鹈鹕案卷-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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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寿保险的情况是有趣的,可是没有用处。格雷对摩根太太不紧不慢的谈话已失掉了兴趣。他为她感到难过,但是,既然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时候也就该跟她说声再见了。
“你认为他知道了什么事情吗?”她问道。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好说上几个钟头。“我不知道,”格雷回答她,他瞄了一眼手表。“他说过他知道一点关于两位大法官被杀害的情况,但是他只肯说到这里为止。我深信不疑我们会有会面的机会,他会对我推心置腹,会让我看一眼什么东西,然而我错了。”
“他怎么会知道两位死去的大法官的什么事情呢?”
“我不知道。我很突然地接到他的电话。”
“如果他让你看一样什么东西,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他是个记者,提问题的应该是他。“我可不知道。他从来不曾暗示一下。”
“他能把这件东西藏到哪儿去呢?”这是个发自内心的问题,却也是个发人猛省的问题。他立即便开了窍。这个问题把她带上了路。
“我不知道。他把贵重的文件藏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银行里租了一个保管箱,存放契约和遗嘱之类的东西。我向来都知道这个保管箱。一切法律方面的事情都是由他经手的,格兰瑟姆先生。上星期四我和我父亲同去看过保管箱,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不曾想要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吧,是吗?”
“不曾想到。接着,在星期六上午,一大早,天还是黑的,我在卧室里翻看他书桌里面的文件。他把私人通信和文件都放在里面,我发现了一样有点奇怪的东西。”
格雷站了起来,举着电话,睁大眼睛看着地板。她在凌晨4点钟打来电话。闲聊了20分钟。她一直等到他想要挂断电话时才扔出一颗炸弹。
“什么东西?”他尽力显得沉静。
“一枚钥匙。”
他的喉咙好像被塞住了。“开什么的钥匙?”
“另一只保管箱。”
“哪一家银行?”
“第一哥伦比亚。我们从来不光顾这家银行。”
“我明白。你对这另外一只保管箱毫不知情。”
“噢,一点都不知道,直到星期六早上。我被它弄迷惑了,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但是我已经在原来的保管箱里找到了我们所有的法律文件,所以没有必要再去查看这个。我打算到我高兴的时候顺便去看一下。”
“你愿意让我替你去看一下吗?”
“我猜想你会这么说的。如果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该怎么办呢?”
“我还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如果万一我找到了件他留下的东西,那件东西又确实非常有新闻价值,那该怎么办呢?”
“由你使用。”
“没有条件?”
“有一条。如果它有损我丈夫的名誉,你就不得使用。”
“就这么办。我发誓。”
“你什么时候要这枚钥匙。”
“它就在你手头吗?”
“是的。”
“如果你站在前面门廊上,3秒钟后我就到你那里。”
从迈阿密来的私人喷气机只带来5个人,所以埃德温·斯内勒只有7个人可供差遣。7个人,时间紧,装备少得可怜。星期一的晚上他没睡觉。他的旅馆套房成了一个指挥中心,他们通夜都在看着地图,制订24小时的行动计划。他们掌握了几点确实的情况。格兰瑟姆有一套公寓住宅,但是他不住在里面。他有一辆汽车,但是他不使用。他在《华盛顿邮报》工作,报馆在第I五街上。怀特和布莱泽维契律师事务所在第十街的一幢大楼里,靠近纽约街,但是她不会回到那里去了。摩根的未亡人住在亚历山德里亚。除了这些情况以外,就是他们要从300万居民中搜查出两个人。
斯内勒玩杀人把戏并非新手,这次行动是毫无希望的。事到如今,他只能尽力而为,但是他也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他有脑子里总是想着她。她曾经落到卡迈尔的手里,又脱身而去。她躲开了枪子儿和炸弹,避开了这一行中的尖子高手。他盼望见她一面,不是要杀她,而是恭喜她。她是一位虎口余生的新星,活在人间诉说这个故事。
他们要集中力量,监视《华盛顿邮报》大楼。这个地点他无论如何要回来的。
40
在市中心,一辆辆汽车首尾连接,这正中达比的下怀。她显得不慌不忙的。银行的大厅9点半开门。大约在7点左右,她在房间里,喝着咖啡,却没有碰一下硬面包围,他费了一番口舌说服她,总得有人去一趟保险库,此事非她莫属。因为要由一个女人出面,而当时没有别的女人可以担此重任。贝弗利·摩根告诉格雷,第一汉密尔顿银行,一听到柯蒂斯的死讯,便立即冻结了她们家的保管箱,只许她看一眼保管箱里的东西,开列一张清单。她也获准把遗嘱抄录一份,但是原件必须放回保管箱内,妥存在保险库里。要等到税务审计师的工作完毕之后,保管箱才能发还。
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第一哥伦比亚银行是否知悉他已死亡。摩根夫妇从来不曾和那家银行有过生意往来。贝弗利毫不知情他为什么选中了这家银行。这是一家很大的银行,顾客上百万,他们认定了该行知道死讯可能性不大。
达比真不想再玩什么碰运气的冒险游戏了。昨晚她失掉了一个极好的机会,没有乘上一班飞机,现在她又得充当贝弗利·摩根去跟第一哥伦比亚银行斗智,以便偷盗一个死者的遗物。那么,她的共谋犯又该做点什么呢?他要出马为她护驾,他有一支枪。
“如果他们知道他已经死了,”她问道,“而我却告诉他们他还没死,那怎么办?”
“那就给那狗娘的脸上一巴掌,然后拼命逃跑。我会在大门口接你。我有一支手枪,我们可以在人行道上夺路逃跑。”
“你瞧,格雷。我不知道我行不行。”
“你办得到,不是吗?要保持镇定,做得自然大方。”
“多谢你了。要是他们召来安全警卫抓我怎么办?”
“我会来抢救你。我会像一个特种突击部队的成员一样冲进大厅。”
“我们都要被他们杀掉的。”
“放心,达比,我们会成功。”
“你凭什么那么有把握?”
“我感觉到了。那保管箱里面有好东西,达比。你一定得把它拿到手,全看你的了。”
“谢谢你说了一番使我轻松的话。”
他们来到了E街,靠近第九街。格雷放慢车速,把车子非法停在离开第一哥伦比亚银行前门40英尺的装货地段上。他跳下了车。达比出来得慢一点。他们一同快步到门口。这时快要10点钟了。“我等在这儿,”他指着一个大理石圆柱说道。“去干吧。”
“去干吧,”她低声说道,身体已经消失在旋转门的里面了。大厅有一个足球场大,一道道圆柱,一簇簇枝形吊灯,还有那仿造的波斯地毯。
“保管箱?”她问一个坐在询问台后面的青年妇女。那姑娘指了一下右边的一角。
“谢谢,”她说道,便朝那边走过去。这是本市最大的银行,没有人注意她。
保险库是在一对厚实的铜门里面,铜门擦拭得好像黄金一样光亮。铜门略为开启,只让不多的几个人出入。右边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容貌庄重的60岁的妇人,桌子前面有保管箱3个字。她的名字是弗吉尼亚·巴斯金。
弗吉尼亚·巴斯金两眼看着达比走近桌子。脸上毫无笑意。
“我要开一只箱子,”达比说道,不敢呼吸。她已经有两分半钟不曾呼吸了。
“请说号码,”巴斯金女士说道,她已经摁了一下键盘,脸朝向显示器。
“F566。”
她揿下了号码,等候显示屏上闪亮字眼。她皱起眉头,面孔移向荧屏,相隔不过数寸。跑!达比心想。她的眉头皱得更紧,她举手抓挠下巴颏儿。跑,趁她还没有抓起电话呼叫警卫,跑,趁警铃还没有响起时。
巴斯金女士把头从显示器上抬起来。“这个号码是两个星期前租出去的,”她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对了,”达比说道,好像是她自己来租的一样。
“我相信你是摩根太太,”她说道,键盘嗒嗒作响。
你就继续相信下去吧,好孩子。“是的,贝弗利·安利·摩根。”
“那么,你的地址?”
“亚历山德里亚,彭布罗克街,891号。”
她朝荧屏点点头,好像它在看着她,她向它表示赞许。她又轻敲键盘。“电话号码?”
“703…664…5980。”
巴斯金女士对这个号码表示欢喜。计算机也同样表示欢喜。“谁租的保管箱?”
“我的丈夫,柯蒂斯·D·摩根。”
“他的社会保险号码呢?”
达比随随便便地打开她的包,拿出皮夹子。她打开皮夹。“510…96…8686。”
“好极了,”巴斯金太太彬彬有礼地说道,她的两手便离开了键盘,移到办公桌上。“你开箱要多少时间?”
“只用一分钟。”
她把一张宽纸片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块书写夹板上,用手指一下。“这儿签名,摩根太太。”
达比神经紧张地在第二个小格子里签了名。摩根先生在租下保管箱的当天首次启用过此箱。
巴斯金女士看了一眼签名,达比屏住呼吸。
“你带钥匙来了吗?”她问道。
“当然,”达比露出笑脸说道。
巴斯金女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起身绕过办公桌。“跟我来。”她们一同走出了铜门。这个保险库有一家郊区的银行支行那么大。它是仿照陵墓地宫的路子设计的,一道道走廊,一间间小厅,好像一座迷宫一样。两个穿制服的男人在走动。他们走过了四个同样的房间,墙上都是一行行的保管箱。显然,F566在第5个房间里,巴斯金女士走进了这个房间,打开了她的小黑盒子。达比神经紧张地看看周围,看看背后。
弗吉尼亚全神贯注地工作。她走到F566号保管箱,它的位置恰好齐肩头高,她把钥匙插了进去。她的眼珠朝达比转了几下,好像是跟她说,“该你了,笨驴。”达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挨在那把钥匙的旁边插进去。弗吉尼亚于是转动两把钥匙,把保管箱从洞格里抽出两寸。她取出了银行的一把钥匙。
她指指一个有木头折门的小间隔。“把它拿到那里面去。你用完后把它锁回到原处再到我的办公桌来。”她一面说一面朝房间外面去。
“谢谢,”达比说道。她等到弗吉尼亚走得看不见了,便从墙上抽出保管箱。箱子不重。箱顶没有盖子,里面有两样东西:一只薄薄的棕色长信封,还有一匣没有标志的录像带。
她不需要走进间隔里去。她把信封和录像带都塞进她的包,再把保管箱塞回墙上的洞格里去。她便走出房间。
弗吉尼亚刚刚绕过她的办公桌,回到座位上,达比便已走到她的背后。“我办完了,”她说道。
“好家伙,真快。”
“我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她说道。
“好得很。”巴斯金女士突然变成了热心人。“你知道吧,上星期报纸上登了一个律师被抢劫犯杀死的新闻。他的名字是不是柯蒂斯·摩根?好像就是柯蒂斯·摩根。真吓人。”
“我没看见,”达比说道。“我出国去了。谢谢你。”
她第二次穿过大厅的时候脚步更快了。银行里面顾客拥挤。
格雷守候在大理石圆柱下。她走到人行道上,快要走到车子时他才追上她。“快进车子!”她急忙说。
“你找到什么了?”他急想知道。
“赶快离开这儿。”她一把拉开车门,跳进车去。他发动了车子,加速离去。
“快说给我听,”他说道。
“我把保管箱里的东西都拿来了,”她说道。“我们背后有人吗?”
他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我怎么知道?你拿来了什么东西?”
她打开皮包,拿出信封。她打开信封。格雷死命踩下刹车,车子差一点就撞上前面车子了。
“当心开车!”她大喝一声。
“好了!好了。信封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看过呢,要是你把我的命送掉的话,我就永远看不到了。”
车子又开了。格雷深吸一口气。“你瞧,我们别嚷嚷了,行吧。我们都冷静下来。”
“好的。放松一点。注意开你的车。我们往哪儿去?”
“我不知道。信封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抽出一份像是文件的纸头。她看他一眼,他的眼睛盯住文件。“留心开车。”
“念一下。”
“那会使我晕车,我不能在车上看东西。”
“该死!该死!该死!”
“你又在嚷嚷。”
他把方向盘朝右面扳,车子又一次开进E街的一块停车要遭拖走的地段。他急忙刹车的时候引起后面许多车子鸣响喇叭。他睁大两眼看她。
“谢谢,”她说道,开始高声朗读。
这是一份4张纸的陈述书,打字端正,并且经过一个公证人的公证。文件上写明的日期是星期五,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格兰瑟姆的前一天。经过公证的这份陈述书表明柯蒂斯在怀特和布莱泽维契律师事务所的石油和天然气部工作,自从他5年前加入该事务所以来一直都在该部工作。他的客户都是从事石油勘探的非上市公司,有许多国家的公司,但主要是美国公司。自从他进入该事务所以来,他为之服务的一家客户在路易斯安那州南部打一场大官司。这位客户名叫维克托·马蒂斯,他自己从未跟马蒂斯先生见过面,但是怀特和布莱泽维契的资深合伙人跟他很熟,该客户拼命要打赢这场官司,为的是好从路易斯安那州的特雷邦帕里什的沼泽地捞进千百万桶石油。怀特和布莱泽维契方面主管这件案件的合伙人是F·西姆斯·韦克菲尔德,他是维克托·马蒂斯的密友,常常上巴哈马群岛去拜访他。
他们坐在停车要被拖走的地段内,他们的庞蒂亚克车的保险杠危险地突出到有车道里,压根儿没有注意到经过的车子都要绕道回避。她念得很慢,他坐着闭目静听。
接下去,这场官司对怀特和布莱泽维契也非常重要。事务所没有直接卷入审判和上诉,但是所有的诉讼文件都要经过韦克菲尔德的办公桌。他除了鹈鹕案件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管,鹈鹕案件就是我们称呼它的名字。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打电话上,不是跟马蒂斯通话就是跟为这个案件工作的上百个律师中的某一个通话。摩根每星期平均为这个案件工作10小时,不过他的工作都是外围的。他的计费单都直接交给韦克菲尔德,这一点是不平常的,因为所有其他的计费单都送给石油和天然气部的计费员,由他汇总送到会计室。这些年来他听到过小道传说,也确实相信马蒂斯并不是按照计时收费的标准给怀特和布莱泽维契付钱。他相信事务所受理此案是按照公司收入分成。他听到的数字是油井纯利润的10%。这是律师行业中间所未闻的收费。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使他们立即绷直了身体。差一点撞上车。“我们差一点送命。”达比脱口而出。
格雷把车的右前轮开上街沿石,上了人行道。现在他们就和经过的车子不相干了。汽车斜插在禁止停车的地段上,前面的保险杠上了人行道,后面的保险杠刚好在车行道的外面。“往下念,”他也回敬了一句。
接下去念。9月28日,或者是那一天的前后,摩根在韦克菲尔德的办公室里。他进去时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