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变 作者:无罪(纵横2013-06-30完结)-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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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百名平时都根本不敢接近吊死岛的渔户自发的聚集到了吊死岛,将吊死岛周遭的杂草芦苇清除一空。
杜卫青等人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便在这方面不足数里的荒岛中央发现了土质变色的一处,等到将这处地方挖开之后,暴露在这日东港镇阳光下的真相,再次让人感到愤怒和惊悚。
一共有十一具白骨,身形全部比较娇小。
这吊死岛平时没有人来,泥土又潮湿不堪,若是没有林夕破了这银钩坊案子,恐怕只要数年之后,这些原本年轻美艳女子的尸骨便会彻底的化为泥土,再也没有任何踪迹,宛如从来没有在世间出现过。
第一百七十四章 马蹄声疾
衡荣昌的大掌柜在江岸上疾走。
未等十一具白骨挖出,在林夕抗法不接上峰移交文书时,这名黄衫老人已经转身疾走。
因为他十分清楚,虽然有些事他已经交待了下去,但是因为别人的应对太快,因为监军处的插手,他交待的这些事,必须办得更快一些才有可能起到作用。
……
一桩惊天大案彻底显现出来。
几乎所有目睹了林夕断案全过程的民众,都可以轻易的想到银钩坊的这些人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
因为要满足一些人亵玩良女的喜好,掳掠民女,而且远不止先前怀疑的那么多,一些发生在别处的女子失踪案件,只是未曾和这银钩坊联系在一起而已。
贿赂官员……清河镇提捕房都不受理案件……杀死调查此事的民女家人……派人刺杀提捕……这其中随便一两条累积起来,就已经是足够首犯凌迟的滔天大恶!
然而许多人知道,还根本不止这些。
东港镇镇督府的大门已然关了起来。
董镇督坐在镇督大椅上,他在边军之中呆了十二年,也不知道见过多少鲜血,平时别说十一具白骨,就算是一百十一具白骨堆放在他的面前,他也可以做到不动如山,然而这不是在边军,而是在边关之后,安居乐业的云秦帝国之内。
他的双手不时微微的颤抖着,显示出他的心中并非和他的脸色一样的平静。
然而这比起站于他下首的连战山已经好多了。
连战山已经看不到平时的沉稳,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就好像他已经看到头上悬着一把无形的刀,随时都要落下。
“大人,绝对不能让他发榜。”
蓦的,这名林夕的直属上阶官员抬头,用尽全身力气般看着董镇督说道。
董镇督原本也因林夕的所为而隐怒到了极点,此刻听到连战山这一句话,他顿时忍耐不住,声色俱厉的发出了一声大喝:“那你想怎么样?难道让我再指使些人去刺杀他么?你要明白,现在徐大人都未必能保全得了他的儿子,更不用说我们!”
厅堂内一时静默,连战山发不出声音,身体却是不自觉的发抖了起来。
看着连战山面临大事时这副模样,董镇督看着平日里自己喜爱的这名下属忍不住有些厌恶了起来,甚至不想再多说什么,但他知道这种时候若是不交待清楚一些,说不定自己下边这些人还会做出些蠢事,弄得事情更加无法收拾。
于是他强忍着嫌恶的情绪,沉声道:“连战山,你不要忘记,这件事牵扯的不仅是我们两个人,更多的是正武司的人!和他们那些人相比,我们根本不算什么,即便有罪也是要轻得多。而且那些人有哪一个是傻子?我们知道不能让林夕发榜,他们自然也知道。”
“还有……”董镇督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顿之后,看着连战山,一股阴狠的神色在脸上浓浓的浮现了出来:“只是一纸监军处的文书,何必要魏贤武亲自带兵过来?魏贤武的官阶和修行者身份,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既然来了,又这么平静的离开,你以为他就会轻易的在这样一名小儿面前弯腰?”
“正武司的这些人和来自上面的一些示意,要赢了林夕这场并不难,但是不管如何赢,这件大案是已经无法抹消,确确实实的存在了,所以对于我们而言,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董镇督看着连战山,重重的厉声道:“我们只能看着他们怎么做……做得越多,到时清查的时候,我们遭受的责罚反而会更重!”
“他为什么敢这么做……”
连战山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是在回响着一句这样的话。他知道这件事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恐怕他都不会有什么好处。他只是十分后悔,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拼了命也要阻止徐乘风发动那江边的刺杀。
只可惜,他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
提捕房中,林夕的面前放着高辙的账本。
一份份的口供笔录带着一个个的红手印,显得异常的触目惊心。
他的身前有一份墨迹未干的发榜公文。
有那些被掳女子和高辙等人的人证,尸骨等确实无误的物证,这银钩坊一案已经根本没有任何疑点,断得清清楚楚。
按照云秦律,提捕断案清楚,便要做两份公文。一份案件上报,陈述案情并申请行刑批复。一份发榜公示,让民众知晓案件始末,以及提捕房如何量刑,若是上报文公最终批复下来,提捕房再会出榜公文,陈述最终案情与决断,若有生杀大案,便会公布行刑日期。
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便是让民众监督和审核提捕以及上阶官员的行事,以达光明。
此刻林夕刚刚录完的这份发榜公文上的内容比起那些证人的红手印更加的触目惊心。
掳民女共二十八名,以供富贾和官员淫乐……致死十一名,四名被贩卖,案发时囚禁十三名。
相关命案三起。
行贿银两共计五万余,初步涉案官员十五名……。
清河镇提捕……清河镇上疏中……燕来镇镇警……燕来镇镇督……正武司参将……。
张二爷就坐在林夕的身前。
他看着林夕刚刚书写出来的这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迹和官衔,看着林夕终于忙完,只待墨迹晾干,他这才出声问道:“你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没有。”林夕看着张二爷摇了摇头,一边想着,一边认真的道:“说实话我有一枚勋章可以用来吓人,但按照云秦律,必须有两枚勋章,才能让监军处没办法带走我们。我当然也有靠山……但在云秦,任何的靠山也要以法为先。”
微微一顿之后,林夕看着张二爷,继续认真的说道:“有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水落石出之后,正武司的那些人还敢这么做,只能说明那刺客和徐乘风中有些人的军籍的确是真的,这案件按理的确是应该监军处管。说到底,哪怕我是圣上的人,要争,恐怕也只能到监军处之后再争个明白,没办法不被带出东港镇。我现在唯一能依靠,和他们斗的……是我的靠山应该不会让我在途中出事,还有,我身上还有一面旗,一个很大的人情,这至少可以让我保住你们,在今后解决掉这些人。但我不确定现在我拿出这件东西的话,这个人情反应有多快……可能短时间内我们还会吃点亏。”
“我明白你的意思。”张二爷点了点头,“就像这沿途有些官员拿我们没有办法一样,上头的权势再大,那也是过江龙,而这地方上的官员,却是横行的虾蟹,可能不等上头的力量下来,他们已经做出些胆子极大和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来。所以你即便有依靠,还是十分危险。”
“你说的不错,若是政令下便能通达,能令这地方百官都乖乖行事,那皇帝也不用那么忧心忡忡了。徐乘风这银钩坊还没有进一步深查便涉案这么多官员,只能说明这些官员的胆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又直接事关他们很多人的脑袋,他们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林夕看着张二爷点了点头,道:“我们的确很危险。”
“来,说好上岸后痛饮三杯的,我敬你一碗酒。”
看着脸色也彻底变得平静的张二爷,林夕笑了笑,说道。
提捕房中本无酒。
但在回提捕房拟公文的途中,林夕却是特意买了一坛酒,两个大碗。
这些江湖汉子为了一些面子上的事,虽然也做了些让他不满意的事,但这一两日之内的一些事,尤其这名江上龙王的气概和骨气,却已经足够值得他敬重。
“好。”
接着林夕递过来的一碗酒,张二爷笑了笑,本想张口一饮而尽,但是一张口,却是一口鲜血冲入了酒碗之中,染红了整个酒碗。
他原本旧疾一直未愈,连续动用魂力御船,再加上一日一夜的劳累之下,身体却是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冲出了一口逆血。
这是林夕没有料想到的是,虽然身体一僵之下,他就感觉出张二爷并无性命之忧,但是这一口血,也让他再次感觉出了张二爷身体的糟糕,他放下了酒碗,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前些年在江中,遇到一个隐匿了面目的修行者,对方一言不发动手,我和他交手,虽然也将他击伤,但是却吃了大亏,伤了肺,一直还未养好。”张二爷摇了摇头,放下了酒碗,苦笑道:“今日这酒,恐怕还是喝不成。不然若是途中有变,非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还要你分心照顾了。”
“这坛酒我带着上路。”
林夕点了点头,又笑了笑,将案上的公文、笔墨直接拿起,大步流星朝着提捕房所在小院外走出。
按云秦律,他这一份发榜公文还需上疏处最后查检一下用词有无不对之处,他带上笔墨,便是有故意刁难,用词不对之处,便可以当场更改,这押不了他多久的时间。
至于另外一份上报公文,林夕知道肯定会在连战山等人的手中押上一阵,所以他根本都还没有上报上去。
只是刚刚走出提捕房小院,林夕就抬起了头,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来的好快。”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低声自语了一句。
江风中,隐隐有铁蹄声传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可知罪
一大蓬烟尘在官道上涌来,马蹄声声,甲衣铮铮。
几乎所有东港镇的镇民都从街巷中走了出来,就连平时一些喧嚣的市场、江边的渔船上岸处都变得十分沉静。
从远处传来的这隆隆马蹄声,提醒着所有东港镇的民众,他们所最担心的事情已然来临了。
即便大部分朴实的镇民对云秦律的细致之处并不十分了解,但在江岸上散开之时,几乎所有人也都知道了林夕现在的处境。
已经赢得了他们深深尊敬的小林大人,为了彻底查清这件令人发指的大案,不惜断然抗令,已然是触犯了云秦律例。
但小林大人有错么?
只是为了不让这息子江变得这么黑暗,只是要将这污垢彻底的查清楚,如此铮铮风骨的小林大人,反而要变成一个囚徒?
普通的民众只有最朴素的是非观念,他们只是觉得这根本不对,根本无法让他们接受。
没有任何人指使,很多条巷子和铺子都空了,许多店铺的老板和伙计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关上店铺的大门,便都朝着东边的街巷涌去,不想让外面来的人带走小林大人。
因为太过愤怒,所以反而无声,反而显得远处的马蹄声分外的清晰,然而这马蹄声越是清晰,便也越让人的心中愤怒。
“下雨了!恐怕连这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突然之间,有声音响起。
晴好的天气正在此时变得阴霾,天空之中开始飘洒起细细的雨丝。
……
纷纷扬扬的细雨之中,一列列的骑兵再次出现在东港镇民众的视线之中。
第一眼看清这激碎了细雨而来的骑兵队伍的民众,许多都张开了嘴,却是发不出声音。
在最前方的那名军官,依旧是浑身散发铁血气息的魏贤武,但他的身后,却已经不只是五十名骑兵,而是密密麻麻,至少有两百骑以上。
除了先前那些身穿轻甲的军士之外,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三十余名骑者身穿的是青黑色的重型铠甲,这些军人说不出的沉静肃然,只有小半面目裸露在外面,青黑铠甲的森冷金属表面因为都上了厚厚的油,所以细雨都根本无法淋湿,只有一颗颗小水珠凝结洒落。这厚重金属铠甲并非魂兵,但是上面也纂刻着许多火焰状的花纹,最为慑人心魄的是这些重甲军人的手中提着的都是足有一人长度的战斧,巨大雪白斧身上似乎有寒意不断的散发出来。
这些重骑后面的军人,大多已经配备了战场作战的长枪和长矛,密密麻麻,森冷如林。
一骑当先的魏贤武冷漠的看着连小巷都已经堵住的民众,一眼就看出了许多人眼中油然而生的怯懦,他便知道带这些威慑性的重骑来是无比的正确,同时在心中也升腾起了冷笑。
“你们的想法我能理解。”
他伸手往后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骑军分为整齐的四列,开始略微缓慢了下来,同时,他冰冷肃杀的声音,却是响亮的传了出来:“但你们要明白,我们是军人,执行命令便是我们的天职。而且有云秦律法在,你们身为云秦人,便要相信云秦的法,便要遵云秦的法,不要因为一些感情因素而为人利用。所以请你们让开。”
“我们不是被人利用,而是自始自终都看得清楚,就按你们的说法,做下这些伤天害理的事的,也是你们军人,所以我们现在根本不相信你们。”当下,有很多人的声音在细雨中响起,一时没有人退。
“和军队对峙,这是叛乱大罪。”魏贤武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面对这前方滔滔如海的民众,他只是冷漠的出声,如在宣读某个事实。
“我们手无寸铁,难道也叫叛乱?”
“我们就是不让,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一时之间,堵住道路的民众发出了更多鼓噪的声音。
魏贤武和身后密密麻麻的骑兵已经到了镇口,这些民众却依旧不散去,所以他只有停了下来。
“我再重述一遍,身为云秦人,便要守云秦的法,否则会按叛乱论处。”魏贤武看着这些在细雨中不肯退的人,冷冷的说道。
一时有更多的骂声响起。
路依旧堵着。
魏贤武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他伸手握了握拳,往上抬了起来。
“铮!”
一阵刺耳的金属交鸣声齐刷刷的响了起来,一片寒光闪耀,他身后那些重骑和轻骑,都同时将兵刃擎在了手中。
最后方数十骑将身上背着的长弓也取在了手中。
“我们云秦的军人,什么时候竟然沦丧到这种地步?兵刃竟然只会对着我们?”人群中有人愤怒至极的喝骂。
“你们要明白一点。”然而魏贤武脸上冷漠和铁血的神色却是更浓,他冷冷的扫视着前方的人,寒声道:“正是因为军令如山,我们云秦军人才以强悍震慑对手。今日就算不是面对你们,哪怕前方是必死的深渊和刀山,我们也会一样冲过去。这是我们军人的意志,所以你们不要因为一些感情因素而来挑战我们的这种意志。你们要公正,也只有云秦律法才能保证你们的公正,也正是因为你们是云秦人,我才说了这么多,所以,算是最后一遍请求也好……请你们让开。”
因魏贤武身上的气息,因他的话语,人群出现了一些松动,但是很多人依旧没有退去。
“除非大家以命相搏,否则没有人能够逼迫云秦军人,现在没有,今后也没有。”
魏贤武不再多说什么,微微仰起了头,握着的拳张开成掌。
他脚下的战马动了,后方森冷的军队也动了,一柄柄寒光闪动的兵刃举了起来,一声声弓弦拉开的声音传出,一柄柄长弓被拉至满圆,箭矢对准了这一列军队前方的路。
魏贤武有种让人无法怀疑的真正决心,质朴的镇民再也无法承受来自心理和这些森冷兵刃带来的双重威压,主道上的民众开始纷纷退散。
青石板路顿时开阔了起来。
然而所有人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