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静子 - 蒸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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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平安吗?赶快回来吧……”
水泽丰拍拍少女的肩膀说,“别担心你哥哥,让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人打电话来。”
电视上打出此节目的电话号码,希望有仗仁君线索的人马上打电话来通知。果然电话铃立刻响起,节目助理拿起话简,对方说,“我是墨田区锦系町某餐厅。最近有一年轻的卡车司机常来我这里吃饭,他很像仗仁君。”
仗仁的母亲立刻跑到电话旁边。助理在询问对方的地址,此时电视画面再度打出仗仁的照片,让对方确认。
下一个寻人的对象是今年18岁的农村姑娘,3年前离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信表示要到城市去工作,但是从此音讯全无,家人担心她发生了什么意外。
电视上同样打出少女的照片和节目的电话,立刻有两个电话表示他们知道少女的下落。冬木非常惊讶,这些人都很诚恳也很热心。从这两个例子来看,主持人所说的发现率高达98%的话并非谎言。
最后一个要寻找的人是福冈地区的。不论札幌或福冈都是冬木关心的地名,札幌是美那子消失的地方,而福冈则是她的家乡。
不久,电视上打出失踪男子的照片,粗眉、小眼、目光锐利、下颚宽、脸大——这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令人想到螃蟹。冬木对这张脸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照片下的名字却深深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丹野蜻久,40岁。
“丹野蜻久……”
冬木把这个名字喃喃地念了两三次,不错,他就是美那子所说的那个男子。美那子提过的异性,除了朝冈与冬木之外就只有丹野靖久了。这个人在美那子少女时代每天和她同车上学,并且写信给她。美那子对他的印象并不坏,而且据说美那子结婚之后他仍然一直独身末娶。
冬木再度凝视照片,画面立刻变成福冈SBC电视台的情况。
丹野蜻久的寻人场面只是一张照片,家人并末出现,只有一对男女主持人,男的说。
“丹野蜻久先生,今年40岁,系福冈市内丹野钢材公司的董事长,自7月9日早晨离家之后即行踪不明。他的家人仅有一位丹野怜子小姐,目前在SBC制作部服务。她对于哥哥的失踪非常担优,决定利用今日这个机会向全国观众请求协助。”
冬木以为另一位女性也是主持人,其实那就是丹野的妹妹,原来她也是电视公司的人员,怪不得看起来稳重大方。这女孩的一身蓝色西服裁剪合身,外表十分清爽,她的容貌与丹野蜻久并不相仿,唯一相似的只是嘴唇。
从怜子的口中,冬木得知丹野蜻久的特征。身高1。65米、肩宽、体格健壮、稍微发福、右手背上有明显的烫伤痕迹,沉没寡言却很有生意头脑,对任何人都很客气。这些特征光是从照片上是看不出来的,最后主持人又加上“丹野先生目前仍然独身”这句话,然后请怜子也说说话。
丹野怜子想了一会儿才对着麦克风说。
“哥哥,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赶快回家来——如果是因为公司方面有什么问题,至少也应该和我谈谈,如果你平安无事,希望尽快与我联系。”
丹野怜子的呼唤和其他失踪者的家人完全不同,她并没有露出悲哀优愁、乱了方寸的感觉,同时从她所说的“如果平安无事”的口气,好像她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她那平静的语调反而增添了一股慑人的力量。
最后播出SBC的电活号码“区局092……”数秒后。电话响起,提供资料者是一位老年人,他说:“我是在市内田限卖香烟的。7月9日傍晚,我看到一个很像丹野先生的男人,他独自一个人走过山路,向油山方向走去……”然后电视画面又转回东京。节目主持人水泽丰向全国观众感谢一番……冬木陡地站了起来。他向餐厅主人借了电话,拨到福冈SBC电视台。
这是由于提供资料的老者的那些话触动了他的灵感。丹野蜻久为什么在傍晚薄暮时分一个人走向山路?有什么目的?同时他也联想起朝冈美那子为什么在飞机场突然失踪?
就在这一瞬间,冬木产生了丹野与美那子的失踪有着命运相系的预感。
第四章望乡庄15号房间
1
冬木乘上午11点起飞的班机,下午l点已到达福冈机常虽然福冈属于九州,但由于有了喷气飞机,东京和福冈之间只需要l小时30分钟的行程。
不过,这儿的天气和东京却差了许多,老早就过了梅雨天,蔚蓝色的天空。阳光十分清爽,只透着几许南方的炎热。
冬木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SBC电视台。
今早看完早晨节目之后,冬木立即与SBC的丹野怜子通了电话。他告诉怜子,自己虽然没有丹野蜻久直接的消息,但是他在找寻一位失踪的女性,说不定与丹野有关。怜子答应见见冬木,好歹也多一份机会。她的回答仿佛让溺水人攀住枯草一样,希望有一线生机。
正好冬木接下去有两天的休假,他毫不犹豫地上了飞机。
出租车缓缓地在棕榈树夹道的路上驶过,一会儿就来到热闹的街市。冬木于6年前曾经来过福冈一次。和那次比起来,现在已改变了许多。在路旁两侧多了许多大厦,全国著名的银行或公司都在这里设立了分行。不远处山峦起伏,使地方都市的色彩更浓。
SBC——这座西日本的电视台大厦在市中心巍峨耸立。出租车停在种满植物的安全岛边,空气中漂荡着微微的花香。冬木拿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他已感受到了南方天气的炎热。
由于早上巳在电话中约好,怜子一接到通报,便立刻下楼接待冬木。
当穿着蓝色西服的怜子出现在楼梯口时,冬木简直吓了一眺。她和今早通过荧光屏出现在电视上的怜子不太一样,却与美那子那样地相像。美那子在东京飞机场时也穿着蓝色的衣服。冬木在怜子脸上看到了美那子的脸,但是很快地又消失了。
怜子面带微笑走向冬木,靠近之后冬木才发现怜子与美那子实际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美那子的脸孔较长,轮廓较深,而怜子的脸较短较圆,还带着一点稚嫩可爱的味道。
“冬木先生您好!”
“您好!”
筒单打过招呼之后,怜子带着冬木向大厅旁的咖啡厅走去。
他们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座位坐下,彼此交换了名片。
“你很担心令兄的事吧。”
冬木首先进入活题。
“是的。”怜子苦笑着点点头。
“冬木先生,你是否能告诉我你寻找的女人是谁呢?”
怜子的双眼直视冬木,脸上的稚嫩表情早已消失。正符合她的名片上所印之头衔《制作部经理》的身份,那样冷静而理智。
“这个——恕我唐突地问一下,你是否曾从令兄口中听到朝冈美那子这个名字?”
冬木把朝冈美那子的名字写在了名片背后。他并不敢奢望怜子听过这个名字,因为“朝冈”是美那子先生的姓,她娘家姓什么,冬木并不知道。
“8年前这个人曾和家兄有过接触。当时她姓什么我忘记了,不过美那子这个名字我倒还记得。”
怜子想了一想又说:“她和家兄有什么关系吗?”
冬木便把美那子告诉他的事情说给怜子听——8年前住在福冈的美那子上学时和丹野蜻久都同乘一班车,丹野写了许多情书给她,而美那子自己觉得他们两人没有缘份。
“美那子后来嫁到了东京,大约在一个半月之前的6月3日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今天早上我偶然间得知令兄的事,他和美那子以前有过不寻常的经历,而且至今仍独身,我想,他们二人的失踪或许有所关联,所以才冒昧地打电话来。“
怜子的表情很认真,听到这里,她把话接过去说:“家兄并非一直都没结婚,五年前在家人劝说下他娶了嫂子。但嫂子于两年前因车祸身亡,他就一直独身。”
“……”
“8年前家兄独身末娶时,他每天从现在西新町的住宅乘汽车到竖柏町九州钢铁公司上班。自那时起家见便不曾再提起美那子的名字。不过美那子给他的刺激的确不校家兄是一个很热情的人,不过他只会把热情藏在心里,不肯和别人说,他的个性很强。”
“……”
“所以你今天说的话我很相信,实际上我常常想家兄心里一定隐藏着一个女人,因为他年过30仍然不想结婚,嫂子过世之后他也无意再娶,他只全心全意专注于工作……
不过我们现在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到底结果如何,也只有找到他本人才知道。“
怜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寂寞的苦笑。
“关于令兄的行踪是否已有什么消息?”
“是的,在节目结束之后,有一位住在山边的卖香烟老者说他在家兄失踪那天的傍晚看到一位貌似家兄的男人。”
“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下午去找那个人,因为早间节目之后就是我策划的节目,我要等下午才有时间。”
冬木立刻表示他也一同前往。虽然与怜子见面仍无法确认丹野的失踪与美那子是否有关系,美那子是6月3日离家出走,丹野失踪的日期则是7月9日,此间相差了一个月以上。在时间上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冬木很迫切地想查出丹野失踪的经过。
在怜子返回工作室的时间里,冬木随便吃了一些东西,把早餐和午餐一井解决了。
下午2时整,冬木再度和怜子会合,两人搭了一辆出租车离开繁华的市中心。他们绕过福冈旧城,这里除了一些城沟外,已建成棒球场和公园。
沿着公园向西南国道走了约20分钟,周围的景色即变为苗圃与农田。那里房屋稀少,稻田十分广阔。新开辟的社区公寓在远处泛着白光。另一边是起伏重叠的山峦。
“位于市区西南的油山高约600公尺,打电话来的人就是在山麓卖香烟的福江先生。”
怜子向冬木介绍道。
“油山东侧是露营场地及青年之家等活动场所,油山西侧比较荒凉。”
车子接近山边时,怜子的表情有点紧张。由于田间路不平。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远远地就可以看到路头的左边有一间小小的商店,周围没有什么住家,商店之后就是进山的小道。|“就是这里吧。”
出租车司机慢慢地向前驶。
看到房子上方的“福江商店”的招牌,冬木与怜子便下了车。这间商店十分简陋,角落的架子上确实陈列着一些香烟,旁边也放着肥皂、蜡烛等日用品,还有一些面包,食物。
怜子朝里面喊了两声,有一个大约60岁左右的老者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我是SBC的丹野怜子,今天早上接了您的电话就赶来了。”
老人脸上并没有笑容。他的眼睛很小,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听说您看到了一位很像家兄的男人……”“是的,那个人就是电视上出来的人……
我是说很像哩。“
老人大着嗓门以九州口音回答。
怜子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和电视上打出来的照片角度略有不同。老人看了,更有自信了。
“——他这里有烫伤的痕迹吧?”
者人比划着手背说。
“是的,大约5公分左右,很明显的。”
“当他向我买烟时,我看到了伤痕而且印象很深。”
“他向您买烟?”
“是的。”
“他说过什么话吗?”
“没有,我只记得他像是个城里人,在这附近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是7月9日傍晚吗?”
怜子又看了一下老人。
“是呀,当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大概是6点半至7点左右吧。”
老人向他们说明他之所以记得7月9日是因为那一天附近农家正好做法事,他受邀参加。回来后不久那人来买香烟,所以记得很清楚。
“那个人穿什么衣服您还记得吗?”
“这……我想是平常的西装吧。我特别记得他带了一个黑色公事包和大的纸袋。”
那男人曾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杂货堆上,买了三包烟,然后抽出一根点上火,又拿起东西慢慢地走出去。
“他向哪边走了呢?”
“这条路,向山里面走去。”老人指了指屋后那条山路说。
怜子有点不安地看了冬木一眼,视线很快又转向老人。
“这前面就是油山吧?”
“是的,中途有一座土地庙,再上去有一栋公寓是半年前盖好的。”
“在山里面吗?”
“是的,看起来是相当不方便的地方。不过有钱人租来做别墅倒也满清静的——而且这么一来这一带变得比较热闹了。”
老人感慨地说。
“公寓前面有山路吗?”
怜子又追问。
“山路分成两条,向右方上去就是油山,向左方下去可通西里村,热闹多了。”
问话到此为止,怜子送上厚礼后和冬木走出商店,两人默默地朝着那个像“丹野”
的男人所走的山路走去。
虽然还只是下午3点钟左右,山路却突然变暗了。山路两旁的野草有丈把高,脚底下的泥土是红色的。有些野草伏卧在地上,人走在上面发出奚奚蔌蔌的声音。
这条路感觉上并不狭窄,可容一辆小型汽车通过,但是路上连个人都没有,更别说车了。
冬木和怜子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开口。冬木心里想着老人所见到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丹野蜻久,而且他不是被绑架或受到威胁,而是出于自己意愿而上山的。但是7月9日距今天已有ll天,他是怎么过的?是否越过油山远走他乡,或仍然留在此地?他是一个人呢还是……冬木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想到美那子。怜子抬起头来,看着冬木,她也正巧想到美那子的事。
“那个朝冈美那子……”
怜子很谨慎地开了口。
“她在结婚之后是否仍跟家兄有联系呢?”
“不会吧——至少我没听说过。”
“……”
“所以,我觉得很唐突,令兄的失踪应该和她没有关系的。”
怜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有小孩吗?”
“有一个5岁大的男孩子。”
“5岁的男孩正是粘母亲的时候,她为什么丢下小孩离家出走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最近有很多母亲把小孩丢在家里离家出走……我每天听到这种事情都要生气,我觉得她们身在福中不知福。”
“怎么说?”
“你想,哪一个孩子不想跟妈妈在一起?而母亲和子女能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宰福。在战争期间,人人生命危在旦夕,不知哪一天会生离死别。再者,有很多女人想生小孩而没办法生育。这些离家出走的人竟然白白放弃与子女相聚的机会,而去追求别的事情,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世界上难道还有比亲情更幸福的事吗?——所以我说她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怜子的一番话似乎有感而发,美那子也是“不知福”的女人吗?那么她究竟是追求什么呢?冬木此刻为了不能了解美那子而有点焦躁起来。另一方面,才二十几岁的怜子竟有如此的想法,也令人有点意外。
走了不久,果然看到一座小小的土地庙。来到这里,景象完全不同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路两旁的杂革已被修剪的整整齐齐,还有一片像小学操场大小的空地,阳光直射过来,显得明亮极了。
空地尽头是一栋二层楼的新建小褛,走近了却相当宽敞。这是一栋L型的建筑物,屋梁与墙璧涂上巧克力色,窗户则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