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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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一身狗血。
苏小缺大怒之余却是大喜,既见狗血,狗肉不远,押着崇光把那条倒霉的黑狗加五香桂皮八角花椒给炖了香喷喷一锅。
沈墨钩得知此事,大笑之下却深知苏小缺武功突进的原因。
聂十三当年所言不虚,苏小缺本是练伽罗刀的天生奇才,骨骼清奇,心随意动,手指更是万中无一的灵活敏锐,直通心意。
伽罗刀号称天下无双的刀法,繁复无比,共七十二招,每招又有十九式,再一经推演变化,端的是能把一般人瞧得吐血不止,幸得伽罗真气走的是佛门一脉,最是精简纯明,以简驭繁,以气带指,倒是相得益彰。
只刀法却不比内力,伽罗刀既讲究繁复,所学之人心思愈细密愈深邃越是事半而功倍,所学越庞杂越广泛越是触类而旁通。
苏小缺能有近日的突破,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自小学的是七星湖素衣灵狐的武功;后入丐帮,虽没学什么紧要功夫,丐帮弟子的武功却是四处信手八面来风,三年来颇增见识;再到白鹿山,聂十三身为天下第一的武学大师不提,更有各派少年高手陪着拆招;及至赤尊峰,又有谢不度传之刀意,因此年纪虽轻,见识却不凡。
这几个月来,与沈墨钩时常切磋,亦是颇有心得,沈墨钩所练廿八星经,不用兵刃,一双手掌自是了得,阴阳相济亦正亦邪,既有蚕丝蛛网的绵密飘忽,又有利刃剑锋的无坚不摧。
因此数月之功一下,倒似脱胎换骨了也似,终把伽罗刀练得大见威力,想必聂十三亲见,也得颔首称许了。
与沈墨钩之间,倒也出奇的有声有色有趣有味,自打上了床,苏小缺越发觉得沈墨钩乃是当世最为当之无愧的老狐狸精。
沈墨钩对苏小缺端的是视若珍宝,竟无一丝半点的违逆之处,只这种似爱非爱、似情非情,既非居高临下的恩宠,也毫无掏心挖肺的示好,只是水银般捉摸不定难以揣度,一时是冷眼窥伺的若即若离,一时是和风细雨的呵护备至,一时百般□调笑风流无限,一时却又默然凝视深情款款,有时比最投入的情人更要热情体贴,有时却比最严厉的师尊更加挑剔端严。
苏小缺于情爱一路本就不是有天分的人物,只被他百般变幻搞得一惊一乍瞠目结舌,只能以老狐狸精呼之,沈墨钩也不以为忤。
相处时日一久,苏小缺也不得不暗自承认沈墨钩这老变态狐狸精实在是个不世出的人才,武果解独到不说,对世间诸事亦是洞明而洒脱,琴棋书画诗酒茶更是无一不精,用笔如屋漏雨痕,奏乐则妙指妙音,兴致高时,对月吟诗起舞,态比神仙,苏小缺就曾夸赞道:“爷,哪天七星湖倒了,你就是做了乞丐去街头卖艺要饭,想必也能混上个丐帮长老当当。”
沈墨钩闻言很是愉悦,为了答谢他这一言之赞,拉着苏小缺登牙床,展锦被,白日宣 淫,通旦达宵,好生将胸中所学房中术尽皆施展,苏小缺布施色相,沈墨钩勇猛精进,共参六度波罗蜜,狠练龙 阳十八式。
叶小眠这姑娘却无慧根,听着屋内参悟梵音还世俗的只当淫 声浪 语,只听得小妮子一颗春 心萌动,终是矜持的撇了撇嘴,蹑手蹑脚远远走开,偏巧见一对波斯胖猫在蔷薇花下亦行其事,不觉啐了一口扔了块砖,转眼一瞧,那蔷薇花儿开得正好,一条肉虫儿却生生往那花 心里头钻,一时只看得面红耳赤手酸足软。
怔立良久觉得腿酸,举步欲行,却见一青衣银面人悄立雾中,侧着头,身形孤寂落寞,正是魏天一。
叶小眠见了他,忙退开行礼,魏天一却恍若未见,衣袖轻展处,已掠了开去,叶小眠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细细一想,便觉奇怪,自打苏小缺成了七星湖的少主,天一公子是日益变得古怪消沉。
但再往深了想,却终不知其所以然,只得怏怏自去溜达。
这些日子不知不觉与魏天一日渐话少而疏远,苏小缺心中若有所失。一日闲暇,与沈墨钩并肩游园,谈谈说说倒也其乐融融。到太阳西斜之时,信步所至,竟走到了魏天一所住的竹舍密林边。
苏小缺不由得一愣,沈墨钩见他神色,笑道:“既走到这儿,不妨去叨扰魏天一一顿晚饭罢。”
穿过密林推开竹门,一眼就看到满园鸡飞,魏天一正站在一株桃树下用一支短剑削着竹子,见到沈墨钩也不着急,放好竹筒短剑,方上前淡淡道:“宫主怎么来了?”
沈墨钩看一眼椅上短剑,地上竹篾,道:“很久不见天一公子,倒有几分想念,今晚我和小缺都没什么事,就顺步过来瞧瞧。”
苏小缺垂着眼睫,见那柄短剑青光隐隐,刃带浓碧,知是难得的名刃,却被用来当篾刀削竹,端的有些暴殄天物。
魏天一眼神也并无热情欢喜之色,仿佛只是两个陌生人来访一般,只应酬道:“天色晚了,宫主留着吃饭也好。”
沈墨钩笑道:“好极!正有此意。”
又道:“新鸡正肥,可配以竹笋,滋味必佳。”虾 米论坛xmtxt
魏天一点点头,自去捉鸡。
他素来深沉,沈墨钩见他话少也见怪不怪,但苏小缺自进了竹舍,却也是一言不发,更不看魏天一一眼。沈墨钩不禁心中一动,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
待饭菜上桌,三人刚坐下提起筷子,沈墨钩道:“天一这里有酒罢?不如小酌几杯?”
魏天一默默拿出酒坛,苏小缺却笑道:“爷,酒这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沈墨钩微挑了眉看向他,苏小缺道:“爷也知道,小缺量窄又有心事,每次喝酒必定闹笑话……这酒嘛,喝到肚里闹鬼,说起话来走嘴,走起路来闪腿,半夜起来找水,早上起来后悔,还是不喝了罢。”
魏天一闻言,眼睛里忍不住带了点笑含了些情,看着苏小缺,不想天气温暖,苏小缺领口微敞,露着锁骨下几点情事痕迹,正如雪里桃花一般,分外扎眼。一瞧之下,魏天一不动声色转开眼去,提着酒坛的手霎时变得苍白。
沈墨钩却是大笑,笑声中满是宠溺:“算了,天一这里的酒也不好,不喝便不喝罢。”
回去的路上,两人踏着一地月华,沈墨钩突然说道:“你待魏天一似乎颇有不同,难得他对你也是另眼相待。我担心他不利于你的想法倒显得多余了……”
笑叹道:“看来七星湖是铁打的总管流水的宫主。”
苏小缺心知这话必是试探,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用魏天一,这人城府极深经验更是老道,只有爷才能驾驭,我的总管会是庄崇光。”
这话半真半假,他虽隐隐提防魏天一,但对此人的确另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绪。
只是经历了谢天璧一事,对魏天一这等人物,苏小缺自不会飞蛾扑火,只是绕着那团火焰汲取暖意,却绝不会投身而入。
无论如何,将自己的一颗心一条命尽数交付到他人手中,来换取一份或真或假或纯或驳的感情,输了也只能落子无悔,死了也只能愿赌服输,那样决绝热烈的去爱,看似干脆实则卑微,看似强悍实则依赖。
如今的苏小缺,早已不是当年。
沈墨钩沉吟道:“话虽如此,魏天一却是不容小觑,他若不想退开,你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我先尽快安排你见见外堂各主罢。”
苏小缺听他所言,倒是当真为自己着想,展颜笑道:“多谢爷!”
沈墨钩见他笑语灵动,黑发在月光下闪着丝缎样的光泽,嘴唇稍稍翘起,形成一个柔润清爽的弧线,不觉一颗心融化如雪花入热水,伸手过去揽住苏小缺,轻轻吻落。
《一刀春色》陈小菜 ˇ第五十五章ˇ
来七星湖已近一年,首次以少宫主之尊见外三堂股肱人物,苏小缺思量一番,吩咐庄崇光先行,自去找魏天一,打算与他结伴同去七星湖大殿。
魏天一见他独自前来,已明其意。
临行前却取出一只竹筒递给苏小缺,竹筒色作老黄、入手光润,显是在手中摩挲许久的旧物,乍一眼看去,倒有几分像苏小缺以前所用之物。
苏小缺接过这竹筒,神色带了几分迷惑,看一眼魏天一,见他独眼中光芒温柔如水却又是深不可测,当下疑心大起,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魏天一伸指触了触竹筒,低声道:“我砍了棵竹子,为你做的。”
苏小缺见那竹筒顶部一个小小的白铜凸起,想来是个消息按钮,轻轻一按,竹筒盖悄无声息的打开,六把薄刃轻巧准确的弹入手掌,设计虽简单,却极是灵活实用。
苏小缺将六把薄刃执于指缝,只觉得厚薄长短、弧度触感,无处不深合心意,招数变化间如臂使指,流风回雪,毫无凝滞,不由得欢喜道:“真是好刀!真是好用!”
魏天一见他只顾着看刀赞好,也就定定的看着他,只顾看人暗赞着好。
苏小缺就着日光仔细碰了碰刃口,见薄刃色如霜雪,这霜雪却又不纯,锋刃中隐隐有条透明经络,以之为主轴,两侧丝丝散开些细小如鱼刺状的透明细线,两刃互击是铮铮有声清越无匹,更有晶光闪烁如星子溅落,越看越像当年花满衣的秋鱼刀。
一想花满衣已死在赤尊峰与花家之战,秋鱼双刀自然也落入谢天璧手中,却不知在七星湖怎会出现这极似秋鱼刀的兵刃?
一念至此,只觉魏天一一身手段满腹心思竟是神鬼难测,当下收起刀来藏入袖中,口中却笑道:“以前我有位师兄所用就是名满天下的秋鱼刀,当时心里羡慕极了,恨不得抢了过来,不想你今日送我的这套刀,却是绝不逊色于秋鱼双刀了。”
魏天一闻言叹道:“你眼光果然是好,这套刀本就是秋鱼刀熔炼改制。”
苏小缺一扬眉,凝视魏天一,微微一抬下颌示意魏天一继续说下去,神态间已有种不语而凌人的气势。
魏天一注目片刻,方道:“还记得你我密林中初见么?那时候我刚从赤尊峰归来治好了伤。”
他青衣雪鬓,言语异常简洁,声音中更无半分波动:“这些年赤尊峰势头无两,连梭河水盟都尽归其下,一年前,趁宫里无事谢不度身亡,我便北上一路游历暗察,去了趟赤尊峰顶,与谢天璧等人交手落败,重伤之下逃回七星湖,却也将他们火凤堂主的兵刃带了回来。”
指着竹筒笑道:“朱双歌那日所用,便是这对秋鱼刀,我用惯了短剑,再好的宝刀也只束之高阁罢了,不想遇上你擅用薄刃,前些日子就请高手匠人将一对秋鱼刀熔了,打成这六把伽罗刀,只盼你用得顺手就好。”
苏小缺听他一番说辞天衣无缝,又不能跑去赤尊峰揪着谢天璧问秋鱼刀的下落,也只得权且信之,摸了摸袖中竹筒,笑道:“这可得多谢你费心。”
看着他冰冷的面具,想再说些什么,略一迟疑,终究是存了疑忌生疏,也就一叹作罢。
走到大殿外,苏小缺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沉默如山的魏天一,问道:“爷说过,多年来七星湖只管修身练道,极少涉足江湖事务,外三堂的堂主他也很久未见,这次我召集这些人,他们会不会散漫在外,无视宫主令?”
魏天一低头,声音更显浑浊不清,道:“不会。”
苏小缺背负双手,追问道:“为什么?”
魏天一简单答道:“人皆有好奇之心,沈墨钩传位于你,他们也想见识见识日后新宫主的做派。”
苏小缺微微一笑:“也是,我本是伺候爷的人,他们瞧不起却又想瞧瞧也是应当的。”
魏天一停住脚步,温言道:“七星湖上数七任宫主,尽是内堂出身,此为惯例。前几任宫主均重炼丹、引导、御女之术,因此身边宠爱之人近水楼台,往往得以出任下任尊位。你和沈墨钩都一样,他们怎么会瞧你不起?”
七星湖素来以道家为尊,外三堂以须弥、绛宫、无漏为名,寓意为头顶、龙虎交会与精固神足之意。
三堂均设一堂主两副堂主,苏小缺一见这九位七星湖的顶尖重要角色,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沈墨钩若不是恶名在外,七星湖若不是地处秘邪,想必此处早已是中原大派的囊中肥肉,更别说抗衡赤尊峰,只怕在谢天璧所率的精强之众、悍狠之群下定然是一击即溃风流云散而已。
便是那位重权在握的总管魏天一,也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淡漠模样,也已半年不问宫中事务。
那几人一见苏小缺,多数倒是眼前一亮心中暗赞。
只见少宫主身着深红锦袍,一手轻扶于桌面,袖中隐约露出一截凝玉泼雪般的手腕来,根根手指修长纤美,指尖微微上翘,半透明的色泽,指甲圆润,毫无瑕疵。
眉宇间却不似沈墨钩初任宫主之时的阴郁邪气,竟颇有些朝阳越云而出的明朗灿灿,绿竹破土直上的清隽勃勃。
须弥堂主闻竟行位居三堂主之首,年纪虽老,却是老而弥坚,武功也是最高,眼光更是老辣,早知苏小缺并非简单货色,细细观其形貌,心中颇有好感,只觉此人未必不是七星湖中兴之明主,当下微微颔首。
苏小缺见状向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神态甚是尊敬。
那无漏堂的黄吟冲却是个色 中饿鬼,天赋异禀的无一日不需交 欢,最擅的便是日日行 淫,虽道士打扮,却身逍遥,心自在,不问玉兔东升、金乌西坠,只顾夺艳 女之秀气,采丽童之精华,连身边一男一女两个副堂主都是绝色妖姬、床上良伴,此刻乍见少宫主这等风骨模样,不由得淫 兴大动,浑身酸麻,两腿在桌下抖抖索索没片刻安宁,那物更是发骚之余涨疼作硬,百忙中拿过身边美人的一只玉手来按在 胯 下聊以止渴。眼睛却光溜溜的盯着苏小缺,行那视 奸之事。
一旁崇光瞧他面容扭曲眼神发直,唧唧嘎嘎咬牙切齿,心中担忧这堂主莫不是犯了羊癫疯,放眼一瞧,瞧出了端倪,见他种种痴态竟是冲着苏小缺,登时怒从心头起,咬着一口细密银牙就待发难,谁知正要奋起,胳膊一麻,已身不由己的落座,却是苏小缺声色不露的制止了自己。
苏小缺岂不知黄吟冲犯的什么病?却只坦荡荡的任他注目意 淫,心道这人果然好色,倒是极好掌控。一时看他眸光虽痴迷却清澄内敛,面孔虽惨白如纸嘴唇却红似玛瑙,太阳||||穴更是丰隆鼓起,看来他一柄银丝拂尘冠绝七星湖并非虚言。
当下也不与他计较,眸光转处,也是微微一笑。
俗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黄瓜菊花各有所喜,若细细论起,崇光美貌风情更胜苏小缺,偏生这黄吟冲格外偏好苏小缺这般清致纯粹的容色,一见之下立时觉得周遭众人都如粪土,以往所爱尽是糟粕,神魂颠倒早已不知身处何地,再见这一眼一笑,哪里还忍耐得住?一激动一感动一冲动,竟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当场哭将起来。
崇光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闻竟行叹了口很铁不成的痛气,替黄吟冲打着手铳的美人都有些替他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绛宫之主史龙涛样貌粗豪却心思深密,敬畏沈墨钩之余而亲近魏天一,盘算多年,见沈墨钩无心振兴七星湖,想来后继之人定是魏天一,却凭空里突然冒出个苏小缺来,心中自是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