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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谋心九计 作者:秀陌儿(凤鸣轩2012-3-24完结)-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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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再次面对岳云的时候,她忽然悲哀的发现,原来在自己心中,萧峒就一直未曾停留过,原来在自己心中,他和岳云的位置、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

  可她竟然如此自私的为了保全自己、逃离是非,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岳云;不给他好脸色,虚情假意、满腹计谋,不断地试探、提防、戒备,不断的利用、索取、欺骗。她挥霍了那么多和他在一起的、本该被好好珍惜的时光,可那些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已经走了这么远,已经到达那里了……那么近了,就不能……让他们走完么?”

  雨依旧悉悉索索,她望着那一大片墨绿色,惶然的喃喃开口。

  秦桧站在她前面,单手负后,仰首望向那一片阴霾的天空,良久,轻叹了一声,道:

  “沧桑有道,人间疾苦。玲儿,你当知道,许多事,是由不得你我来左右的。”

  说罢,信步行了出去。

  她望着他那有些弯曲苍老的背影,心下黯然。

  历史早就注定了,她在这里,什么也无法做到,谁也救不了。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秋雨,依旧滴滴答答着,天色暗了下来,又是一天过去了。

  *********************************

  “不要……放开我……”

  祝九猛地睁眼,头顶一片帷帐,屋内漆黑,四下静悄悄的。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了下来。

  又做噩梦了。

  她疲惫的起身、半倚在床榻上,徒劳的睁着双眼,却无论如何都望不到光明。

  “……祝姑娘……”

  “……”

  她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倏地望见床前竟然站着一个长衫男子!

  “你让辰某找得好辛苦,呵呵。”

  那男子淡淡笑了笑,便后退了几步,坐到了桌前。

  祝九稳了稳心神,佯装镇静道:

  “你是谁?”

  “怎么,时隔几年而已,祝姑娘就不记得辰某了?若是如此,去年此时,姑娘费尽心机的让人冒充我、想引我出来,又是为何?”

  一席话,霎那间让她恍然大悟,忙整了整衣衫下了床,行至他面前,借着透过窗纸打下来的月光望去,觉得这人确有几分面熟,可时间久远,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了。

  辰绛子依旧低笑,道:

  “如此费尽周折的,想必是有什么紧要之事……该不会又是有人中了奇毒吧?”

  祝九听罢,一阵黯然,跌坐回床上,道:

  “是啊,是有人中了奇毒……这毒世上无药可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一天的在撕心裂肺中死去。”

  辰绛子听罢,心下会意,道:

  “他也算是个重情守信之人,只可惜碰到了不对之人,才会死得这么早。”

  祝九听罢,问:

  “你说什么?”

  “当年,若不是为解你身上之毒,他又怎么会求救于我?若非如此,又怎会与我定下契约、在我身旁为奴三年呢?”

  说罢,意味深长的望了望她。

  她扬了扬嘴角,说:“那是他欠别人的、无法偿还,只得偿还在我这里。”

  辰绛子听罢,疑惑了片刻,忽然恍悟,道:

  “呵,你如此说,倒也是对的。那年临安匆匆几日,却才知他心中有的、竟然是另一人,可辰某却十分不解他为何心中有别人、又以性命来护你,如今前前后后想起来,倒是明白了。”

  祝九不再接话,良久,才低低问道:

  “他……真的死了?……”

  “辰某不曾亲见,但依着时日来看,当是去年这个时候、便已经不在了。”

  “呵,不用算时辰了,我在他的粥里放了断肠散,那还是去年四五月时候的事情。”

  辰绛子听罢,微微一怔,问:

  “怎么,你是因爱生恨么?”

  “不,我只是恨。他这么的欺骗我,这么的耍弄我。可笑的是我竟然毫无察觉、心甘情愿的陪着他一起演戏……他将我害的这么惨,放些断肠散,简直是便宜他了。”

  “既然如此,你费尽心思的引我出来、又是何故呢?”

  “我想再寻你要一包毒药,无色无味,只要服下,无痛即死。”

  “你要这些、又是要做什么呢?”

  “给我自己留着。”

  “哦?”辰绛子听罢,愣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可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为了让自己速死而来求奇毒!”

  她缓缓的坐到了他一侧,在黑暗之中喃喃道:

  “我不是英雄,受不了酷刑折磨,也不是圣母,无法忍受人间诸般苦难别离。走到这里,我其实已经精疲力竭了,根本不想再走下去。可是我曾对一个人说过,人生的路除了继续走下去、别无选择,无论是如何走、和谁在一起,也一定要走下去。所以我现在只能继续走,走到他躺下的那一天,等到那时,我才能放下心来、陪他一起长眠地下。”

  “那么,你床上的这个孩子……”

  祝九回过头,望向床上那个小包裹中的孩子,眼眸中闪出一抹怜爱之情,轻轻道:

  “他啊?呵,这个小家伙最近总是不安生,半夜也总是又哭又闹的,可这也没用,我根本不想要他。我早就替他想好了去处,在那里,他可以衣食无忧的一辈子,会是幸福的。”

  辰绛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她,问:

  “我辰某从不白送奇毒,况且你我虽有过几面之缘,可却也并不相熟。不仅如此,一年前你还贸然冒充我的名字、在外广开杀戒毁我名誉;如此这般,如今你向我寻奇毒,你说我会不会同意呢?”

  祝九抬起头望着他,笑了,道:

  “我觉得,你会同意的。”

  “为何?”

  “因为你想知道、我到底会不会用你的奇毒、自我了断。”

  “……呵,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聪明了。被人一眼看穿的滋味并不好受,想必,你也没少为此吃苦头吧?”说着,他缓缓起身,又道,“那毒药我从不随身携带,你若想要,半月之后再说吧。”

  说罢,只一个闪身,房门“吱——”的一声似被风吹开了般,而后,房中便空空如也、不见了他的踪影。

  祝九吃力的站起来,走向前、将房门轻轻的关上,眼中闪着绝望的光芒。

  既然不可能拥有完美的结局;那么就这样麻木着,冷漠着,绝望着,苍白着。

  往日呢?往日都到哪里去了?

  那些美好的片段呢?他的一眸一笑,一举一动,眼角眉梢,拥抱慰藉……

  还有那华年一滴一滴逝走的哭泣声……

  想起有篇文章里曾经说过,死亡,它不是一下子完成的。而是一点一点、一部分一部分完成的。由心至灵魂,由内至外。

  “人不是一下子死去的,而是一点一点,一部分一部分,慢慢死去。”

  死亡不是一下子就完成的。原来,是需要这样亢长而痛苦的过程。

  生者何乐,死者何哀?

  宁愿站在死中,看自己的生。

  总比存在着却又眺望消逝的绝望要好。
  213。作者的编后语。。。。…第211卷 与君绝别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咿咿呀呀的哭了起来,她想起来如常般为他吃东西,可却身如千斤一般沉重、竟是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她彻底的病倒了,秋夜寒彻,昨夜想必是吹着了风、受了寒,心中又堆郁成疾,这一病,就浩浩荡荡的倒了下去。

  秦府来来去去了几个医生,除了开几副方子,也再无他法了。

  直到初冬十一月,祝九才好了一些、能够坐起来,倚在床头吃些东西了。

  身边的孩子倒是请了奶妈来照看,有时她望着外面怔怔出神,转身看到他时,心里就会无端的又痛上一下。她总觉得他的眉眼和岳云那样的像,可其实这孩子才半岁多而已,根本看不出什么的。

  她连名字都没有给他起,她总觉得,应该等他爹回来之后,和她一起为他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可心里却又遥遥的知道,他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窗外,飘下了细碎的雪花,高低起伏着旋落。窗台上,院子里,树梢上,全都摊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她向外面出神的望着,良久,觉得那些白色竟是那样的刺目,一阵恶心,剧烈的咳嗽,摊开捂着嘴的掌心,一滩鲜红的血液泛着光泽淌在那里。

  她用手帕擦了擦手,疲倦的依靠在软垫上。

  “……玲儿姑娘可是觉得好些了?”

  房内,传来了秦桧的声音。

  祝九懒得睁眼,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有下人搬了把木椅放到床头,秦桧坐了下来,屏退左右,而后开口道:

  “怎么,你还是不肯相信老夫?”

  祝九摇了摇头,连开口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老夫早便同你承诺过、会送你回家。如今岳飞父子已经回京了,假以时日,你便能与他重见,又何必如此想不开?”

  祝九缓缓睁开了双眼,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道:

  “秦大人这么言辞凿凿,奴婢又怎敢不信?”

  秦桧顿了顿,终于道出了正题:

  “岳飞父子已经被关押大理寺了……谋反之罪,非杀即剐,老夫要你做的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祝九睁开眼,费力的坐了起来,咳了两声,问,“他们……他们被关了?”

  “你这一病两月有余,自是不知朝野上下这等巨变……此事说来话长,你当仔细想清楚,做了此事,老夫便放你回家。”

  祝九凄然的笑了起来,恨恨道:

  “说罢,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再为你做些什么?”

  “老夫要你去劝服岳云,让他认罪。”

  “……”

  祝九听罢,睁大自己的双眼,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大人,你是在拿奴婢寻开心么?”

  “老夫岂会随便与人开心?若你答应,老夫自会教你怎么做。时候不早了,玲儿姑娘早些歇息吧。”

  说罢,起身,幽幽看了她一眼、转身踱了出去。

  祝九颓然的倒在了床上,一阵紧过一阵的眩晕恶心。她觉得自己仿似在一瞬间便腾空而起、飞跃过了千山万水,而下一个瞬间,却又觉得自己在不停的旋转着……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胸口一阵剧痛,“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到了干净的被单和冰冷的地面之上。

  *********************************

  马车颠簸,行在街市之中,却听不到什么叫卖之声。偶尔有几个孩子追着马车笑闹,追了一会儿,便又散去了。

  祝九倚在车里,隔着飘曳的帘子望向外面。她面色苍白,穿了很多的衣裳,却仍不时的颤抖着、觉得寒冷入骨。

  车子一路向大理寺行去。

  “吱呀——”

  铁门被守卫缓缓打开,前方,是长长的、漆黑得望不到尽头的甬道。甬道窄而潮湿,左侧的窗子只有一方手帕大小,微弱的光线洒了下来,竟能看到角落里那些窸窣着的虫蚁。

  一阵血腥与恶臭的味道飘了过来,祝九掩了鼻子、一阵作呕,忙用手伏在墙上,触手所及,一片滑腻的苔藓。

  真是与刚刚经过的那宽敞明亮的正堂犹如天堂地狱之分。

  那人举了火把、在前面带路,祝九及另两个秦府随从紧跟其后。愈往里走、那股气味愈甚。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绞痛,脚下的步子迈得艰难,只有靠着墙边、才不至于立刻昏倒。

  “到了,进去吧。”

  说罢,守卫从右侧打开了一道铁门,而后给祝九让出了一条路。

  祝九行了进去,发现这门后又是一条甬道,甬道的两旁有稀稀落落的火把,火把下面,则是一扇又一扇紧闭着的石门。

  她亦步亦趋的向里走着,心潮翻涌。甬道尽头有两个守卫,见到祝九,便主动将身后的石门打开,而后道:

  “快一些,可不要太久了。”

  一阵厚重的石器挪动之声,紧接着,尘土飘散了过来。

  “咳……咳咳……”

  祝九艰难的呼吸着,借着里面微弱的光亮,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更加强烈的、血的味道,充斥了整个牢房。

  房内正中,一男子被铁链吊立着,他垂着头,身上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一侧的墙上,放着各种刑具,祝九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觉得胆战心惊、不觉后退了几步。

  “当啷——”

  一声脆响自脚下传来。

  她被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望去,却见只是一截断了的细细的铁条。

  “……又要……又要用刑了?”

  那人从唇间蹦出几个字,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牢房之中。

  祝九听出来了,这正是岳云的声音。

  他们将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待适应了牢房里的昏暗,她才渐渐看清,只见他的身上满是烙印之伤,皮肉不整,有些地方肉都没了,只露了泛着红丝的筋骨,肩胛处则赫然两条粗铁链自骨肉中拉扯而出、长长的拖到了地上。

  她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眼眶,觉得全身无力,只得依靠在墙边,哽咽着,低低开口道:

  “岳云,是我……”

  这声音,让他的身体为之一振,猛地抬起头来,披散的长发将他的脸遮住,只有那双眸子,依然在昏暗之中闪着光芒。

  “……是……是你?”

  “你怎么被他们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你怎么来了?……回去,快回去!”

  “我……我是来劝你招认的。”

  “……”

  “你不用问我为什么,也不用问我在为谁劝你……总之,你是一定要认罪的。”

  “你说什么?……呵,我想,你是疯了……”

  他艰难的开口,冷冷的笑了出来,声音之中,却又夹杂着无限的悲恸。

  祝九靠着墙边、缓缓的坐了下来,理了理思绪,幽幽道:

  “云儿,你先招了,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如果不招,万一被他们折磨死了,就……”

  说罢,她重又抬头、望向岳云。

  他无力的站着,双臂被铁链高高吊起。可是他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是静静的、幽幽的、透过自己那凌乱的发丝,望着祝九。

  空气仿似凝固了,时间也仿似凝固了。

  牢房内,重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许久,岳云开口,问:

  “你是想……让我顶着千古骂名、灰溜溜的逃匿天涯?”

  “……骂名也好,美名也罢……都抵不过能活着。”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起来,“你认识我这么久,一直都说让我信你,现在,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够了……”他沉声打断了她,“我不会担了那千古骂名而独自苟活的。九儿,这里若是无秦桧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可能进来,你……你不要告诉我、你和他竟有牵连?”

  “你很聪明,”她再次笑了出来,“不错,是他让我来的……”

  岳云听罢,怔了片刻,忽然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在笑自己,竟是这般愚蠢!原来你竟是秦桧派来的?你与他早就相识了,是不是?当年在军营中的巧遇,亦是刻意安排的,是不是?!”

  “……”

  祝九张了张嘴,竟是无言以对,只觉得一颗心抽痛起来,胸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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