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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2007[1].2-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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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早,门一开,刘芳芳走出来。忽然,脚碰到旁边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看,吓了一跳——王琴竟拿书包当枕头,横着睡在地上。 
  刘芳芳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大声喊道:“喂,起来起来!” 
  王琴醒过来,揉揉眼睛,看见她,立刻露出笑脸。这女孩皮肤黑,一口牙齿倒是雪白发亮。“阿姨早!”她响亮地叫了一声。 
  刘芳芳看着她:“你怎么还没走?” 


2007…3…14 19:49:51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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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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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琴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刘芳芳耐着性子道: 
  “我真的没钱,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家房子那么小,家具又那么旧。我是个下岗工人,连儿子都养不活。你说,我怎么可能再来管你——你今年几岁?” 
  “十四岁。” 
  “嗯,十四岁,那应该能讲得通道理了,是吧?我跟你讲,你这么缠着我,根本是没有用的。我又不会变戏法,能变出钞票来,是吧?你还是回去吧,说不定还能碰上别的好心人——” 
  王琴摇头说:“不会再有了,晚报那条消息都撤了。” 
  刘芳芳说:“那就再登一次。” 
  王琴说:“登报纸要钱的,我家没钱。上次还是问邻居借的。” 
  刘芳芳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那我也管不了。我要是李嘉诚,就是一百个像你这样的也养得起。可我自己也是个穷光蛋,还得问人家去要钱。” 
  刘芳芳说到这里,心头一阵难受。又有些好笑。这女孩竟问她要钱,真是找错了对象。讨钱的滋味不好受,心里没底的,又是急又是羞,一汪眼泪包在眶里,厚着脸皮一遍一遍地纠缠。这女孩小小年纪,却已经要吃这样的苦头,也实在是不容易。刘芳芳拿出二十块钱,塞在她手里。 
  “回家吧。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王琴拿着钱走了。刘芳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进屋做好早饭,把葛小江叫起来,收拾停当让他上学去了。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刘芳芳过去一看,竟然又是王琴。这下她真的火起了,门一开,便喊道: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 
  王琴却朝她扬一扬手中的大塑料袋: 
  “阿姨,我帮你把菜买回来啦!”她笑眯眯的,脸上全是汗,微微喘着气。 
  塑料袋里是小排骨、鸡毛菜、土豆,还有几个鸡蛋。王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五块钱,还有几个硬币,交给刘芳芳。 
  “阿姨,这是剩下的钱。” 
  刘芳芳愣了足足有十几秒钟。她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你先进来,先进来。”王琴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跟着进来了。刘芳芳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给她。“喝吧。” 
  王琴接过,却不喝,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 
  刘芳芳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不晓得该怎么对她说。这小姑娘像块海绵,一拳上去软软的不着力。骂也骂不走,吓也吓不退,难办得很。刘芳芳坐下来,眉头蹙得紧紧的。王琴见到五斗橱上葛大海的遗照,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午饭时,刘芳芳煮了两碗面条。吃完了,王琴抢着要洗碗。刘芳芳不要她洗。她便在一旁站着。刘芳芳头也不抬地说:“我劝你还是回家吧,我脾气也不是很好,当心我真的把警察叫过来。”王琴一声不吭,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开始扫地。扫完了,又拿块抹布擦家具,桌子、椅子、五斗橱、大橱,擦得仔仔细细。刘芳芳在旁边看得一阵发愣。王琴问她:“有废报纸吗?”刘芳芳脱口道:“干吗?”王琴说:“擦窗呀。你们家的窗户一定好久没擦了,灰蒙蒙的。” 
  王琴不待她动手,自己在缝纫机下面摸出几张旧报纸,端来一只凳子,爬上去,擦窗。刘芳芳反应过来,上前拉她的手臂:“下来,你给我下来!” 
  王琴头也不回地说:“阿姨,你别拉我,这样我很容易摔下去的。” 
  刘芳芳一怔,只好松开手。 
  很快地,王琴把厨房的窗户擦完了,擦得很干净,一扇扇都透着光。她回过头,刘芳芳板着脸看她,旁边还站着小区的门卫老头。王琴从凳子上跳下来,默默地洗了手。门卫老头问刘芳芳:“怎么样?” 
  刘芳芳说:“带走就可以了。下次别放她进来了。” 
  王琴乖乖地跟着门卫老头走了。刘芳芳关上门,摇了摇头,想,现在的小孩可真是不得了。她走到五斗橱边,怔怔地看着葛大海的遗照,想:你倒是良心好,可是良心好又有什么用,不是有句话说“好人不长命”嘛,良心再好也是个短命鬼,唉。刘芳芳叹了口气,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刘芳芳准备晚饭时,看那些小排骨都很新鲜,鸡毛菜也是碧绿生青,便想这女孩在家里一定经常买菜,换了葛小江,只怕连大排小排也分不清,只晓得吃。刘芳芳这么想着,又觉得她可怜,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上门问人家讨钱。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刘芳芳心一跳,想莫非又是她?走过去,猫眼里一看,原来是葛小江。刘芳芳开了门,葛小江依然是一副猢狲模样,站也站不直,一只手抓耳挠腮,另一只手在拉裤子拉链。 
  “妈,我小便急死了!”他奔向卫生间。 
  刘芳芳朝他看,忽道:“你的书包呢?”葛小江还未回答,就听见门口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阿姨,他的书包在我这儿。” 
  刘芳芳一听这声音,头便“嗡”地大了。她转过身,王琴手拿着葛小江的书包,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刘芳芳上前接过,问:“他的书包怎么在你这里?” 
  葛小江从卫生间里出来,一边拉裤子,一边回答: 
  “我下了车就碰到她了。她问我累不累,我说累,她就帮我拿书包了。” 
  “她要帮你拿,你就真的让她拿了?”刘芳芳又气又恼。 
  葛小江愕然地朝妈妈看。刘芳芳瞪着王琴。王琴不吭声,脱了鞋,自说自话地进屋了。在厨房看见收拾到一半的小菜,便卷起袖子开始择菜。她拿刨子刨土豆,边刨边说:“阿姨,你歇着,晚上我烧个鸡毛菜小排汤,再弄个酸辣土豆丝。保证你们喜欢——喏,你先去做功课吧,要么先洗澡也可以。”她对葛小江说。 
  刘芳芳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 
  “阿姨,你就当我是保姆好了。烧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我都会做。你要是觉得满意,就给我点钱。要是不满意,你就跟我说,我保证做到你满意为止。” 
  王琴说完朝刘芳芳笑笑,黑框眼镜后,一双眸子闪着光。 
  “就是一点,求你别赶我走。阿姨,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 
  这天晚上,刘芳芳去了马副总家。地址是葛大海的徒弟帮她弄到的。刘芳芳先去银行拿了两千块钱,放在一个信封里。这招是孟爱军教她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现在做什么事都这样,要花点血本才行”。 
  刘芳芳把信封放到马副总面前。 
  “一片心意。领导别嫌少啊。”刘芳芳心里打着鼓。 
  马副总眉头一皱。这个女人真是烦人!他把信封还给她的时候,触到了信封的厚度——不超过两千块钱。马副总心里冷笑一声。同时也找到了对她更加不客气的理由。 
  “你这个小刘同志啊,”马副总板着面孔,“你这是什么意思嘛。你晓得你这是什么行为?行贿!我跟你讲,你看错人了,我是不会收的。你拿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再来也没有用,凡事都有个规矩方圆,要讲原则。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们还要不要搞工作,还有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了?啊?” 
  刘芳芳惊愕地站起来,张口结舌不晓得说什么好。马副总不住地摇头,把茶杯拿起了又放下,一副很气愤的模样。刘芳芳呆了半晌,只好走了。 
  回去的路上,刘芳芳一步步走得很慢。两千块钱牢牢地揣在包里——银行里还有十来万,是葛大海的赔偿金加上从前的积蓄。她粗略算了算,这笔钱顶多用到葛小江大学三年级。葛小江要是不念大学,那就另说了。可刘芳芳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上大学。儿子是家里的希望,不能像他爸妈一样没文化。 
  前几天,小区居委会给她安排了个工作——卖大饼油条。这已是额外照顾了,后面还有好多人排着队等呢。刘芳芳答应下来。过两天就去体检。 
  回到家,王琴在教葛小江功课。同样是初三,王琴当葛小江老师都绰绰有余了。一道数学题,王琴教了好几遍,葛小江还是翻着死鱼肚眼睛,摸不着边。刘芳芳看着都脸红了,王琴却一点儿也不怕烦,照样耐心地讲解。 
  刘芳芳到厨房冲了两杯奶粉,端过来。又拿了几块萨其玛。葛小江眼皮抬也不抬。王琴很懂事地站起来,说道:“谢谢阿姨。” 
  刘芳芳退到一边,想想又觉得不是滋味——这算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多了个人出来。她暗暗摇头:同样是讨钱,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小女孩。 
  想到这里,她不禁朝王琴看去。王琴咬着圆珠笔,似是正在思考着什么,目光与她一对视,甜甜地一笑。刘芳芳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三 
   
  马副总的奥迪车开进小区时,看见刘芳芳站在一旁朝他招手。马副总眉头一皱,径直朝前开去。 
  下了车,马副总夹着公文包朝家走。 
  “领导,下班了?”刘芳芳紧跟在旁边。 
  马副总嗯了一声,脸上冷冰冰的。“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刘芳芳赔笑道,“还不就是我男人的赔偿金——” 
  马副总挥了挥手,不客气地打断她:“我不是说了嘛,不要再为这件事来找我,找我也没用。局里的事一桩桩都是按规定来的,不可能为你破例。你这个人,怎么讲不听——” 
  “我晓得我晓得。”刘芳芳脸上有些发烧,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依着她平时的脾性,被人这么冲两句,早窘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可这回不行。临出门前,她对自己说了一千遍:皮要厚,心要狠。王琴那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着大人尚且毫不露怯,她都四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为了儿子,她也要拿出点死磨烂缠的本事来。 
  马副总走到防盗门前,掏出钥匙,朝旁边的刘芳芳瞟了一眼。刘芳芳也不说话,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马副总打开门进去,刘芳芳也要跟进。马副总忍不住道:“你进来做啥?” 
  刘芳芳不吭声,趁势整个人便进来了。马副总一惊,又不好对她怎么样,怔了怔,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刘芳芳笑笑。 
  马副总转身快步进了电梯。刘芳芳依然跟着。电梯门关上,马副总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按楼层。刘芳芳靠着扶手。俩人默默对峙着,电梯停在一楼。一会儿,马副总还是按了个“十九”。电梯徐徐上升。马副总皱眉朝她看。刘芳芳不看他,眼皮耷拉着,盯着地板。 
  很快,电梯到了。马副总走出来。刘芳芳也慢慢踱了出来。马副总走到自家门口,拿着钥匙,却不开门。刘芳芳说:“马副总,你怎么不开门呀?”马副总哼了一声,拿钥匙开了门。走进去,随即把门一关——将刘芳芳关在门外。 
  刘芳芳对着门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幸亏是高层,没人走楼梯。她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双手抱住膝盖,低下头,埋在两条腿中间。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开了,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见刘芳芳,问她:“你找谁?”刘芳芳忙道:“我找马副总。”小伙子诧异道:“家里没人吗?我爸应该下班了呀。”他开门进去,一会儿叫道:“爸,你在家呀,外面有人找!” 
  很快地,马副总出来了,手里叼支烟。他表情严肃地对刘芳芳说: 
  “小刘同志,请你马上回去。” 
  刘芳芳摇了摇头,说:“我不回去。拿不到钱,回去也没用。”话一出口,心里一动——这完全不像她平常的语气啊。也不知怎的,嘴一张,便蹦了出来。干净利落,连磕愣也不打一个。 
  马副总眯起眼看她。刘芳芳咽了口唾沫,又道:“我这人不会狮子大开口,您只要答应再给我加十万,我立刻就走。” 
  马副总朝她看了一会儿,嘿地一声,转身进屋了。几分钟后,电梯门又开了,出来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抓住刘芳芳的胳膊就往电梯里拉。刘芳芳急得大叫:哎!哎!使劲地挣脱,可两个保安的手像铁钳一样,让她动弹不得。很快到了楼下。保安拽着她一直到小区门口,才放开她。刘芳芳胳膊都被他们捏青了,疼得厉害。一名保安凶巴巴地说: 
  “这里是私人住宅。以后不许再进来!” 
  刘芳芳只得让在一边。她想趁他们不注意溜进去。可这里管得很紧,不比自家那个小区,即便是肩上扛着冲锋枪,门卫也照样放行。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天一点点黑下来,刘芳芳无奈,只好回家了。 
  刘芳芳在楼下碰到孟爱军。孟爱军问:“你家来亲戚了?”刘芳芳晓得他说的是王琴,便没好气地说:“不是亲戚,是讨债鬼——小讨债鬼!” 
  回到家,王琴已把晚饭做好了。葛小江吃了饭,在做功课。王琴没吃,等她一块儿吃。桌上摆着两菜一汤,都是重新热过了。刘芳芳坐下来,无精打采地。王琴说:“阿姨你吃这个红烧带鱼。这是我的拿手菜。味道很香的。” 
  刘芳芳窝着一肚子火,见她俨然是家里一员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筷子重重一放,道:“哎,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人?” 
  王琴看她一眼,不说话,缓缓地扒饭。刘芳芳最恨她这副模样,活脱是个无赖。她停了停,拿出平生最凶恶的口气说道: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我问你,到底要不要脸哪?” 
  葛小江闻声从房间里奔了出来,睁大眼睛朝她们看。王琴还是不动,眨了眨眼,站起来,忽对葛小江道:“你功课做完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葛小江朝妈妈看,不敢应声。刘芳芳嘿地一声,头皮都麻了。 
  “你这个人——我还真是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跟你讲,你要是没钱交学费,干吗不去发廊打工,保管钱来得比什么都快!你缠着我又没用,我又不是男的——”刘芳芳恶毒地说下去,“你长得虽然不好看,可你年纪轻,又是上海人,价钱肯定也比那些安徽妹、湖南妹、江西妹要高得多,保管你很快就能赚到学费——”刘芳芳很少骂人,现在她发现,原来骂人是这么爽快的一件事。几句话说出口,像有什么东西连根拔起,心头便轻了许多。 
  王琴似是没听见,轻轻推了推葛小江:“走,到你房间去。昨天那道几何题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全懂。没关系,我今天再给你好好讲讲。”她脸上连一点难堪或是气愤的表情也没有。好像刘芳芳骂的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葛小江不敢吭声,飞快地溜回自己房间。王琴也要跟过去,刘芳芳大声道: 
  “你给我站住!” 
  王琴停住脚步。刘芳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她: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回不回去?” 
  王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回去。拿不到学费,回去也没用。” 
  这句话出口,刘芳芳陡地一震。她想起刚才对马副总说的那句“拿不到钱,回去也没用”,原来竟是王琴的口气。怪不得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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