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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犹在耳 _派派小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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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姐……”
  苏响转过身,面对着ICU病房的玻璃。
  扬子说:“老三,带大家回去,你也洗洗睡一觉,晚上来换苏姐。”
  老三叹了口气,“操,风哥都这样了,我还睡觉?”
  然后他看到了付尔青和苏响,狠狠的说:“你来干什么?”
  这一句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张盈没有说话眸光淡淡镇定自若,付尔青勉强的笑了笑,“我想看看秦风。”说到最后鼻子一酸,差点说不下去。
  “你还有脸来?”
  “老三。”背着身的苏响斥道,“回去!”
  走廊里不时有护士来往,有的低着头漠然走过,有的会好奇的打量这三个女人。
  苏响面对着ICU的玻璃窗看向窗外,没有回身。
  付尔青安静的垂着头坐在轮椅上,白色的病服衬得脸色病态的白。
  张盈站在她身后,手扶着轮椅,也是一动不动。
  楼外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刺耳的鸣笛声让人心头无端的烦躁。
  她们就这样站了很久,付尔青腿上没有知觉可能不易觉察,但是张盈却知道自己的双腿都是麻的。
  宁锐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走廊的一端,便听到她大声的喊道:“尔青,你娘的赶紧给我回床上躺着。”
  付尔青缓缓的收回目光,看向宁锐,“小点声,别影响病人。”
  宁锐压低了声音说:“老娘在病房都等了你两个小时了,你还真打算在这坐成望夫石。”
  付尔青微微皱眉,又看了眼苏响,才说:“我们回去吧”
  “付尔青,我们谈谈。”冷调的声音,苏响转过身来,柳眉轻蹙,唇角微扬。前一刻还透着疲惫的脸此时却如秋水澄明,晃着明亮的神采。
  付尔青说:“好。盈子,你们先回去。”
  张盈把手机放到付尔青手里,“完了给宁妈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
  苏响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付尔青的轮椅就在她旁边,苏响自衣兜里取出一个银色的烟盒,拿起一支烟,合上盒子,手里拿着烟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盒面,闷闷的声响在二人之间回响。
  苏响说:“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还要出现?走了就是走了,你回来干什么,给了我希望再狠狠的捏碎它?”
  付尔青眉心一紧,夺过苏响手里的烟放到嘴里,“有火吗?”
  苏响侧头看着她,眉底眼间竟然有些笑意,“这是医院,禁止吸烟。”
  “那我们去吸烟区。”
  “付尔青,你是我见过最胆小的女人。”
  付尔青的眼睛慢慢的垂了下来,“苏响,我羡慕你的勇气。”
  苏响笑了,“你这是挖苦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宁愿自己不知道。”
  “苏姐……”
  苏响抬了抬手打断了付尔青,嘴角上扬扯出一丝笑容,“他不知道能不能活,我们再坚持也没有意思。”
  付尔青抬眼望去,苏响目光透过层层玻璃聚集在秦风身上,眼神里的伤痛不加掩饰,如此的清晰。想来三年寒暑,情早已入心,她说:“你很爱他。”
  苏响说:“我们一样爱他。”
  付尔青怔了一下,半响才缓缓说:“谢谢。”
  “我也谢谢你,付尔青。我心里明白,你若是有几分动摇,他早在你身边了。”
  “可是他是在乎你的。”
  “是,他在乎我,因为他觉得亏欠了我。但是却不爱我。我是不是应该恨你,把他的心填的满满的不给旁人留下丝毫的机会。”
  “苏姐。”付尔青伸出手来,想去握苏响的手,然而指间无力,颓然的垂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实在是匮乏安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响说:“尔青,我并不可怜,即便他爱的是你,我也不可怜。”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残忍是什么,最大的勇敢又是什么?
  张盈告诉付尔青,是向另一个女人承认自己的男人不爱自己,而是爱着对方。
  宁锐说,苏响让她仰视。这个女人不凡。
  其实付尔青有一句话没有告诉张盈和宁锐,那是苏响最后跟她说的,“付尔青,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除了你秦风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件事。”

  第三十三章

  静夜。
  月色透过百叶的缝隙渗进病房,冷冷的白。
  付尔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试图唤醒自己的睡眠神经……石膏板的吸声吊顶、石灰抹面、c30混凝土、钢筋、箍筋……
  当她把窗框的构造都琢磨了一遍的时候,冷白的月光终于退去,金色的光芒初露端倪。
  无眠的夜始终是种煎熬。
  付尔青再一次问自己,秦风若是死了,因自己而死,怎么办?
  遗憾吗?
  悔恨吗?
  绝望吗?
  她回答不了,只能摇头。
  宁锐拎着早餐一进门就看到付尔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青子,嗑药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姐给买了营养早餐,别摇了,吃饭。”
  付尔青看着袋子上KFC的标志,感慨的说:“真有营养。”
  “喂,小青子,你说秦风万一……我是说万一,醒不过来了,你怎么办?”
  海鲜粥的味精好多,付尔青觉得口干,声音也有点不顺,“继续活着。”
  生存永远比死亡艰难,死去的人在活着人的心里得到了灵魂的延续,而活着的人要背负所有步履蹒跚的走下去。
  “要是他醒了呢?”
  这似乎比刚才的问题更加难以回答,付尔青想了很久,“谢谢他救了我。”
  的确,面对过往的种种和现实的刁难,她也只能如是回答了。
  等待无时无刻不是蚀心的焦急,如同被烈日炙烤的柏油路,软软的无奈。
  付尔青有着太多的无法面对,以至于连走到ICU病房区的勇气都没有,面对他的兄弟,她内疚,面对他的女人,她更加内疚,而面对他,她……
  但是,付尔青觉得秦风一定会醒。
  傍晚的时候,付尔青接到苏响的电话,她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隔着听筒也感受得到她压抑的情感和颤抖,苏响说:“他醒了,想见你。”
  付尔青的大脑短暂的空白,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年的夏天,高大的梧桐树下,面似刀削般俊朗的男孩对她说:“付尔青,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付尔青也是没回过神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那个叫做秦风的男孩紧张的挠头,他的头发短哪里有多少头发可以挠,因此这个动作显得很滑稽,倒也衬出了他的紧张,他说:“操,都是文子教的,吓着你了吗?”付尔青其实很想笑,却装作茫然的样子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伸出手来,抬起她的脸,表情郑重而认真,那天梧桐树婆娑的树影下秦风的眼里只有一个双颊泛红的女孩,他说:“付尔青,你喜欢我吗?”秦风的声音磁性而性感,带着蛊惑的魔力,她不自觉的点头。心底的喜悦再也掩饰不住,他的笑容在那一刻绽放,比透过梧桐叶洒下来的阳光还要明亮,灼然耀目。他拉起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她由着他牵着走,偷偷的拿眼角瞟他,他嘴角上扬,是在笑吗?付尔青的反应一向迟钝,好几天之后她才想起当时没有问秦风喜不喜欢他。等到她追问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很无赖的抱着她,笑而不答,由着她百般逼问,他只说,“就是你心里的答案。”
  付尔青泪流满面却是在笑,秦风,我知道你会醒来,你用生命来爱我,却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那三个字,不觉得遗憾吗?
  当护士推着付尔青出现在ICU门口的时候,站着很多人却很安静的走廊更加的安静,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无言的注视。
  房门被打开,苏响站在那里,握着门把手,犹带泪痕的脸异样的平静,“医生说他不能动,更加不能激动。”
  付尔青的手按在门把手上低着眉说:“谢谢。”
  门在身后被关上,付尔青滑着轮椅一步一步的靠近。
  秦风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身体被白色的带子固定在床上。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曾经眉目飞扬的眼睛疲惫的撑开一条缝隙,看着她。
  付尔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力的秦风,也从来没有见过眼神这样空洞的秦风。
  他的声音微弱,嘶哑的,“你来了?”
  她听出他不确定的语气,于是挺直身板坚定的说:“是。我来了。”
  秦风缓缓的收回目光,头转到正向,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天花板。
  付尔青眼里全是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声音迷茫而空洞,“尔青,让我握握你的手。”
  他的胳膊被固定着,只有手指在用力,一个几乎扭曲的弧度。
  付尔青突然的就哭了出来,所有的坚强所有的掩饰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哭喊,“你别动。”自己却挣扎着站起来,身子向前扑通的一声扑倒在他的床前,顾不得疼,身子直起来去握住他的手。
  血液流通不顺,秦风的手冰凉。他紧紧的握住付尔青的手,很满足的笑了,然后他问:“尔青,如果我死了,你后不后悔?”
  她咬着下唇,“不悔。”
  是的,无论如何,从他牵起她的手的那一天开始,她,永不后悔。饶是为了爱情曾经盲目,单纯的以为爱情大过天,因此牺牲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但,她付尔青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如果成长需要这种历练,那么交上学费理所应当。
  但是,如果现在给她重头来过的机会,她会像盈子一样选择平凡的生活。
  之后的十几天,付尔青都在做物理治疗,秦风也没有再找过她。只是偶尔路过ICU,透过落地的玻璃付尔青能够看到,秦风躺在床上还不能下床,苏响背着身子坐在他身旁,喂他吃饭、同他说话,或者只是安静的看着睡着的他。
  秦风醒来的那一天,是三年后,他们的心走的最近的一次,
  他说:“你没事就好。”
  她泪眼婆娑一个劲的重复,“不值得,不值得。”
  可惜当一切回到生活的轨道,当现实残酷的摆在面前,他们之间似乎又隔着许多……许多……付尔青离开的原因、秦风的口中的使命……
  刘一凡傍晚时候过来,带着晚饭,有她喜欢的炖鱼和西蓝花,他们一起吃完,他陪着她散步,聊天,然后送她回到病房,聊天,离开。
  付尔青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基本上行动自如倒是一个劲的进补,人胖了很多,脸色红润有光泽。
  只是想起秦风的晚上依旧会失眠,有时她会想: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轰轰烈烈的爱情虽然令人兴奋却已经不再适合自己,应该像这世间大部分人那样,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结婚,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儿,平平凡凡的过下半辈子。
  她去问张盈,张盈说:“尔青,其实你已经有了决定,只是需要我们给你信心。”
  是的,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倾向于平凡,倾向于刘一凡,不然还能怎么样呢?秦风安然无恙,她已然心安。苏响,这个干练而隐忍的女人才有资格呆在他的身边,陪他到老。而她,在三年前已经失去了资格。
  然而,上帝总是喜欢在你踌躇的时候失踪,在你决定的时候出现在你的对立面。那个无聊的老人,以捉弄世人为乐。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付尔青最后一次路过ICU。灯光明亮的病房里只有秦风一个人,他已经能动了。
  他似乎是想喝水,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马克杯,一点一点的摸索,却把杯子推到地上,清脆的声音。他的脸色有那么一秒的凝滞,然后俯身去捡杯子,地上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一滴滴的滴到地上。
  付尔青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钉在地上,浑身不能动弹,只能由着一阵阵寒意一寸一寸的划过她的肌肤,渗出血来。她想起那天秦风醒来时空洞的眼神,想起他后来一直看着天花板,没有再看过她……
  听到了声响的护士走进病房,柔声说:“您眼睛看不见,以后要是没有人在,有什么需要您就叫我们。”
  世界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坍陷。
  付尔青的眼前灰黑色一片,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她冲了进去,秦风仍然蹲在地上,低着半张脸。付尔青不顾一切的扑倒在他的背上,紧紧的抱住他,如同孩子一般的放声哭泣。
  一旁的护士被她震住,连制止的话都说不出口。
  秦风的身子一僵,手停在半空,血依旧在流。他的背后软软的暖暖的,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病服,她的手箍在他的腰间,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抱着他。
  隔了一会,惊吓过度的护士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职责,去拉付尔青,“小姐,病人现在的身体,您不能这样。”
  付尔青这才抬起脸,缓缓的放开秦风。自己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护士扶着秦风坐到床上,为他包扎伤口。
  付尔青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蹲在地上,身子弯成弓形。她扬着脸,深深的看着秦风。
  她问他:“为什么?”
  她在问,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一切。
  他笑了,英挺的眉在那一刻舒展开来,空洞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尔青,如果我现在问你,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你会怎么回答?”
  付尔青似乎被自己的答案吓到了,不禁一呆,她听到自己毫不犹豫的说:“愿意。”
  秦风没有焦距的眼神却分外的清明,如常的镇定,“那么,如果我没有瞎,你的答案呢?”
  “我……”
  秦风苦笑:“所以……这就是答案。”我不能告诉你,是因为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你留在身边。
  秦风缓缓的站起身,一步一步探索着走到窗前,背身对着付尔青。他英挺的身影一半隐在黑暗中,白色的月光泻在他的眉宇间,深邃的眼里一片宁静,异样的沉寂。
  付尔青眼神茫然的没有焦距,过往一切在眼前纷飞,如同一本日记一页一页的翻过带出了过往的千般情感,她的眼睛渐渐澄明,眼底透出一种深切的坚实。就像当年她跪在玄关上哀求父母的谅解一般。付尔青缓缓的站起身,一步一步重复着他的速度走到他身后,双手慢慢的伸出环住他的腰。
  秦风的身子一僵,便去推她。他的手掌冰凉抓着她温暖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竟舍不得放开,但秦风还是狠下心来用力去扳她抱着自己的手。
  付尔青死死的抱住他不放手,整个人紧紧的贴在他身上,“秦风,我不是可怜你,你知道的。”
  秦风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带着深深地渴求,“那是什么?”
  “因为我想明白了,你的失明让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比起生命有些负担微不足道,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就这样失去了会不会遗憾会不会害怕,原来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这其中的感觉,我不想再骗你也不想再骗自己,我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很害怕就这样失去你。我原本以为比起残忍的真相我宁愿痛苦的离开你,但这一刻请你相信我,这是爱情,绝对不是同情。”
  在苦难面前,过往的芥蒂不再重要。也许很多人说的对,只有险些失去,才能让我们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洒脱,可以轻易的放下,很多时候,不过是自欺欺人。
  而真爱,依旧永恒。

  第三十四章

  秦风静静的听着,只有呼吸略微急促,他的大手握住了付尔青的,缓缓的转过身,他的头发长了,有一缕垂到眼前,挡住了凝滞的目光。
  付尔青伸手去摸他的头发,“该剪头发了。”
  秦风不说话,手环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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