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仁波切给西方科学家的解答-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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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下可能会记得一些早就遗忘的事情,但是清醒后,医生说:“你小弟两岁的时候,你把他从三轮脚踏车上推了下来。”个案可能会说:“是吗?”不过个案可能记不得,或不一定会相信。佛洛伊德据此下了个结论,他认为让个案得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只因为那是被催眠而叫唤出来的记忆,而个案本人并不相信,如此并非真正的认知。要达到真正的自我认知,要真正了解自己不想要知道的事情,最好是透过分析梦境的方法。脑海中出现的所有联想,不论是否可以接受,不论是否发生于往昔或近日,再加上个案对自己的省思,即可发现潜意识里被隐藏而具重要性的自我。
佛洛伊德研究自己的梦境多年,在他自己的著作中纪录了许多的梦境。他透过自己的梦境,试着要了解自己的恐惧症起因,还有嫉妒与愤怒的感觉,这些感觉其实他不想知道,而梦却使他明白。他主张所有分析家必须持续分析自己的梦境,这样才能更深入了解许多讨厌的真相,若不分析自己,可能会阻碍个案的治疗。至于分析本身的重要性,有时经历多次会谈,治疗师会分析个案梦境的每一个要素,佛洛伊德很早就认为没必要这样。个案应该倾听自己的梦境,愿意的话也可加以联想。
法王:(大笑)看来这需要多得不得了的心力。如果我们必须分析自己所有的梦境,那我们就没时间作梦了。(我们也跟着哄堂大笑。)
乔伊丝:的确是要花很多心力。分析家不断尝试要更加接近自己心理面貌的真相,却从未停止作梦。(此时法王转移注意力,用研究会的小册子把茶几中央的小虫子放到比较安全的地方。)
佛洛伊德为了接近隐藏于梦境中的事实,其方法就是抽出梦中不同的部分,然后鼓励个案对梦境的任何要素作自由联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主要目的在于让个案开放心胸,不受控制,不进行统整,如此即可让个案不再固守于大脑皮质表面的思考模式,而是让想法、认知、记意与幻想自由表达出来,即便看似不连贯、不相连、不能接受也是一样。他发现这种方式很有帮助,个案可以发现心的运作方式,了解深层的潜意识真相是如何透过前意识的文字连结,来制作出梦的主题。然后,希望能促使个案因而应用浮出表面的论据,揭露梦境隐藏的意义。
为了更清楚说明潜意识记忆与近日发生事件的记忆两者之间的连结,让我们再谈谈梦到老虎那位个案身上。个案想起这个梦境之后,立刻说:“不知道为什么,那让我想到昨天和同事起了冲突。我后来很难过,毕竟他还年轻,又仰仗我,不过他有时就是会说蠢话!我不应该那么凶……我现在想到小弟,他比我小十八个月,我很爱他,以前也一起玩。喔,天啊!我突然记得,有次放假…。。他在路上骑三轮脚踏车,我把他推下来,他的膝盖都擦伤了,下巴破了个洞,在流血,他哭了。好可怕!为什么我会把巴比推下来?”我问他是不是因为巴比出生后,他不再是唯一的小孩,所以不高兴,他说:“对!我什么东西都要分给他,但是我很爱他,所以不在乎。”“你爱他爱到要把他推下脚踏车?”“嗯……我想我是在生气找我妈妈,她老是忙得团团转,然后她又怀了我妹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生三个小孩!”这个就叫做自由联想,正如大家所见,只有在心理分析的时候,我们才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要是在别的地方,很快就会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一想到若用自由联想的方式生活,把意识或潜意识的矛盾心情说出来,就会得罪每个人,大家都笑了。)
自由联想可以让人自由表达不想告诉别人——甚至是自己——的感觉和想法,因此就可以获知关于自己的部分真相,以及自己与他人之关系、与生命之关系的部分真相。
法王:意识、前意识、潜意识这三种状态,在神经学中有没有任何相关要素?
乔伊丝:我认为没有。
凡瑞拉:神经学认为,潜意识的想法不应该会以明显的方式表达出来,有人可能会说潜意识的想法与脑干有关联,因为脑干是我们与爬虫类这种古老脊椎动物所共有的大脑部分,可能与本能有关。然而这个比较含糊不清,因为潜意识也是具有智慧的。潜意识与本能之间的关系目前并未广为接受,如同心理分析与神经学,其实是西方文化中两个各自独立的领域。
乔伊丝:神经生物学家对于起因有一套理论,而心理分析家对于因果也有另外一套说法,不过却没有互补而拼出真相的全貌。谁都不能说自己拥有了开启真相的唯一钥匙。潜意识心理、前意识心理与意识心理总是息息相关,彼此互动,不仅梦中如此,清醒时的生活也是如此。佛洛伊德说:“我们并非自身居所的主人,我们以为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以为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自己感受到什么。其实我们知道的根本不多,我们只看见冰山的一角。”
佛洛伊德以外的学说
佛洛伊德逝世已有五十七年,许多人接续他对梦境与睡眠的研究。有些研究人员拓展了他的主要概念;有些则批评这些研究不过是提出新问题的临床意见。至于佛洛伊德的梦境理论,早期最重要的批评家就是格札?罗函,他是心理分析家兼人类学家。他利用心理分析的知识,以更加了解原始的社会与人类学。他研究了澳洲原住民之后,主张心理分析家应该要学习人类学,人类学与心理分析可以相映成彰。他最近的著作《梦境大门》一书中指出,他明白到同样的幻象会重复出现在全人类的梦境中——“永恒的梦境意象”不仅出现在西方文明,也会出现在所有文明。
佛洛伊德认为,人在梦中会回复与母亲身体融为一体的早期感觉,据此学说,罗函认为那也是死亡的愿望。佛洛伊德不仅认为生命与死亡本能永远处于拉锯状态,还认为除了求生的欲望之外,还有求死的欲望——希望能够返回无生物机能的存在状态,佛洛伊德将此状态称为涅槃本质。对虚无的渴望,罗函将其诠释为引入深沉睡眠的力量,代表了与母亲合而为一的渴望。然而罗函说还有另外一种力量:身体的清醒伴随着潜意识对生命的攻击。他认为这个力量代表父亲,而根本称不上是“瘫痪”的身体,则变成了阴茎的象征。他认为在梦境状态中,与母亲合而为一的渴望,以及认同父亲这个强大阴茎象征的渴望,两者会有不断的冲突。他推论这两个相斥的力量冲突之后就会导致梦境的发生,他也提出梦境将男性与女性能量的重要来源提供给两个性别,以行生存之目的。佛洛伊德认为梦境仅由视觉意象组成,罗函的研究挑战了他的论点;佛洛伊德把梦境看成必须透过注解的本文,需要特别的知识才可以解读,而罗函则质疑了他的看法。
个案在讲自己梦境的时候,他确实是在叙述重组的文本,叙述另一心理状态下,另一时间架构下所发生的事情,并不包含经历过的以及构成梦境生活的全部重要元素,因此,分析过程中,人是在尝试诠释隐含的意义,然而诠释本身并非梦境。一些分析学的作家批评佛洛伊德的诠释学方法,然而佛洛伊德就是点明梦并非用业诠释的第一人。
其他分析学的作家认为,求生冲动与求死冲动是由梦境所重制出来的,就是作境的过程建立了原欲,并非佛洛伊德所说,梦境仅是表达原欲的媒介。
那么无法作梦的人呢?这似乎是很有意思的问题。无法作梦的人认为自己是睡觉,然后醒来,并无进入另一个世界的经历,也无进入有时间感与无时间感结合的世界。分析学家兼小儿科医师的温尼考特让我们知道许多关于无法作梦的事情。温尼考特终生研究孩童以及成年人类似孩童的部分。他观察到,年纪很小的孩童只要有过渡客体陪着就可以安心睡觉,比如说泰迪熊、特别的玩具或妈妈的衣服,这类宝贵的物品让孩童可以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孩童牙牙学语的时候,通常就不再需要过渡客体了。她们会叫“妈咪”的时候,明白妈咪等一下会再出现的时候,语言就取代了客体。温尼考特认为过渡客体是在自我与他者之间建立空间的早期方式,他主张这个空间就是创造力、艺术、宗教以及其他文化技能实现之处,种种皆关系到温尼考特所称的真我——真我乃自我之一面,要让个体感到宛如新生、充满活力,并觉得与自己和他人的内在真实之间有密切接触。他进一步提出,如果没有过渡空间(此空间暗示了区分自我与非自我的能力),则其中一个结果,就是会抑制作梦的能力。每个人都有真我,至于童年很痛苦的部分个案,他们的真我就隐藏在假我的底下。因此,温尼考特批评那些老是诠释梦境的分析师,那些分析师会说:“这个表示这个意思,那个表示那个意思。”而个案可能会把自己以为分析师想要的东西告诉分析师,使得假我的情形更加严重,这会让个案害怕空虚,而无法“放下”理性的思考。温尼考特认为虚无是创造力的空间,人可以在那里接受从内心逐渐萌芽的新东西,可以接受对自己对世界的新看法。
总之,我们可能会说,梦境是与自己建立关系最亲密的方法。我们在梦中不仅回到最早期的所爱对象,也回到身为人的难处所造成的最早期冲突,而这是最无法言喻的。我们身为心理分析师,要花许多时间观察,并尝试了解个案对梦的叙述。因此我们必须不断提醒自己,我们所碰触的,是对作梦者来说无尽宝贵的东西。心理分析家要做得好,应该要时时谨记爱尔兰诗人叶慈的诗句:“放轻脚步,因你踩在我的梦上。”
佛教中有潜意识吗?
请问法王,西藏哲学中是否也有类似佛洛伊德学派的潜意识观念?
法王:首先,于藏传佛教中说到两种状态的心识,一者显明、一者潜藏。除此之外,也有所谓潜藏的习性的印记。这些都是储存在我们的心中,是我们过去行为经历的果实。在几种潜藏心识的状态里,有些类别会受到缘(情境)的扰动,有些状态则不会。最后一点,在佛教的经典里谈到,我们白天透过行为与经历而累积一些潜藏的习性,这些储存在心相续中的印记到晚上作梦时有可能被扰动,或是受到显现。这即是白天言行与夜晚作梦的关系。某些潜藏的习性会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显现,例如对行为的影响,然而我们却无法用意识回想起来。
不过,藏传佛教各个派别之间也有观念上的差异,有些主张这些潜藏习性是能回想起来的。特别是当我们谈到心智性的障碍,其中有一个是所知障。通常我们说的障碍有两大类,一者为烦恼障、一者为所知障。烦恼障包括各种心智性的烦恼,例如迷惑、愤怒、贪爱等等。被苦恼所影响的才智也属于这一类,因为才智不见得就对我们有益。才智有可能是有害的:才智也可能受苦恼所影响。
至于所知障,其中一派认为这类的障碍从未于心识上显现:它们向来以潜藏习性的方式存在。即使是中观应成派的学说也有分歧。一派认为所有的这类所知障不会成为显明的心识状态,而是维持为潜藏习性。然而,另一派却说特定形态的所知障会成为显明的心识状态。
中观派的论书之一将这些习性分为两种形态,一者为回想、一者为激发。对于习性的回想有点儿像是重演一次你所做出的可知行为;对于习性的激发则不同于回想。这部论书中有个例子提到,有人在清醒的时候看到一位动人的女性,虽然受到她的吸引,但并未特别注意她。到了晚上作梦时,心中便浮现出她的形象。这种回想和一般标准的回想形成了对比,因为这纯粹是因为潜藏的习性受到刺激而出现的。由于习性被激发而显现在梦中,这和直截了当的回想过程有很大的差别。还有一个例子是与习性有关的:有人做了某个行为,无论有益或有害,在行为的过程中累积了一些习性在心相续中,直到某时刻而成熟。在业果成熟之前,这些习性都无法被回想起来。
乔伊丝:这就跟佛洛伊德的记忆与梦境起源理论同样复杂。你刚才提到儿童的印记,我觉得很有意思。印记经人身流转了好几世纪,这个观念令佛洛伊德深深着迷,他把这称为种系遗传。至于对胎儿记忆的研究,研究人员也观察到胎儿早在母亲的子宫内就有了印记。法王,您刚才把印记称为bakchak,西方所说的印记与藏文的bakchak是否有类似之处?
法王:这很有意思,乍看之下,种系遗传的观念似乎与佛教的说法大相迳庭,因为这些习性被称为生生世世所带着走的,透过心相续从好几个前辈子到这辈子,下辈子等。不过,印度的伟大佛教论师清辨在他的论书中提到,小牛和许多哺乳类动物一生下来就知道该往哪儿去吸奶,而这些知识来自许多前世所累积而带来的习性。佛教关于潜藏习性的理论,主要把它们当作心智的活动来谈,而不是和个体的生理组成有关。不过,我们许多的冲动和本能某方面来说都是生物性的,和我们具有的特定身体种类有关。
比如,佛教将有情众生分为三界六道,人道是属于欲界的众生。而欲界众生的身体组成里,最主要的冲动为欲望和贪爱。因此也可以说这些习性本质上为生物性的。其他有些习性也与身体组成相关。举例来说,第五世杰仁波切据说生于一个曾有许多伟大密续大师的家庭,不少祖先都具有特殊视觉经验和其他神秘经历。他也常常有超凡的经历。这可能部分来自祖先的遗传的传承,而非自己的修行程度。极为深度的密续修持不仅能转化自心,也能在极微细层次转化自身。想像一下,这种能力可由双亲传予子女。祖先与父母若已经转化了,他们身体的微细脉、轮、气,看来很有可能这孩子的身体也会因为祖先的成就而有些转变。不仅如此,佛教认为外在环境从某个角度来看乃是共业(集体的业)所造成的。因此,比如说花朵的存在,是与花朵所在环境里居住的众生业力有关。不过,至于为什么哪种花需要多点水、哪种花需要少点水;为什么哪种花生长在哪种特定的地方;为什么某些花有不同颜色等等,就无法以业力解释,而必须用自然法则与生物定律来说明。所以,哪种动物吃荤、哪种动物吃素,是与身体组成直接相关,和业力只有间接关系。现在回到清辨论师关于小牛知道何处去吸奶的论述。这种我们认为是本能的行为,其实是业力使然。不过单单业力并不能充分说明这种现象,可能还有更多别的影响因素存在。
心智习性错综传承
乔伊丝:这种方法非常接近某些心理分析的诠释,也近似于个体跨世代遗传的主张。在漫长的分析过程中,人们发现自己竟能透过潜意识得知祖父母、甚至曾祖父母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通常是没人跟他们提过的。科学界深入研究犹太人屠杀幸存者后代的通灵问题,发现他们诉说的故事、描绘的图画、经历的梦境,显示他们知道祖父母的可怕经历,然而根本没人跟他们提过。也许这些经由血缘流传下来的心理印记,和几辈子前的业所带来的印记有共通之处?当然了,生物遗传自然让人长得像父母,不过也常发生长得像祖父母的情况。
凡瑞拉:你是说,心理分析学家认为母亲会在无意中影响胎儿。我听到法王说的是,有某种东西(潜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