻,他那澎湃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脸蛋。这是真主的意志,拉特索告诫自己,一个鱼挺从床上滑下,额头撞在地上。他曾经自私,只考虑自己而不想他的朋友。现在他再也不能把偷来的钱送给他的姐妹了,他能把它送给林赛·汤森。他曾经几次看见他朋友的幼小女儿们。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助这位可敬的人。
  伦尼·施纳德中尉是一个具有魅力的男人,一头修剪整齐的金发和一双闪耀着智慧的蓝灰色眼睛。通常他不在周末工作,但是自从内务部加入调查这起严重的腐败事件之后,他总是通宵达旦地工作。此刻,他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衬衣,黑色的宽松裤和两条红色的吊带,脸上布满了几天未刮的短髭。当雷切尔和卡里跨过门槛走到他的办公室时,他要求他的搭档暂时离开,并且走上前关上了门。
  “请坐。”他说。“你决定和我们合作我很高兴。这样的话事情会更快地得到解决。”
  在卡里的鼓励下,雷切尔讲述了一个多小时,煞费苦心地一一陈述了她在警察局内部亲眼目睹的事件。她从布伦特伍德事件开始,解释她为什么怀疑汤森给那位汽车推销员栽赃。她告诉他在那次警务人员聚会上她如何从沉睡中苏醒发现格兰特·卡明斯正骑在她身上,然后话题一转谈起皇家剧院的枪杀事件。她说她看见格兰特用希尔蒙特那可怜的孩子挡住子弹,并且附上在此事发生期间目睹拉特索凶残地虐待另一名少年的情景。她描述了米勒警长如何采用威逼的手段逼她保持沉默,接着她倾诉了她在枫树大道那所宅子里孤身一人面对携带武器的暴徒时她的同事拒绝增援给她带来的恐惧。她叙述了正是那些警察们巧立名目钓取加班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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