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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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正是的。文件呀!就是新闻界谈及的那些家庭文件。有来才有往,要有交换条件。您把它们交出来,他们就放您的妹妹。这是很显然的。那么我问一下这个问题:这些文件到底说了些什么,才使得这些匈牙利人如此地感兴趣呢?”
塞西尔·德·马雷丝涨红了脸,很不高兴地推开了她的盘子。
“什么也没有……再说我也不认识这个斯杰克利。我从来没见到过他。”
“那么在您妹妹的生活中是否有个秘密?”
“她从来没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假设,当时,她向您隐瞒了某些东西……在危急时刻,她说了出来,在这位大夫面前……这还说得过去,是不是?……于是斯杰克利掌握了使他坐立不安的一个情况……您想一想下面的情况吧。”
“这个假设是荒谬的。”
“即便如此吧。我还是觉得问题是提得对的。我是绝对真诚的,亲爱的塞西尔……您还向我隐瞒了不少的东西。您不要听,埃米尔……好了,去喝一杯烧酒吧,到柜台那儿……小口小口地往下灌。”
蒙古乔哈哝着走开了。瑟尼纳把手放到了塞西尔的手上。
“您还在怀疑我……您或许以为我跟他们是同谋。这个在关键时刻出现的男人,他十分能干又无所顾忌……他现在正试图从您这里挖走秘密……噫!我这是在设身处地地这么想。”
“不。”塞西尔无力地辩驳着,“不是这样。”
“那么,我就以另一种方式给您把事情展示出来……还是这位先生,他如此渴望关心那些和他不相干的事情……这个傻蒙古乔把他比作亚森·罗平的人……您在想:这是不是真的?他是否在设法从我这里盗走秘密,然后再去卖给别人呢……”
他朝塞西尔俯下身去。她看到紧挨着自己脸的这张坚毅的脸突然显得那么温存,那么真诚,那么果敢。她感到自己已经消融了。
“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瑟尼纳低声说,“是能够服从除利益外的其他目标的。如果他遇上位无依无靠并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的女人,她又是那么漂亮同时又很不幸,我断言他是绝不会不介入的,以他全部的智慧……我不敢说是非常丰富的。我是您的朋友,塞西尔。当您确信这一点之后,您会开口说的……与此同时,我们还是去关心一下这位斯杰克利吧。”
他背诵道:
“斯杰克利·拉斯罗,于一八七二年六月八日在布达佩斯出生……住在巴黎第八区,麦西纳路十八号……”
由于她呆呆地望着他,他放声大笑起来。
“我不是魔术师,您是知道的……但我的记忆力却是一流的。这些情况,是我从穆蒂埃医生的花名册上汲取的。”
他举起手来,打了一个响指。蒙古乔又回来坐下了。
“埃米尔,我们的作战方案已经制定好了。你负责斯杰克利医生。他住在梅西纳路十八号……好啦,别又跟我盯眼睛……你去给我监视他,要紧跟。注意,明天他将会神态自若地到圣雅克路上去。他不会愚蠢得这么快就消失掉。他会像往常一样地去工作。我所感兴趣的是在闲暇时他如何打发时问。我们相信你。”
“很容易!”
“我,我要离开巴黎。”
“噫,不。”塞西尔喊了起来。
瑟尼纳露出自命不凡的微笑。
“我不会去很久的,我向您保证。到明天,我就会告诉埃米尔他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我需要的情况……现在还没有到手。”
这句话产生了它应有的效果。塞西尔犹豫了一下,张开的口又闭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去。好啦!她不会说什么的。她还没有被驯服。
“埃米尔,把我们的朋友带去……睁开眼睛……老伙计,求你啦。有个路牌……”
瑟尼纳王子对里昂很熟。人们无疑会忆起勒梅西埃事件,它在一九……使当时的公众舆论处于紧张状态之中。人们永远不会忘记亚森·罗平揭开谜底的绝好方式。自那以后,至少每当他的冒险生涯能使他有松口气的时候,他绝不放过任何一次可以在这个富裕、神秘的城市停留的机会,因为他喜欢它那朦胧的远景、它那微妙的忧郁和它那过时的妩媚。他来到贝勒库尔广场,下榻在“莱茵旅馆”,这是一家待客人像朋友一样的豪华旅馆。他手里拿着手杖,口里衔着雪茄,悠然自得地去“专栏作家”那儿。在那里,他提出要查询一九一○年的合订本资料。他没费多少时间,便在三月十七日那一份里找到了他要找的文章,在当地新闻栏里。
居莱斯城堡的悲剧
一件可怕的悲剧就在夜里发生了。它让迷人、宁静的佩鲁热城处于惴惴不安之中。西蒙娜·德·马雷丝小姐,她跟姐姐一起住在位于城边的居莱斯城堡之中,试图用一颗子弹射进脑袋来结束她的有生之年。让·勒梅兰医生,始终保持着旺盛、不倦的献身精神,马上跑到了她的床边,对她实施了最初的治疗。面对严重的伤势,他应该让人马上把自杀者送去警察保健医院,那里治疗焦虑不安的缄默症。在城堡里,人们甚至还在严守着秘密。所有我们能够知道的,是人们不明白真正驱使德·马雷丝小姐采取这一致命举动的动机。这种自杀企图使佩鲁热居民们陷入沮丧和惊愕之中,他们全都了解这位不幸姑娘的无限仁慈。我们以极大的愿望期望伤者尽快复原,并愿意与遭受了如此巨大不幸的塞西尔·德·马雷丝小姐分担痛苦。
“见鬼!”瑟尼纳在想,“一声枪响!事实并非如此。一般来说,年轻姑娘自杀……明显的是:她打偏了。她已经疯了。大脑受了创伤……健康中心……当然啦!这很清楚啦!那么这群乌合的匈牙利人又为什么搅进来了呢?”
为了更准确一些,他又查阅了《公安报》和《进步报》。一无所获。不过他也记下了一点奇怪的情节。这些报纸,在随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谈及这次悲剧,好像人们有意要把此事压下去。这种沉默可以有千百种理由解释,显然……家庭的尊严是首要的……对西蒙娜·德·马雷丝的怜悯,因为人们赞颂着“她的无限的仁慈”……公众的愤慨应该是很强烈的……此外,有可能有某些轻浮的爱情发生在晦暗之中,或者是某些秘密的、折磨人的、令人窒息的痛苦……由于它发生在乡间,也就可以躲过公众舆论了……正是因为这一点,满脑袋偏见的塞西尔才不愿意讲的。
这最初的举措令瑟尼纳的好奇心有增无减。他乘了当地的小火车,弄得浑身上下都是煤灰。小火车拼命地摇晃着,一直把他带到佩鲁热来。他在距宜人的蒂耶尔广场不远的地方,在两旁都是古老房子的蜿蜒曲折的小路的尽头,发现一家旅馆,它以它那远古的建筑风格,尖形穹隆的窗子和由于年代久远而生出光泽的白橡树的柱子而令他赏心悦目。它是以油画艺术家罗伊斯·博莱尔的名字命名的。第二天早上,他敲响了让·勒梅兰医生的门,不巧的是他不在家,而且直到晚上才回来。算啦!瑟尼纳还是从城堡入手吧。
说是城堡实在有点过分,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应该说这是一幢东家的房子,宽敞但没有特色,尽管有一个小的墙角塔位于它的西部。一条长长的栗树夹掩的小路通到这里。整个地盘位于破败不堪的围墙环绕之中,墙脊上布满了碎玻璃片。是否是季节的效应呢?居莱斯城堡给人一种悲怆的和被遗弃的感觉。一块挂在栅栏门上的告示牌使瑟尼纳得知,它是准备出售的。“请找贝尔托莱先生,公证员,在佩鲁热。”
极好的借口!瑟尼纳按响了门铃,于是某个地方传出了铃声,十分凄凉。一位老人,穿着花匠的围裙,手里拿着一把整枝剪,走来给他开门。他是从栅栏门右侧的房子里出来的。他的妻子站在门口,不怀善意地打量着来访的人。
“我能否看一眼?我是女伯爵德·马雷丝的一个朋友。”
老人的脸马上舒展开了。他转身对他的妻子喊道:
“先生认识这些小姐。”
这就是“芝麻开门吧。”他们把瑟尼纳待为上宾。在把低沉地吠着、还不断呻吟着的狗关起来之后,他们在屋子的餐厅里接待了他。可是那只狗却仍然拼命地在厨房的门后抓门。
“这是我们的老狗波吕克斯。”老人在说。“可怜的小姐有一天把它捡了回来,它又丢失了。当时它差一点死掉……它不吃东西……您简直不会相信,它像我们一样地难受……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啦。她很快就要离开健康中心了。她基本上康复了。”
“太好啦。我的上帝。太好啦……莱奥妮,把你的李子酒拿来,让我们为西蒙娜小姐的健康干杯……一个这么好的小姑娘!她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说来人们永远不知道……她好像生活得那么幸福!……我们真想再见到她……但是她永远不会回来了,不是吗?城堡会令她想起那些最可恶的往事的……”
“那也不见得。”瑟尼纳说,“如果我能成为城堡的拥有者的话,我肯定会邀请西蒙娜和她的姐姐……医生借口西蒙娜不应该再有对过去的恐惧……不过我得在购买之前仔细看一看。”
“为您的健康干杯。先生是……?”
“博莱尔……罗伊斯·博莱尔。”
“我,是法戎……吕西安……六十六岁啦……妈的,我们不再年轻了。难道不对吗,莱奥妮?……可是如果能看到可怜的小姐康复,那我们会高兴死啦……来吧……我来让您参观一下。人们维修管理它,就像它明天就要住进入来一样,但是,妈的,毁得太厉害了……树木太多了。潮气侵蚀了一切。要想把它恢复起来,还得花一大笔钱。您看,围墙,靠马路那边的还显得结实,可是在花园尽头的就已经塌了一半了。一切都完了。一座城堡,就像是一头牲口,它是需要主人的……遗憾的是,购买者并不踊跃……太贵啦!我也仔细想过,那一次本来是有十足把握的,距今天有十四五天吧。两个普鲁士人四处打探着。他们甚至还拍了照片。他们彼此间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哎呀!我跟您打赌,我当时可一点也不客气。我曾在鲁阿尔军队干过,就是我,先生。如果他们再来,我会让他们吃枪子的。”
瑟尼纳十分惊奇地听这位老用人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老人在他的身边走着细碎的步子,为了减轻腰部的不适,一只手支撑在背后。
“这些人,是什么模样?”
“其中有一个人十分高大,而另一个则身材矮胖结实,腰圆背厚。那胡子长得可真吓死人……普鲁士人,我跟您说,或者是哥萨克人。但绝不是好人!……走这一边。我先走一步,我来开窗户。”
花匠没有撒谎。漂亮的房子散发出浓重的霉味,露出衰败相。墙纸已经脱落,脚下的地板条随着步履弯曲着。但是人们绝对看不到一丝尘迹。家具都打了蜡。座钟也在滴答走着。在大客厅里还生了木柴烧的火,是老人生的。
“这使人想起小姑娘。”他解释道,“她那么喜欢烤火,就坐在这安乐椅里。哪怕是夏天也一样。”
家具已经不值一个钱了,但是它们组成了一个和谐的氛围,老式壁炉非常漂亮,是文艺复兴时代的风格。人们可以在里面烧大树干。在旁边,竖着一个加固的木架,皮手套就放在火钩子和火夹钳的上面。
“您瞧一瞧贡特朗。”老人说道,“小姑娘就是这样称呼它的。它可给我找了不少麻烦。每两天就得擦一次,为了不让它生锈……这两位小姐的父亲搜集了一整套,但是在他死前都卖掉了。除了这个贡特朗,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瑟尼纳在这宽敞的厅里走动着。他在想象塞西尔在她妹妹身边做着女红,时间慢慢地过去,这近乎幽禁的、没有乐趣的生活,情感却在地下沸腾……这里之所以发生悲剧,在这大墙里面,原因就在于沉寂、晦暗和孤独,还有阴森恐怖!……
“您想看一下图书室和书房吗,博莱尔先生?那儿还有电话。”
“不,不。我想象得出来。那上面一共有几间住房?”
“五间住房和两个洗手间。然后就是上面的阁楼。”
“塔楼呢?”
“它是空的。楼梯已经不够结实了。”
“有附属建筑物吗?”
“有。还有一个大水房、两间食物贮藏室和一个牲口棚,用来喂马和停放敞篷马车的。它还在,那匹不错的帕比戎马。但是它很烦躁。我不得不经常溜一溜它。人们要到镇上去采买东西。”
瑟尼纳最后又巡视了一眼。这秘密是些什么东西呢?这些到这里来参观的外国人——肯定是匈牙利人,他们到这里来寻找什么呢?
“我再想一想。”他声明道,“如果米·贝尔托莱要价不太高的话……”
他觉得这位公证员很好商量。米·贝尔托莱几个月前买下了事务所。他对两位姑娘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所以对王子没有什么帮助。他只知道这座城堡在两年前提出来要卖,于是他压低声音说:“事故之后。”至于价格,总是可以商量、可以预料,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分好几次付款。瑟尼纳没有表态,但是表示对这桩买卖很感兴趣,如果能够给他一个买卖的选择权的话……米·贝尔托莱准备在所有方面做出让步。两个男人分手时,彼此都还满意。
一个小时过后,瑟尼纳走进了勒梅兰医生的办公室。这也是一位老人。瑟尼纳感到被粘在了令人窒息的往事中。他自我介绍是德·马雷丝小姐们的一位朋友。她们知道他要来参观城堡,于是请他问候她们的好医生,并且告诉他她们的近况。
“西蒙娜小姐已经康复,或者可以说基本上吧。”
“那我太高兴啦。”医生高声说道,“我还以为她的那种情况已经没有希望了呢。”
“您尽了心。”
“噫!这没有什么。西蒙娜·德·马雷丝是一个这么讨人喜欢的人!她姐姐也是的……不过她是那么出于本能,而西蒙娜……看上去真美!当法戎老爹在早上七点钟打电话给我时,我相信我有点不知所措了……我是跑到城堡去的。她躺在床上,满脸血污。她的姐姐、用人们、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手枪落在地上,就在床下垫脚毯上。”
“是哪一类手枪?”
“小的……带一个螺钿质的枪托……更像是一个玩具……枪弹的走向非常奇特,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子弹并没有射进脑袋,但是却造成了头骨的骨折。很显然,这个可怜的孩子不会拿枪。所以她自杀未遂。我一秒钟也没有耽搁,您会想到这一点的。幸亏城堡里有电话。我得以马上叫来一部救护车,而且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开了刀。”
“可是……神经错乱是怎么回事呢?”
“据我分析,这不是由外伤引起的,是由于精神上受了打击,这一打击始于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力的决定……过程是怎样的:没有人知道。只有她本人或许能给我们解释,但这要等她恢复知觉之后……这太可怕了……她把一切都忘记了……记忆完全丧失……对她来说,我们成了陌生人。”
“但是,只在您我之间说,医生……在她的家族里,从来没有过某个人……我是想说:这不会是遗传现象吧?”
“不是。我不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