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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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吧?快去!”
姚平仲百般无奈,只得出了姚麟的正房,但实在没有胃口吃东西,便径直去见几个伯父叔父和一干堂兄弟。大宋武官因为征战沙场生死难料,因此素来多纳姬妾,往往子孙众多。王韶有十子,姚麟膝下也有五个儿子,孙子更是不计其数。他此次加官进爵又是奉诏进京,姚家众人自然是欢欣鼓舞,他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完了大部分亲戚,而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高府。
大约是早早得了关照,他一进高府便被引到了书房,又有人送来了茶水和一应点心,然后便再也无人打扰,门外就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他在路上原本就没有休息好,回来之后又是面圣又是回家探望,这一休息下来顿觉浑身疲惫,最后竟不知不觉地合眼睡着了。
高俅一推开书房大门便听到了一阵均匀的鼾声,先是觉得好笑,而后却又觉得感伤。那些文官子弟十七八岁的时候还只是吟诗作对,享尽家中荣华富贵,可这些将门子弟呢?西军之中父子几代人接连作战地不计其数,若非是这些人遏制了西夏羌人的势头,又哪来的什么承平盛世?大宋崇文抑武没错,畏惧武将坐大危及社稷也没错,但这并不代表着,便能任由文官作践了那些武将!长此以往,这不是让将士们寒心么?
他随手掩上了房门,也不去打搅熟睡中的姚平仲,径直坐在书桌边看起了几封信。只是刚刚进来那一眼,他便知道姚平仲并未翻动过书房中的任何东西,只是这份心性便不是普通少年郎能够做得到的,因此看来,自己信任他并没有做错。就着灯光,他便提笔开始写一封封回文,这都是几个幕僚挑选出来需要他亲自答复的,毕竟,不是事事都能让人代劳。聚精会神之下,他几乎忘了面前还睡着一个姚平仲。
姚平仲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朦朦胧胧醒过来的时候,他才感到似乎有些不对劲,一睁开眼睛就几乎跳了起来。自己分明是在高府书房,而书桌前正在奋笔疾书的那个人分明是高俅!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睡着了,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
良久,他终究还是惴惴不安地开口唤了一声:“高相!”
高俅闻言抬头,见姚平仲满脸忐忑,不由笑道:“睡醒了?唔,已经快子时了,你这一觉倒是睡得踏实,我让他们添了两次茶水都没吵醒你。”
姚平仲顿时大惭,嗫嚅了老半天才起身深深一礼道,“刚刚着实失礼了,还请高相见谅!”
高俅笑着点了点头:“没事,你连赶了十几天路,自然是疲累,这都是我疏忽了,本应该让你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来得及。我看你大概连晚饭都没吃,那里有厨房刚刚送来的点心,不必拘束,先垫垫饥!”
姚平仲本还想推辞,突然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只得讪讪地点了点头。一连吞下三块糕点,又痛喝了一气茶水之后,他方才缓过气来,连忙欠身道谢。
“好了,吃饱喝足谈正事。”高俅莞尔一笑,然后便正了正脸色,“你大概在琢磨,我为什么会让你去西宁州。说实话,如今熙州短时间内大约不会再有战事,那里大军众多,西夏不会以此作为矛头,反而是渭、延、庆三州更可能燃起战火。不过,你现在属于王厚麾下,我不想让你突然调到别处,所以,西宁州便是唯一的选择。”
他见姚平仲听得聚精会神,索性又毫不避讳地解释道:“知西宁州高永年你应该知道,此人麾下用了众多羌兵,为人又豪爽不拘小节,若是以前自然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我军克复青唐,与羌人结下了莫大的仇怨。西宁州乃是青唐重镇,一旦羌人来犯,里应外合也许还不至于,但只要高永年率兵出击,则难保是否会有危险。要知道,前番西征王厚是主将他是副将,少数羌人对他们俩恨之入骨,一旦出事断无幸理!”
不像王厚童贯那般不以为然,姚平仲以少年之身追随高俅已经颇有一段时日,对于每一个指令都是毫无异议地执行,此次更不例外。他霍地站了起来,郑重地抱拳行了一个军礼:“高相放心,只要我在西宁州一日,一定会小心防范!”
第二部 经略 第八卷 诸国博弈 第八章 骄郡王强索东青
大宋在这边磨刀霍霍,辽国却还在歌舞升平。这也不能完全怪辽主耶律延禧喜好狩猎,因为那一帮朝臣也全都是喜好玩乐贪得无厌的性子。在暗中收受了女真人一笔黄金之后,国舅萧奉先便暗自扣下了萧乌纳要求防范女真的折子,在御前对答时更是信誓旦旦地托辞于女真人不过数万,不足为惧。有他这么一搅和,耶律延禧自然再也不把区区女真人放在心上。
享国日久,昔日纵马射猎弓箭娴熟的契丹贵族早已不复当年武勇。
众多的皇亲国戚中,有一小半都是上不得马拉不得弓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带着大批人马到生女真的领地找乐子。生女真毗邻辽国领土的榷场之内,有一多半的商人都是这些契丹贵族的家奴,一旦看上女真人的货物便以不值钱的东西强换,甚至还有明抢的。不过,这些时日榷场中来的女真人越来越少,未免让那些习惯欺人的兵卒和商人有些气闷。”说起来,最好的海东青在上京可以卖到数百贯以上,可那些主儿一旦来要,女真蛮子不但得差人跟着,而且还要保证鹰路的安全和一应供养!就说这儿吧,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要是送到五京之中少说也值个数万足文,可我们这儿一要,他们就不得不给!真是些软骨头!”在那边口若悬河和榷场内几个新来军士闲话的是一个年长的老兵,他在榷场内干了十几年,早就和一干前来收购货物的商人熟透了。手下更是捞足了好处,因此死活不肯离开。此刻,他懒洋洋地靠在木栅栏上。眼睛却眼巴巴地望着那条通往榷场地小路。”真怪事了,平日里一个月至少有几天会涌来几百个女真人。最近这几个月是怎么回事?”旁边一个新来的小兵似乎对此很好奇,稍稍凑近了一些问道:“莫非是女真蛮子恨这里的商人抢他们地东西,所以不来交易了?”“他们要是有其他办法,这榷场还能开得下去?”老兵很是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趾高气昂地道。”女真蛮子和高丽人不合,那边的生意当然是不能做地。他们又造不出什么大船,出海骚扰一下高丽还可以,要想再过海绝对不可能!咳,就凭他们那些蛮子的脑子,还想和别人做生意,做梦还差不多!”一句话说完,周边众人顿时大笑了起来。正在此时,一阵响亮的马蹄声突然传来,所有人连忙往那条小路张望了一阵。见一个人影都没有,顿时有些茫然。倒是那个老兵使劲一拍脑袋,急急忙忙地朝榷场的另一个入口奔去。”你们……别愣着。有贵人来了!”正如他说的一样,大驾光临这个小小榷场地正是一位贵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好兴致,海陵郡王萧芷因突然带着浩浩荡荡五十多个随从来到了这里。他和萧奉先乃是辽主宠臣,平日并不把那些老臣放在眼里。
对于那些力谏防范女真的官员更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些尚未开化的蛮子,堂堂大辽又有何惧?
见榷场中只有一群无精打采的商人,他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虚挥了一下马鞭便厉声喝问道:“那些女真蛮子呢?”“大王息怒!”榷场的主事官早在听说萧芷因的莅临后便一直战战兢兢地在旁边等候指令,此时闻言不禁打了个寒噤,“这几个月,女真蛮子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月也难得来几次,所以这边一直冷清得很。大王要是……”“女真蛮子最近很少来么?”萧芷因的眉头顿时皱得更加深了,但只是片刻,他便冷笑一声舒展了眉头,“他们不来,本王便亲自过去会会他们!这么多年了,本王还从来没有像别人那样去索要海东青,现在去要上几只,他们应该会双手奉上吧?”那主事闻言顿时连连叫苦,还几只海东青?上个月萧敌里刚刚派人来过,听说捕鹰的时候大受挫折,最后回去的时候都灰溜溜地,这位主儿怎么口气这么大?话虽如此,他却不敢有任何违逆,相反还得在榷场的榷丁中挑选两个向导,选来选去,起先说话的老兵和新兵便一起被挑中了。
两个小兵骑马在前引路,后头则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那种如风一般呼啸而过地滋味确实非同小可。那老兵虽然经历丰富,但还从没有这么接近过这样的贵人,骑在马上仍然带着谄媚之色。而那个新兵却是始终面沉如水,一路上都在观察沿途地形,当然,女真人的暗哨也被他的利眼发现了不少。
正如萧芷因所说,对于他这么一位贵人,五国部地女真人确实不敢怠慢,接待之后不仅安排了上好的向导,而且还派出了上百人作为护卫。只不过,以萧芷因的眼力,仍旧能够看得出他们目光中隐藏的恨意,但那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若是他死在这里,恐怕整个生女真领地都要被夷为平地了!
九死一生,难得一海东青!
不少契丹贵族都说过这句话,但萧芷因始终不以为然,但是,当他真正看到了那翱翔空中的名鹰时,方才体会到这句话恐怕是对的。他看着那些正在忙活的女真人,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上一次女真人进贡了五只海东青之后,皇帝为之大喜,听说不久之后便会派出使者再来索要,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还会死更多的人。
当夜,萧芷因理所当然地宿在了五国部族长抹颜处,又从备选的女子中挑选了两个侍寝。一夜好睡后,他便又催促着五国部女真为他捕鹰,这循环往复便是十几天。
五国部族长抹颜被逼无法,一面命子侄敷衍萧芷因,一面带着随从往完颜部去报信。要知道,再过几日,宋朝的商船就快来了,要是那位主儿再不走,事情很可能要穿帮!这还不算,光是萧芷因这些天糟蹋的女子,部落里那些女真勇士就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乌雅束已经紧紧把拳头握成了一团,但是,他不断提醒自己是联盟长,这才使得没有马上破口大骂。”你认准了,真是那个海陵郡王?”“我问过榷场派过来的两个榷丁,肯定不会有错!”抹颜的头上已经是青筋暴起,要知道,萧芷因两天前还刚刚糟蹋了他来自完颜部的长媳,他不得不来通报一声。”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阿骨打见兄长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只得开口接过了话头:“你那里抓到了几只海东青?”“哪里有几只,鹰路去年底刚刚打通,但就连普通的鹰也只不过抓到三只,海东青更是不用提了!”抹颜说到这里就心中有气,自然是大倒苦水,“年前贡了辽主十只,上一次萧敌里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只不剩,好容易允诺过两个月送他一只才把人打发走,可这一次萧芷因一来便是索要五只,这不是故意找茬吗?”“他不肯走,我们便没法顺利和宋人接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设法把萧芷因弄走,哪怕是动刀子!”乌雅束一拍台子,终于动了怒气,可正在这时,阿骨打的一句话却把他浇凉了。”要是真的打起来,凭我们这些人当然可以把他朵碎了,但是,接下来怎么办?他就是看准我们不能动手,所以才有恃无恐地赖在五国部不走!若是他有什么闪失,那么,五国部首当其冲,整个生女真领地也会受到波及!大家可不要忘记了,他是辽主面前的宠臣!”阿骨打自己的眼睛中也燃烧着熊熊怒火,但是,眼下要反抗还真的不是时候。虽然上一次和宋人的交易得益匪浅,凭借那些兵器等物也招纳了千余士兵,但就算这样,眼下招募的士兵一共才不到三千人,靠这么一点数量对抗整个辽国,除非女真人真的想招来灭族之祸!
女真人的习惯,所有有权议事的男人都会坐在一起商量,此次五国部族长亲临也不例外。除了最上首的几个人有几把粗糙的椅子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是席地而坐,此时面露愤怒的人不在少数。尽管阿骨打的话很有分量,但还有人嘀咕要让萧芷因好看。”除了和宋人交易的货物之外,我们还存了不少人参貂皮鹿茸。”乌雅束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迸出了一句话,“你回去再和萧芷因谈谈,就说海东青年底还要献给辽主,眼下捕捉不易,多送他一些东西把他打发走!”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不由齐齐色变。虽说生女真领地确实盛产这些珍贵物产,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些东西都是容易得来的。仅仅是挖参这么一条,便有无数女真人冻死冻伤,捕貂取鹿茸同样如此。只是谁都知道,若是不送厚礼,那位海陵郡王是决计不会走的。
阿骨打望了一眼群情激奋的众人,厉声喝道:“大家记住,契丹人现在是如何对待我们的,我们将来就会怎么回报他们!我们女真勇士的血汗,不是那么容易送人的!”
第二部 经略 第八卷 诸国博弈 第九章 延帅告捷朝堂震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手里的密函,高俅不禁流露出了阴晴不定的神色。算算时间,这至少也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但却代表着不同的意义。一个月前正好是商船抵达生女真领地的时候,而那个萧芷因突然抵达五国部,之后又带着大批礼物离去,这着实巧合得惊人。
如今看来,女真仍然对辽人极尽忍让,但是只要辽主和那些契丹贵族再多要几次海东青,这战火在顷刻之间便会燃烧起来,根本不用等待什么头鱼宴。话说回来,郭慕峰能够在看到仇人的时候忍住不动手,而仅仅是把情报送出来,这份沉着便是旁人所不能及。
他正思量间,只听书房大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几下,紧接着便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相爷,宫中有内旨,圣上传召您福宁殿议事!”
“这么急?”高俅心中一跳,连忙起身打开了大门,见是管家高丰景亲自站在那里,立刻省到事情非同小可。”来者是谁?”
“是福宁殿的曲押班。”
高俅点了点头,立刻快步进了正房,须臾便换了一身朝服。待他来到厅堂时,曲风已经等得颇不耐烦,一见他便匆匆迎了上来。
“高相,夏人果然出兵近万,分三路犯渭、延、庆三州,延帅陶节夫已经有奏报传来,所以圣上急召政事堂和枢密院诸相公议事。”
听到事情原委,高俅顿觉心中一沉。今日原本并非他当值,既然是召两府合议。看来并不见得是好消息。严均的方案虽然已经加急传给了三州知州,但是,真正施行起来却是考较这些帅臣的本事。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大纰漏就好!
到了福宁殿,他方才发现自己一番担心完全多余。先到地蔡京蔡卞虽然矜持,但都掩不住一脸喜色,而在他之后到来的严均则更是志得意满。再看座上的赵佶,顾盼之间意气风发,哪有半分忧色。见此情景。他情不自禁地向曲风望去,见其悄悄做了一个鬼脸,顿时醒悟到自己怕是被人耍了。不消说,延帅陶节夫一定是打了胜仗,否则君臣岂会这般笃定?
见众人都已经到齐,蔡京便含笑说道:“按照枢密院事先地布置,延州附近布置了诸多细作,日夜侦伺夏人动向。果然,西夏以我国遣人招降仁多保忠为名,出兵犯渭、延、庆三州。其中,延州一方压力最大。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料到我方早有所准备,陶节夫以逸待劳。以众击寡,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是役斩首八百余人,俘获二百余人,并缴获战马三百余匹。夏人不得不逃回了育州。”
“历来夏人屡屡犯边,我军一动便望风而逃,这样地胜利确实难得,枢密院固然布置有功,陶节夫诚然功不可没!”赵佶本就对这次捷报万分满意,此时自然不会吝惜封赏,“延帅陶节夫应对得法,退西夏贼寇有功,进他显谟阁待制,领陕西转运使!令其着力招纳来归的党项人,前时筑城之议照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