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羽-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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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眉柳青丝
【序言】
街市繁华，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电子屏幕上不时变幻着画面。B市的夜景很美，可惜，我即使每日穿行在这喧闹的街道，依然明白，这些表面的光鲜是不属于我的……
二手市场买来的自行车，已经陪了我三年了，从未停过的叮当响声，是我远行时唯一的陪伴，倒不会觉得寂寞，所以即使能修好，也许，我也舍不得让这声音消失。
今天去打工的地方比较远，没办法，在这家做家教待遇很好，一个小时给六十元，还管饭，我每周去个两次，一次教三个小时就能一星期赚三百六十元。所以自打接了这个活后，我就辞了其他所有的兼职，已经大三了，再不抓紧学业，多学些东西，增强个人竞争力毕业后想找个好工作留在B市可就难了！
尤其我学的还是……医药专业。想进好的医院或是药厂，制药公司，没有关系就得有过硬的实力！
过了一个大下坡，街景渐暗，我骑着车穿了条小路，这里晚上几乎不见行人车辆，很安静，每次过这里，心中都有些压抑。想想我作家教的那家，父母都是高级白领，家境好的不必说，孩子吃的用的穿的，全是高挡货，可偏偏就是不好好学习，他爸妈都快要给急死了，花了不少钱又给他买书买光盘，请家教……我都替他可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懂珍惜啊。
唉，我都不求自己多有钱，只要我父母都活着……便是再穷我也开心。
路有些颠簸，小车响得更加厉害，我看了眼擦身而过那辆停在路边的高档汽车，低低骂了句：“FUCK YOU！”都怪这些该死的汽车，都怪那场该死的车祸，我爸妈……留下我一个人，头部重创，还失去了记忆……
“还好没撞成傻子，不然我可养不了！”这就是我那不良的远方表亲见了我后第一句话，没有安慰，没有同情，只有一脸不耐。我家的财产他倒是不客气的接收了，能卖的的也都卖了，最后给了我五万的存折，说是遗产。我那时只有八岁，完全不懂什么意思，只是抱着存折想，这就是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家？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吗？……
摇摇头，长吁了口气，怎么又想起从前了。其实表舅待我也算好，从没饿着冻着，虽然没有我表弟那样的零食和玩具，可是书房的书还是可以随便看的；虽然从来不带我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可是做作家务，干些活，倒是让我学会了不少东西。
考上了大学后，我再没用过他家一分钱，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自己的积蓄和打工挣的钱。爸妈给留的……我舍不得用，这是唯一的记忆，关于八岁之前的。
远远看见了工地的灯塔，总算快到了，学校最近在扩建校址，将隔墙的一块大场地都买了下来，说是建新的宿舍楼和职工住宅区。那片地原本就是居民区，有很多古树，每次晚上经过时，静夜中还能听见几声鸟叫。
我不禁感慨，这些鸟也够强的，那边拆房子打地基的那么吵，我们隔了半个校园的教室里不知多少老师气愤的黑板都给砸漏了，干扰教学啊，我惟一庆幸的好像晚上的施工因为被告过所以停了，让我们还能睡的安稳。它们居然还在此安家乐业的如此执着……佩服啊！
“救命！……呜……”尖厉的喊声在夜中格外刺耳又清晰。我全身一僵，下意识的捏了车闸，同样难听的刹车声在静谧的夜空响起。我有些犹豫，毕竟这附近治安不好出了名的，打架群殴，非礼抢劫……没少听过此类事，所以保命的原则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至于我，常走此路怎么没事？
废话，我一个穷大学生，还是个男的，谁稀罕来抢我！
当然，常言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凭良心说，我也不是没碰到过求助的，对此就一个——逃啊！那自行车，骑的跟火箭似的，我可不想把自己卷进去，作些无谓的争斗。反正被抢的人顶多损失点钱，女人也没有敢跑这附近溜达的，可要是有人去见义勇为，破坏了规矩，那可就是自找苦吃，被打个半死也有可能。
可是，但是，可但是，今天是个女的，恐怕不妙，尤其，怎么听着有点耳熟的声音……我幻听吗？！怎么像我原来的女朋友程沅。
她那么漂亮，好像还是我们的系花，这要是被坏人给带来这里，会怎样，鬼都知道……
隐隐的哭声从工地深处传来，求饶的声音听得真切，我只觉得身上又僵了僵，是她，没错，绝对是她！！！这哭声我记得！！！当初她甩了我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求我别气她……搞得我那叫一个郁闷，还得拼命哄她，该哭的明明是我好不好？！
结果就是连哄带劝终于让她破涕为笑，把她送回了宿舍后，我都没力气也没心情哭呀或是伤心了，只是心理有点堵。
虽然当初在勤工俭学的地方认识后，是她追的我，我之后被她的温柔感化了，更感动于她不计较在乎我穷我吝啬，才就此结束了单身生活，可毕竟在一起一年多了，感情还是越来越深。
她在大二后被那群势利女孩们带的，越来越重视什么名牌时尚虚荣面子，再不像从前一样单纯，只追求幻想中纯洁的爱情……我也都忍了，谁知她后来一咬牙一狠心就把我给踹了，原来是有个富家公子哥追她，又送花又买香水吃大餐看电影什么的……
唉，我当时能说什么，我就是穷，比不得人家老子是干部嘛！结果干脆咱也装一回风度，挥挥手潇洒的走了，我说：“没关系，祝你幸福。”真TMD的拽啊，这可能是我一辈子最威风高大的一回。
背对着她也能感到她在宿舍门前歉意注视的目光，反正已经结束了，就把手放开吧……爱情啊！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不是东西，绝对不是东西，所以虽然害怕，我还是扔了自行车，开始往里跑……我这不是找死吗，不过看她好歹跟了我一回，怎么能就这么不管。
巨大的树，夜中看来黑色的，分外狰狞，估计附近刚拆了房子，树下不少废弃的砖啊瓦啊……最重要的是，还有一群人，一群人啊……
工地的灯三三两两点在高空，虽然昏暗，也还是看得分明轮廓。我眼见着程沅的衣服都快让那帮畜生给撕没了，心下一急喊道：“住手！”坏了！喊完我就悔了，这不是打草惊蛇吗？！我打不过这群混混啊！
好像是个头的哥，从黑暗中晃晃当当的走了出来，一头黄毛在风中吹啊吹的，跟我的心一样乱。“我操，你他妈的有毛病啊！没看哥几个忙着呢吗？还是想英雄救美？”他又吸了口烟，吐了几个圈圈：“兄弟几段的？”
“靠，九哥，跟他丫的废什么话，直接废了他就得了！”又一个从树下阴影中走出的高个混混敲了敲手里的棍子。
我不紧张不紧张……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抖，看着程沅被两个男的按倒在树下，拼命挣扎，被捂了嘴只能呜呜惨叫，我只觉得血往头上冲，绝对不能让她被这群人给毁了！
“我，我是她的同学，真的不能见了不管，咱们打个商量，我，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你们放过她成不成？！”声音的颤抖，还是没法控制。
“哦，你认识她？”黄毛打量了我一下，呲牙一笑，“你他妈的能给多少钱，这妞可够正的，弄过来可费了我们不少周折。”
“我……五万四千三百七十八块，三毛！”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的钱都给他，以后可以再挣……可是他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我我，我知道少了点，我刚教了学费，打工的钱花了大半……啊！”我被黄毛一拳打得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不由得喊道：“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我真的只有这些钱了。”
树下一个声音喊了出来：“九哥，我都等不及了！这个穷鬼居然这会还敢来消遣我们！”
“文泰救我！”程沅尖厉的声音破碎的喊了出来，啪的一个巴掌声后，她惨叫了声又安静下去，刚才那个树下的声音又烦躁的骂道：“操，叫鬼呢？！”
“别别动手！！！！我，这是我的银行卡，工行的密码是六个八，民生的是六个六，我真没骗你们，放了她吧！”我慌张的扯了黄毛的衣袖，将卡和兜里的零钱都掏出来给了他：“你们可以让人先去查查，我在这等着还不成吗？！”
黄毛看看我掂掂卡，不屑的把几块钱给随手扔了……那可是我明天一天的饭钱……他笑得特灿烂：“你小子对那娘们还挺义气的，不过……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今天晚上好好玩玩，顺便拍点照片，看在钱的份上……照片就免了，你还是走吧。”
然后就转身扔了烟头，狠狠踩了脚，招呼身边几个：“把他赶出去，老子得先乐会儿了。”
眼见他扑向了程沅，在她身上乱摸起来，我已经慌了神，又被黄毛两个小弟推了下，退了两步刚好绊了块砖头，仰面摔了个结实，怎么办，怎么办？！我摸了摸砖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啊，不对，是，该是，擒贼先擒王。
事实上我也不晓得我什么时候速度这么块，身法这么灵了，绕过了两个撵我的人，抡了板砖就冲向黄毛脑袋拍了过去，“畜生！”
狠狠的一下子，我的手都麻了，会不会死人？！我手一抖，抽了回来，啊！！！打偏了，只打在了背上，好在出不了人命。不过，这个，情况更不妙了，黄毛目露凶光转身又是给了我一拳，“日的，废了丫的！”
“啊～～～～～～～～～～～～～～～～！”程沅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她又把我想喊的替我喊了，挨打的是我好不好……拳打脚踢，明明那么多下了不是该麻木了吗，怎么还这么疼？！突然只觉得头上一阵猛地激荡，眩晕，我我，好困……
“我他妈的让你敢打你老子……”黄毛的怒喝声似乎越来越遥远。
“九哥，快停手，这丫的好像不行了。”
“九哥！他的头出血了，靠，这么多，不会挂了吧……”
“九哥，别打了……”
……
混混们的狂喊声，慌张跑掉的脚步声，还有程沅的哭声，她说：“文泰，文泰……对不起……”像从前一样。
不过我没怪她，真的！这他妈的就是我自己贱，狗熊非装英雄……程沅，你倒是先别哭，快叫救护车啊，再晚我没准真就挂了……
难道我就这么英年早逝？！我心疼啊！意识越来越模糊，我，我的卡啊，密码都说了，啊，扔地上的零钱是不是都让风给刮跑了，那可是——五万四千三百七十八块，三毛……
孵化新鸦
意识恢复，第一个念头，我居然没死？！第二个念头……我在哪里？！挤挤的，伸不开身子，软软的触感，我挨着什么……总之，神智还有些混沌不清，晕晕乎乎的好像在云雾中飘啊荡啊的定不下来。
难道是升天了……
想睁开眼睛也不成，疲惫困倦，最后的一个想法——姥姥的，我别成了残疾植物人！
这一觉睡得香甜，说不出的舒适安逸。再醒来，却是浑身暖暖的，温温热热的，说不清的感觉，当然很舒服就是了。
又一阵振荡，这绝对不是幻觉！然后，我居然听见了人在说话！！！
“大人，鸦族新送来的这颗蛋，虽然是从人界运来的，却是灵气极强，很有可能孵出天资不俗的小鸦，我等已将其在浣花溪中浸泡数日，灵气已凝，是否可以转入暖巢孵化？”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我怔了怔，这是——怎么个情况？！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那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是的，是外面！
我，又是在哪个里面？！
又一个柔和却略显苍老的女人声音响起：“鸦族已经几十年未有新的灵蛋孕出，务必仔细安置此蛋，窥月长老已经派了族中沉夜来此，将蛋交与他自行孵化既可。”
年轻女子恭顺道：“是，大人。”
然后，就开始颠簸颠簸行进……我很不想承认，可是，我，难道我就是那个蛋？！MY GOD！我宁愿相信有鬼神，也不信……鸟能说人话！这不是开玩笑呢吧……而且，要是真的，难道，我也——成了鸟？！还是只乌鸦，阎王爷发发慈悲，收了我回去吧！我前世没造啥孽吧？！六道轮回，也不至于把我轮鸟窝来吧？！
轻轻的被放下，平稳了下来。
“有劳侍者。”我正自郁闷中，一个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又让我抖了下。
年轻女子淡淡道：“沉夜大人客气了，照顾各族灵蛋，是我们侍者的职责，请大人小心孵化，我先行告退了。”
乖乖不得了，这群鸟，还有男有女，阿不，是有公有母……我汗，我这是干嘛呢，还有空关心这个，我该想想怎么办吧！
自杀？！一孵出来就坠巢自杀？！……希望别太疼。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貌似周围又渐升温了，还有丝丝屡屡奇怪感觉的气息萦绕周身，不过，最让我恐惧的还是，我身边居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下？！我在蛋里好不好……别告诉我这还是个双黄蛋……乌鸦也兴高产了吗？！
身边那个不安的东西越来越兴奋，不停的挤来挤去，我愤怒的回挤！各有各的地盘，安分点好不好！虽然很想喊出来，可惜我还开不了嘴。而且怎么感觉越来越闷……鸟需要呼吸吗？那我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氧气？！
结果就是，我比它挣扎的还惨烈，冲撞，用喙去啄……总之用尽一切办法，办法……
我虽然说是想自杀，可以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鸟死蛋中啊！！！
终于，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下，“咔嚓”一声，蛋壳终于碎了条缝，新鲜的空气吸入肺腑，我只想叫一声：“还是活着好啊！”张张嘴，却只发出唧唧吱吱的鸟叫声。
我们才刚双双挣扎着挤出了蛋壳，就被坚硬温暖的羽翼护在了怀里，我勉强睁开眼睛，只见——满眼黑色？！
缩缩缩，远点，再看，原来是羽毛，我奋力扭着身子和脑袋，钻出羽翼的保护，歪了脖子回头看看，正护着我们两个小乌鸦的大乌鸦有些呆傻的看看我又看了看另一只，眼神迷茫，喃喃开了口，居然说了句人话：“怎么……是两只……”
“唧唧唧唧……”对面那只小鸦也边叫边钻了出来，露出圆润可爱的黑色小脑袋，小眼睛闪亮的跟宝石似的，看看我，眨眨眼睛，终于在犹豫了几秒中之后，扇了扇柔软的小羽翼，向我扑来，还不停的兴奋叫着“吱吱吱～”
我被它软软的小身子蹭的痒痒暖暖的，无处可逃，只好回蹭，哪一只叫得更欢了，没想到，它还挺认亲的！
想想我这些年，无时不刻的，我都幻想自己也有可以亲近的家人，如今，算不算是梦想实现了，虽然只是一个，是只……家鸟……可是了胜于无，尤其，它看起来满可爱的！我干脆也张了羽翼回抱，心理居然有些激动和喜悦，管它是人是兽，反正一个蛋里孵出来的，就是我弟弟！（也可能是妹妹。）
我们两个小的在下面亲热联络感情，大乌鸦呆来半天后，终于清醒，微微低头又看看我们，温柔笑道：“虽然从未有过先例，不过，两个宝宝都很健康聪明，也许真是我鸦族之福！”
我完全无视自言自语的老乌鸦，抱着我家小弟蹂躏的正欢，他乖巧的偎着我，小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柔软的羽毛，黑亮可爱。
阳光从繁茂树叶间丝丝屡屡射了下来，斑驳细致的暗影落在身周。
暖香甘草与柔软兽毛铺就的巢，苍翠的树木参天，微风滑过一望无边的林间，树叶沙沙响动。我也软软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