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4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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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馆里寂静无声,何隽划水的声音有点寂寞。他一边游着,一边想着。他想尽量不伤害那个无辜的女孩,他想婉转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池子里的水很有力量地包裹着他,他真想在这里一直待下去,不要天亮。
不知道自己游了多长的时间,大概有一个小时吧,他感觉有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动静,但何隽仍然听到了她的呼吸声。是个女人。这么晚到饭店健身房来游泳的女人会是谁呢y
女人坐在一边,盯着何隽。何隽继续游着,只是变换了一下方向,结果他瞥见了红色的头发。
何隽停住了。他在池子中央站起来,愣愣地看着女人。
女人笑着问:“你怎么不游了?”
波纹同样印在女人的脸上和身上,这是一个过于艳美的女人,穿着泳装,光着脚。何隽注意到,她没有戴游泳帽,这说明她并不打算下水。
何隽说:“你是谁?这么晚了怎么还到这里来?”
“我睡不着,所以来转转。没想到这里还有和我一样睡不着的人。”女人说。
何隽笑笑,没话找话地问:“你不游吗广
“太晚了,而且我还是觉得有点冷。”女人想了想又说,“其实我就想找个人聊会儿天。我叫李真,住在1507。”
何隽听懂了,李真在向他发出邀请。
李真说:“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愿意上来,就去换衣服。”
这是一个独自住在饭店的寂寞的女人,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观光电梯上升到15楼,门开了,门外是厚重的地毯。人走在这样的地毯上,会凭空多出些自信和兴奋。何隽的心跳得快了,会发生什么?
何隽踏着地毯找到1507。李真打开门。何隽看到她只穿了件睡衣,立刻收住脚。正迟疑间,李真一把把他拉进来,没容他说话就疯狂地吻他。何隽猛地坠人了那个“场”,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癫狂的夜晚。
何隽的印象又开始混乱起来,他感到了红色的头发,猩红而热烈的嘴唇。女人大声地呼号着,潮湿蔓延开,何隽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放大了,身体里积郁已久的能量释放一空。他在女人身上纵横驰骋,痛快淋漓。
何隽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缓慢地爬起来,气喘吁吁。李真满意地看着他,说:“你不错啊。”
何隽笑笑。何隽想问李真,是不是应该付她钱。
李真却率先开口了:“我应该付你钱吗?”
这个问题大出何隽意外,他这才意识到
李真把他当成什么人。何隽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刚才美好的感觉顷刻间荡然无存。
李真看到何隽的表情,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对不起,我误会了。”
“没什么,我还想问你同样的话呢。”何隽镇静下来,说。
女人的脸也有些红。她想了想说:“这就好。你能留下来陪我吗?天已经快亮了。”
何隽看了一眼窗外,仍然是漆黑一片。何隽看了看表,是凌晨四点多。何隽说:“不了,我明天还有事。”
女人没有强留他,女人只是说:“好吧,这三天你可以在晚上十点以后来找我,我一直住在这里。”
何隽没有说话,拿起外套走出去。 “上来前打个电话。”女人在他身后说,“你能找到号码的。”
何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洗了把脸,躺在沙发上。这时候天色已经变成深蓝,太阳就要升起来。
何隽想,自己怎么突然间就忙了?从一个女人的床上到另外一个女人的床上。再有这样几次,就要和张良一样,成“百人长”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龌龊、阴暗、虚荣,都开始在他身上显现出来。何隽感觉到了一点点恐惧,他害怕生活在这样没有规律的放纵中渐渐失控。这种放纵的源头,就是苦闷。
何隽是没有理由苦闷的,他是个主流人物,收入不菲,工作不忙。他过着很多人羡慕并且求之不得的生活。他应该最没有苦闷的理由,可是他就是苦闷。
何隽自嘲地想了一会儿,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十、无法直面的爱情
何隽被电话铃声吵醒,他立刻坐起来。坏了,一定是关灵打来的电话。那个姑娘在自己的房子里等着他,而他却睡过了点。
关灵在电话里小心地问:“你还来吗?”
何隽看了看表,已经是十点多了。他想找个借口不去,但慌乱之间却想不出托辞来,只好说:“我一会儿就到。”
他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跑到写字楼下。想了想,又到一楼的快餐店买了两个汉堡、两听饮料,这才把车开出去。
关灵啊关灵,你怎么才能离开我y何隽的心中有些烦躁。
何隽太疲惫了,一到关灵那里就睡,一直睡到天黑。在此期间,关灵就在旁边虔诚地守着他,等待自己的王子醒过来,和昨天一样。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关灵那张微笑的脸。他现在最受不了关灵这样的表情,他只好别过脸去,把头钻到枕头里。
“你已经睡了六个小时了,有两个电话都没吵醒你。”关灵把枕头拿开,“你一定很累吧?你要注意身体。你瞧这是什么?”关灵把一碗汤端到他旁边,“我给你熬的银耳羹。”
何隽没有抬头:“你别忙了。我没事。不是有汉堡吗厂
何隽没有接关灵的银耳羹,而是从枕头边找出了手机。未接来电显示,是张良给他打了两次电话。
何隽把手机扔到旁边:“又是他,烦。”
关灵依旧微笑着,把碗递到他面前:“趁热吧,熬了好几个小时,刚好熬烂。汉堡我已经扔掉了,你现在要注意饮食,不要吃那些垃圾食品。”
何隽接过碗,凝视着关灵的眼睛,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很好吗?”
关灵说:“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先吃嘛。”
何隽决定要尽快地、明确地离开关灵。刚才他在梦中已经对关灵说了好多分手的话。现在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把那些话再说一遍。他不能再和身边这个无辜的小姑娘闹下去。拖延越久,伤害越深。
何隽把银耳羹吃完,放下碗,正襟危坐,盘算着如何开口。关灵却问他:“我也许给你找麻烦了吧?”
何隽知道,在昨天晚上他离开的时间里,在今天早晨的等待中,在刚才六个小时漫长的睡眠里,关灵也一直在想。就是再木讷的姑娘也会看出来,何隽并没有投入恋爱的状态中,何隽没有投入关灵那样的激情。
看到何隽沉默不语,关灵说:“你愿意离开的话你可以离开,但我得知道为什么。”
何隽想了想,决定先贬低自己,这样关灵的痛苦会小一点。何隽说:“我一直不能明白你为什么会和我好。实际上,我比你的年龄大许多,我们不是一个阶段的人。我又是离婚,生活一塌糊涂,内心深处凌乱不堪,缺乏热情和忠诚。当然,我有点小名声,可这都是虚的,不能当作依靠。实际上,我是一无所有,混得像个失败者,状态也很差。我和你在一起是拖累了你。”
关灵的眼里流出泪来,她已经明白何隽在表达什么。
关灵说:“我和你好,与你说的没有任何关系。你说的这些,既不是条件,也不是理由。”
何隽问:“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关灵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你不爱我,是吗?”
是的。但何隽却张不开嘴。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解释他现在正在关灵的床上呢?
“回答起来很难啊。”关灵说,“我现在相信了,你跟我讲的另一个女人的事情,那不是玩笑话,而是确有其事。对吗?”
何隽点点头。对。
“你是在找她。你找到了我这里。现在你的追寻结束了,你发现了我不是她。”
何隽解释:“刚开始我的确认为,你们是一个人。你们简直太像了,连声音都是一样的。就在我发现你们有所不同之后,我还久久不能相信。我自己没办法说服自己。怎么会呢?但的确是这样。”
何隽想起了异度空间,但他没有说出来。
“哦。”关灵说,“那你说说你爱她什么?我做不到吗?”
何隽被问住了。是啊,他爱那个女孩什么呢?漂亮?活力?风情?都是又都不是。除了开玩笑,他和那个女孩甚至没有说过什么正经话。眼前这个关灵,和那个女孩究竟有着什么差别?
很难用语言表达,那只是一种感觉。但何隽已经知道了,她们两个不一样。
何隽不是一个能凑合的人,何隽必须离开。
关灵擦干眼泪。关灵说:“那你走吧,我尽量不再找你。” 何隽走的时候,心里挺难受的。他甚至有一点冲动,想留下来陪关灵。关灵也是很不错的女孩,留下来的确是一种说得过去的选择。但他还是走了。
十一、海乌拉的计划
张良打电话说,晚上海乌拉请客,吃日本餐。
何隽有点奇怪,这“两口子”怎么这么关心他。
何隽来到那个叫“竹坊”的日本餐馆,张良和海乌拉已经等在那里了。张良笑着向何隽招手,说:“这是什么年头啊,请客的这么积极,被请的总是姗姗来迟。你干吗吊着脸?难道吃免费的晚餐让你不舒服?”
何隽坐下,没理张良,而是对海乌拉说:“你们两个别聚会得太频繁,小心破坏家庭。”
海乌拉无所谓地说:“破坏就破坏,本来我就不怕,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而已。要是有什么事情真的给捅破了,我反而会轻松。只是张良他没那个胆量。他有胆量的时候还没有离婚,他的胆量都叫离婚给耗没了。”
何隽被噎了回来。
张良给何隽倒了杯清酒,得意地说:“你看,我老婆就是嘴硬。你就别跟她逗了,跟我逗吧。”
生鱼片上来了,何隽吃了一口。他不小心沾多了芥末,呛得直皱眉头。
海乌拉问何隽:“你和那个叫关灵的女孩,到底怎么了?成还是不成啊厂
何隽警觉起来。他问:“我告诉过你们她叫什么吗?”
张良赶紧说:“怎么没告诉过?你忘了上次喝多了你说的?其实我老婆很灵异的,你就是没说过她也知道,。”
何隽放下筷子,严肃地说:“怎么回事?”
海乌拉说:“女人都是差别不大的。我的意思是,你也老大不小的,遇见一个乖女孩,差不多就结婚得了。你老晃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张良帮腔:“就是,你都快成单身公害了。”
何隽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们和那个叫关灵的女孩认识?”
“不认识,瞎猜的。”张良否认。
何隽已经看出张良脸上的掩饰来。他用筷子指着盛刺身的木船说:“你信不信,今天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你当着你老婆的面,把这条船吃下去。”
张良拿眼睛直瞟海乌拉。海乌拉叹了口气,说:“都到这一步了,你就全告诉他吧。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们只是想帮你。”
何隽的脸色变了。
张良小心地说:“你犯不着生气,我们可是朋友间的一番好意。”
何隽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迷上了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孩,开车带着张良满世界找人。张良觉得这很有趣。一个离了婚的中年男人,还在搞纯情的这一套,以前只听说过没见过,现在真让他瞧见了。
后来,他、何隽又叫上海乌拉去吃火锅,何隽神不守舍的样子让气氛有点沉闷。海乌拉灵机一动,编派了许多鬼话来消遣何隽。这顿饭吃得生动活泼,让海乌拉意外的是,何隽居然有点信了。
第二天海乌拉一上班就给张良打电话。她问:“你昨天那个朋友没有什么毛病吧y”
张良就是一愣:“毛病?”
“你了解他吗?他们家有没有遗传病史?脑子好用吗?”
张良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张良说:“你是说他傻吧?其实他平时挺精的,心眼儿比我多多了。只不过,恋爱中的人,心思都懒得转弯,全奔一个方向去了,要不怎么说是痴心妄想呢。”
一个计划就在海乌拉的策划下诞生了。关灵经常来海乌拉这里看书,海乌拉和她熟得不得了。海乌拉觉得她和何隽挺合适的。在何隽向她描述那个女孩的时候,海乌拉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就是关灵。
海乌拉就对关灵说:“你把头发染成红的吧。”
“为什么要把头发染红?”关灵问海乌拉。
“你这个星期的幸运色是红色。”海乌拉不耐烦地说,“叫你染你就染,肯定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在你身上发生。”
关灵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她就听话了。后来,关灵几乎忘掉了这件事情,直到何隽在发布会上把她叫住。关灵这才相信真的有事情发生。
海乌拉本来想把关灵直接带到饭桌上,让何隽和她自己认识。她没有料到他们自己就在那个选美的发布会上遇到了。海乌拉知道这件事情后长叹了一口气,对张良说:“什么叫做有缘?这就是有缘。”
张良还不明所以:“老婆,他们的见面不是你安排的吗?什么水火不容东南方向,你说的啊。”
海乌拉胡撸着张良的头说:“咱们就是没缘,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能在一起。”
“每一次关灵和你见过面以后,都会打电话给我。她还不知道我们认识,否则怎么可能什么都对我说呢?”海乌拉诡秘地笑,“你们这两口子可真有意思,你们居然都相信我说的星相学——但是刚才关灵在电话里哭了一鼻子,怎么回事?”
看得出来何隽是生气了。他的脸色铁灰。
张良哄他:“海乌拉一定认为,你可以爱上那个女孩子。还是我比较了解你,你不会轻易爱上谁对吗?”
何隽推开面前的餐具,站起身来就走。张良知道自己闯了祸,在后面跟上去。
何隽在门口站住。他盯着张良的眼睛说:“你们居然拿我的感情生活开玩笑。你们这么做还算朋友吗?”
张良把何隽的手拿开。张良说:“何隽,关灵是一个很差的姑娘吗?她哪点和你不对啊?我就不懂了,我们是为你介绍女朋友,你吃什么亏了吗?她很爱你啊,刚才哭的简直是惊天动地。”
何隽摇着头。 “你好好想想吧,现在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张良撇开何隽往回走,回头大声对他说,“你先别忙着做什么决定,你找的那个人是否存在还是个问题呢。我看,老婆只要对你好就够了,别的都在其次。”
海乌拉问张良:“何隽是不是真的生气
了?”
张良满不在乎地说:“没有,他只是仓促之间无法接受现实。他会想通的。”
海乌拉冷笑道:“我看,你们这帮人还是不缺女人。不信的话让何隽半年不沾荤腥,他肯定就不会这么矫情了。”
十二、李 真
何隽不敢回公司,他不想独自呆着。
同样,他也不想见人。他不知道去见谁,见了那个人说什么。
他当然也不能开着车在大街上乱窜,因为他喝酒了。
何隽只好跳进饭店俱乐部的游泳池,他想把自己耗得筋疲力尽再回去睡觉。可是他游泳的时候,很快就想起李真来。李真说,她住在1507室,晚上十点以后,他可以来找她。
何隽克制着自己,他不能上楼去。他想让自己累。累了的时候,什么都会变得简单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可怜,为了一个虚幻中的女人,被朋友设计,落魄得四处游荡。
他的脑子里满是红颜色的头发、冰凉的皮肤、一些只有开始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