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苑黄昏 作者:凯瑟琳德·卡尔-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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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再被引领着去湖上和花园里游玩,2点左右从宫中离去。接待外交使团的男性
人员时,宫廷女官们没有一个在场的,当然,太后除外。各国使馆的太太们放在第
二天招待。
对我来宫里之后这首次正式招待会,我有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为各国使馆的
太太们做什么。我是外国人,如果与中国人一起去欢迎各国公使馆来的女宾们,看
上去总不合适。我的不安好像被太后看了出来(她总是非常善解人意),她说既然
我已被私下引见过,现在无妨再经过一次公开引见。她提议我到外务部去,等康格
夫人到来时与她会合,然后一起来御座房。当太监通报外国太太们已经到达外务部
时,太后命令我的红色宫轿抬我去那里。
外务部在颐和园正中门之左,相距不过几百码。康格夫人是最先到达的人之一。
等其余的女宾们到齐之后,大家一起向宫门走去,进了门再走向朝会大殿右方一个
殿阁,大家在这里按照引见的次序前后排好。
廊子和朝会大殿下宽大的汉白玉石平台上装上了帐篷似的绸凉篷,当天还铺了
红地毯。后者是照顾外国人的口味,因为太后虽收藏着许多漂亮的地毯,当前在用
的却一幅也没有,只是冬季某些特殊场合下才在院子里铺用。她从不将它们铺在室
内。
公主们两人一排排成一队,由四格格带着走下朝会大殿,来到汉白玉石平台上
迎接女宾。这之后公主们转过身子,走在她们前面,将她们引人朝会大殿。进入朝
会大殿后,公主们一分为二,以别致的队形在丹陛两侧站下。
这里,昏暗的光线之中,宝座之上高坐着太后,皇上坐在她左边。太后的前面
是一张蒙着垂及地面的明黄色罩子的公案。站在丹陛底下的女宾们只能透过堆着鲜
花水果的公案看见太后的头和肩膀。
这些女宾进来之后先是三鞠躬,然后引见到谁谁就抽身向前,走上丹陛。充作
太后翻译的裕庚的大小姐站在太后右边稍后的地方,用汉语报出每位被引见的女宾
的名衔。太后很能记人的脸,在此之前已被引见过的女宾她全都认了出来,但对待
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地热情友好。初次被引见的女宾将这种热情友好理解为是对她
自己特别感兴趣,其实太后在这些外交场合一直是这样对待所有的外国人的。像所
有有教养的女主人一样,她很注意即使对那些她最喜欢的女宾也好恶不形于色。
所有人都被引见过之后,太监们撤去了太后前面的公案,太后从丹陛上走了下
来。她的一张黄缎椅被搬了过来,她在朝会大殿右边坐下。接着太后将女宾们集体
介绍给了皇后和四格格,又传旨看茶。女宾们站在太后的椅子四周喝茶时,太后随
随便便地对每个人都说了一两句话。
喝完茶之后,女宾们由太监引领着、公主们陪伴着穿越戏楼所在的院子,经过
皇后的宫殿,再穿过太后的院子,来到太后的御座房。午餐就设在里面。那是中西
合壁的,中国的之外,有外国葡萄酒和矿泉水,更有许多甜香摈。
午餐时四格格和其他公主充作女主人,餐毕女宾们来到了湖上的汉白玉石平台。
在这里她们又受到了皇后和皇妃的迎接。她们两人像太后一样,在招待女宾们用餐
时是从不出席的。
那天太后的游船并未在宫里的船队中打头。船队内有三艘水上住宅型的大船,
都笨重得很,每艘都有一个巨大的船舱,内有一张为太后专设的套着黄缎的座椅。
这椅子她从未使用过,但也没有任何其他人会去坐上一坐。套着黄色套子的一切东
西都是专为帝后预备的,绝不可乱用。
我们的船在湖面上划过,先是靠上了一个岛,上去参观了岛上的宫殿和毗邻的
小寺庙,这之后女宾们又下了船,继续游湖,于是就来到汉白玉石舫上。这石舫是
为某个皇帝造在湖面上当作凉亭的,它仿的是宫中水上住宅式的大船,但除了下面
一层之外,它上面还有一层,是颐和园中最为外国人津津乐道的东西之一。它虽不
漂亮,却很稀罕。不过除了邀请外国人来宫里的时候,太后兜风时对那里从来都是
不屑一顾的。石肪的底下一层是湖上最好的观景所在,我们在此享用了点心、蜜饯
和水果。游湖结束之后,女宾们向皇上、太后以及皇后和公主们告别,离宫去外务
部坐自己的轿子或马车回北京。
尽管太后热情友好,公主、女官们也作了努力,这一类露天招待会并不总是很
愉快的。使馆的太太们之间似乎完全缺乏融洽的气氛。每个人好像都以妒忌的眼光
看着别人,时时刻刻怕别人越过其范围。有些人甚至将这种私人间的敌意在丹陛的
台阶上或在餐桌上当着女主人的面表现出来。她们的行动原则好像是,中国人不懂
外国话,就什么东西也弄不明白了。中国人这一最为拘泥的民族竟会以明显的缺乏
友情的方式来评价这些欧洲太太,这真是太不幸了。她们对待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地
热情和彬彬有礼,而令人遗憾的是,外国太太之间的缺乏和谐竟导致其行为有违犯
礼仪之嫌。这种行为中国人并非看不出来,我就对他们的观察力之强和对我们之间
的关系估计之准确十分惊讶。
她们对我们服装的评论也很有趣。太后好像是喜欢外国女装的,尤其这些女装
颜色也好看的话,因为她醉心于颜色。她说外国服装体态轻盈、身材匀称的人穿着
很合适。不过她认为这些服装虽能把好身材衬托得好上加好,对任何没这个福气的
人来说就很不幸了。她觉得从肩膀直线下垂的中国服装更适合肥胖的人穿,因为它
把许多缺陷都掩盖了起来。这些中国贵妇人对我们的一个众口一词的评论是我们大
见老。有教养的中国人从很早的孩提时代起就注意喜怒不形于色。他们的生活非常
简单而有益健康“早睡早起”他们的脸上很少显现出皱纹,除非达到高龄,而
真正到高龄时,她们会仿佛是突然一下子似的,从成熟的女性变得极为老迈。
她们特别厌恶淡黄色的头发。没人这么告诉我,因为我的头发就是淡黄色。但
在舞台上,所有魔鬼的头发都是淡黄色的,而且愈是邪恶的魔鬼,头发的颜色就淡
得愈是厉害。一天有个女官告诉我有种极好的染发植物,可以不损伤头发而将头发
染黑,甚至可以促进头发的生长。她说如果我用了它,我的头发“不定到时候就变
黑了。不管怎么说吧,色儿总会深得多。”
第二十章 我开始为太后绘制第二幅肖像宫内画师
露天招待会之后,有几天我得以在肖像上着着实实地下了一番功夫,这时太后
觉得画得差不多了,可以题字了,就给出她的名号,要题在画布上端。她有16个徽
号,用16个字表示,都得题在画上,再加上公私两方图章,要将它们全部挤进有限
的位置里颇非易事。这些字的处理方式被认为是极其重要的细节,在确定大小和字
体之前曾经试过许多次。约3英寸长的图章必须放在那16字的两端。字用什么颜色写
也经过反复斟酌,最后决定写成红的。两方图章,一方画成红字白底,另一方白字
红底。我开始画肖像时并不知道画布上端要放上这些个徽号,所以没为它们留出地
位,一旦补加就减少了头部上方的空白,影响了整体效果。这是又一件使我沮丧的
事。我并不加人太后和写字的人对题字的讨论,决定将画布完完全全地交给他们几
天,这么一来他们就可以把那些字加上去了,太后也有时间来慢慢决定它们的颜色。
距此几天之前,太后对我说她希望我为她“多画几幅”肖像,所以我这时就决
定开始画第二幅,而且因为这不是幅正式的肖像,我希望画时能多有一点自由。太
后决定这次她只穿普通衣服画,不戴满式头饰满式头饰她只在临朝听政时戴,
因为这东西极为沉重,戴得头很累。我开始画这第二幅的那天,她穿了件柔软的蓝
色绣花袍。她的头发在头顶心挽成一个笄,造型很漂亮,还别致地插着茉莉花,茉
莉花上是一只几可乱真的蝴蝶。她戴的珠宝首饰也显得淡雅别致。我当场请她摆姿
势,让我就照她当时这样子画。没有了满式头饰,她的头发样式看上去与她更为谐
调,因为满式头饰那种庞大的展翅欲飞似的式样使她显得头重脚轻,更何况她戴了
头饰穿了朝服,就不得不戴上许多珠宝首饰。这幅肖像画中她坐在自己的宝座上,
但不是以那种传统的姿态。我充满希望开始画这幅画,毕竟我对环境和家具有了更
多的选择权,不用动不动得按传统和成规了。这幅肖像只是给几个关系密切的人看
的,所以我建议她让我把金色的“傻子”和黑色的“海螺”这两条她心爱的狗也画
上去,就在她的脚凳旁边躺着。太后高兴地同意了。她吩咐用海螺“过节的衣服”
替它妆扮起来,那是两朵扎在它耳朵上的巨大的菊花。哈巴狗傻子对任何如此之类
外加的装饰品一概都表示厌恶,我就照它本来的样子画了。太后对画这两条狗的肖
像非常感兴趣,似乎觉得把这两只小动物画得能认出来比画她自己的肖像神奇得多。
当然,我不得不画得非常快。我画狗的时候她一直坐在我身后,它们如此迅速地被
在画布上一笔笔显现出来使她惊讶不已。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并非官中惟一的画师。太后一直供养着一批
画师。这些画师装饰宫里用于庆典和游行的数千只灯笼,还绘制戏台上的布景和用
于装点我前面说过的扇的花卉。有的人画花卉的技巧极为娴熟,还有一个甚至会肖
像画,但他们从来没有近距离见过太后。虽然这些画师官后三品,太后与她的随从
经过时他们还是不得不从他们正在作画的院子里撤出来。眼见这些威严庄重、衣冠
楚楚的大员们在太后将要到来时被打前锋的太监驱赶出院子,真是觉得好笑。他们
的画作通过一名太监呈上太后,太后又通过这名太监传达她的旨意。
我第一次是在菊花时节发现这些画师的。太后的一个院子里有几种新品种,想
叫人画下来。一天我去那个院子时看见一些帽上有顶戴的官员在研究这些花。他们
当时都严肃地低着头,完全是中国人所习惯的那种威严庄重的样子,后来我发现这
些人都是同行。
看着他们那些个方法我感到很有趣跟我们的大不相同,但得出的结果却是
极其具有艺术性。我从未与他们说过话,而是利用我外来的夷人身份从我自己的窗
口看他们工作,不过我是严格按照东方方式,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掩藏在帘幕后面的。
他们工作的院子距离我休息的地方非常近。为首的画师选好供临摹的花,然后他就
全神贯注地一瓣一瓣精心画起来。他工作的时候,其他人站在四周注意地看着,并
将同一枝花绘制成一幅幅习作。这精心完成的第一幅习作出来之后,由其中一位画
师不太严格地临摹一遍,然后又临摹这后一幅,如此做去,直到得出一幅笔墨淋漓
的习作,仿佛是一笔画成的。
菊花盛开的时候,有一天太后允许我在她和女官们去散步时留下来工作。她回
来时带给我一种古怪的新品种,一面递给我一面说:“你要猜到咱给这花起的名儿,
准有好东西给你。”这是花心紧密、花瓣如丝的新品种之一,像老人的秃头。我对
她说我恐怕猜不着,不过我想“它看上去像一个老人的头”。她高兴起来,说道:
“可不猜着了。我刚管它叫山叟来着。”
我们仍然每天在花园里散步,散步时总有一些愉快的小事发生,使这些散步变
得快乐而又难忘。一天我们在外面休息,太后独自坐在“牡丹峰”之前,皇后和女
官们都一起站在稍远的地方。我们旁边是一些侧柏树,皇后捡起一根看上去像孔雀
翎子一样的树枝,叫我跪下,让她“封”我。她将这根形状奇特的树枝插在我的头
发中间,使它在我脖子上方垂着,看上去像用来赏赐高官大员而装饰在他们官帽上
的孔雀翎子。皇后插完之后,叫我站起来,称我为“卡尔大人”。我当时并未取下,
不久干脆就把这“皇封”忘了。到我们接着往前走时,被太后注意到了。她那天心
事重重,很是伤感,可看见“皇封”之后倒笑了出来,说道:“谁赏给你孔雀翎子
了?”我告诉她是皇后。她说那倒是她的特权,不过又说道:“你要是男的,保管
也能挣一根,不定还能挣黄马褂呢。你胆子大不是?”她为什么会认为我胆子大呢?
她是否有可能听说了,北京的外国人好像都认为经过了拳民运动后我再独自一个进
宫去和中国人住在一起,将自己置于太后的权力之下,简直无异于把自己的性命提
在手里。
还有一个下午,我们经过朝会大殿的时候走了进去,我获得了细细观察这幢宏
伟的大殿的机会。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些珍稀的古旧镶乌银青铜器和令人叹为观止
的景泰蓝,因为这里有一些是颐和园中最好的。大殿后面有三架钢琴,两架立式的,
还有一架新的大钢琴,是不久前刚运到宫里来的。太后想要我们试试大钢琴,裕庚
夫人的两个女儿中有一个是在巴黎学过音乐的,就弹了几首曲子。太后觉得钢琴这
种乐器很神奇,不过这么大的乐器就这点音量和音调,未免不够。她叫我也弹弹,
接着说她想要看看外国人是怎么跳舞的,要我弹些舞曲。裕庚的两位小姐表演了华
尔兹舞,她觉得看着非常好玩。不过她不明白男女怎么能一起跳,也不知道这里面
有什么乐趣。她说中国人花钱让人跳舞给自己看,决不会想要自己跳着玩。她好像
是觉得那魅力实际上在观赏跳舞的人的优美的动作之中,而不是自己做那些个动作。
要是她有机会看到我们拥挤的欧洲舞厅,不知道会说什么。那里几百对男女同时来
到舞池里,竭尽全力从人丛中穿过,我想遇上这种跳舞,她一定连看的兴致也没有
了。
第二十一章 来到宫中的欧洲马戏团
命运注定我在颐和园除了中国式的典礼贺庆之外,还能享受到别的。当时风闻
不久就有“外国玩意儿”可看,等到我发现这外国玩意儿是个马戏团,真正的欧洲
马戏团时,真是太高兴了。我来中国已经两年,其间没看到多少欧洲人表演的节目,
而且要不要老实说呢?我十分喜欢马戏团,要是它有好的马和动物的话。
该马戏团这时在天津,有人向皇上和太后提出说这肯定很有趣。一个年轻的满人被
派到天津去调查。他回来之后,煽动性很强的海报就通过总管太监提交给了皇上、
太后。其中一幅色彩庸俗的照片上是一个衣着轻挑的年轻娱乐女郎,当太后的目光
落在上面时我正注视着她的脸,只见一种轻蔑的神态在上面掠过。不过后来一见到
动物表演和骑马献技的照片,她又喜笑颜开起来,就此作出将马戏团从天津带人宫
禁的决定。动物和演员将住在附近一个府第的花园里,但帐篷架设在宫内。
接着讨论了表演场地的问题,最后决定将帐篷支在昆明湖的最西端。那里有一
大片空旷的田地,正种着罗卜。这些罗卜已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所以决定将它们
拔起来,空出这块地方准备用于架帐篷。
一天我们来到了罗卜地里,太后亲自拔了第一个罗卜,接着皇后和所有的公主
都拔