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秒-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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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报案之后,刑侦科的技术人员赶到现场采集了一些已经干枯了的胃液和粪便。巴肥仔说如果他没看见压在他的飞盘下面的那条白色皮带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家里轻松的拌着沙拉。他还看见了一个沾满呕吐物的米色钱包,钱包上面有一条一英尺长的胶带,上面还缠绕着几缕带血的头发,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人的头被绑在一根桩上!巴肥仔坦言,他把早餐都吐出来了,还跑到海边把浑身上下都洗了一遍,然后才掏出手机报警。
警方已经封锁了木板道沿途五十英尺的范围,让所有行人都绕道徒步走回大西洋大街。巴肥仔真名叫查尔斯·迪布瓦,急诊医生给他检查完后,就把他交给了警察带回警察局去录口供了。录完口供就放他回去了。一时之间,记者和警察都忙碌起来了。听一些经常性呕吐的人说,如果一个人反胃厉害的话,就应该立刻送入医院治疗,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约兰德夫妇被带进了旅馆的一间私人会议室,而他们的儿子则被请回了警察局。奥肖内西还亲自去旅馆看了他们。她不想让他们从电视上听到对凶案现场的报道。
几个小时后她来到了浪人码头的入口处。她很想像以前那样,和蒂姆在这儿散散步。她很想跟他说说她目前的困境,不是想征求他的意见或想法,仅仅让他做个听众而已。她很想把心里的苦楚都说出来。家庭破裂之后,她就一直独自承受着焦虑和无助的折磨。
弗雷斯大转轮还在浪人码头的上空旋转。很多人在沿着木板道漫步。太阳快落山了,那些辛勤的渔民还在抢着最后一点光线继续劳作。
晚饭的时间就快就到了,每个人都会回家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再出来享受美妙的夜生活。
她穿过一群流里流气的穿T恤的小年轻身边,登上T型高台,通过詹姆士·塔菲的房子和坚果种植园,绕过蜡像馆,最后停在一个小货摊前,然后递了一支烟给坐在旁边脚凳上的男人。
“最近过得怎么样,纽赛?”
那个男人抬起头,“您好啊,警官,从去年夏天起就一直没在这一片见过您了。”他注意到她身上穿的休闲服,便问,“您被警察局解雇了?”
纽赛的脸上有些灰白的胡茬子,穿着一件肥大的法兰绒上衣和斜纹的棉布裤子。他以前从没见过她不穿制服出来巡逻。
“不,是升职了,”她从货架上拿下一盒口香糖,剥开包装纸,抽出一支丢进嘴里。然后盯着浪人码头门口那只绿色的怪兽。
“哦,当中尉了。”他裂开嘴笑着说,“也是,凭您的能力,升职一点儿也不奇怪。”
“最近这附近有什么新鲜事吗?”她冲着码头努努嘴。
“您问的是不是巡回演出团那群垃圾?他们一直在港口那儿搭场子表演。以前可从来没有过那么大的场面。您是在查什么人?”
“查一个把一个少女拖到木板道下的男人。”
纽赛点了点头说,“哦,我今天早上在一位警官手里看见她的照片了。她的父母怎么会允许她穿成那样。”
奥肖内西暗暗叫苦,意识到女孩那张泳装照片被狄龙拿去了。狄龙是警察局资历最老的警官。当胶卷在“一小时快洗店”里洗出来之后,他就选了一张十六岁的女死者穿比基尼的全身照。后来他说那是她的脸部被照得最好的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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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星期四早晨,5月26日(2)
奥肖内西点点头,“即使这样,也不至于让她变成凶手下手的目标啊。”
“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现在事实就是如此。”
她的目光停留在花花绿绿的烟盒上,“你抽过烟吗,纽赛?”
“是的。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身边的人个个都抽烟。我们都还以为它是好东西。”
“后来你戒了?”
“三十年以前就戒了。”
“我也正在戒。”
“想戒烟可不容易啊。烟瘾会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你的脑海里,不停地引诱你。”
她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码头门口的石雕怪兽身上,“确实是这样的,纽赛。你留心帮我盯着点。”她掏出一张五美元的钞票塞到柜台上,又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
纽赛把钱放进了衬衫兜里。
奥肖内西走到木板道对面的一张长椅子上坐下。路上有几个慢跑和散步的人,可能是吃完晚饭之后,出来接着享受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点光亮吧。
她环顾四周的商店:宠物诊所,卖冰淇淋的小摊,还有怪兽尾巴下面的蛋糕店,这是青少年们经常光顾得地方,如果特蕾西·约兰德要找同龄人的话,那这儿就应该是她最后出现过的地方。或者她是想买毒品?明天得让麦奎尔带人去查查码头工人,给他们提提醒,也好让他们知道警方正在关注毒品买卖的事。
两个长相英俊、光着上身的中年男人慢慢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朝她吹了声口哨,奥肖内西淡淡地笑了笑,冲他摇了摇头,好像是在对待一个淘气的小男孩似的。她起身走向路边的栏杆,俯瞰沙滩。救生员们正在脱身上的救生衣。有个人带着狗在玩飞盘。她想起了在木板道下面发现安妮·卡里诺的血迹的那条狗。她也看见过巴肥仔的那个飞盘的照片。尽管做了很多的工作,但除了飞盘和狗,还是没什么新的发现。而这种情况也时刻提醒着她,她是多么的无能。
她转过身看着木板道,昨天晚上可能凶手也是像这样站在这儿,看着特蕾西·约兰德。他看到了让他感兴趣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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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星期四晚上,5月26日,怀尔德伍德(1)
。c。星期四晚上,5月26日
。c。怀尔德伍德,新泽西州
杰里米跑步的样子还没恢复到他希望的状态。他上次在跑步的时候假装做了一个传球的动作,结果摔倒了,把脚踝给扭伤了。
他在一家超市后面的巷子里拣到了一盒袋装的茶叶。他没有亲友可以送,就把它放进了外套口袋里,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喝。
晚上十点的时候,他穿着内衣内裤,盘腿坐在脏兮兮的床上,吃着中午剩下的一点米饭和豆子,下巴的胡茬上还沾了几粒油乎乎的红辣椒籽儿。地板上放着一只电炉子,正在烧开水。房东太太不许他用微波炉,说是太费电。她可能认为杰里米还是有钱买微波炉的吧。但是她从来没说过不让用电炉子,其实对杰里米来说所电炉子更好办,垃圾堆里总是有别人丢弃的电炉子。
他把那只红色的大饼干罐子放到床上。罐子里装了许多的东西,有耳环,金属纽扣,手表,好几十个戒指,还有两把拇指甲大小的小刀,一些不常见的硬币,一条沾了污迹的女式内裤,几把钥匙和几个打火机,还有两件胸罩和一盒避孕套。他很喜欢一遍一遍的把它们倒出来,放在床单上仔细地欣赏。
“避……避……避……孕套。”他拿着避孕套盒子自言自语。他知道这个东西是戴在哪儿的,不过他一直没有勇气试着戴一下。
杰里米站起身,使劲地吸了口气,好像闻着什么味儿了。他的记性不好,但嗅觉特别灵敏。莱斯特太太就不行了。去年她曾经两次把烤箱开着,自己却睡着了,而每次都是杰里米去敲她的门提醒她。但之后她总是对他发脾气,这让他很不能理解,不过再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即使闻到有东西烧焦了的味道,他也会再三考虑之后才会决定去不去提醒她。
他拿出那只刚捡来的戒指,想戴在自己的小拇指上,但他的指节太粗戴不进去。不过能戴在指头上他也很满足了。他把戒指放在手心里,细细欣赏刻在上面的那几个字母。
那条女式内裤他已经试穿过很多次了,有时候他也想尝试一下戴着避孕套做爱的感觉,但那只是个他内心的一个秘密的想法而已,目前他还不愿去想太多。气味越来越浓了,好像是面包烤焦了或是其他的什么事物糊了。他爬起来穿上裤子,走进客厅。客厅里的气味没那么浓,但他还是下了楼,站在莱斯特太太的房门口反复的考虑到底应不应该敲门。
他知道他敲了门之后不管对错莱斯特太太都会大发脾气,就像上次他忘了关水龙头一样。也许下个星期她就会把他的马桶座圈拿去给她地下室的房客用了。曾经有一次她竟然诬陷杰里米从地下室的干衣机里偷了她的内裤和长筒袜。杰里米发誓说他没有做过,除非是约翰逊先生允许的,他从来没有私自拿过任何人的任何东西,但是莱斯特太太始终不肯相信他。
突然气味变得更浓了,整个一楼走廊里都弥漫着这种气味。他低头看了看,确信自己的裤子拉链拉上了,才举起拳头开始敲门。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反应,他又重重敲了三下。
这次她终于开门了,睡眼惺忪的望着他,不耐烦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是……是……是的,莱……莱……莱斯特太太,我……我刚……刚……才闻……闻到有……东西烧……焦……了。”
“噢,老天。”她把眼睛翻上去看着头顶上,杰里米以为她要晕倒了,后来才发现她越过他的头顶在往楼上看,等他转过头看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黑烟正从楼上他的房间里往外冒。
他的心开始砰砰狂跳,连声说“莱……莱……斯……斯特……太……太!”他飞快地跑上楼去,一间一间屋子的检查了一遍,确信他的邻居们都不在家。他还想把他床上的饼干盒子拿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房间已经被大火吞没了。
消防车疏散了道路,警察封锁了从莱斯特太太家一直到里奥格兰德大道的交通。消防员把莱斯特太太的最后一件家具从二楼的窗户里扔了下来。有人给杰里米披了条毯子,让他坐进救护车里,救护医生一边给他吸氧一边处理他脚上的伤痕。消防水管和水泵把莱斯特太太的木地板和地毯都弄坏了。杰里米在救护车里看见消防员在他的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消防车上的聚光灯照在他们黄色的消防服和消防帽上。
消防车刚到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消防员把隔壁房子里的人都疏散了,大火被扑灭之后,人们才被允许返回屋子。
莱斯特太太的房子已经被水和浓烟毁坏的不成样子了,她和房客们无家可归了。
杰里米看见一名消防员正拿着一个烧的变形了的金属块儿在跟莱斯特太太说着什么,那块金属块看起来很像他的电炉子。一看见莱斯特太太紧握着拳头,满脸怒容的穿过街道走过来,杰里米赶紧缩回了头。
他从来没见她生这么大的气。
“你没有家了!永远也不会有家了!你给我滚出来,杰里米,滚出来!”
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脸扭曲的很厉害,假牙也从嘴里掉出来了,她不得不先把假牙捡起来放进嘴里,然后又继续跺着脚地骂杰里米。
过了一会儿,一辆警车冲进街区,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肩膀上还有代表警衔的肩章。他飞快地越过那些正在往外拖消防水管的消防员,几大步就上了房子前面的拱形台阶。
十分钟之后,那个警察又回来了,和莱斯特太太站在人行道上谈话。只见莱斯特太太指着杰里米拼命的跺脚。杰里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张旧金属桌子砰的一声从二楼被扔了下来,重重的撞在地上,随即碎玻璃和一个饼干盒子的黑盖子滚到了街上,那个盖子还旋转了好几圈之后才停下来。那个穿制服的警察朝杰里米走过来。他个子矮矮的,有个大啤酒肚子,手里拿着帽子,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
“你是杰里米·斯迈利?〃
杰里米点点头。
“那是你的房间吗?”警察指着二楼问。
杰里米摇摇头说,“不是。”
第67节:星期四晚上,5月26日,怀尔德伍德(2)
“再说一遍?”警察冲他吼道。
“莱斯特太太说我再也不能住在那儿了。”
那警察深深地吸一口气,“可是你以前住在那儿。你独自住在那个房间一直到今晚发生火灾为止,对吧?”
杰里米点点头。
“而且那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莱斯特太太和你个人的,对吧?”
杰里米没有回答。他在想该怎么回答。他只有几件衣服,电炉子和饼干盒子里的几件小东西。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莱斯特太太的。
“我在问你话呢。”警察提高了嗓音。
“除了几件衣服和小东西,我什么都没有。” 杰里米笑着说。
“什么小东西?”警察几乎尖叫起来,“你还藏有什么该死的珠宝吗?”
杰里米点了点头,“那些手表、戒指、钥匙链和其他的一些东西都是我的。请问我可以把它们拿回来了吗?”
那个警察脸上阴冷的笑容更深了。
“现在你被逮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任何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你也有权力请律师,当然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美国政府会占用纳税人的钱为你指定一个。明白了吗,你这个王八蛋?”
到了西斯皮瑟大街后,奥肖内西关掉了车顶上的警报器,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她看见一个带着手铐的男人坐在狄龙警官的车里。一辆黑色的林肯城市加长轿车飞快地开过来,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狄龙走到她的车门边,懒洋洋地朝聚集在莱斯特太太家门口的人群指了指。
“你有什么权利给卡里诺先生打电话?”奥肖内西质问他。
狄龙转过头冷笑着说,“打住,女士。我想,他会很感激我破了他女儿的案子才对。我们是人民的公仆,不是吗,中尉?我们没有权利隐藏任何事,对不对?”
“你又把我负责的案子里的线索给放出去了,我会去调查科投诉你,让他们撤了你的职。听清楚了吗,狄龙警官?”
狄龙举起一只手,好像在阻截违章的摩托车手似的,“看看,女士,我可没有跟你或其他人抢功。只要我关注了这个案子,它就是我的。案子是我破的。”他用手指指着她说,“你和你手下的那些侦探们却只会拿着愚蠢的传单在镇里昂首阔步的乱转。”他又指着人群说,“所有人都在这儿,我想,作为一名中尉,你应该知道该做什么吧。”
狄龙转身向他的巡逻车走去。
奥肖内西的第一反应就是撤了他的职。违抗上级的命令就得被撤职。但是他刚刚破了一个镇里最受关注的案子。今天晚上的事情明天一早就会成为头条新闻传遍全城。先冷静的处理好现场,她告诫自己。狄龙,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收拾你的,她忿忿的想。
詹森·卡里诺上身穿着一件丝绸衬衫,脚蹬一双意大利的路夫鞋,没穿袜子。当奥肖内西走过去的时候,他正用一根手指在使劲的戳着麦奎尔的胸膛,好像很生气的在说着什么。
“卡里诺先生,”她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怒视着她,“我要你把那个杂种关起来,中尉。我也不想听他是个疯子之类的屁话。你要是把这件事搞糟了,让他脱了罪的话,我就有办法撤了你的职。”他怒气冲冲地转身,上了他的林肯轿车。
“现在没事了,”她对麦奎尔说。
麦奎尔淡淡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