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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收获-2006年第5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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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的。我只是过去和维维安说两句话。我问她为什么不给我电话。我没想吵。” 
  “那些家伙都不是好东西。”姚明成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不是好东西。” 
  “她说别碰她。一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现在她说别碰她。” 
  “他妈的女人。”姚明成递过一瓶啤酒给肖河生,“给。” 
  肖河生接过啤酒,“一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 
  “他妈的女人,别想她了。你那一拳不错。”姚明成说。 
  “我没想打他。他拉我。他是什么东西,他拉我。”他开始哭。 
  “管他妈的,反正你给了他一下,够他受的。” 
  肖河生在哭,他的哭声很奇怪,也许是我很少见到男人哭,所以显得奇怪。 “她拿她的钱包打我。” “他妈的女人。”姚明成大概是喝多了,忽然间变得很有同情心。 
  肖河生伸手去擦眼泪,他的脸上有个小伤口,有点血,大概是钱包的拉链割的。 
  “我们是完了。” 
  “完了好。” 
  “完了。” 
  “完了好。”姚明成喝光了酒瓶里的酒,又去冰箱里拿了瓶酒,他的身子晃了晃,“平山,你要不要?” 
  “不要。” 
  姚明成站直身,走过去,拍拍肖河生的头,“来来,别他妈的想那个女人了。睡一觉,明天他妈的就全忘了。”他仰身一下躺倒在另一张床上。 
  “我睡另一个房间。我有钥匙。”我说。 
  我走出房间,拉上门,掏出钥匙打开隔壁房间的门,打开灯,我走进浴室,洗了洗脸。镜子里我的眼里有些通红的血丝。我脱了衣服,洗了个澡,穿上内衣走回房间,上了床。 
  那天晚上我做了很多梦,其他的都忘了。我只记得一个。 
  我梦见文佳斜斜站在个悬崖的边上,大半个身子已经在悬崖外,风吹得衣裙直飞,她努力挣扎着挥舞着手臂,想要站回安全的地方却又站不回。她看到我,叫:“平山,救我,救我。” 
  我走了过去,在她身前站住,她努力伸手想要拉住我,“救我,平山,救我。” 
  我伸出手把她推下了悬崖。 
   
  第十三章 
   
  接下去的几天都是很好的滑雪天,天色是透明的碧蓝。四面八方来滑雪的人忽然间把基林顿几英里见方的山挤了个满。前山后山几百条的雪道,远远看去,到处都是穿了红黄滑雪服的小人点,像是交配季节的蚁山,爬满了准备伸开翅膀飞进空气里的白蚁。 
  每天我都过得很愉快。每天滑雪,从山顶一路不停顿地直滑到山脚,一两英里的路,看着白色的粉末在身体前飞散开去,冰冷的风在脸上刮过,我几乎有飞的错觉。在那么一片蓝天下,一片的白雪地上,人很难有其他的心情。人的心情被白天的阳光蒸发得很稀薄。稀薄的心情成不了坏心情。坏心情像是锅越熬越浓的粥,需要在夜里凝固成形。 
  我们白天滑完了雪,就去泡个很长的热水澡,然后一顿晚饭,喝两瓶啤酒,然后我们找个人很多音乐很吵闹的酒吧,再喝上几杯的啤酒。到该回旅馆上床睡觉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累得而且醉得倒头就睡着。有些时候我们会在酒吧里遇见文佳和沃特,一起看一场电影。白天滑雪时偶尔也能见到他们。我们没再见过其他的人。 
  那一天是三十号。我们一早就到了中级区。肖河生的水准已经能够从中级雪道上滑下,只摔上两跤。姚明成学了几天单板滑雪,也差不多是到了中级。滑了两趟,我就去了高级区的黑道。我们已经决定第二天去纽约,到时代广场上和几十万人一起看大苹果灯从纽约时代大厦的楼顶掉下来。 
  高级区人稍少些,几趟下来,已经是中午。我们身上都带着手机,午饭的时候约好了,吃了顿比萨饼,下午我回我的高级区,他们去他们的中级区。基林顿前后山的高级雪道不少,我想把它们都滑了,包括前几天里滑过的。到四点钟左右,除了两条偏僻些的雪道,我已经差不多达成了目标。 
  “平山。”有人喊我,那时候我刚滑了个最后一条想滑的道,正想着回去看看姚明成他们怎么样了。 
  沃特和文佳从另一条雪道滑了过来。他们都滑得很好,有很优雅的动作。 
  “平山,正巧,我刚刚接到个电话,有个朋友的母亲有点发病,请我过去看看,你能不能和文佳滑一下,我等下给你们打电话。” 
  “好。”我说。 
  沃特转身就滑下了山。 
  我哼了一声,看了看文佳,“他对我很放心。” 
  “他是。”她拨了拨发梢,笑了笑,停了下,她说,“你别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 
  “我知道你,真别生气,他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的意思不过是说他对我放心,说他知道反正我也不能怎样了。” 
  “别生气,他不是那么想的。” 
  “是吗?” 
  她低头看了看雪地,用雪杖用力戳了戳。 
  “他是对我放心。”她想了想,然后看着我说。 
  “为什么?” 
  “他知道我不会对不起他。” 
  “他有理由吗?” 
  “信任没有理由的。” 
  “不信任会有理由的了。” 
  “我不会给他理由不信任的。我是结了婚的女人。从前的事他不需要知道。我不问他从前的事,他也不问我从前的事,结婚前的事。” 
  “他吃亏了。”我笑了笑,说,“他从前的事,你不问,可你都知道。你的从前,他可是都不知道。” 
  “那当然,我是女人。” 
  “男人看来倒霉些。” 
  “那不一定。你的过去,我从来都不知道。” 
  “不知道好。” 
  “是。反正也没有知道的需要了。” 
  我们都笑了笑。风吹着,我觉得有些冷。“想再滑吗?” 
  “不想滑了,我们下山去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我们滑到下山的道口,雪道上没什么人,过了四点钟,大多数的人已经离开雪场。 
  她戴上滑雪墨镜,“反正,我是结了婚的女人,只要他现在不要对不起我,我就和他在一起。” 
  “你呢?” 
  “我?我不会对不起他的。”她从墨镜后面看着我,“我是不会再和你在一起的。那天晚上的事,就当它没发生过。” 
  “确定?” 
  “当然。”她很大声地笑了声,“我可是嫁了人了,我可不想再找个人嫁,你不知道结个婚有多累,准备啦,请乐队啦,安排仪式啦,请亲戚朋友啦,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她大声地笑了一声,右手伸过滑雪杖敲了敲我的头,左手杆一点地,向山下滑了去。 
  我站着想了想,远远看去,她已经远远的只是个小小的背影。我也滑下了山,滑到半山,我追上她,然后一直滑到山底。 
  “那是什么?”文佳指着我们右手的一个雪道,那里站满了人。 
  “像是在看什么比赛。” 
  我们一起滑了过去,到了人群里。雪道两旁站满了观众。半山腰的雪道搭了个平台,下面两百米左右的雪道上铺出一排排半人高,馒头形状的雪包,尽头一段五十米左右的平滑雪道,然后是个跳跃的高台,高台再往下又是段很陡很直的加速雪道,大约是一百五十米的模样,雪道到尽头变得平缓,是两个在雪地上挖出的大约十五米长,四米宽的水池,水池两旁密密地围了几圈人。水池过去,雪地上铺了条两寸宽的红塑料条,再过去是个圆形的大空地,也围了几圈人,是终点的模样。两个巨大的喇叭放着LimpBizkit的饶舌音乐,剧烈急促的音乐,鼓舞观众的兴致。 
  下午四点多钟,阳光还是很明亮,但是照在身上没什么暖意,手套里进了些雪,融化了,冰凉彻骨。我脱下手套,把它们翻转过来,拧了拧,挂在滑雪服上。我转头看了看边上的文佳,她的脸冻得有些红,脚上的雪板打着节拍。我不记得她喜欢这样的音乐。 
  “喜欢这音乐?”我问。 
  “挺好啊。”她笑着看了我一眼,在雪地上跺着脚,“为什么还没有人下来?” 
  “快了。”人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会改变。 
  音乐忽然停了,喇叭里是个明显喝多了两瓶啤酒的声音,“好,各位各位,现在我们的比赛开始了,大家一起叫三声Yeah,Yeah,Yeah。”观众都跟着叫了三声,那声音又说,“再叫三声。”观众又跟着叫了三声,那声音很兴奋地大叫,“大家再来三声!”所有的人又大吼了三声。我们像是在个摇滚乐的音乐会里。 
  “各位,准备好,他们来——了!”声音在喇叭里大叫了声,音乐又从喇叭里泄了出来,更急促的鼓点,更大的噪音。 
  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地从雪道上滑了下来,在满是雪包的一段,他们的膝盖一伸一缩,左右拧动,转眼间过了雪包段,上了跳跃台,已经分出了前后,他们在台上腾身飞起,在空中各自做了几个劈腿之类的动作,落在了下面的雪道上,后面的人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又稳住。雪道很陡,他们都很快地加速,一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雪道的水池前。第一个冲进水池的人速度很快,雪板在水面上带着他往前,劈开一道水,但是雪板太向前压了些,滑过了三分之二的水面,他的上身向前一倾,猛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平扑到了水面上,水花飞溅,沉到了水里。观众惋惜地一起“噫”了一声。水池不深,只到他的半身,他站在水里,很恼火地拍了下水。后面的人紧跟着他也滑进了水池,他的速度慢了些,不到水池的一半,他已经手舞足蹈,一面挣扎,一面沉进了水里。观众一起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和文佳看着他们湿淋淋地从冰水池里爬了出来,也是忍不住笑。边上跑过两个工作人员,给他们各自围上了条大毛衣,把他们领到我们边上的一个大帐篷里去换衣服。一阵风吹过来,所有的人,冷或不冷,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平台上又接连下来几组人,到了水池前却也都是一一落水,有一个人几乎到了水池的另一端,却也是挣扎着沉到了水里。天更冷了些,阳光带些透明地反射在雪地上,有冰雪的寒意。沉到水里的人越多,观众的兴致越高。每个人沉到水里,总引起阵笑声。 
  “真是好玩。”又一个人沉到水底,我们都笑,文佳转头对我说。 
  “水里应该点上火,水火交加。”我说。 
  “水底再养几条鳄鱼。” 
  “再装个绞肉机。” 
  文佳忍不住笑,搡了我一把,“你可真有点虐待狂。” 
  “我们不都是吗?”我耸耸肩。 
  山顶又下来两个人,右手的很快就领了先,过雪包时,他的上半身几乎全然不动,只是双膝极灵活地伸缩,飞快地上了高台,简单利落的一个水平劈腿,像是片树叶轻轻落在台下的加速坡上,他把肩膀一缩,腰一弓,身体成个线状,流星般到了水池前,身体收直,稍向后倾,雪板在水面上平平擦过,水花向两边飞溅开去,他已经到了水池的另一端,膝盖一缩,两根雪杖点了点池岸,身体一提,上了雪地,周围人群一声暴响,都鼓起掌来,杂着无数口哨和欢呼。他在雪地上滑出十几米,一个平刹,一片的雪在雪地上溅开,划了个弧。他脱下帽子,拿在头顶向人群晃了晃,人群又是一声暴响地鼓起掌。 
  “哇!”我们和周围人一起鼓掌。 
  那人拿着帽子,向四面都稍稍点了点头。阳光反射在他的太阳眼镜上,一闪一闪的白光。 
   
  “那是丹。”文佳忽然说。 
  “真是他。” 
  “这男孩真是好帅。”她举起手臂,猛挥了挥,叫了声:“丹!” 
  丹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四面看了一圈,却没看到我们。我们站的地方离他不远,但是周围人太多。文佳举起她手里的雪杖晃了晃,又喊了声丹。这一次他看到了我们,他脸上露出个微笑,向我们点了点头,又向四面的人群晃了晃帽子,人群又是一阵掌声。他把帽子拿在手里,向我们滑了过来。 
  他对我点了点头,对文佳说:“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你。”站我边上的两个女孩猛往我身边挤,我转头看了她们一眼,她们看着丹脸上那种热切的模样,几乎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在后街男孩的音乐会里。 
  “滑得真好。”文佳说。 
  “谢谢。不难,这个。” 
  “什么才难呢?” 
  “那个。”他指了指我们身后。后面是个雪山山是一层层的悬崖,层次之间都有条似乎是天然的裂口。 
  “那能滑吗?” 
  “有时候能。雪太多的话,像前两天,会雪崩。” 
  “雪场不是经常检查雪况?” 
  他举起雪杖向四周划了一圈,“到处都是雪,他们来不及清除,有时候。” 
  “太危险了。” 
  “还好。”他笑了笑。 
  文佳转头看了看我,“是很多男人都这样,还是我遇到的都这样?” 
  “你遇到的。”我说。 
  “你会从那山上滑下来吗?” 
  我看了看悬崖的山,“哪天我想自杀了。” 
  “不对,去滑那座山,是你想活着,而且想活得很强烈,越强烈越好。” 
  丹笑了笑,蓝色的眼睛闪着光,看着文佳,“你说得很对。你也是这样的人?” 
  “不是我。”她挽了挽头发,软软地笑了笑,“我认识这样的人。”她转头看了看我。 
  “我不是。我是个沙发土豆。”我说。 
  她笑了起来,又转头看着丹,他正要说话,终点场地里有个人大声叫他,他回头看了看,“我得过去了。”他看着文佳,“晚上十点左右我们有个派对在Pickle酒吧,想一起过去吗?” 
  “噢,我不知道。”文佳忽然有些不安。 
  “十点。”他又看了文佳一眼,向我点了下头,转身滑了回去。 
  我看了看文佳。她扫了我一眼,“我不会去的。” 
  “不关我事。”我说。 
  我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 
  “平山,是我,沃特,文佳在你边上吗?” 
  “在。”我把手机交给文佳。她接了过去,听了会儿,说:“OK。”关上机,交回给我。 
  “他不能回来和我们吃饭。”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她忽然笑了笑,“不过我没带钱包。你知道我不喜欢带东西在身上。你得请我吃饭了。” 
  “吃饭容易。”我也笑了笑。 
  我给姚明成打了个电话,他们却正滑得带劲,最后一天的滑雪,他们打算在雪场的咖啡厅里吃晚饭,接着滑夜场。我和他们约了九点钟到雪场门口来把他们接上回旅馆。 
  到了停车场,我们把雪板雪杖雪靴一套的东西全扔进了我的车。 
  “想去哪?”我问。 
  “无所谓。” 
  “我也无所谓。” 
  “那就沿路开,看哪一家我们想进去了,我们就进去。” 
  这很容易,因为基林顿的大街只有一条,所有的旅馆,酒吧,餐馆都在那一条街上。街上车很多,大家都刚滑完了雪,车轮碾着满地被车尾气融化的雪泥在路上开。有些车上还挂着圣诞节的松枝圈,绑着红色的绸带。两旁的餐馆却多已贴出了新年的标志。天已经黑了,到处是一片灯光。 
  我们都不说话,沿着路开,我打开收音机,调到了个音乐台上,放的是首U2的老歌。Bono略带沙哑的高音在唱。 
  Last time we met was a low…lit room 
  上次我们见面是个昏暗的房间 
  We were as close together as abride and gr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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